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白牛寨主惊醒黄粱梦，罗泉日军夜间突然袭古镇

　　执迷不悟人终识大局；
　　自掘坟墓者竹篮打水。
　　
　　一
　　孙建军本想反抗，可面对几十条黑洞洞的枪口，他知道反抗毫无意义，于是他笑道：“我还以为黄砦主有三头六臂，原来也不过如此。咋了，对付一个手无寸铁的人，难道也要用几十条烂枪啊？看来你们也太抬举我了，哈哈哈！”
　　“少他妈的废话，走！”一个虎头虎脑的匪兵不耐烦地吼道。
　　“吼啥吼？有种的就跟老子单挑！”孙建军用激将法诱匪兵上当。哪知匪兵说：“听说你是飞虎队的，我们才不是傻儿要跟你单挑。把他关押大牢，听后发落！”
　　黄世荣那一枪从罗锦成的帽子上飞过，“噌”的一声，子弹钻进墙里。这一枪吓得旁边的众匪出了一声冷汗。而罗锦成微笑着取下礼帽，说：“大当家的枪法果然一流！”黄世荣受到夸奖哈哈大笑：“怕了吧？怎么样，老子的枪法还过得去吧！别以为我整天待在山上，练习枪法是我的长项。”
　　罗锦成说：“不过，这么好的枪法仅占一个小山头太可惜了。”黄世荣立马止住笑声：“啥子意思？你嘲讽本砦主，今天我要你有来无回！”
　　罗锦成说：“没啥意思。我是说现在国共联合抗日，就连袍哥、青帮、各种社会团体都加入对付日本人的行动，大当家的既然也痛恨日本人，何不与我们联合抗日，消灭日本特遣队，保卫兵工厂？实话告诉大当家的，我罗锦成既然来了，早已把生死置之度外。”
　　黄世荣再次大笑：“佩服，佩服！能把生死放在一边的人老子佩服！老实话给你说，我最看得起你罗会长就是这点。不过，袍哥，刘青山，哼哼，他也会联合抗日？这个老狐狸，没有甜头没伤到他个利益他是不可能抗日的，说白了，还不是盯着兵工厂的新玩意。到时没能如愿，你看他还抗日不抗日？”
　　“你说得没错，刘青山依仗自己势力不小，还曾与日本女间谍勾搭，抓人质、开香堂，甚至还得罪了守护营的陈营长。可他得知女婿为抗战牺牲了，心爱的女儿成了寡妇，特别是最近日本人为报银狐之仇，专程前来刺杀他未果……这一系列事件让这只老狐狸醒悟了，至少刘青山不会调转枪口打自己的同胞，你明白吗？”
　　“可我不是刘青山，我抢过人、杀过人，也与日本人合作过，就像一块煤炭，再咋样洗都是黑的。”
　　“有啥不一样？日本人利用你攻打兵工厂，几次下来损兵折将，甚至连飞机也炸毁了你的砦子，难道这还不够吗？告诉你吧，抗日不分先后，抗日的宗旨不变，无论过去怎样，关键是看现在。”
　　黄世荣一时语塞，好长时间不说话。
　　二当家趁机劝道：“不能再执迷不悟了！日本人耍了我们，派来的飞机还朝我们头顶扔炸弹；特别是关押熏草芳子他们，本来第二天就要崩了他们的，结果被日本特遣队救走了，他们会甘心吗？说不定现在又在密谋几时来彻底铲除我们呢。”
　　黄世荣抬头看了一眼罗锦成，再望一望二当家，然后站起来：“好吧，我相信二当家的。不过，我黄世荣保持独立，不下山也不攻打兵工厂，行了吧？”
　　罗锦成说：“合作是唯一选择，另外你还可以利用你的关系，去劝劝青风砦和四路砦的弟兄们，国难当头，一切以抗日为根本。”
　　黄世荣感到为难：“那些砦子的弟兄不好打整，都是抱着自己的娃儿不哭。但要是他们敢勾结日本人，老子就跟他们对着干！”
　　“好！我罗锦成要的就是你这句话。”
　　二
　　太阳鹅黄般地慢慢西沉，风涛阵阵，天气灰朦朦的，如老太太的脸色没有褪去红晕。
　　罗锦成告辞出来，大伙纷纷拥上前去。陈良说：“罗会长，你把我们吓惨了，听到枪声，还以为……”
　　罗锦成笑道：“哪有那么容易光荣的？有二当家在，没事。”说完招呼大家下山，“走吧，大家还愣起干啥？”
　　陈良说：“孙队长进来了的，咋不见他出来呢？”
　　这一说，让罗锦成和二当家相对一望：“你说啥？九和尚几时进去的？不好，出事了！”说着反身跑回砦子。
　　黄世荣见罗锦成回来，问道：“罗会长还舍不得白牛砦啊？”罗锦成提高嗓门：“黄世荣，刚才给你说的那些话你都当放屁啊？”黄世荣眨眨眼睛，显得无辜的样子：“罗会长在说啥？兄弟不明白。”
　　罗锦成说：“少给我装蒜！我的飞虎队长孙建军进砦找我，现在身死不明，限你十分钟交出来，否则……”
　　黄世荣说：“兄弟确实不知，我俩在大厅一步没离开。唉，这样吧，我马上派人找，你喝茶等等。”
　　罗锦成哪有心思坐下，他端着茶杯在室内不停打转。心里一直惦量黄世荣的心思，是真不知道还是装腔作势？
　　正当罗锦成准备出大厅亲自查找时，身后传来一声呼喊：“师兄！”罗锦成赶紧迎上去：“你跑到哪里去了？”孙建军说：“还能去哪里？听说黄砦主山上不错，闲着没事就去周围看看，呵呵，真是风水宝地！”
　　黄世荣尴尬地笑笑：“哪里哪里，这是没办法的事。”
　　罗锦成察觉砦内有人对孙建军做了手脚，但他不想让黄世荣难堪，于是顺水推舟，说：“黄砦主谦虚了，你这地方三面悬崖，一条绝路通门户，真是兵家必争之地啊！”
　　黄世荣明白了罗锦成的语意，他说：“只要不是四面悬崖，我还是有一条路可以走的嘛。”
　　双方彼此心照不宣，打着哈哈走出砦门。
　　黄世荣令二当家送罗锦成下山，途中罗锦成再三叮嘱二当家，黄世荣还没坏到头顶生疮、脚下流浓的地步，一定要因循利导，稳住军心，减少我们对付敌特的压力。二当家说：“罗会长放心，大当家敢乱来，我也不会放过他！”
　　罗锦成紧紧握住二当家的手，说：“好，威远人民会记住你二当家的！”
　　
　　三
　　一行人来到松林坡，文淑娴责怪罗锦成意气用事：“你胆子够大的，一个人就敢上山与黄世荣谈判。”罗锦成说：“我不是好好的吗？”文淑娴冲了罗锦成一拳：“好好的？你不晓得大家在砦门外有多担心！单刀赴会，你是孙猴子？”
　　陈良捅捅罗锦成的后背，示意他打住话头。孙建军开玩笑，说：“师兄不开窍，说了半天还在转圈圈。”哪知这句话惹恼了文淑娴，她说：“回去马上开会，你要做深刻检查！”
　　罗锦成回到镇上，人还未坐，来人报告，说刘青山有事找他。罗锦成赶紧回到商会，见刘青山早已等候在那里。
　　“刘舵爷有啥事？”刘青山进屋后就说。“没啥事了，你安全回来了就没事了。”罗锦成看看刘青山，觉得他有事不好说。于是罗锦成泡一杯水递给他：“没事，有话就直说嘛，袍哥人家不拉稀摆带。”
　　刘青山顿了顿：“是这样的，为了保卫兵工厂，兄弟们不怕死，与防护团冰释前嫌。”
　　“对呀，大敌当前，一切都要为之让路。”罗锦成随口附合。
　　刘青山说：“通过几次折腾，我刘青山明白了一个道理，那就是众人拾柴火焰高。可兄弟们不明白，为啥都是对付日本人，而我们的枪支没有完全换成冲锋枪，多数仍然还是老套筒？”罗锦成“哦”了一声：“这样啊？因为兵工厂生产的武器主要送到前线，就是这样也因量小而无法满足。”刘青山说：“这我们都知道，如果敌人再次突袭，袍哥守护人员武器素质均不占优势，我担心会吃大亏。”罗锦成说：“真正的决定因素是人而不是武器。”刘青山不懈：“罗会长开玩笑了，谁也不是刀枪不入的圣人。”罗锦成笑道：“好的，有机会我找林英杰说说，看是否可以特批几支。”刘青山笑了：“好好好，感谢感谢！”罗锦成摆摆手：“感谢啥子？保卫兵工厂人人有责嘛。”
　　文淑娴要实现她的诺言，回到工厂立即通知连界特别支部开会。文淑娴说：“今晚就一个主题，由罗锦成作检查，大家自由发言，就是有啥怨气也是可以发的。”
　　罗锦成没想到一句玩笑话引来了众矢之的。其实他心里明白，这是文淑娴在关心自己，害怕罗锦成有个三长两短，到时别说刘月琴伤心难过，就是她文淑娴也会不知所措，毕竟罗锦成是她哥。哥是啥？哥就是最亲的人。
　　想过之后，罗锦成站起来欲作检查，可还没开口，大家都说罗会长坐着讲吧，你站着我们都感到很压抑啊！罗锦成只好坐下来，他说：“今天这个检查很有必要，第一，我擅自上白牛砦，表现自负，英雄主义思想严重，事先没同文秘书通气，犯了无组织纪律的错误；第二，竟凭二当家一句话，我就贸然上山，犯了轻敌思想；第三，自己上了白牛砦后，只顾与黄世荣谈判，忽略了兄弟们的感受，导致飞虎队长孙建军被扣押。以上三点都是我个人主义严重，缺少大局意识。在这里，我诚恳地向各位作深刻检查，并请求组织处分我，同时希望以后大家监督我，真正达到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人，大家一起共同粉碎敌人新的空袭。”
　　杨凤山带头鼓掌，他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释放快感，没想到身为连界商会会长、中共连界特支委员，居然在会上公开作检查。从另一个角度看，罗锦成这人心胸宽广，宰相肚里能撑船，是一个成大气候的能人；再说了，文秘书喊他作检查，他没有推辞。不但没有，而且还做了深刻地检查；换句话说，如果是我杨凤山喊他作检查，可能会让我死得难看也不是没可能。
　　于是他接着说：“罗会长，我们晓得你一切的努力甚至冒险都是为了兵工厂，然而连界和兵工厂本是唇齿相依的关系，行动之前应该有个商量。俗话说，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嘛。”
　　何开成也接着说：“在这特殊时期，我们的言行都要谨慎从事！大的行动更要听特支的安排和支挥。”其他人连连点头：“就是就是，应该有个统一行动。”
　　文淑娴问：“还有没有要说的，没有啦？机会难得哈，开会不说，会后就不准说了。这样吧，我做个小小总结。本来这是没啥了不起的，可为啥还要专门开会呢？其实我不说大伙也明白了，我是借罗会长的检查加强我们的队伍建设，没有规矩不成方圆。保卫兵工厂是重中之重，但也不能各自为阵，必须有一个统一的指挥才行。今天我宣布：往后凡是遇到问题，或策划方案，或组织战斗，必须经过我和罗会长的同意，其中一个说了都不作数；至于罗锦成请求处分，最后报威远县委做出决定。”
　　“还是要处分啊！”人们纷纷为罗锦成打抱不平。
　　文淑娴说：“大家不要惊讶，罗会长不只是会长和我们特支委员，他还是威远县的中共县委委员之一。你们犯了错，处不处分他可以说了算；但他犯了错，就得由县委说了算。明白吗？”
　　刘青山回到堂口，为罗锦成今天对他的表态兴奋不已，遂与手下喝酒至深夜。
　　他说：“你们晓得不？罗会长说他出面找兵工厂的林总给我们几把格蚤笼！”兄弟伙问：“是不是哟？”刘青山说：“咋了，不信啊？”
　　有人说：“好啊，咋不信？”有人说：“罗会长说话落得到板呀？”
　　刘青山放下脸：“咋啦？你还认为他是吃包谷打哈欠，开黃腔吗？他也是袍哥人家，不会拉稀摆带？！”
　　就这样，你一句，我一句，大伙都喝飘了。
　　
　　四
　　然而，就在他们进入美妙的梦中，日军特遣队再次摸进连界古镇，兵分两路，袭击连界古镇袍哥总舵和兵工厂厂房。
　　冬天的夜晚像捏着冰块一样寒冷，“呼呼”的风从山梁窜入，见缝就钻。街上早早就没人行走，大都躲进木栅房间避风。日本特遣队也像风一样飘进镇上，然后悄无声息地朝目标摸去。
　　进入连界镇的敌人一路突进，没遭到任何抵抗。准备占领袍哥堂口后，然后将所有街上的居民抓起来往兵工厂赶，让守护营无法开枪。但当进入袍哥总舵营房时，有人出来屙尿时发现敌情，举枪便打，枪声惊动了营房的人，顿时枪声大作。特遣队只射持枪或持棍棒的群众，通街一片哗然，众袍哥纷纷抵抗，但无济于是，袍哥人家成为特遣队的活靶子。
　　罗锦成突闻枪声，抓起枪冲出屋外，一路小跑进入镇上。有人告诉他敌人摸进来了！罗锦成快速上了雕楼，机枪掩护防护团！
　　这时刘青山也撤到楼下，罗锦成对刘青山喊道：“不要乱，占好有利地形！”刘青山火了：“根本不行！抵不到，敌人他妈的太凶了！”罗锦成几步纵跳来到楼下：“大家听我的指挥！一排到镇首，二排到镇尾，三、四、五排随我进镇，不许放空枪！”
　　特遣队一路行进，并不断射杀。罗锦成高喊：“所有群众退回家里，不准出门！”这样一来果然有效。敌人见居民闭门不出、防护团加紧攻势，迅速采取强行突入的办法。街上的木栅门平时只能锁君子而不能锁小人，更何况是海上来的强盗，且是高级强盗？一家人的房门被踢破，一家大小就被抓了出来，用绳索捆绑连在一起往前推。防护团的见此情景，瞬间不敢开枪了，形势十分严峻。
　　怎么办？刘青山急红了眼，打吧，会伤及无辜群众；不打吧，敌人向雕楼步步逼近。
　　兵工厂那边日寇特遣队刚到营门口就遭到抵抗。守护营人员素质相对比袍哥高一些，但由于突然袭击，守备营几下就被打乱了阵脚。全部退到兵工厂大门内用迫击炮轰才挡住了敌人前进的脚步。文淑娴、何开成、陈良、刘英也加入战斗。文淑娴高声喊道：“决不让敌人冲进兵工厂！”还没等他们喘过气来，敌人又开始第二轮进攻。
　　这次敌人改变部署，采取分头行动、各个击破的办法，使守护营的迫击炮失去威力。敌人分东西南北向厂里扔手雷，爆炸声此起彼伏，黑夜中火光冲天。林英杰跑到文淑娴身边：“怎么办？”文淑娴一看火了：“谁叫你跑出来的？陈营长，派人给我拉回去！”
　　林英杰不走，说：“大战激烈，我作为厂长不能躲在厂里。”文淑娴说：“快回去，这里有我！”见林总被强行拉走，文淑娴命令陈良和杨凤山爬上房顶射击，大个子拉过陈良自己上，陈良火了：“服从命令！”他俩刚上楼，陈良就中弹倒地。刘英见状，不顾一切冲向陈良，结果遭熏草芳子点射，被打中肩膀。大个子快速冲过去，结果又倒在血泊中。刘英咬着牙到了陈良身旁，她哭喊：“陈良，陈良，你醒醒，你醒醒呀！”陈营长一看火了，站起来端着冲锋枪一路狂射，压制敌人的火力。文淑娴率队立刻冲上去救下陈良和刘英，并为其快速包扎伤口。这时敌人再次扑向营门口，杨凤山冷笑一声：“来得好！”他凭借微亮的灯光进行点射，一个，二个，三个……敌人惊呼：“有狙击手！”有人举枪打掉了远处的灯光，趁机拉走倒在门外的同伴。
　　文淑娴咬着牙，第一次骂人了：“奶奶的，敢使阴招！兄弟们，派人保护林总，其余的跟我狠狠地打，老娘要让小日本尝尝新式武器的厉害！”大伙听文上尉这么一喊，纷纷跳出来集中火力攻打特战分队。
　　特遣分队的火力再猛，可毕竟只有十多个人，在文淑娴组织的强大攻击面前，也只能边打边退。眼看就要把敌人逼到绝路一举歼灭时，哪知道兵工厂后面杀出几个人来，让文淑娴背腹受敌，形势马上逆转。特遣队见潜伏的敌人终于杀了出来，马上精神大振：“杀将回去占领兵工厂！”一时间火力在空中交织，形成如礼花一般灿烂。文淑娴扒下头，问陈良是咋搞的？陈良也蒙在鼓里，说：“我也不知道。”文淑娴又问：“杨凤山呢？”陈良说在塔上点射。
　　“去把杨凤山给我拉下来！”文淑娴已经打红眼了。
　　陈良在文淑娴的掩护下冲过大门，爬上铁桥：“杨凤山，文中校叫你下去。”杨凤山侧耳倾听：“你说啥？”陈良提高嗓门：“文秘书叫你下去！”杨凤山听说文秘书有请，赶紧梭下来往文淑娴趴着的地方跑去。
　　“文秘书，啥事？”
　　“你赶紧去保护林总，无论如何都不能让他出来！”
　　“晓得了！放心吧，就是我挂彩了也不能让林总伤着半根毫毛！”
　　文淑娴见杨凤山离开，悬着的心终于放下来了。她抛开了顾虑，发怒的子弹如雨点般射向敌人。她边打边喊：“何开成、陈良，你们对付背后的敌人，我和陈营长对付前面的敌人，无论发生啥情况都不能改变战术，一定要紧紧咬住对方，等待增援部队赶到再想办法。”
　　何开成叫大家不要节约子弹，打完了兵工厂有的是子弹，决不能让敌人再靠近兵工厂半步，坚持就是胜利！
　　
　　五
　　连界街上，老式武器确实不是日本特遣队的菜，对方步伐轻盈，找到最佳射击点负隅顽抗，袍哥人家和防护团人员过不了一会儿差不多就有个人倒地。敌人抓了不少群众向他们扑过来，防护团的枪声变哑巴了。罗锦成见状，连眼睛也红了。当刘青山与罗锦成两对红眼睛撞在一起时，罗锦成认为这种打法不行，必须改变战术，调整方案。沉思片刻，罗锦成命令：“九和尚，你带人迂回过去，朝敌人的屁股给我狠狠地打！”
　　孙建军得令，组织人员绕到敌人后面猛打，让敌人吃了大亏，同时也惹恼了猖獗的敌人，他们见不能与兵工厂的小组汇合，便想到了枪杀群众。
　　被押在队伍中的神医张始终缄默不语，他在想办法带领大家脱身。这时敌人把他们十来个押到集市上，罗锦成的人也暗中逼近那里。也许是敌人发现了罗锦成的企图，马上改变用人质掩护自己与另一小组会合。就这样，双方从集市到下场口，正当罗锦成嘴角咬出血时，前来增援队伍到了眼前。
　　“罗会长，怎么办？”县委增援队长急切问道。
　　罗锦成犹豫一下，他说：“稍等片刻，待下坡时看我的。”正说着，神医张转身向押送他的鬼子突然撞去，罗锦成抓住时机，“叭”的一声，那鬼子中弹倒地，其余群众立即趴下，“哒哒哒”，又有几个鬼子中弹，群众发疯似地往坡下滚去。罗锦成与刘青山队伍汇合，这才稳住了阵脚。
　　罗锦成铁青着脸，提着枪站在镇政府门口。镇长走到他身边，说敌人来得突然，老百姓没有经验，说罢一声长叹。罗锦成没有答话，怔怔地站在原地。这时来人报告，兵工厂那边也打退了敌人进攻。罗锦成忙问：“有伤亡吗？”来人说：“现在还不清楚，听说陈良和刘英都挂彩了。”罗锦成一听，拔腿就跑。王三嫂带领妇救会和担架队通街收抬伤员，面对惨状，王三嫂嘴皮都咬出了血，到了医院歇息下来，王三嫂躲在一旁放声大哭。
　　
　　六
　　天刚亮时，罗锦成与文淑娴相见在兵工厂，林英杰也在现场。看到兵工厂没有遭到破坏，罗锦成悬着的心总算稍微平息。文淑娴说：“看来敌人不是小股力量，整个西南潜伏的敌人都往威远来了。”罗锦成点点头：“敌人敢夜间大规模突袭，那是拼了命来了，往后我们的担子更重了啊！”
　　威远增援队伍负责人江林走过来：“这次偷袭说明我们的警惕性不高，情报迟缓，要与县里保持联系。好吧，三天后写一份报告交到县委，要认真总结本次教训。”正说着，日机从东南方向直扑连界上空。
　　增援队伍马上原地卧倒。罗锦成见状：“快快，匍匐前进到松林躲避！”只见两架轰炸机在天上肆无忌惮俯冲下来，随着弹夹一松，炸弹呼啸着落入河中或山坡，接着“轰”一声巨响，泥土、松树、河水和白花花的鱼腾上半空，紧接着重重地摔在地上。
　　江林从来没看过这阵势，吓得面如土色，趴在地上不敢动弹。身边的人问：“江队长，打不打？”江队长说：“打打打，打个球哇？你没见飞机上有重机枪啊？”文淑娴说：“大家注意瘾蔽，没有命令不准朝天开枪，一会儿敌机找不到目标自然就跑了。”
　　话音刚落，远处传来密集的枪声。罗锦成问：“谁在打枪？”有人报告，是日本人开始新一轮攻击了！
　　文淑娴冷笑道：“好啊，敌人仗着天上有飞机又来捞便宜了。大家注意了，占好有利地形，消灭来犯之敌！”
　　江队长一听：“先别动，等飞机走了再打。”文淑娴火了：“飞机不走难道就当敌人的活靶子，啥子逻辑？大家听我指挥！居高临下，一定要等敌人走拢点才开枪！”
　　特遣队同样分两路向兵工厂包抄过来。此时正是飞机猛轰乱炸时刻。由于情况突然，罗锦成他们没有事先准备好佯装厂房，加上能见度相对高，两架日机就在兵工厂三千米范围内寻找空袭。其中一架飞机丢下一枚炸弹后迅速爬高，而那颗炸弹正好落在兵工厂下营门口，两个哨兵被气浪冲到公路外的宝溪河中。
　　“不行，这狗日的太猖狂了，一定要让他尝尝厉害！”何开成喊道，“杨凤山、陈良、孙建军……你们几个到桥那边去，用冲锋机向天上扫射，能打中更好，吸引敌机，不能让它在兵工厂上空丢炸弹，明白了吗？”
　　“明白了！”几个人跃出战壕，趁飞机爬高时冲过桥头，逞Z字形迅速跑到狮子山下，看见敌机俯冲下来，突然举枪扫射，“哒哒哒”，一架敌机被射中，飞行员大惊失色，没想到河对岸还有暗堡，他立即拉动操作杆，可飞机开始冒烟了，飞行员惊慌地解安全带想跳伞，可已经来不及了，随着一声刺耳的巨响，那架轰炸机撞向附近的山头。另一架飞机见同伴遇难，仓猝驾机逃离连界。
　　特遣队见飞机逃跑，刚才还野心勃勃，瞬间如溃散的狼群抱头鼠窜了。文淑娴不解气，举枪跳出战壕：“跟我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