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杜公馆渡鹄试水 遇排挤杜爷维局
作品名称:善哉,玉风车 作者:诸葛智叟 发布时间:2018-01-19 13:17:05 字数:6002
86,初进公馆
1945年初,渡鹄办完法空师父的后事,带着李大栓来到了杜公馆。顾师爷让手下召开了一个小型的“欢迎会”。虽然是欢迎会,实际上是一场考试。那天上午欢迎仪式是在杜公馆的校场上举行的,顾师爷端坐在观战台上,两边分站着四位身着武士服装的“打手”。顾师爷笑眯眯对渡鹄说:“渡鹄,今儿为了欢迎你的到来,我特别安排一场切磋武艺的打斗节目,你和大栓谁上来都可以,只是练练身手,不要介意。”
渡鹄心想:这明明是在考试,以为我不知道呀,我才不怕呢?来就来吧。于是说:“承蒙师爷看得起,摆个小龙门阵来欢迎我,我才不怕呢。”接着他把眼光朝向两边的打手说:“各位兄长,小弟和你们切磋武艺,只当是兄长们带小弟玩玩,有什么不到之处,请各位谅解。”
顾师爷笑呵呵地说:“那就开始吧。”紧靠师爷身边的谢三首先出场,可没有几个回合就被渡鹄打趴下了,后来师爷叫另外两个上来过招,也没有逃脱败局,于是四人一起上,也没能有近身的机会。但见那渡鹄拳脚并用,身边风声四起,让打手们难以靠近他的身体;如果遇到空档漏点,便让渡鹄偷袭一拳或一脚,让你措手不及,防不胜防。
“好,比试暂停。今儿我算开眼界了,看到了少林寺的真功夫啦!”顾少棠特意走到渡鹄面前拍拍他的肩膀说。
“我只学了点皮毛而已,我的法能师父才是少林寺的真传呢。”渡鹄说。
“哦,还有个节目就是去靶场打靶。”顾少棠说完,就把渡鹄和大栓带到靶场。渡鹄再三申述自己还没有摸过枪,于是就让大栓上前试靶。那大栓并不慌张,持手枪射击,枪枪打中靶心,也被顾师爷称赞一番。这样顾少棠把渡鹄和大栓带到大厅对他们说:“从今儿起你们就成了杜公馆的人了。有关杜公馆的规矩要领,等会叫谢三给你们详细介绍。我这里提个建议,渡鹄要好好学习射击,现在这时期不会使用枪械是不行的,让谢三陪练一个月,看看有无进展;李大栓可以训练成狙击手,将来用处会更大。”
“谢谢师爷栽培,我们会抓住机会,努力上进。”渡鹄和大栓都这么说。
谢三把杜公馆的产业向渡鹄和大栓做了详细介绍。渡鹄惊叹如此庞大的产业怎么去管理呀?谢三看到渡鹄惊讶不已,便详细介绍了杜月笙,他说:“我们的杜老板可是上海滩上最富有传奇色彩的大人物,号称‘三百年帮会第一人’,是我们心目中的‘上帝’啊!他师从黄金荣,却比师父能干。他以最初的赌场烟馆起家,进而进入文化娱乐业,到后来涉足教育、金融、新闻业,成为赫赫有名的上海滩的产业巨子,财富大亨。然而他自己却是彬彬有礼、行事儒雅、风度翩翩的学者派头,让人既敬佩又畏惧呀!正因为这样,抗战期间上海沦陷,他虽然不在上海,但还是仰仗着他的光环,再经顾师爷等一干人马的打点,才有这样的局面。”
“据说他抗日期间,做了不少好事、善事,深得人心。”渡鹄说。
“可不是呢!他担任红十字会副会长期间把赈灾的钱拿出来支援抗战。淞沪抗战那会儿,他组织救护队、创建临时医院、收伤员、调配救护车,在他的带领下有4万多人获救。上海沦陷后,他还积极向海外募捐抗战物资和难民救济品,并把相关物资运往武汉或重庆。1941年红十字会迁到重庆时,他曾在重庆创建了当时最为先进的后方医院。有人综合汇集,仅红十字会收治救护的军民就达到260万人。用他自己的话说‘人之爱国,谁不如我’。我们的杜老板就是宅心仁厚,正因为这样,我们大家才愿意跟着他。”谢三说着这些,津津乐道。
“难怪杜老板的威信有那么高,投靠他的门徒成千上万。我这次有幸被顾师爷招进杜公馆,我会好好干。如果今后有机会见到杜老板,一定会向他磕头谢恩的。”渡鹄真诚地表达了对杜月笙的敬仰之情。
接着谢三又说了一些杜公馆的规矩,他特别强调在杜公馆当差最重要的是要记住:“需要你去干的事你就一定要去干好,而且要干净利落;不该你知道的,你不要去打听,即使知道了也当不知道;不要多管与你无关的事,不是你该管的事,你千万别去管,管了弄不好会惹上杀身之祸。”
“谢谢老哥介绍得这么详细,也让我们今后有章可循了。希望今后谢大哥多指点,多关照。”渡鹄说。
“那还用说,顾师爷把你们交给我一个月,没有长进我会受罚的。”谢三说。
“谢大哥请放心。我们一定让你开心,顾师爷满意。”渡鹄笑着说完,随谢三练习射击去了。
88,今非昔比
由于后方医院急需药物,因此在上海对于药品的采购、贮存和转运是杜公馆的一项长时间的重要任务。有时候需要在日本鬼子的眼皮底下通关和调运。而上海的日军宪兵队经常在市面上巡逻,他们把眼睛死死地盯住来往的可疑车辆和行人,盘查得也非常严格。
有一次顾少棠接到杜老板的电话,要紧急调运1000箱绷带和500箱盘尼西林,顾师爷叫渡鹄去上海第四棉纱厂去联系。结果对方检查存货,回答用于消毒的棉纱绷带只有200箱,那怎么办?前方需要紧急调运,渡鹄和纱厂老板商量能不能让工人加班生产,另外加价2成,工人们听说是运往前线的抗战物资,答应不计报酬连夜加班。渡鹄非常赞赏,他硬是等到工人们将这批物资打包,才肯离开。为了遮人耳目,包装箱上打有袜子的字样,沿途没有引起日伪军的注意;他还用同样的方法,把装有盘尼西林药物的箱子换装成毛巾的箱子,也蒙混过关了。这次任务完成得很顺利,顾师爷非常赞赏,说渡鹄任务完成得好。
抗战时上海市面上的物资供应非常短缺,粮食和物资往往遭遇封锁,粮价一天一个样,每天上米行粮店前排队的人山人海,只要有粮食卖就有人排队去买,“民以食为天”啦。有的人为了争抢一袋米,打架吵嘴;有的人痛哭流涕,嚷着“我快饿死了,让我先买点吧”。路旁要饭的骨瘦如柴,留宿街头的随处可见。还有那来回奔跑、衣服褴褛的人力车夫,更是苦力的干活,结果还是衣不遮体饭不饱肚的。渡鹄看在眼里,记在心里,深叹这都是日本侵略者对中国人犯下的罪行。
一天,顾师爷告诉渡鹄,现在中国远征军从缅甸已经打通了通往印度洋的通道,中国无论在正面战场或是敌后战场,都是面临全面反攻的阶段,日寇的气数不长了。现在我们要密切注视汪伪76号胡同的动向,这里是国民党军统和汉奸经常出没的地方。他们相互交恶,相互策反,相互暗杀,我们要注意尽量不要卷进去。前天我听黄包车帮会里的车夫说,他经过76号胡同,接受一位带箱子的客户,起先这位先生跟车,后来走到拐弯处,那位先生下车了,叫他把那箱子货物送到十六铺四号码头一位姓谷的收下,结果他在四号码头等到天黑也不见踪影;后来处于好奇,打开箱子一看,啊呀,不好,里面是一具截成三段的尸体。他被吓得哆嗦了好久,无奈只好叫帮会的人传话给我。我告诉他,赶快就地将尸体抛到黄埔江。如果交到警察局,我们这位车夫就会吃不了兜着走了,又要吃官司啦。上海滩像这样的事,必须果断处理,以免后患。
上海的一个早晨,不远处传来熟悉的叫喊声:“倒马子呢来!”里弄里,家家户户倒马桶的人们,都涌到粪车旁边倒马桶,顿时大街上臭气熏天,这是旧上海里弄人群的习惯。在这儿排队倒马桶的人群中有一位穿蓝色紧身旗袍的年轻姑娘,手上提着红色马桶。突然从另一个街口窜出来3名鬼子兵,手提三八大盖,刺刀上闪着寒光,穿着短衫短裤皮鞋,朝粪车这边走来。见此情景,倒马桶的人吓得四散而逃。
刚倒完马桶的年轻姑娘被吓蒙了,第一反应就是把马桶丢到一边,拼命往家里跑。那鬼子岂肯放手,其中一个赌住了姑娘的退路,另外两个也跟上来,他们左手握着枪,用右手来拉姑娘的裤子,兽性大发的鬼子把姑娘连拖带拽逼到墙根。胆怯中的姑娘用尽全身的力量护着前胸,把两条腿死命的夹得紧紧地,嘴里面拼命的哭喊着“救命啦,救命啦”……
由于紧身旗袍很紧,鬼子手中又拿着枪,扯扯拉拉搞了半天才把旗袍外衣拉破。鬼子扒掉姑娘的衣服,女人洁白的酮体暴露无疑,此时三个鬼子色胆包天、垂涎欲滴,也顾不得那么多,于是放下了武器,像饿狼一样扑向这姑娘。姑娘痛苦、耻辱和恐惧,汇集成撕心裂肺地救命呼喊。这一刻倒马桶的人早就躲闪起来,无人敢出来求援。三个鬼子围困着这姑娘,把罪恶的双手插进姑娘洁白的肉体,乱揉乱捏,嘴里还“叽里咕噜”说着淫话。
正在这时,渡鹄和大栓夜间压货回来,听到里弄里有撕心裂肺的呼救声,急忙上前,这才看到这一悲惨的一幕。他们没加思索,救人要紧,渡鹄一个纵身抓住两个鬼子的耳门使劲相撞,两个鬼子眼前星光四射顿时蒙倒;骑在姑娘身上的鬼子还没有来得急提裤子,就被大栓从背后一刀刺穿胸膛。这边渡鹄还没等两个鬼子缓过神来,就朝他们的命门穴猛击数拳,扒下不能动弹了。大栓看到姑娘已经吓得魂飞魄散了,急忙把地上扯破了的旗袍捡起来,递给了姑娘,说赶快把衣披上回家吧。姑娘这才回过神来,急忙披上衣服向二人磕头谢恩。渡鹄说:“快回去整理一下自己吧,我们是杜公馆的人,天快亮了,鬼子蹦跶不了几天了。”
1945年5月7日,德国法西斯宣布无条件投降,第二次世界大战欧洲战事结束。两个多月后美国总统杜鲁门、英国首相丘吉尔、苏联元首斯大林以及本国的外长、军队参谋长在柏林小镇波茨坦举行会议,起草了《波茨坦公告》,在征得中国国民政府的同意后正式公布。《公告》促令日本无条件投降,然而遭到日本军部的强烈反对,日本内阁的主战和主降两派争论不休,并叫嚣宁愿以一亿玉碎,保护天皇,顽抗到底。为打击日寇之嚣张气焰,7月27日中、英、美、苏再次向日本发出劝降牒文,敦促日本无条件投降。贼心不死的日本战争狂人,在南太平洋中途岛、硫磺岛之战的失败,盟军对日本本土的狂轰滥炸,以及广岛长崎的两颗原子弹的毁灭性打击下,终于于8月15日日本天皇裕仁下诏,宣布无条件投降。
这期间的上海滩群龙无首,纷乱至极。抗战中的正面和敌后两个战场在实现战略反攻中各显其能。国民党的军统以戴笠为首的特工队悄悄进城,活跃在上海滩,表面上监视日方在即将投降撤退过程中的重大活动。一方面以打击汉奸卖国贼为主要对象,锄奸暗杀活动非常频繁;另一方面密切监视中共地下党的各项活动,大量杀害共产党人。对于民间帮会团体的挤压也从来没有减轻。戴笠手下五百人的特工队伍,其中就有一队人马就是用来监视在上海滩赫赫有名的杜月笙及其团队的。
顾师爷知道,在杜月笙的团队里有不少是和他离心离德的,其中就有个吴绍澍,他受国民党的派遣担任上海市党部主任委员、三青团上海支部干事长;同时兼任国民党中宣部东南战地宣传办事处主任,从事国民党地下活动,接应、护送出入敌占区的国民党军政人员和新闻工作者、搜集日伪情报、派员渗透敌区,制裁日伪汉奸等。日本即将投降,他也利用自己手中的权力,扩充自己的势力,大有替代杜老板的态势,许多事他都背离杜老板的意愿行事。
1945年8月中下旬,杜月笙打电话给顾少棠,决定月底回上海,顾少棠叫手下在上海北站架起欢迎杜月笙回上海的牌楼彩门,渡鹄和大栓忙得不亦乐乎。可是牌楼彩门刚搭好,上海市政府就通知撤除,甚至原定市政府在上海北站举行的欢迎仪式也被取消了,而且在北站还贴出“杜月笙是黑势力的代表”“打倒杜月笙”的标语。顾少棠闻讯,立即派人将消息告诉杜老板,通知他改道上海西站,我们的人在那里恭迎。渡鹄和大栓在西站出站口拉起欢迎横幅,顾少棠率手下十多人在西客站迎接。杜月笙万万没有想到,原以为这么多年鞍前马后跟老蒋反共,功劳巨大,胜利后,上海市长非他莫属了;谁知道蒋公任命他的八大金刚之一的亲信钱大钧为上海市长、吴绍澍为副市长。而且更令他气愤的是这些事竟是自己栽培十几年的门徒吴绍澍所为。
回到杜公馆坐在沙发上,杜月笙百思不得其解。这时顾少棠等进入大厅,他把渡鹄和大栓介绍给他,说这次扎彩门、拉横幅都是渡鹄和大栓所为;前段时间在筹集药品问题上很得力,尤其是前几天杀鬼子、救助良家女子的英雄行为,他们都是打着杜公馆的旗号。杜月笙十分高兴,顾师爷见此叫渡鹄等行跪拜大礼,被杜月笙婉拒。他为顾师爷收受这样的好徒弟而兴奋,并重重赏赐了渡鹄,最后说:“看到现在的你们就让我想起了自己年少时情景,那时我也是十四岁的少年,就来上海十六铺鸿元盛水果行当学徒,不久被开除,又转到潘源盛水果店当店员。”他摸摸渡鹄的头说,“和你现在差不多大呢,看来你比我有本事,这么小就会少林功夫。真是后生可畏呀!我现在已经老了,上海滩将来是你们的啦!”
“我们新来咋到,全仗杜爷、顾爷提携。”渡鹄说。
“好说好说,跟着顾师爷,有你们施展才华的机会。”杜月笙说。
抗战胜利后的上海到处是扬眉吐气、庆祝胜利的欢乐景象。然而杜月笙总认为自己在这权力的角逐中节节败退。看看号称上海滩三大亨之一的张啸林因抗战时下水成汉奸,正是通缉对象,自己得意的门生谢葆生也因汉奸罪被国民政府处决,管家万总管也涉嫌私运被锒铛入狱;就连自己也因募捐款到不了位,被上海警察局扣留几小时,还得花大钱才了事。他深叹这“抗战胜利了,自己却失败了”。他对顾师爷说:“这次回来深感沦陷时上海无正义,胜利后上海无公道。自己已经是今非昔比,往日的左右逢源、一呼百应的黄金时代一去不复返了,真没想到自己竟成为当年的亲密战友、得意门生的重点打压和进行‘革命’的对象了,悲哀呀!”
后来吴绍澍来拜访杜月笙,杜老板本来觉得大喜,抱病起来接见吴绍澍。可是吴绍澍只说了几句官话就离开了。杜老板在家的几个门客气得恨不能把他碎尸万段,才解心头之恨。但是还是被强压怒火的杜月笙给制止住了。
88,维持局面
一贯处世老道、刀切豆腐两面光的杜月笙,并没有因为受到排挤而沉沦,他尽力维护自己在上海滩龙头老大的局面。在他看来做人有三碗面最难吃,即人面、场面、情面。他在上海滩苦心经营了那么多年的局面,不能就这样轻易断送,失去这个颜面。他认真分析了形势,抗战胜利后,国民党统治上海是通过军队、警察、特务,用不着通过社会黑势力来制衡;而且他也明白老蒋的长远政策是要消灭帮会。因此他和老蒋——曾经上海滩上的“郑三发子”都心知肚明。
为了改变自己被动挨打的局面,杜月笙不得不通过他在国民党上层最可依赖的密友戴笠收拾吴绍澍。戴笠抓住吴绍澍私放汉奸谋取钱财的罪名,告请老蒋解除吴绍澍副市长和上海市社会局局长的职务,这也为杜月笙挽回被欺的颜面,并为自己出了一口恶气。
但是,老蒋并没有重用杜月笙。1946年夏,蒋介石在上海搞“民选”市参议会议长,杜月笙开始信以为真,以为胜券在握,议长非他莫属。结果老蒋口谕,让自己亲信中情局CC骨干潘公展担任。当第一次选举结果是杜月笙当选议长时,杜月笙却当场宣读一份辞呈,将老蒋一军。于是再选一次,果然就是潘公展。杜月笙深感在老蒋的“民主政治”之下,自己是真的没戏了。
1948年8月老蒋为了维护在上海的统治危机,派蒋经国为特派员,到上海执行财政经济紧急措施,以打击巨商、富户、大官僚为主题的“打虎”运动,直指杜月笙之类的人物。把他们看成是上海混乱复杂局面的总根源。他们咬住证券、股票、工商、金融、仓储等领域投机钻营、囤积居奇的问题,穷追猛打。在上海工商、金融巨头会上给杜月笙发难,结果让杜月笙顶出孔祥熙子女的问题,才让老蒋叫停“打虎”,放手作罢。在与老蒋的权力角逐中,杜月笙才进一步看清了自己的政治前景。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