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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靠

作品名称:雪地上走不出路      作者:三步祺      发布时间:2018-01-25 14:48:42      字数:8339

  闲着没事干,小姐们常在一起聊闲天,聊得最多的总是一个字:靠。
  石榴不懂“靠”是什么,就问。马小妹说:“就是男朋友嘛。”又看着石榴,笑眯眯地问,“是不是你也想找一个啊?”就见石榴瞪了她一眼,转身走了。
  云花却朝地上唾了一口,带着轻蔑的口气说:“狗屁朋友,野老公,野男人!”
  听话听音,云花话里有话,众人都知道她在唾谁。果然就有人接过话茬,桑小风跳了出来,手里捏着一张红票子,在云花眼前晃来晃去:“看呀看,白老板给我的小费。”故意让云花生气。
  白常寿是桑小风的“靠”,而且是“老靠”。云花对此是很羡慕的,有“靠”就意味有钱,没“靠”说明你无能,云花因自己没“靠”,所以常嫉妒别人有“靠”。
  这些都是很自然的,自古以来,女人靠男人靠贯了,小姐岂能例外?自身一无文化,又没什么谋生的技能,想在外边混口饭吃,凭什么小姐们心里都懂。小姐也是有自知之明的。假如真让谁谁给看上了,宠你,又给你钱花,再不干,那她不就成傻子了吗?
  因此,找“靠”,是众小姐日思夜想的美梦。
  “靠”不同于一般客人。一般客人由小姐陪酒,陪舞,陪唱,不管多少次,人一走,茶就凉。“靠”是特殊朋友,是半个老公,要长期澌混一起的。一旦有了“靠”,再做小姐就轻松多了。没钱了有“靠”给,不高兴了有“靠”哄,只要“靠”喜欢你,跟你保持性关系,你心甘情愿,相好一年,两年,八年,十年,甚至一辈子也没关系。因此,小姐们找“靠”慎之又慎,轻易不敢随便许人。
  一般说共同的标准是谁都清楚的:钞票,得有钱。嫁汉嫁汉,穿衣吃饭。没钱不行,人再好,再漂亮,再年轻,也不行。其次就是各个人自己的看法了:一老一少,一丑一俊,有人偏找老的,丑的。谁谁贪吃,贪玩,不务正业,甚至心恨,心坏,性恶,偏有小姐喜欢这样的。这就是萝卜白菜,各有所爱,很简单的道理,缘分。
  缘分在云花看来,不过都是些逢场作戏的假把戏,云花不信这一套。找“靠”,背着老婆找女人的男人能靠得住吗?自己一肚子花花肠子却要小姐对其守贞,而反过来,贪心放荡的女人却要所谓的“靠”对自己守信,这可能吗?啥子缘分,狗屁,云花想,都是自己骗自己。
  而自从遇见赵五奎后,云花对“缘分”有了新认识,找“靠”的心情突然变得迫切起来了。原来过去不是她不找,是因为没有碰到合适的人,也就是说没人看上她,她也没有看上谁,没那个“缘分”罢了。现在,云花想“靠”住赵五奎。云花知道这不是一厢情愿的事,而人家是否看得上她呢?也就是说,俩人是否有缘分,对此云花心里还没底,因为她觉得,对方好像对她没兴趣,这叫云花很忐忑。
  不久,云花发现赵五奎这个人果真有问题。
  那是在一天的前半晌,人们都在忙,唯独赵五奎没事干,他又闲逛到川粤酒楼里来了。他的褂子兜里装着一个方方正正的红盒子,盒子里面是一只金吊坠,这是他刚从首饰店购买的,他见石榴脖子上老挂着那个不值钱的石头做的小玩意,就想到了该给她换一个。赵五奎的目的无须细说,就看石榴会不会上他的当。让赵五奎感到不安的是,用什么办法能让石榴接受这只金吊坠,只要她接受了,一切可能就好办了。
  石榴正在洗碗,挽着袖子,弯着腰,白色的玉石坠在胸前晃晃悠悠,赵五奎看见了,就想到假如换上他这个金坠子石榴肯定更好看。赵五奎装着咳咳了几声,见石榴抬头看他,就招招手,示意石榴过来。
  石榴以为他有什么事,就放下手里的活儿走过来。赵五奎咧嘴傻笑着,从兜里掏出首饰盒,打开给石榴看,说:“你戴上试试,看合适不合适。”
  石榴不明白他的意思,愣了一下。
  赵五奎说:“这是熟人让我代销的,试着合适,便宜点卖给你,你先看看东西。”随递给石榴看。
  金吊坠正中嵌一块玉石,周边金光闪闪,做工非常精致,石榴一看便喜欢上了,脱口说道:“呀,多漂亮的吊坠。”一边问,“多少钱?”
  赵五奎说:“觉得合适,想要再说价钱。”
  石榴说:“多少钱嘛?”
  见石榴真心喜欢,赵五奎脑子一热,脱口要价“五百”,还说:“不贵吧?”自以为抬高了价钱,便可说明他的东西更宝贵,本不是来卖东西的,如能遂愿,不是更会讨得对方的欢心吗?没料石榴听了这个“不贵”的价钱,登时就被吓了一跳,喜欢归喜欢,本来就没打算买什么,还真以为这个人是来推销东西的,就连忙把那个盒子推给赵五奎,一边说太贵买不起,一边就要走人。
  这时,一边突然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不要怕贵嘛石榴,赵哥是送给你的。”
  原来是马小妹。正欲脱身,石榴被走过来的马小妹拽住了。石榴被她说得脸又红,心又跳,走又不能走,很是尴尬。赵五奎却在旁边会心地笑了,他想说却怕被拒绝,关键时候,马小妹替他说出了心里话。
  马小妹微笑着问赵五奎:“是不是赵哥,是不是想送给石榴呀?”
  赵五奎嘻嘻笑笑,不回答马小妹,却趁机顺水推舟,对石榴说:“没钱没关系,你先戴着,等你有钱了再还,没钱就拉倒。”再怎么绕弯子,石榴也觉得不对劲,内心一阵厌恶。
  马小妹已顺手抓过金吊坠,硬要给石榴戴,说着:“戴上嘛,不戴你对不住赵哥对你的一片心。”
  石榴实在听不得这个女人这样说,一生气,给了马小妹一句:“要戴你去戴嘛!”拽住吊坠的链子,一把塞给了马小妹,再不理这些人,转身噔噔噔地走开了。
  这件事通过马小妹的嘴很快就在酒楼里传开了。云花知道后,敏锐地感觉到情况并不像她想象的那样好,好像她发财的道让人给挡着,怪不得看赵五奎有些不对劲,而挡她道的这个人并非外人,竟是自己好心好意刚刚带过来的小姑子。云花把石榴叫进宿舍,关上门,狠狠地教训她:“那个老东西最坏了,你知道不知道?你少招惹他。”
  石榴说:“我怎么招惹他了?你啥意思嘛。”
  云花不做解释,只管接着吵:“往后你少理他,别搭理他,记住了?”
  石榴因怕嫂子误会她,点头表示接受,因为她认为,嫂子这是为她好。
  这之后云花的心情变得愈加烦躁起来,倒不是对石榴不放心,她知道石榴不会上那个老男人的当,而是因为她觉得赵五奎这个人靠不住。这怎么办?眼瞅着嘴边一块肥肉却吃不着,一向要强的女人难以咽下这口气。想着,她暗自发誓,能靠也得靠,靠不住也得靠,不把这老东西弄到手,云花不罢休。因为云花的自我感觉很好,一个开三轮车跑出租的老头子,云花觉得是配得上他的。问题是想归想,要紧的是怎么做,也就是说要想达到目的,得有个好办法,否则只能空想。于是,云花用被子蒙住头,躺床上一动不动,许是在想她的好办法。
  与云花及别的小姐的想法正相反,既不羡慕别人有“靠”自己亦不找“靠”的小姐倒也有一个,这就是马小妹。这样的小姐给人的感觉总是不入流,难以叫人理解,偏偏有人就看上了她,想做她的“靠”。谁呢?老鬼。
  老鬼,人都这么叫,听了,会以为这个人有多可怕。而一见面,吊着的心便会扑通落下来,哦,一位和蔼可亲,慈眉善目的老人,待人彬彬有礼,说话慢条斯理,给人的感觉挺不错嘛。“老鬼”只是绰号,此人名叫陈金发。陈金发,临河镇首富。其开办的煤矿、玻璃厂、宾馆等就不必说了,单看人家吃、坐、住这三样,就能把你吓一跳,不由会想,这个老家伙到底能趁多少钱?在临河镇,住别墅的只有陈金发,洋楼里,墙上的一幅字画,据说是唐伯虎的真迹,案头一盆苏州梅花盆景,据说是清朝的老古董,并出自龚自珍之手,后院还养着一只藏獒,价值抵城。坐骑是德国造,国产的看不上。燕窝鱼翅是必备之补品,把人养成了弥勒佛,喝剩的窖藏五百年茅台酒,一滴酒能顶一桌宴席。敢跟“老鬼”叫富?在小镇这个人恐怕还没生出来。类似赵五奎、白常寿这样的人,兜里的两个钱,没人家“老鬼”牙缝里塞得多。人家是小镇一流民营企业家,是镇财政的钱袋子。这么个响当当的人物,当面敢叫“老鬼”?吓死他,毕恭毕敬,皆称陈总。
  陈总认识马小妹,是在一家大富豪酒店里的一次应酬宴席上。酒店在小镇堪称一流,顾客多为社会名流,富人,权贵等,像赵五奎一类的下等人,有钱也会被拒之门外的。里面的小姐训练有素,统一着装,皆清一色开叉旗袍,个个如花似玉,年轻漂亮,给客人敬酒上茶行下跪礼,话都不敢多说半句。那时,马小妹在里边做小姐,陪唱,陪酒。
  吃宴席的吃到一定程度时,想听小姐唱歌了,于是,马小妹被叫进了包房。马小妹有一副好嗓子,当时她唱了两首歌,一首是《潮湿的心》,另一首是《甜蜜蜜》,她的歌声稚纯而入情,直把在座的男人全给迷倒了,听罢,一齐鼓掌。当时陈总就在其中,他一头银发,高挺着头,很显眼的,但马小妹没有记住他。就像来去匆匆的过客,看是看到了,却从不会往心里去。马小妹向众人深深的鞠了一躬,便出去了。唱歌的收入,一首歌十快钱,由酒店代收,日后结算。
  让马小妹想不到的是,陈总却记住了她。第二天,陈总的司机来找马小妹。提到陈总,马小妹想不起来他是谁,这让司机感到很吃惊,就比划着让她想。马小妹还是想不起来,司机就直截交待陈总的意思。原来陈总想聘马小妹做秘书,包吃住,月工资两千块。司机说罢看着马小妹笑,以为这位小姐一准也会笑,甚至会蹦,这样的好事,就像天上掉馅饼,不是谁想得到就能轻易得到的,一个可怜的风尘小女子,不激动那就怪了。
  但见马小妹冷冷的,却说:“谢谢你们陈总,我不识字,不会当啥子秘书。”
  司机给她打气:“不识字可以学嘛,陈总说你行你准行。”
  马小妹说:“我这个人脑子笨,学不会。”
  司机盯着马小妹看,老半天没说话,这位小姐如此反应肯定让他没想到,但上司交给的差使推不脱,就接着做马小妹的工作,讲陈总人如何好,钱如何多,说做秘书,是白领丽人,问她,不比做人不人鬼不鬼的小姐强?又告之,机会不是人人都有的,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
  马小妹的回答仍是硬邦邦的:“他钱多钱少不关俺的事,白领黑领的俺不懂,俺就愿意做小姐。”
  实在谈不成,司机走了,随后马小妹也就把这件事给忘了。而只过了一天,老板亲自来找她,派她去陪一位客人吃顿饭,老板分配的任务,马小妹不得不从,出门一看,竟是陈总。
  马小妹被请进陈总的坐骑,大奔一溜烟开出了临河镇,开进了位于太行山脚下的一处旅游景点:镜泊湖风景区。那湖水真如镜面一样明亮,青绿色的,风吹过,荡起层层涟漪。陈总给马小妹租了一条游船,由他划浆,在湖光山色中赏景,之后上了岸,领马小妹去吃农家菜。陈总兴致极高,存心想讨马小妹的欢喜,像个循循善诱的老者,一面走,一面给马小妹讲镜泊湖美丽动人的传说。
  人心都是肉长的,马小妹似乎被感动了,觉得对这位和蔼可亲的老人如此冷漠是不是有些过头了,内心生出些愧疚。上坡时,马小妹主动搀住了陈总。陈总对她笑笑,感恩似的。
  吃饭是在一个农家小院里,浓密的葡萄树下支一张小方桌,上面摆满山菇炖柴鸡,青豆拌杏仁等农家菜,还有采自山坳的野绿茶。周围墙角种满了黄瓜,豆角,几只鸡在菜地里咕咕地觅食。
  陈总指着炖好的柴鸡,对马小妹说:“尝尝,纯绿色食物,这里的鸡吃的都是草籽。”
  马小妹也颇有礼貌,先给陈总夹菜。
  陈总问:“小妹今年多大年龄?”
  马小妹说:“二十七(实际已三十有二)。”
  陈总再问:“小妹,小妹,就是妹妹的那个妹吗?”
  马小妹笑了:“是呀,大小的小,姐妹的妹(其实她叫马晓梅)。”
  陈总说:“很好很好。家是哪里的?”
  马小妹说:“不是说过了嘛,陕西。”
  陈总笑笑:“哪个县哪个乡的?”
  马小妹也笑笑:“你查户口呀。”
  陈总不再追问,说:“随便聊,随便聊,酒店生意还好?”
  马小妹说:“模模糊糊吧。”
  陈总又问:“一个月能挣多少?”
  马小妹说:“也没准,大概在八百左右(实际不下三千)。”
  陈总一边感叹:“太少,太少了。”一边掏出自己的名片递给马小妹,却没再提聘用秘书一事,说,“出门在外不容易,往后有啥困难了跟我说,能帮你的我老陈没二话,认识了,我们就是朋友了。”
  马小妹却在想:这个人装得倒挺像,其实一肚子坏主意。
  从镜泊湖回来,车直接把马小妹送到酒店门口。陈总没有下车,由司机陪马小妹上楼,并转交陈总赠送马小妹的一份礼物:金项链,金戒指,金耳坠。这些东西马小妹看都不看一眼,一口回绝了对方。司机说这是陈总的一份心意,如果马小妹不接受,他回去没法给陈总交差啊。马小妹却依然不松口。司机说你不收下我就不走,说着真的坐下来,等马小妹。被迫无奈,马小妹做了让步,接受了陈总的礼物。等司机一走,她便把这些东西狠狠的摔到地上,长叹一声,倒在床上不动了。
  消息不知怎么就传开了,并且越传越邪乎:一向洁身自好的马小妹与“老鬼”有染了,跟一个富老头子相好了,傍上临河镇大款中的大款了。在众人议论面前,马小妹有口难辩,只能干生气。羡慕者却说:“小妹你真有福气,这下掉到蜜罐里了。”
  马小妹欲辩无力,说:“你瞎说什么,那些臭男人,我才不稀罕。”
  别人以为她装:“男人臭,钱不臭吧。”
  马小妹说:“臭钱,也不稀罕。”
  对方哎呀呀叫了好几声,才说:“别得了便宜还买乖啦,嫌钱臭都给我,我不嫌臭。”
  马小妹甚感无聊,懒得跟她拌嘴,转身躲开了。夜里,却翻来覆去睡不着,马小妹清醒地意识到,就是跳进黄河恐怕她也洗不清了,这真让她没办法。想着,她悄悄地想笑。她笑那个有钱的什么陈总,人都这把岁数了,还在外边找女人,真有意思,既然跟他的关系说不清了,那就顺其自然,就让它说不清吧,假作真时真亦假,马小妹觉得躲不是办法,不妨视作一个挣钱的好机会。
  出门挣钱马小妹从没想过找什么“靠”,她认为找“靠”与出卖肉体没区别,不卖身,马小妹照样搞那些男人的钱。不久,陈总收到了马小妹发来的短信:
  风在吹,雨在下,很想让你笑一下。
  朋友心,如我心,有您信息最开心。
  天有情,地有情,愿您天天好心情。
  短信发过去仅几分钟,马小妹便收到了陈总的回复:
  小妹你好,谢谢你还记着我,明天中午等我,请你吃火锅。
  马小妹心花怒放,哇,这老头上钩啦!其实这是陈总的老习惯,人老喜欢清静,舞厅里太嘈杂,陈总不想去,最想做的是找个喜欢的女人陪着他吃,陪着他聊,吃够了聊够了还想叫人家陪着他睡。对此马小妹很清楚,天下不会有白吃的宴席等着你,开场只是诱饵罢了。别看马小妹文化不高,也懂得知己知彼,你想占有我,那我就利用你。所以不管谁请她吃饭,马小妹总是带上桑小凤,桑小凤是她表姐嘛。陈总知道二人有这点关系后,说:“小妹的亲人,就是我的亲人,有事需要帮忙也尽管说,不要不好意思。”
  男人如此大方,女人也就没必要再装蒜,要不咋叫朋友呢,有话就该直说。桑小凤开口了:“我嘛没什么,只是这些天小妹不高兴,没能让陈总开心。”须知,桑小风此番表白,完全是表妹事先交待,托付于她,叫她这样说的。
  陈总急问:“什么事不高兴?说给我听听。”
  桑小凤说:“小妹不好意思说嘛。”稍停,“要不我给陈总说说?”
  陈总说:“说,快说。”
  桑小凤说:“小妹家里有事,她妈得了急病,要住院开刀,小妹挣不到钱,正在发愁呢。”
  毕竟是在说谎,马小妹在一旁听了,心里扑通扑通的跳。再看陈总,却听得极其认真,随后转过脸便责怪马小妹:“这么大的事,你咋不告诉我?”听这口气,不但信以为真,而且动了真情。
  第二天,陈总便让司机给马小妹送来两千快。马小妹惊呀不已,好像是在做梦。司机在一旁说道:“陈总还在等你,陈总是好人,不会勉强你,什么时候想通了,直接给陈总说,想不通也没关系。至于钱,不够就尽管说,陈总会一直帮你,帮到底。这可是陈总的意思啊,我只负责转告。”
  等我?等我干什么?如此好心诚意不但没有打动马小妹,反而让她突然生气了,这明明是仗着钱多欺负人,有啥了不起!女人要钱,但更要尊严。
  司机走后,马小妹就去了银行。回到宿舍,她又给陈总发短信:
  谢谢你的帮助,这一段我心情不好,你说的事是心情上的事情,帮不了我我也会想着你的。等我心情好了,我会主动去报答你。
  陈总收到短信后,立马就打电话过来了:“我是真心喜欢你的,我一直在等你,相信我们会成为好朋友,有困难就直说,对我你不必客气。”
  马小妹说:“谢谢,给你添麻烦了。”
  陈总说:“你这样说就见外了,咱谁跟谁呀。”
  放下电话,马小妹有些忐忑不安了。那边在等她,等待是个过程,过程总有到头的一天,就象一杯热茶,放凉了,人就不想喝了。又想,有过程就有机会,应该利用这个过程,不然错过了机会,等于空忙一回。这之后俩人电话不断,陈总动不动就想请马小妹,马小妹却总是推,不是这个事就是那个事。陈总颇有耐性,热情依然不减。越这样,马小妹越心急:不能让他得到,得到了,自己也就完蛋了。终于有一天马小妹好像忍不住了,夜长梦多,她一狠心,豁出去赌一回,看他能把我怎么样。
  很快,陈总接到了马小妹的电话,马小妹在电话里告诉他,说她家里出事了,来电叫她马上回去,越快越好。什么事?老家的房子下雨时顶塌了,儿子被砸伤了,为了凑钱回家,她把手机也卖了。显示在陈总手机上的号码,是小镇的一个公用电话。
  陈总信以为真。他认为,像马小妹这样的小姐,假如卖身的话,绝不会搞得这么穷,由此更觉得马小妹好,更想得到马小妹。陈总给马小妹买了车票,又给了她三千块钱让她回去修房子用,还特意给她配了一部新手机,摩罗托拉,还是彩屏的。当着陈总的面,马小妹把钱塞进腰带里,好象真的要回家了。陈总要马小妹到家就给他打电话,走那天,又送她到车站,要上车时,这老头浑浊的老眼里竟然泪花闪闪。马小妹瞅见了,不由暗自叹了口气。
  上车不到一小时,便到了古陵,马小妹在那儿提前下了车,大约两个小时后,她从古陵坐汽车返回了临河镇。不敢叫任何一个男人知道,也不敢再回那个富豪大酒店了,马小妹去找桑小风,躲到了她表姐所呆的那个歌宴厅。到第二天上午,她让表姐给陈总打了一个电话:“喂,是陈总吗?哦,我是小妹的表姐,她现在已经到家了,你对她帮助那么多,她让我替她谢谢你。”
  陈总说:“叫她把家里的事情处理好,要快一点回来。”
  桑小风说:“她知道,你就放心吧陈总。”
  陈总问:“小妹她咋不给我打电话?”
  桑小风说:“她怕打扰你嘛。”
  马小妹在旁边听了,咯咯咯地笑弯了腰。
  桑小凤说:“精过头了你,真会编。”
  如此看来,还是什么陈总,纯粹一个大傻瓜。然而,这样说是欠妥的。陈总挑小姐,跟一般男人的要求并无不同,首先必须是年轻漂亮的,尤其得温顺听话,如果是一个老太婆,他岂肯出钱帮人?何况天下还有那么多的受苦人,他为何不帮?至于女人怎么想他不管,又不是挑老婆过日子,他只图一时痛快,花钱买笑,搞到手的,物有所值便行。正如买来的牛、马、羊,日后看着不顺眼了,或杀或卖,将其打发了事。
  男人所企盼的,马小妹一应具备。她长相好,有弯弯的鼻子,一双会说话的眼睛,常挂在脸上的微笑,能甜透男人的心,身段又苗条,又轻柔,象燕子一样灵巧,待人接物,嘴甜,手勤,是个人见人爱的女子。马小妹走到哪里红到哪里,客人喜欢,老板更喜欢,陈总喜欢,自然是顺理成章的事。
  几天后,陈总等急了,就给马小妹打电话,他想听到来自遥远大山里马小妹银铃般动听的声音,而接连拨了好几遍,听到的都是“你所拨打的电话已停机”的回复。男人怎知,机灵过人的马小妹,早在半路上,就把男人熟悉的那个卡号抛到了野外。这样一来,谁想再来纠缠她,干扰她正常的,平静的生活,只能是白日做梦了。
  马小妹这样做,却引起了桑小风的不满,责怪她说:“放着钱不挣,你犯病了吧?”
  马小妹说:“还不是想叫我陪他睡觉?这种钱我不挣。”
  桑小凤说:“睡觉怎么了,又不是没见过男人,你怕什么!”
  马小妹跟表姐急:“想睡你去睡,我不干,男人没一个好东西!”
  原来马小妹这样想,她自以为早把男人看透了。所以在小镇混了三四年,见过了无数男人,她也没象其他小姐那样,跟一个男人好上一回。她不,她觉得男人对她再好,也没把她当人看。马小妹承认自己是小姐,但小姐也是人,人是有尊严的,不能任由他们去摆布。
  而桑小风却不这么看,识时务者为俊杰,钱挣不到,尊严算个屁!马小妹刚到临河镇时对娱乐场所不熟悉,而桑小风早在这条道上混得如鱼得水了,当时这个热心的表姐就曾好心开导过她:小姐要想多挣钱,就得找个男人“靠”,而有钱男人多在四五十岁以上,这样年纪的男人,一般老婆老了,孩子成家了,事业成功了,兜里的钱自然也就多了。要挣就挣这些男人的钱,千万不要去找小白脸。年轻,长得帅有啥用?没准把你的心迷住了,还让你倒贴,心眼不好的,还会骗你的钱。总之,挣钱才是目的,其它都是假的。
  马小妹初来乍到,听得似懂非懂,而接触过一段时间后,不久也就明白了,但表姐的那一番善意,却被她当成了耳旁风,他才不找什么“靠”呢,她信不过男人。不过,挣钱该挣那些男人的钱,那些男人的钱好挣,这一点倒是跟表姐想到一块了。从那个什么陈总手里捞了一笔之后,因桑小凤急于换地方干,两个人就一块找到了川粤酒楼,这个地方安全,因为是新开的。
  没事的时候,马小妹躺在床上玩手机。陈总送她的手机的确很漂亮,马小妹一边玩一边觉得很可笑。
  云花看她玩得入迷,问:“你咋恁高兴,是朋友送你的手机吧?”
  马小妹灿燃一笑:“是呀。”
  云花说:“你朋友挺趁钱吧,还给你买手机。”
  马小妹不动声色,又笑。
  云花想给老公打电话,要借马小妹的手机用。马小妹大方地让云花拿去打。云花抚摩着漂亮的手机,羡慕极了,说:“还是有朋友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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