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
作品名称:该怎样继续活下去 作者:孙鹤 发布时间:2018-01-24 11:24:11 字数:3369
与昨天一样,在下午五点钟准时放学之前。陈一楠提前十五分钟来到教室,喊住了我们,并向我们宣布,今天晚饭结束之后,仍然有活动。
“还有活动?”我心中不免一颤。我可害怕又是什么寓意深刻的游戏,再不就是不知其谓的所谓高票房的电影,它是不是高票房,跟我一丁点关系都没有,反正我又没掏一分钱。我呢,属实没那个兴趣,别再由于厌憎这类东西,害得我再跟陈一楠请个假,找个超市或者小卖店买点儿零食,来回走上六里路。妈呀,那就不是减肥了,而是减寿了。
心存恐惧的我,十分害怕陈一楠那一声高亢嗓音下的无聊透顶。但我却阻止不了他,作为班主任也好,作为主持人也罢,他的作用就是提前告知接下来我们还要面对哪些既定的程序和环节。
“怎么了?我还没公布活动内容呢,怎么就看到同学们的脸上写满了惆怅和无聊呢,是不是觉得昨天晚上的活动没什么意思呀?”
这回我们竟莫名其妙,心照不宣的统一了。然而不变的表情是否该算作是对他的一种回答呢?陈一楠心里应该很清楚才对。
只见陈一楠微微一笑,又说:“同学们,别不开心呀,大家来保险公司学习课程,就是为了寻开心的,是不是呀。在保险公司工作多开心呀,倘若不开心的话,为什么还会有那么多人投身于保险行业呢?在挣钱的同时,开开心心地工作,这就是保险公司的魅力。我呢,事先跟大家透露点儿风声,今天晚上的活动仍然由咱们收展班跟楼下的销售班一同来完成。不过可不是什么‘护送盲人过河’这种游戏了,而是我们要举办一场别开生面的联欢晚会,唱歌。我相信,同学们一定都非常喜欢唱歌。不瞒同学们说,其实我也非常喜欢唱歌,但是呢,我只会说,却不会唱,没办法,我五音不全。”说到此处,陈一楠不禁露出一抹淡淡的羞笑。然后接着说,“大家可能也都知道,明天我们的课程只有半天,中午也不在这儿吃饭,就直接回公司了。所以呢,公司领导为了我们这一次短暂的相聚能够留下深刻的留念和美好的回忆,就决定聘请乐队师傅,为我们举办一场值得回味,值得珍藏的联欢晚会。好了,我呢,也没少跟同学们说,也就不再耽误同学们的时间了。若是谁喜欢唱歌,请在晚饭之后半个小时到二楼活动大厅去开怀歌唱。那些不喜欢唱歌的同学们,希望你们能够维护集体的荣誉感和使命感,尽量不要私自回房间休息,或者出去溜达,别到时候咱们到二楼活动大厅一看,人家销售班一个同学都不少,不是在台上唱歌,就是在台下振臂呐喊,奋力欢呼。而我们收展班呢,就零零散散几个同学跑到台上唱歌,台下竟然连个鼓掌叫好的都没有。那可真是太丢我们收展班的颜面啦。”
呵,要说陈一楠这番话说的,那叫个情真意切、滴水不漏。给人感觉不唱吧,不好意思,不看吧,就更不好意思了。
反正我不知道别人是怎么想的,但我的的确确是这么想的。
作为无论跟谁去歌厅,一贯霸麦欢唱的我,这种场合当然不能缺少我呀。缺少了我,那这个什么联欢晚会就缺少重头戏啦。
而这时,陈一楠在喝了口白开水之后(我一直以为他是不会口干舌燥的,怎奈是我想多了),继续跟我们说道:“想唱歌的最好在吃完晚饭之后拟定一下自己最拿手的歌,由于唱歌的人很多,所以每人只能唱一首,毕竟时间有限。另外呢,也可以选择对唱或者合唱,既然是唱歌嘛,我们就尽可能地满足大家的要求。不过呢,希望大家提前几分钟去二楼活动大厅,先把自己的歌选好。别去晚了,即便选好了,可时间到了,那样也唱不了啦。”
“晚会几点开始呀?”杨雪突然询问道。
“六点半。五点半吃晚饭,给大家将近一个小时的时间商量到底唱什么歌好。最好选拿手的啊,别像我之前似的,本来就五音不全,还选了个不拿手的,那让台下的观众朋友们笑话的哟,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陈一楠笑并自嘲地说。
我们呢,却并没有因为他讲的关于自己的小笑话而笑出声来。
就这样,离开教室,大家都跑到餐厅吃晚饭了。还算丰盛的菜肴,抚平了大家一下午的疲惫、困倦、难受般的坚持。
填饱肚皮,我和姨夫回到房间。我懒洋洋地平躺在床上,像个吸毒者似地吸吮着香烟。
就在这时,忽听有敲门声。我大奇,说道:“这谁呀?”
“你管他是谁,看看不就知道了嘛。”说着,姨夫起床开门。
敢情是我们小组的组长杨哥,以及另外两个我也叫不上来名字的同组阿姨。
“这是啥情况啊?”我呆了呆,猛地坐起来,复又怔怔地看着他们。
“还能啥情况,当然是找你唱歌啦。”杨哥声音洪亮地说。
“找我唱歌?”我又是一奇。
“是啊,不找你找谁呀!我们这个组,就你年纪最小啦,应该就属你唱歌最好听啦。”一位阿姨说。
这种夸奖,诚然令我无言以对。我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们,一句话也没说,只管继续抽烟。
“我们其实之前商量了一下,打算来个合唱。”那个阿姨见我半晌不语,又说。
“合唱?对不住啦,我这个人从来都不跟人合唱。”我淡淡地说。
“听你这意思,你想独唱呗。”杨哥说。
“啊。”
我懒得跟他们探讨如何唱歌的事,这东西本来就是个人喜好的玩意,喜欢唱就大大方方地唱,不喜欢唱就别唱,何必要弄个合唱呢,感觉像是在滥竽充数。
他们见我明显是在敷衍,面色上很不好看,便要离开房间。
可这时候姨夫忽然说道:“你们继续聊着,我呢,到外面溜达溜达。”
我晓得姨夫的意思,也就没说什么。
但他们并不懂姨夫的意思,反而很是奇怪地问姨夫:“你难道不唱歌吗?”
姨夫笑了笑,说道:“我从来不唱歌,也不会唱歌。”
见姨夫关上房门,离开房间,房间里就只剩下了我们四个人。我清楚杨哥是吸烟的,便掏出烟来与他一根,自己又点上一根,俩人对抽起来。
杨哥跟我说,他跟姨夫一样,也不会唱歌;但是呢,既然身为组长,总想要为自己小组做点儿什么,纵使不唱,也得调动组员的积极性,鼓励组员唱歌呀。
而另外两个阿姨呢,主要是对一组的杨雪有气,她们非常看不惯杨雪那一贯自恃风光,骄傲高调的做派,便想打压打压。靠什么来打压呢?当然是唱歌啦。可令我哑然到险些失笑的是,她们对自己的歌唱水平异常之担忧,这才寻思着找人合唱。
对此,我无话可说,只能是尽自己最大、最引以为傲的闲聊之功底同她们聊着,并希望她们能够把自己最最拿手的歌曲说出来。既然想要打压别人,总得露一手才行啊。
可聊来聊去,她们说的全都是车轱辘话。又什么这首歌带劲,又什么那首歌经典,又什么这首歌非常适合晚会演唱,又什么那首歌得需要多高的嗓门才能彰显出它的穿透力……
看着她们你一言我一语地针锋相对,互相鼓励,而后又互相拆台,根本就不像歌手,更像是坐在评论台的评论家,看着就不爽。我除了不时地抿抿嘴唇,再不就是抽根烟,平缓平缓内心无可奈何之怅寥波澜,我真不知道此刻究竟该做些什么。
跟我一起抽着烟的杨哥,想必也是无可奈何的吧。
我们两个大老爷们都没有说话,只是作为聆听者在听两位阿姨不厌其烦地讲。可当吐沫横飞、口干舌燥之后,那两位阿姨仍然没有选好自己想要唱的歌。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眼瞅着就到晚上六点了。合着眨眼间的工夫,半个小时就这么溜走了?
既然要面对她们,又不好意思直言轰走,就只能接受这个现实啦。其实我本想着趁这段时间小睡一会儿的,看样子,只能等到深夜啦。
姨夫这时候回来了,对我来说,他简直就是救星,大救星。
“怎么,还没商量出来呢?我刚才特意走的楼梯上的楼,我听二楼活动大厅里面音响声那是咣咣的,正在播放音乐呢,我不知道是谁在唱歌呢,我没进去看。我说,你们要是再不去的话,可就晚啦。”
姨夫开门就是这么一大段令我十分满意的讲话,既可以打断两位阿姨那聒噪般的对白,同时也算是救我于水火。
他们三个闻听此言,也不再续聊,而是快步离开我们的房间,说是到电梯口等我俩。
我见他们离开,尤其是那两位阿姨离开,心情自是无比舒畅,积压在心头的闷气总算能够一吐为快了,赶紧多倒两口气。
然后,我就跟姨夫慢慢悠悠地离开房间,赶到二楼活动大厅。
途中,姨夫还跟我说呢:“她们决定唱啥了吗?”
“可别提了,我跟他们聊很长时间啦,尤其是那两个女的,她们也不知道自己会唱啥,就是想找个耳熟能详、家喻户晓的歌,来个合唱。”我叹了口气,苦笑着说。
“要是人多的话,也算上我一个,反正光张嘴,也不出声。”
我横了姨夫一眼,随即我俩不禁相视大笑起来。姨夫坦诚的性格我非常之欣赏,人嘛,本该如此,又何必为了一些可有可无的虚名而损害掉自己一直所秉持的良好品质呢。还是说长此以往所秉持的品质亦是低劣不堪的?让人瞧之不起的?倘真若这样,我便彻底默不作声了。
我和姨夫慢步走到电梯门口,见杨哥和那两个阿姨早就乘电梯下楼了。
“正好,就剩我俩了,宽敞。”姨夫另有所指地说了这么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