第二十章：求真务实

　　张大猫果断回答：“我当然认识，他就是咱朱仙镇的女婿，名字叫郭黑。”
　　瘦孩嘿嘿笑笑说：“张大猫，你真有意思，说话还兜了个大圈子，干脆就说金枝丈夫不就得啦。”
　　我公公借着微弱的煤油灯光，望着瘦孩笑笑。“瘦孩，大猫和你的性格不同，大猫聪明可爱，顽皮捣蛋爱耍嘴皮子。你果断刚直，明简直了爱求真务实，不愧是一个武将。你们两个各有千秋，我都非常佩服你们，大猫，你的想法是啥？请你继续说。”
　　张大猫敞开心扉，滔滔不绝继续说：“我在大律王村头小码头所见所闻，老蒋的兵真成了一群败将，一个一个背着枪肘头竖脑在河堤上溜来溜去，河中的货船陆陆续续顶着上游顺着贾鲁河顺利穿行，停靠在大律王村头小码头的大小货船。郭黑大模大样地率着日本兵横冲直撞登船，硬逼着货主要停靠费，若是拒缴停靠费，当即把货船没收，甚至把货主打伤，大律王村头那个转运码头全被日本控制，太令人气愤啦。”
　　瘦孩望着张大毛激降的语言，“张大猫，你生气能把日本兵怎么着？”
　　张大猫瞪大眼睛说：“我先把郭黑崩了，我的手枪不能总让它在家里睡觉，时间长了，它还生锈呢。”
　　我公公沉稳的语调，“张大猫，这个强可不能逞啊，一边是国军，一边是日军，贾鲁河是他们的天下，你如果放枪把郭黑崩了，你难逃身处。”
　　张大猫信心十足，“天奎哥，我可不是向你们瞎说的，这个事我已经精心策划好长时间了，我现在基本演练成熟。”
　　瘦孩风趣地说：“好家伙，早就演练好啦，现在胸有成竹了吧？”
　　张大猫说：“我可是思想演练，不是实弹射击啊。”
　　我公公笑笑说：“咱三个今天谈的也不少啦，总而言之，记住一条，既保证弹无虚发，又确保死里逃生，虽然战争就有牺牲。但是也要珍惜自己的生命，咱仨今天暂且结束，有啥问题咱再次碰头会面畅谈。”
　　张大猫聪明过人，他说：“瘦孩，出来小饭馆的门，咱俩兵分两路，为了防备日本兵对咱俩的可疑，你走你的，我走我的。”
　　我公公送走大猫和瘦孩，他把小饭馆门锁上回家，他呼啦推门进屋，毛妮哇哇哭得正凶。我公公走到床边抱起毛妮说：“乖妮，别哭，想爹了，爹这不回来抱你啦。”
　　毛妮听见有熟悉的声音说话，她立马停止哭声，睁开两只水灵灵的眼睛看着父亲，眼珠滚来滚去，她好像用鼻子嗅出味来，像天气变化一样快，顷刻有雨转晴，她认真仔细地看看父亲，嘎嘎带泪大笑。
　　我公公他爹听见毛妮清脆甜美的笑声，他从正堂屋走到暗房间微笑说：“这姑娘长大也是一个性格爽朗的闺女，你听，她的笑声多么干净利落响亮。”
　　我公公亲切地抱着毛妮，亲近的目光望着父亲，心疼地问：“爹，你在家里带毛妮天天很累吧？”
　　他爹连声说：“不累、不累，人是精神力量在支撑，我只要有毛妮在我身边，一切私心杂念，忧愁烦躁全部抛到九霄云外。”
　　我公公站在父亲面前，恭敬发自肺腑之言。“爹，你真是默默无闻，任劳任怨的老爹。”
　　“天奎，说那外气的话干啥？我不是早就说过了，咱们是小秃跟着月亮走，两帮光。我跟前无儿无女，你身边没爹没娘，我一个孤寡老头整天闲得手痒，寂寞得心沉。正好你们一家三口和我住在一起，天天有说有笑多热闹啊！我可开心。天奎，你和李大姐商量商量，还得为你们刘家添丁增福啊，毛妮是丫头，你们再生个儿子，不就是儿女双全啦。带孩子这方面你放心，我想好啦，一个孩子我抱着，两个孩子我牵着，三个孩子我领着，只要不短孩子吃穿，孩子和庄家一样，有苗不愁长。”
　　“爹，战争快要开始，这几天日本兵从开封、中牟大批的部队涌入朱仙镇，我的爱国精神直线上升，要的孩子多了是累赘。现在池广才在朱仙镇十分活跃，日本兵增兵等于给池广才他们这帮人为虎增翼，贾鲁河大律王村头小码头，郭黑替日本垄断货运，郭黑借着日本兵的威风，在大律王村头小码头横行霸道。”
　　我公公他爹低头沉闷，然后，缓缓抬头。“天奎，郭黑整天在日本兵面前摇头摆尾，竭力显白自己，他借着日本兵的威风在大律王村头码头耍横，这叫狐假虎威。”
　　我婆婆从我公公怀中把毛妮抱过，站在旁边说：“她爹，朱仙镇迟早要反乱，起源在咱家这两个不争气的姑娘身上，像金枝、银枝她姊妹两个这种人，打着灯笼照——也找不到。”
　　我公公愤恨地朝自己膝盖上一拍说：“从此以后，她姓她的刘，我姓我的刘。”
　　当——当——当——“朱仙镇的父老乡亲们，该逃的逃，该躲的躲，日本大批军队进镇啦——”敲锣声和吆喝声，从街里反复地传到我公公全家人的耳边。
　　我婆婆在暗间坐在床沿上把毛妮搂在怀中喂奶，她立刻从暗间出来说：“她爹，你听，传来了敲锣声。”
　　我公公和他爹停止说话，静听那隐隐约约传来的声音，我公公说：“爹，这是谁的吆喝声？”
　　他爹用右手遮在右耳边，仔细地听。“嗯——我听这声音像估依打更的谭三贵，他是打更的，为啥又报起警来呢？是不是......”
　　我公公站起来说：“我去看看。”
　　我婆婆立刻上前阻拦说：“她爹，外面太乱，你不能去，给——你抱着毛妮，我去。”
　　我婆婆把毛妮往我公公怀中一放，她溜着路边，摸着漆黑，往岳飞庙方向走，她走到岳飞庙西墙外，有几位中年男女站在路边看着躺在地上浑身血淋淋的孙义文。我婆婆驻足观望，她小心翼翼地靠近那几位中年男女细听他们议论得知，是因为从开封调过来的日本兵，不属于朱仙镇驻扎的日本军营长管的日本兵，他打听出来朱仙镇估依街和金货街的家长是孙义文，日本兵就把孙义文找到，叫到岳飞庙前面。
　　日本兵说：“你的，给我找花姑娘的。”
　　孙义文听到日本兵说的话，他装作听不懂，想把日本兵哄骗过去。
　　结果这位日本兵穷凶极恶，用枪把子摔孙义文说：“你们朱仙镇的花姑娘，你给我找来一个，两个都行。”
　　孙义文当时想，作为一名家长是为平民百姓服务的，不是给老百姓添灾增难的，更何况日本兵让他把自己镇上的姑娘送进火坑，让日本兵给糟踏。孙义文当时没有拒绝日本兵找花姑娘，他想说句俗言，觉着日本兵听不懂，会躲过杀身之祸，他说：“太君，我们中国人有句俗话，当官不为民做主，不如回家卖白薯。”
　　这位日本兵一听孙义文说话离他提的话题偏远，他就一把抓住孙义文的胸前衣服，把他托到岳飞庙的西墙外，招手在街上巡逻的日本兵帮他把孙义文按倒在地。一位日本兵骑到孙义文的身上，另一位要求孙义文找花姑娘的日本兵从地上操起一块老年大砖，朝孙义文的头部嘭嘭两下。
　　孙义文的头成了个偏片，血肉骨头不分，有几位估依街有头有脸的人，出头露面商议孙义文的后事。孙义文没少给估依街、金货街群众做好事，虽然日本占领朱仙镇，处理家长丧事是朱仙镇的民俗，日本兵干涉不了。
　　朱仙镇失去一名替老百姓操心的家长，朱仙镇估依街和金货街的老百姓在怀念孙家长的同时，更加愤恨日本兵，由孙义文的死，一石激起千层浪。日本兵在朱仙镇连续作恶，连续残害平民百姓，开始残害街上的基层领导，引起朱仙镇老百姓的共愤。
　　朱仙镇的联保主任陈自清，立及发号施令，招集全镇群众，分片招开选举会议。各小区选出一人代表，讨论检举结果，及时向联保社汇报，日本兵异国他乡，如果没有人向日本兵提供准确信息，日本兵不可能知道孙义文是家长，各片会议就按联保主任的原话，当做主要会议精神传达。会议的议程，陈主任附加一条，只要有勇气自我检举，事后一定对此人从宽处理，如果守口如瓶，耍小聪明，一旦被揭发出来，一定从严叛罚，甚至绳之以法。会议紧张有序地进行中，全会场的人员个个神情自然大方，说话款声流音。唯一池广才坐在会场的一角，他猴一般的眼神轮来轮去，兔一般的耳朵竖得棒直，脸红得活像猴子的屁股，鬼鬼祟祟的坐在凳子上抖动着他那二郎腿，做贼心虚的池广才，几次站起来，想趁机离开会场，但他觉得自己冒然离开会场，好像羊群里蹿出一只兔，更会引起会场的人怀疑，不如忍受压力坐着。
　　担任估依街、金货街两街的领导称片儿长，当时片儿长连运春说：“各位到会的乡亲们，今天的会议内容简单，就因为咱们家长孙义文的惨死，引起了全朱仙镇人民的共愤。同时呢，也引起了轰动，日本兵的手段实在残忍。今天，我接上级命令，会议主题让大家检举揭发，到底是谁——去向日本兵通风报信，说出孙义文是咱们朱仙镇的家长。请大家不必有顾虑，大胆揭发检举，这是为民伸张正义，会得到全镇人民的拥护，受到政府的保护......”片长的讲话还没完。
　　池广才哈腰起身，小头摇得像个拨浪鼓，把在场开会的人们看个遍。然后眼睛盯住讲台上的片长连运春，池广才吞吞吐吐。片儿长......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