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收金山红色情缘 同北上暗藏玄机

　　89,红色情缘
　　
　　杜月笙毕竟是老江湖，上海滩的龙头老大，他看得出老蒋在上海整肃纲纪，扫荡帮会是冲着他来的，但是他并不介意，更不害怕。早在中共建党初期，杜月笙就和中国共产党早期领导人李大钊、林白水等人有联系，并为上海中共地下党潘汉年、沈瑞先（夏衍）提供情报，曾经在上海营救过周恩来的堂弟周恩霪；在当时的国共两党对立中，他投桃报李，游刃有余。尤其是抗战时，他曾在自己的公馆里亲自召开上海抗敌后援会主席团会议，通过八路军驻上海办事处主任潘汉年向中共无偿援助了许多抗战物资，会上他向潘汉年表示：绝不容许部下妨碍中共在上海的活动，并为上海中共地下党的活动提供尽可能的帮助。
　　作为回报，在抗战胜利后，国民党在上海打击帮会势力时，杜月笙一批走私物资羁押在上海海关，几经周折无法调剂出来，杜月笙在无奈的情况下找到潘汉年，请求他帮忙疏通海关。结果在中共地下党的帮助下，上海海关放行了这批货物，这使杜月笙对中共地下党渗透到国民政府的能力刮目相看，越发不敢看轻视微。他还把上海瑞金二路的一处洋房提供给中共地下党，并常常窝藏被国民党通缉的“要犯”和地下党员。
　　
　　渡鹄对于杜老板的过往门客非常上心，超凡的记忆力和分辨力，让他对于哪路的来神都能区分开来。因此杜月笙对渡鹄也另眼相待，并常常把他带在身边，甚至重要谈话也不避讳他。杜老板看得出渡鹄能听懂谈话者来自何方，渐渐地喜欢上他的精明。
　　有一次中共地下党赵默（化名金山）只身到访杜公馆，渡鹄开门迎接他。来人通报了自己的姓名，渡鹄说：“你不就是饰演《夜半歌声》的话剧大王金山吗？我听杜爷提起过你。快请进来吧！”
　　“在下正是，谢谢。”金山说。
　　渡鹄引金山进杜公馆。杜月笙一眼就看清了是金山，说：“话剧皇帝金山能来我这里真是稀客。请坐请坐。你们最近演出的《狂欢之夜》真的非常煽情，票房一定不菲。”
　　“承蒙杜爷关注，还算不错。本想送几张票过来，没想到杜爷已经捷足先登了，在下真的有点不好意思了。”金山说。
　　“没事体的。记得你十几岁就闯荡上海滩，三十年代就小有名气，还是左翼戏剧家联盟中的活跃分子。尤其是抗战期间带领抗日救亡话剧团赴南洋各地巡回演出，募集不少资金，深得华人的青睐。可是抗战胜利后，你又摇身一变成为国民党中宣部的代表，受之委托，接收东北‘满州电影厂’，并把它改名为‘长春电影制片厂’，奠定了中国早期电影生产的基础。真是不简单啦！”杜月笙说。
　　“谢谢杜爷褒奖。看来杜爷对我还是非常关注的，对我的‘底细’也很了解，不想问问我是谁派来的，为什么而来的吗？”金山说。
　　“这还要问吗？我在香港的时候就和八路军上海办事处主任潘汉年达成默契，一旦国民党失败，共产党就会接管上海；他希望我们配合相向而行，不唱对台戏，对于过去帮会在上海的作为既往不咎，不翻历史旧账。正因为这样，我让手下给中共在上海的活动开绿灯。对于你的到来，几天前黄炎培先生就给我打过电话，希望我收你为‘关山门’弟子，你早年闯荡上海滩时，就被你的堂叔，也是黑社会的小头目介绍加入了共产党。你的到来自然就和共产党有关，我也不必问得那么清楚，不过收你为‘关山门’弟子，那得举行必要的仪式，告示本帮门徒，晓谕上海政要和各路人马，这样与你与我，于公于私皆为大统。“杜月笙说。
　　“这是自然的事，我是受周恩来先生的委托来找你的。目的是想通过你们打通上海和各解放区之间的联系渠道，进一步建立地下水陆交通线，确保人流和物流的畅通。如果杜爷收我为关山门弟子，这就成全了我手中握有的第三张名片：一张是老蒋给我的国民党渔业谈判代表的名片，一张是国民党中宣部电影接收大员的名片，再加上你给我的杜公馆关门弟子的名片，那我就可以如鱼得水，得心应手地为我党和人民大众做更多的好事、善事。”金山说。
　　“这么说，我是一定要接收你为关门弟子了？贵党还真是眼光锐力，不容回避。既然是受周先生派遣，那只好恭敬不如从命了。这样吧，一周后就在杜公馆举行关山门弟子师徒结拜大会，把上海市的政要和工商、税务、民政、金融、媒体、教育以及商会的大员请来，让本帮各路人马、门头都参会，正式接纳你为关山门弟子。为了造成声势，请你约好一个小戏班子，咱师徒二人来个一唱一和，演好这场风头戏。”杜月笙说。
　　“到底师父想的周到，请受徒儿一拜。”金山正要下跪，被杜月笙挡住。
　　“哪里的话，师徒参拜之礼一周后正式开始，现在拜乱了方寸。”杜月笙笑着说。
　　
　　送走了金山，忙坏了顾师爷和渡鹄他们。又是布置会场，又是张罗花圃，又是架搭戏台，又是书写请柬，还要一张一张地把请柬送到客人手中，真是忙得不亦乐乎。杜爷时不时地看看这、看看那，对于不中意的地方还要进行翻工。大家辛苦着却也快乐着。
　　一周后，杜公馆的门前百花簇拥，两边用花盆摆放形成的路，和彩色地毯相映成辉，大厅门前两个巨大的花篮和大型青花瓷瓶交替安放，巨大的大厅中央吊灯上拖下彩条，一直延至对面的窗帘上，敞开式的二楼栏杆上也间隔的系上彩稠和彩绸扎成的彩球；大厅中央有一张条台，背景是一张巨幅山水图，前面一张方桌上摆放着五种水果盘，两边有两把太师椅。靠大厅的西边是一个搭好了的小型的戏台。
　　上午八点半，大厅里留声机放着唱片，恭候客人们的光临，其后客人们陆陆续续到达会议大厅，迎宾的礼仪小姐接下客人送来的礼单。准备表演的戏班子也进来了，他们走进大厅里边的化妆室。不一会儿，本帮的各路人马、门头、把头相应到齐，与会的市长、副市长，参议院的议长、副议长，工商、税务、民政、金融等各路头面人物也陆续到场。
　　九点半，顾师爷担任司仪，按照事先准备好的议程主持大会。当宣布杜老板收授金山为“关山门”弟子时，全场爆发雷鸣般的掌声。金山双膝跪下给杜月笙磕了三个头，杜月笙扶起金山，眼睛闪着泪花，金山起立双手抱拳环顾四周，全场再次掌声雷动。接着顾师爷宣布，关门弟子金山谢公证人祖师爷黄金荣，行叩拜大礼，全场再响掌声。礼毕，关门弟子金山感言，他说：“今天我有幸成为杜老板的关山门弟子，是我的福分，我将永随师父左右，出生入死，光耀师门。”接着他朗诵了《狂欢之夜》的一段台词，赢得了大家一阵掌声。最后金山请戏班子表演折子戏《打龙袍》。
　　
　　由于杜月笙接受金山为关门弟子，这为金山从事地下交通提供了便利，金山利用黑社会建立了几条秘密交通线，为以后的顺利接收上海带来方便。金山在杜月笙的庇护下，把他在国民党混迹多年的资源用到极至，收集情报，掩护地下党，为上海的解放奠定了基础。以至于后来留下黄金荣，协助共产党顺利接管上海。
　　
　　90．暗藏玄机
　　
　　话说杜月笙在1946年夏，民选议长的事情上与老蒋不悦。晚上回来，四太太姚玉兰劝他放宽心，别在追逐那些个有名无实的空头衔。为了给杜爷解闷，她随即唱了一段京剧须生戏，杜月笙知道姚玉兰是著名京剧须生，自然有独到之处。杜月笙一边合拍伴节奏，一边摇头摆尾跟着哼，心想这要是孟小冬也在场那该多好。正在神魂游离之际，姚玉兰突然唱停了下来，说：“月笙，我忽然想起来师妹小冬了，许多日子没有她的音讯，非常想念。如果我和她有个伴，那是多好的事。记得抗战前，大概是1936年吧，那是为黄金大戏院揭幕剪彩，你把小冬接到这里，我和她同台演出二十几场，而且她和我住在一起，那段日子真是记忆犹新，如同昨日。”
　　“的确如此，当时你们俩都住在18层公寓（现在锦江饭店），几乎把我都架空了。那段时间真的令人难忘。”杜月笙说。
　　“说真话，月笙，你愿不愿意请她再来上海，让我们姐妹俩再聚一阵子，你也一定很想她吧？”姚玉兰说。
　　“我可没有那非分之想，全凭你的一时性起，还想嫁祸于我。”杜月笙故意逗笑说。
　　
　　其实杜月笙何尝不想孟小冬来上海。自从1925年第一面见到她，他就没有忘记过她。姚玉兰在京城期间，常和孟小冬同台，自然姐妹情深，姚玉兰看她为恩师余叔岩守孝已满三年，于是叫杜月笙书信一封，约她南下上海，再聚一程。
　　杜月笙叫总账房以他的名义修书一封，说如今上海文艺界非常活跃，玉兰几次想登台献艺，终因没有合适的搭档而终日闷闷不乐，非常想你陪伴一程，如果能抽出空当，我们将派专人去京接你。一周后杜月笙果然接到孟小冬的回信，答应南下上海陪伴姚玉兰。这让杜月笙、姚玉兰大喜。
　　杜月笙叫顾师爷把渡鹄找来，准备把这项接人的任务交给他。他年轻、精明又有一身功夫，担此大任没有问题。可顾师爷献言说，渡鹄并不认识孟小姐，未免唐突，不如由我随同前往，一是比较熟悉，不至于认错；二是从安全考量，一路上两个人出行，有个照应。杜老板一听，言之有理，就答应了。其实顾师爷仰慕孟小冬由来已久，这回有机会单独护送孟小冬，真是千载难逢的机会，当然需要把握，于是斗胆提出陪伴的事儿。姚玉兰也认为这一老一小护送也不错，安全系数相对高些。
　　
　　北上的火车悠闲自在，在渡鹄的频频问导下，顾少棠说起了杜月笙的私事。他说：“我们的杜老板娶有四房太太，元配沈月英，苏州人，抱养一个孩子叫维潘，虽是养子却胜于己出，只是后来发现她有奸情而被幽禁；二太太程帼英是上海舞女，当然就是杜爷的舞伴，后来她为杜爷生了三个儿子；三太太孙佩豪也是苏州人，十六岁就嫁给杜爷，生了二个儿子；四太太就是姚玉兰了，北京人，其父就是著名京剧名丑‘七盏灯’。说起她还有一段奇缘。”
　　年纪尚小的渡鹄被师爷说得云里雾里不知去向，受好奇心的趋使想问问师爷是什么样的一段奇缘。于是顾师爷娓娓道来：“那天正好是庆祝杜爷四十岁寿诞，请来几套戏班子来‘庆生’，姚玉兰和母亲小兰英以及妹妹姚玉英都来献艺，那场面热闹非凡。唱至深夜，母亲小兰英实在太累，杜爷就安排人伺候她休息了。姚玉兰姐妹俩要让寿星杜爷陪吃夜宵，名义也为杜爷祝寿。杜爷见有两位美女相邀，自然热血沸腾，舍命奉陪。酒过三巡，姐妹俩摇摇晃晃。说不行，不能喝了，那杜爷才刚刚开始，自然不会就此罢休，又是两杯下肚，只喝得杜爷有点醉意了，姚玉英已经头晕目眩，姚玉兰倒还半醒。于是杜爷当晚开房让姐妹俩休息，自己去了隔壁客房。杜爷刚一躺下，心神不宁，只觉得隔壁吵吵嚷嚷，于是去了姐妹俩的客房，但见姚玉英呕吐不止，姚玉兰在旁边帮助洗漱、按摩，见姚玉英酮体甚是诱人，杜爷起了异心，让姚玉兰自去卫生间洗漱，他来帮助按摩。姚玉兰本来对杜爷怀有爱意，自然并未防备，于是杜爷乘此之际占了姚玉英的便宜，姚玉英借助酒劲，将信将疑，半推半就地依从了杜爷。等到姚玉兰出浴时，杜爷一把抱住姚玉兰的酮体，本来就有意许身杜爷的姚玉兰顿时没了主张，顺势依偎在杜爷的怀里，杜爷正值如虎之年，轻轻就把姚玉兰抱到床上，杜爷自然也就遂了姚玉兰的心愿，等到姚玉兰清醒过来时，姐妹俩同侍一君的局面已经形成。你说奇也不奇。”
　　“姐妹俩同侍一君。真是奇缘啦，和皇帝没什么两样。那后来呢？”渡鹄问。
　　“那时的杜爷也算是上海滩上的土皇帝了。后来姚玉英一周后就病死了，姚玉兰为杜爷生下两男两女。”顾师爷说。
　　“是啊，自古才子多风流。这话一点不假。”渡鹄感慨地说。接着他又问，“这回要去北京接的孟小冬又是什么背景呢？是五姨太吗？”
　　“这就难说了。杜爷早在一九二五年就在上海结识了孟小冬，后来孟小冬去了北京，和‘伶玉大王’梅兰芳结为夫妇。梅兰芳是男扮女妆素有‘伶玉’之称的最红旦角，孟小冬是女扮男妆获有‘冬皇’之称的最红生角，这样的男女角色、颠鸾倒凤、颠倒阴阳的乾旦坤生，一时间轰动京城，成为戏剧界的绝配佳偶。他们不仅是戏台上的伴侣，而且在现实生活中也是恩爱有加，一对绝配。可惜好景不长，由于涉及追星族李志刚的一桩命案将这段好姻缘打散，孟小冬差点遁入空门。孟小冬真是个了不起的女人，在日寇铁蹄蹂躏下的北平，孟小冬凭着自己坚忍不拔的意志，超凡脱俗的才气和对艺术矢志不渝的追求，并有幸师从京剧泰斗余叔岩，被授关门弟子，成为余派牛耳。遗憾的是1943年夏，从师五年多的孟小冬又不幸的送走了自己非常敬重的恩师。”
　　顾少棠说起孟小冬格外钦佩和爱慕，他说：“我看过她的表演，她唱的是须生，看不出一点女生的妩媚，充满着英雄气概，她下妆后却没有一点男人的味道，活脱脱一个大家闺秀俏佳人，难怪有那么多追捧她的人宁可献出生命也要一睹芳容。”
　　渡鹄说：“看来师爷对孟小冬也是情有独钟，只是她是杜老板和四太太请来的，你可不能持傲犯上，夺人所爱呀。”
　　“如今杜老板已经今非昔比，江河日下，走下坡路啦。老蒋不用他，虽然他圆滑骑墙，给共产党暗送秋波，但是毕竟他有血债，1927年老蒋4•12发动政变清党，杜月笙助老蒋反共，杀害了上海工人领袖汪寿华和数百名共产党人，上千号进步人士和工人，这笔账总是要算的。他现在有几房太太，何在乎一个孟小冬。”顾少棠说。
　　
　　听了顾师爷这番话，渡鹄心里犯嘀咕，看来师爷此次北上是另有所图了，我得小心伺候以防不测。表面上他还是附和着师爷，心里面当然也有自己的小九九，只要不触碰底线就随他去吧；如果遇到特别情况，他还是要把握好自己的，这样才能真正得到杜爷的信任。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