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
作品名称:该怎样继续活下去 作者:孙鹤 发布时间:2018-01-23 11:43:22 字数:3357
翌日晨早,是姨夫把我叫醒的,我罕有睡懒觉的习惯,除非熬夜。但我清清楚楚地记着呢,昨天我并没有熬夜,当我吃完那两袋零食之后,我就睡觉了,为什么还是起得这么晚呢?
也不管那么许多了,赶紧上趟厕所,洗脸刷牙,然后穿好衣裤,同姨夫下二楼吃早餐。
清淡营养,搭配合理的早餐,令我心情大悦、神清气爽;特别是锅里的大米粥,稠而浓敛,米香四溢,我甚是喜欢。也不多言,一连喝了三碗,喝得姨夫都害怕了。
“你小子有病吧,这么能吃?三碗粥,还吃了好几个花卷,外加两个煮鸡蛋!昨天晚上的那个什么来着……哦,对了,威化,还没消化呢吧,你还吃这么多?你可真……真猛。”
“咋唠嗑呢?这叫生活,生活就是吃喝玩乐。吃喝玩乐之中,首先就是吃喝。”我笑嘻嘻地说。
“你的生活,我真整不明白。”姨夫不由得擦拭了几下额头。
我能看到他额头上并没有因为喝下一碗大米粥而渗出汗来,定是他的习惯性动作,意思对我深表无奈。
“你不是说过嘛,左右这里的伙食都是白给的,不吃白不吃。既然白吃,干嘛不吃个痛快呢。”我见周围还有其他学生在用餐,也不好意思大声倾吐,故附耳与姨夫说。
姨夫白了我一眼,冷冷地说:“你自己痛快吧,我得走了。”
我见他也不等我,而是径直奔向楼梯口,想必是要直接去教室。我呢,也只能跟随,只是走到教室门口,他进去了,我却拐弯了,拐到洗手间去了。
说实在的,我很难控住饭后吸烟的陋习。吸烟这种瘾头,更像是精神层面的连贯动作,而非真的对尼古丁产生了某种难以抗拒的依赖。纵然只是连贯动作,我也务必得做,不然的话,就会倍感难受。对此,我也只能忍受它带给我的意志上的摧残。
诚然,当我迈步进入洗手间,我的心情已不似进来前那么沉重了,因为我看到还有很多人跟我一样,饱受香烟的摧残。
精神得到了些许宽慰和满足,步伐沉重地踏入教室。接下来,所要面对的,便是一整天的课程。上午四节课,下午三节课,总共七节课,跟我上学的时候一模一样。诚然我的表现也跟上学的时候一模一样,头两节课还能坐住,就认真听讲。至于后面的课程,干脆就伏案大睡了。哈喇子可以淌满桌,但是千万不能打呼噜,因为哈喇子影响的只有自己,而打呼噜则会影响到其他人。
除此之外,节间的譬如抓钱舞啦,小组仪式啦,亦如昨天无异,必不可少。甚或在第二节课节后的课间休息时间里,还要集体做眼保健操。也不知道这是哪个混蛋想出来的馊主意,还真就把我们当成小学生啦。
心里面不停地咒骂,却不敢说出来一句,毕竟吃人家嘴短,加之又是受人之托,自当忍耐。
拖着疲累的身躯,舞动沉重的四肢,感觉愈发疲累沉重。
这是怎么一回事?我有点儿懵,虽然我厌倦了这类所谓的活动,但也不至于因为厌倦而导致身体出现仿若瘫软般的醉态呀。难不成……难不成是因为昨天晚上那来回六里地的路程坑害了自己?
当第三节课的主讲老师自我介绍完之后,我便颓然坐倒,没有再睡,而是陷入冥思。我想了想,还真就是昨晚的嘚瑟害苦了自己。
坐在靠背椅上,双腿摊开伸长,我明显能够感觉到它们在抖动,虽然不是很剧烈,可毕竟还是抖,哪怕我用双手分别按住大腿,却还是止不住抖动,反而由于双手下压的力量,那份抖动,感觉更加剧烈了。
长时间不锻炼的我,贸然一次“远行”,便双腿酸麻,逾二百斤的体重,使得六里地的路程,竟成为了超负荷的运动。哎,还真是给我好好上了一课呢,感觉比保险专业课还要有益。
问候、跳舞、鼓掌、吃饭、睡觉,一天的课程就这么过去了。我的双腿不再抖动,想必是在课堂上得到了充分的休息,对此,我心下甚慰。
只是在这一整天里,我又学到了哪些专业知识呢?好像我能记住的只有几个词语,还是前两节课听到的,接触、面谈、说明、拒绝、异议处理、促成。我记得这好像是跟客户推销保险的几大步骤吧,具体的内容我也没记清,因为手册上的心得部分全都成了我之狂草的训练场地,再也容不下别的东西了。
在此,我不得不对一组的组长,就是那个女孩表示深深的敬佩。通过一次偶然的机会,我得以跟她闲聊,因为她发现在我们这个班级里,就我们两个人年纪相仿,都是二十多岁。
我呢,看上去人高马大,五大三粗的,再加上留着还算精致的髭须,给人感觉未免凶神恶煞。但其实呢,却是一个风趣幽默、心宽体胖之人,且为人实实在在。
她呢,叫杨雪,个头偏矮、一头短发,模样娇俏可爱,尤其谈话聊天时,总是露出两朵笑靥,感觉平易近人。
“我看你也不好好听讲啊。”她对我说,并把她的手册递过给我看。
“听不进去呀,以前上学的时候就是,也就是班主任的课,我能给他点儿面子,坐它一节课。其他老师的,不是睡觉,就是逃之夭夭啦。”我看了看她那手册上,密密麻麻写着课程上的知识,以及保险行业的一些大忌或注意事项。
她笑了笑,说:“不爱学习,还来学什么保险呀?”
“我也不想学呀,这不朋友找到我了嘛,就来看看呗。”我把手册还给了她。
“你这么一说也对。我呢,跟你的情况一样,也是朋友找来的。”
“咱俩可不一样,你看你,好家伙,这手册上,写满了保险知识、保险规范、保险金句。你再看看我这手册上,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
她拿过我的手册,翻了几页,含笑说:“真没看出来,你字写得挺不错嘛。”
“什么样的人,就能写出什么样的字!”我难得洋洋得意,自夸一句。
“哟,夸你两句,你还喘上了。”
“当然啦,跟你没法比,你看看你的表现,一组小花都快贴满板报啦。你再看看我们两组的,恐怕加在一起也没你组多。”
“这有啥的,又不能当饭吃。”
“话是这么说没错,可你别忘了,这也是对你们组,对你的肯定啊,说明你们组回答问题多,回答正确的多。不像我们组,连个敢于举手的人都没有。”我苦笑着说,亦不吝对她的夸奖。
“这也正常啊,谁让我年纪小呢。”说着,她附耳对我说,“你再看看他们这群人,我总感觉哪里不对劲,都多大岁数了。我有时候也会旁敲侧击问问他们,结果我发现,最小的都快四十岁了。三十岁以下的,好像就我们俩。你又只顾着练字,再不就是睡大觉,这花当然都是我们的了。”
我笑了笑,打趣说:“你要是想要的话,今天下午的,还有明天上午的,要不然我们组板报上挂着的,我都给你。”
“不要,没用,又不能当饭吃。”她又重复了一遍她的观点。
我呢,目光会注视着她,但是又不会在她脸上停留太久。并非心里面有什么非分之想,或是萌生出了某种异样的想法,只是觉得看年轻女人,总比看那些大姨大妈养眼。
另外,我也会扭头瞥上两眼三个小组的板报,我发现一组的确花香满报。只是令我讶然的是,上面不再是清一色的红花,蓝的、绿的也有,且还不少呢。
“这是怎么一回事呀?”我手指板报,问道。
杨雪此刻已经坐回椅子上了,淡淡地回了我一句:“我也不清楚,可能是因为红花准备得太少了吧。”
“你的意思是在变相吹嘘自己呀。”我笑了笑,说,“哦,原本这些花是分给三个小组的,他们以为大家都会非常踊跃地回答问题,参与活动。殊不知呢,踊跃的人貌似只有你一个。”
“应该是这样把。”顿了一顿,她又说,“具体的,我也不是很清楚。”
这一次并非刻意,实属偶然的机会,让我们俩彼此相识了;她的活泼开朗,烂漫自然,是我不曾想到过的。诚然,她好像误会了我的意思,以至于在下午一点左右,准备上课的时候,她特意找到了我,并带着难以捕捉的微笑对我说:“你可别对我胡思乱想哟,我呢,不仅成家了,而且我女儿都上幼儿园啦。”
我丝毫没感觉到失望,可能我想的只是跟她交个朋友,或者说,关于那方面的想法兴许有,但却很淡很淡。
“你想什么呢?”我冷冷地瞥了她一眼,苦笑地说。
“我不瞎。”
“嘿嘿,我也不瞎。”
“瞎不瞎你自己心里清楚。”
“你也是。”
一段可能了无趣味的对白,却赋予了一种哲学性的泓邃,只不过很多人并不了解罢了。
就这样,我俩便成为朋友了。确立了朋友的关系之后,我才晓得,敢情她比我还要大一岁,这还真是出乎我之意料呢。难不成,我长得真的这么苍老吗?真是活见鬼了。
一天的课程结束了,由于中午吃了顿香香的、饱饱的饭菜,而且还有这么一位姐姐会在课间休息时段找我谈天,从而也导致我下午的睡眠质量明显呈下降趋势。不过对于我来说,这未必是件坏事,学习嘛,就得有真实的目标一直在前,才能激发我对学习的欲望。
我甚至都不免怅然悔恨了,倘若在我上学的时候,能够有一个青梅竹马的女朋友陪我一起上课,一起学习,而且每回考试的成绩都能远超过我,我一定不会在初中二年级的时候就因为厌恶学习而果断辍学。
哎,过去的事,就让它们过去吧,纵然费神伤心多想,也不过是徒增烦恼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