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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迷津

作品名称:雪地上走不出路      作者:三步祺      发布时间:2018-01-20 02:15:44      字数:7643

  很快到了正月初六,一大早,站前街的鞭炮响成了一锅粥,满街弥漫了刺鼻的硝烟味,各店铺、酒楼、舞厅的门前全是炸碎的红纸屑,铺了厚厚的一片。
  是的,新的一年就此开始了,生意又要开张赚钱了,放鞭炮图个吉利,这是惯例。
  川粤酒楼也在这一天要开张,当然也会放鞭炮,不过还须稍等片刻,尚没到时辰。这是因为丁梅依照小镇惯例,也要请请客的,她把放鞭炮安排在客人入席之前,为的是营造生意开张时的喜庆气氛。在一片歌乐声里,美酒飘香,高朋满座,这时再有噼噼叭叭的鞭炮助阵,这是大吉大利的征兆,预示着日后生意的兴隆。所以,丁梅对买什么鞭炮,以及鞭炮怎样燃放,也要别出心裁。不多不少,她总共买了六种:富贵迎门炮、满堂红发财炮、迎宾礼炮、五彩礼花、三响彩雷、金凤两响等,所有吉利的字眼都让她给挑来了。早早的,一万头满堂红发财炮已铺在地上绕成了一个“8”字,其它五种分为八组,从“8”字中间横穿过去,六六顺,发发发,生意人嘛,这样想实属正常,丁梅当然也不例外。时辰一到,丁梅喊:“点炮。”刹那间礼花飞溅,鞭炮齐鸣,两响腾空而起,在天空咚咚炸响,纷纷扬扬的红纸屑顿时遮住了天空,犹如仙女撒下来的花瓣,满世界乱飘。
  丁梅立在台阶上,看着眼前这热烈的场景,看到的像是纷纷扬扬的钞票。她要开始大把地赚钱了,开始了,总算开始了。
  忙碌了一整天,累得丁梅腰酸腿疼,但心情却很舒畅。夜里她是做着美梦睡着的,醒来时天已大亮。丁梅走下楼,她看到店门敞开着,店面被收拾得干干净净,服务员早已做好了接待顾客所该做的一切,单等生意开张了。
  女老板很满意,心情很轻松。
  假如一切能够依照她想像的那样运行下去该多好啊,丁梅期盼开门红。偏偏这第一天,开张没生意,竟打了白板。这让踌躇满志的女老板怎么也想不通。
  “打白板”,在小镇是不开张的意思。严格地讲,开业请客不能算作开张。正式开门营业了,若无顾客,没有进项,也不能算开张。真正意义上的开张,是有了买卖,是开始赚钱之后。
  从清晨到黄昏,丁梅等了一整天,竟没等来一个顾客。女老板坐卧不安,从楼下走到楼上,又从楼上走到楼下,一天没吃一口饭。她苦心旨至想得到的,不该是这种结果。
  昨日宴请的热闹场景犹在眼前,丁梅越想越不是滋味,那些酒饱饭足后高喊着会来给她捧场的人都哪里去了?难道没一个需要吃饭的?女老板百思不得其解。
  为请客,丁梅不惜重金。所用五十多种菜品的原料、调味料、佐助料等,是专程从古陵菜市场采购过来的,包括名贵的腰果、虾仁、凤爪、夏果、海参、鹿筋、鳝鱼等,备得足足的。为做出纯正的川味,买正宗的四川豆瓣酱、天府腊肉时,四川小厨师跑遍了古陵。初六请客初三开始做准备,有女老板的再三叮咛,小厨师精心加工,精心烹制,一道道精美的菜肴,是女老板捧出的一颗心。
  多年来丁梅混迹于生意场,什么人没见过?什么理儿她不懂?只是这难改的天性,让她自己说,也承认她天生就不是做生意的料,不善交际就不说了,遇事总由着性子是不行的,所以说,虽然她接触过的人并不少,但朋友却不多。因此,她所请来的客人虽不算少,但多数是罗延民给介绍过来的。
  罗延民是第一个接到丁梅打来电话的人,得知老同学要请客,他显得非常高兴,爽快地答应丁梅:“一定去,一定去。”
  丁梅请老同学多带几个朋友过来,无须多说罗延民也听懂了她的意思,当即表示支持,十分热情地说:“我给你介绍几个客户过去吧,他们都开工厂,做生意,应酬多,往后少不了跟你打交道,我叫他们给你捧场去。”
  丁梅的心,就别提有多高兴了。
  在喜庆的鞭炮声里,丁梅站在门口迎接着每一位来宾,认识的不认识的均一一握手。客人们拱拳施礼:恭喜,恭喜。毫不客气地就席入座。丁梅喜形于色,分外热情,而心里却很急,一面应酬着,一面急切地等一个人,这人就是罗延民。可以毫不夸张地说,即便所请的客人都不来,只来了一个老同学,丁梅也会心满意足。
  客人越上越多,丁梅的心里却越发不安,她看不到罗延民的影子。
  望眼欲穿,终于等来了,却只是罗镇长的一个电话。他告诉老同学,他有事难以脱身,就不过来了,老同学的心意领了,改日会来看望。丁梅的心扑通乱了套,有些慌,好像突然失去了主心骨。但这种感觉不容许她去细想,小豆叶跑来告急,客人多,安排的席位不够用了。
  应该说这是个好消息。情况的变化完全打乱了丁梅的计划,本不想过于张扬,只备了十桌酒席,没想到来了这么的客,对此不知女老板怎么想。丁梅不得不暂时放下罗延民,着手去应付眼前的事。幸亏还有多余的桌椅,又在每张酒桌中间加了一把椅子,这样,问题总算解决了。
  窄小的酒楼内,此时人气鼎盛,宾朋满座,熙熙攘攘,好不热闹。是呀,不掏钱的美味佳肴,谁不想来蹭一顿?
  席间,客人对四川小厨师的手艺赞不绝口,由此对远道而来的女老板伸出了大拇指:好,好,不错,不错,不错。每桌酒席安排了十菜一汤,有精美凉菜五香风爪、卤猪蹄,有特色炒菜川味炒腊肉、鱼香茄子,还有飘香的铁板鳝鱼,那道锅仔桂花冬茸羹一上桌,就被风卷残云般地喝光了。酒饱饭足的客人们挺着肚子,打着饱咯,有的早已喝得东倒西歪,但都没忘给女老板表示他们的满意,而且是相当满意,千言万语,汇成一个意思:不赖,不赖,老板够意思,往后我,我的弟兄们请客吃饭,就定在你这儿了。
  丁梅想听的,她期望日后能够兑现的,就是这句话。
  可惜只热闹了一天。此时,鼓风机鸣鸣地空叫着,把通红的炉灶吹得火苗乱窜。小厨师却爬在桌子边上埋头睡觉,小豆叶和山枣无事可做,隔着玻璃门,望着外边的景物发呆。
  没有顾客。这样的情况已经连续四五天了。
  睡烦了,小厨师懒洋洋地起来做午饭,也只能做给自己吃。土豆、牛肉、白菜、粉皮等,烩了一大锅,再浇上半勺尖椒油,又香又辣,尖尖地盛在瓷盆里,端给大家吃米饭。小豆叶和山枣高兴得直蹦,有工资又有好吃的,却无须出一点力气,这日子能一直这么下去也挺不错。她俩一面吃一面跟小厨师打情骂俏逗着玩,吃饱喝足后,又围在一起一面说笑一面看电视,生意的冷清,对于他们似乎没一点关系。
  女老板却明显地消瘦下去了,由于吃睡不好,脸色变得苍白,浑身疲惫无力。想到白吃白喝时那一张张虚假的面孔,丁梅感到异常气愤。
  这到底是为什么?女老板找不到答案。
  暮色再次降临,丁梅的心情愈加灰冷。
  转机总是在绝望时出现,这时进来一个人。这个人的背有些驼,一脸老褶子,穿着陈旧而过时的蓝制服,那样子是谁都十分熟悉的,在田间地头常见到的牵着黄牛,或背着干柴,或肩扛锄头的老农民。丁梅觉得这个人好眼熟。没错,她见过这个人,这个人常在站前街的街口晃悠,是个开着机动三轮车跑出租的司机,叫赵五奎。
  赵五奎被视为贵宾,受到了女老板的热忱欢迎:“师傅请坐,请坐,想吃点什么?”一面亲手给客人倒茶。
  赵五奎说:“吃碗面条吧。”
  小豆叶冲操作间急喊:“煮一碗面。”返回头问,“肉丝的还是鸡蛋的?”
  赵五奎答:“西红柿鸡蛋面。”
  煮着面时,赵五奎要了一瓶琥珀干啤,却不点菜,打开就着瓶子喝。面上来后,便吞几口面,然后再喝一口酒。众人看了都想笑,甚感扫兴。唯有女老板的脸上,好像露出一丝无奈的慰籍。
  唉,这也算是开张了吧。
  赵五奎正吃着面,进来一个年轻的,要拉他走,说着:“好你个老赵头,跑这儿偷喝你,走,走,她这儿没小姐,没意思。”
  赵五奎只傻笑,却不动。年轻的就坐下来,也要了两瓶干啤,也不点菜,像喝白水一样仰起脖子咕嘟咕嘟一气就干进去半瓶子。
  小豆叶冲这俩人说:“别光喝酒呀师傅,我们店有新派川粤菜,不想尝尝?。”
  年轻的转过脸上下打量小豆叶,小豆叶被他看得不好意思了,背过脸去。
  年轻的紧盯着她不放,说:“哎哎,这不是有小姐嘛。”朝小豆叶摆摆手,叫她,“过来过来。”
  小豆叶竟笑嘻嘻地走过去。年轻的叫小豆叶给他倒酒,小豆叶就伸手要小费。年轻的也是个穷司机,当然舍不得钱,只想拿小豆叶寻开心。小豆叶不理他了,甩胳膊躲得远远的。
  年轻的哈哈笑着喝光了酒,抹嘴要走人,又拍拍赵五奎,说:“我说你老兄咋跑这儿来偷喝,半天这儿有小姐啊。”随把赵五奎指给丁梅,说,“我这位老哥是大款,老板你能把他给拉过来,闭着眼你清赚钱吧。”
  丁梅没理他,她没心情跟别人开玩笑。
  年轻的走时不付账。山枣急喊,年轻的回头指指赵五奎。只见赵五奎打手势,示意让他走,意思是,账由他付。
  吃罢饭赵五奎并不急着付帐,也不走,而是坐在那儿不停地抽闷烟。丁梅觉得这个小地方的人有点怪。也无心搭理这个穷开车的了,没事做,随便抓起一张旧报闲看。大概是觉得干坐着实在没意思,赵五奎没话找话说了。不说还好,一说让丁梅心里直冒火。这个人说:“你这个老板的胆头不小啊,这个楼风水不好,谁在这儿也干不长。”
  看他是客人,丁梅忍了忍就当没听见,没去理他。什么风水不风水,这不刚刚开张才几天,冷清点又能怎样?女老板壮志未酬,想做的事刚刚起步,容不得谁来泼凉水。想着又觉得很生气,不由反问赵五奎:“我在这儿干长干不长,你咋知道的?”
  听话听音,赵五奎知道女老板对他不满意了,随急忙改口,说:“算我多嘴,算我多嘴,别人都这么说,你别多心老板,俺可不敢说你,要我说风水这玩意你不信,我也不信,能干不能干,得看你会不会干,咋的去干,老板你说是不是?”
  这话倒是耐听一点,丁梅眨眨眼,盯着赵五奎,像是想起了什么,突问道:“师傅你说咋干好呢?说说我听。”
  赵五奎嘿儿嘿儿地傻笑起来,半天,慢腾腾地却问了一句毫不沾边的话:“这个楼上还有个舞厅闲着,老板想不想开?”
  丁梅顿觉兴趣全无,这人问得驴嘴不对马腿,无聊透了。丁梅摇了摇头。
  赵五奎却突然提高了嗓门,一言断定:“没舞厅你就没小姐,没小姐你就干不成。”
  丁梅听了先是发愣,进而就想跟他急,而后又觉得跟这个人计较实在没必要,不过一个多嘴的过路人,随他胡说八道,听不听是自己的事。但却越想越有些搞不懂,这干成干不成,跟小姐,跟舞厅有啥关系呢?想不通,脑子一团乱麻,越发困惑不解。再看赵五奎,这个穷开车的却正冲着她笑,像是觉得这天底下别人都不如他,就他懂得多,分明是在笑话人:别看你是大老板,蛤蟆跳井,不懂(扑通)。奇妙的是,丁梅突然间不生气了,转而让心静下来,她想听赵五奎说下去,就像心里有个疙瘩,非得由他来给解开了,便说:“看来老师傅你懂得不少啊,有话直说,我还没听明白你的意思呢。”
  赵五奎像个顺毛驴,立马就显得有些激动,两眼一瞪,像是话就装在肚子里,不说出来就会憋死他。只见他掐灭了烟头,先问丁梅:“小姐是饭店的摇钱树,我说老板你真不懂还是假不懂?”大概以为对方是真不懂,便责怪女老板思想过时了,跟不上形势了,说着突然打住,问了丁梅一句,“老板你是不是看不起人家小姐呀?”一句话点中了丁梅的要害,心里不由咯噔了一下。
  赵五奎不等也不让丁梅说什么,开口为小姐鸣不平,说:“人家小姐咋了?人家靠本事挣钱吃饭有啥错?笑贫不笑娼,几辈子的老理儿,你想变就变了?”又显得对丁梅特关心,“她们挣,你才能挣,她们挣不了,你也别想挣。”
  丁梅想笑,这个人在睁着眼说瞎话,楼里连个小姐的影儿也没有,说这些等于没说。又想,不过一个穷开车的,一个土乡巴佬,这号人咋对女人,对这些小姐如此有兴趣?不由脱口说了一句:“看来你对小姐挺熟的,说说我听。”
  穷开车的又嘿嘿嘿傻笑几声,问:“想听?”
  丁梅说:“想听。”赵五奎慢悠悠的接上一根烟,看似不想说,说起来却没完没了,越扯越远。听着听着,丁梅不由感到暗暗吃惊,这个穷开车的小瞧不得,这个人是个小姐通。
  赵五奎先是责备女老板,说她当老板不用小姐就想在临河镇开饭店,想得太轻巧。接着问丁梅知不知道小姐跟饭店赚钱是个啥关系。丁梅说不知道。赵五奎一愣,挺了挺脖子,像是本不想再多说什么了,却又不能不再说下去。听了,丁梅才意识到,与这个貌似老实的乡巴佬比,她的确有点孤陋寡闻了。在赵五奎看来,小镇小姐大致可分三类,或三等,上等小姐当属二奶,或叫情人,就是男人在外面的小老婆。这类小姐被有钱人养着,住在人不知鬼不觉的地方,过着清清闲闲有吃有喝的小日子。须知人家这不叫卖身,那是有感情的,比两口子都亲,不信到酒店贵宾间去看一看,一老一小,会要一桌子菜,没跑都是这种关系。这类小姐是男人的心头肉,被宠着,惯着,想去哪儿吃宴请男人没二话,男人都是有钱人,不怕女人乱花钱,花钱买笑,图的就是个高兴。这些男人是酒店的贵客,想赚他们的钱,跟男人熟不熟没关系,跟小姐认识就行,啥原因是无须多说的。而这些女人,多数是有家庭,有孩子,有老公的,也有还没嫁人的黄花闺女。她们都知道这样在外边混不长久,但动了情,也为了钱,就不想那么多了,好过一天算一天,隔三差五就会出来撮一顿。开饭店的老板一般都跟这些小姐熟,因为她们原先都在舞厅里混过,也就是说她们都是从二等小姐慢慢攀上有钱人的。她们会唱歌,会跳舞,会迎逢,会讨男人喜欢。但她们的话只能一只耳朵听,一只耳朵出,十有八九是假的,所以没人知道她们到底姓啥叫啥,还有岁数,籍贯等,但她们都会对男人好,都有自己相好的,少则一两个,多则四五个。他们也出台,但只跟相好的出台;她们陪人睡觉,只陪跟自己混熟的。她们都巴不得有人养,只是怕没缘份,一旦认准了谁的钱多,谁真对她们好,才会认为缘分到了,就再不想在舞厅陪人,而想做二奶了。她们承认自己是小姐,但不是婊子。做婊子的一般都在小饭店,小旅馆,小发廊里,这就是档次最低的一类小姐了,是专做皮肉生意,靠身子来挣钱的。一提到这类小姐,这个穷开车的嘻嘻笑了,那眼神,也是瞧不起人的。
  卖弄一通之后,赵五奎自鸣得意,一面点烟,一面去看女老板的反应。却不料听者好像在犯困。
  的确,丁梅有点心烦了,听是听明白了,却仍觉得这些跟她一点关系也没有,而且让她感到厌恶了。丁梅显得心不在焉,一点好奇及兴趣,早就跑光了。热心人许是觉察到了女老板对他的冷漠,但他不但不知趣,反而生气了,他觉得这个外地来的女人不但瞧不起人家小姐,还小看他赵五奎。
  赵五奎坐不住了,他站了起来,带着不满的情绪,冲女老板“哼“了一声,嘟囔道:“小看人你。”
  丁梅一怔,却不承认:“你多心了吧。”
  赵五奎就当没听见,并有些激动,胳膊一抡,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高声说:“我告诉你,小姐自古就有的,你小看人家也没用!”话一出口,唾沫星子都溅出来了,好像谁惹了他,让他丢了面子,不挽回面子,他咽不下这口气。也不管对方爱不爱听,不叫他把话说完是不行的。丁梅这才知道,这个人不但对时下小姐有研究,还对几千年前的小姐有研究。他说那时候的小姐,商朝的叫“女巫”,汉朝的叫“女乐”。女老板再次瞪大了眼,看着这个乡巴佬直发呆。说下去,赵五奎越说越激动,说女巫女乐唱歌跳舞都是给当官的,给有钱人看,这不公平,这些王八蛋们家里有老婆,还要养“家妓”;三宫六院七十二妃知道吧,这就更不公平了:汉武帝的宫女上千人;隋炀帝娶了一百二十四个女人;元朝天顺皇帝有四十八个老婆。他们凭什么?他们靠剥削人,喝的是老百姓的血,吃的是老百姓的肉。现在啥年代了?老百姓也是人,咋就不能享受享受?咱靠劳动致富,钱是自己挣来的,累了,唱唱歌,跳跳舞,找小姐来聊聊天,这是正常需要,这叫休闲娱乐,叫开放。说到开放,赵五奎又扯到了温州,说人家那儿娶小老婆的都有了,一夫二妻,一夫三妻的也不稀罕了,大小老婆还能和平相处嘞。这叫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丁梅的反应再次让这个既热心又狂燥的人感到了失望,惊讶过后,丁梅又感到心烦起来,无聊起来,又懒得再听下去了,起身要走。倒是小豆叶和山枣凑过来,她俩觉得这个穷开车的说得挺有趣儿,要赵五奎说下去。赵五奎许是也觉得话扯得太远了,不理她俩,随之话峰一转,要给女老板算算账。丁梅眼一亮,算账,什么账?对这个妄自尊大,多管闲事的人颇不以为然。
  赵五奎不再计较女老板的态度了,放缓语气,做出特关心人的样子,说:“假如说有人要请客,想吃饭又想跳舞,你说他会先来吃了你的四川菜再去跳舞呢,还是先去跳完舞,再回来吃你的四川菜?”
  丁梅没心情听他再啰嗦,不多想,说:“吃了饭,爱上那儿蹦上那儿蹦去,我管不着。”
  赵五奎立马否定她,说:“错。”说客人不会先来你这儿吃饭的,也不会跳完舞再回来吃你的四川菜。因为四川菜如今谁也不稀罕了,哪个没吃过?你这儿有,别人那儿也有。但小姐就不一样了,见过天下有长相一样的女人吗?没有吧,是谁就是谁,是这一个也只有这一个。所以说,找谁就是找谁的,只有相中了人,才会来跳舞,没人在乎吃什么,更不会吃了饭来回跑。
  不管对方是否能够听进去,赵五奎接着算他的账,说,假如你的舞厅有五个小姐,一个小姐少说也有三四个好朋友,并且朋友请小姐吃饭是常事,这四五二十个固定的男人,不就成了你固定的客户?准没跑的。假如有十个小姐呢?那你该有多少个固定的客户?再说,那个小姐一天至少可坐三四个小时的台吧,老板再算算台费是多少,玩高兴了,跳个通宵的有的是。话再说回来,小姐不过只吃你一口饭,交税、房租是死数,算算,有小姐好还是没小姐好,小姐多合算还是少合算,账都一清二楚明摆着。说到最后,赵五奎一锤定音:单开舞厅可以,单开饭店不行,开了饭店没有小姐更是不行。
  丁梅听着笑了,满不在乎似的,问:“照你这么说,我也得这样干?”
  赵五奎说:“干啥吆喝啥,你一只脚踏进了这个门,后一只脚不迈过来也由不得你,不信咱走着瞧。”
  说罢,这个胡言乱语之人,一个穷开车的,再不多说半个字,招呼也不打,爱听不听,扬长而去。一时女老板竟没反应过来,怔怔地站在那儿一动不动,半天,却吐出来这样三个字:神经病。
  小豆叶坐不住了,冲着女老板耍小孩子脾气,哼唧着说:“老板开舞厅吧,开舞厅吧。”
  丁梅阴沉着脸吵:“开什么舞厅,干你的活儿去!”
  不是小豆叶不去干活儿,是无活儿可干。生意照样冷清,毫无起色,好象是老天爷存心捉弄人,“白板”一天接着一天……站前街上,客来人往,一切都很正常啊。
  丁梅坐卧不安。几天来,她动不动就走到楼外面,在门口一站老半天,东瞧瞧,西望望。返回来,又独自在楼上走来走去。
  这一天,丁梅领进来一位陌生人,陌生人跟着丁梅来到了三楼。三楼舞厅的门被打开了。
  小豆叶突然尖叫起来:“啊,老板要开舞厅啦。”
  丁梅喝斥她:“叫什么叫你!”
  丁梅叫她去把山枣叫上来,一块清理三楼垃圾,拿拖布拖地。很快,丁梅请来了装修工,原醉月花酒楼的舞厅里,再次响起了施工的叮当声。几天后,川粤酒楼的门额上,添上去一个小灯箱,上面只一个飘飞的红字:舞。天落黑,里面的灯亮了,红色的“舞”字刺眼的闪。
  过了仅一天,第二天一大早,就见两个小女子相跟着走进了川粤酒楼,其中一个特眼熟,丁梅猛地想起来,这个人叫桑小风,前一段丁梅招聘服务员,她来应聘过。桑小风进门就说:“老板,你不是说你的饭店没舞厅吗?”
  丁梅被问得没话说。
  桑小风就给丁梅介绍跟她一块进来的那个小女子,说是她的表妹,叫马小妹,她俩想一块在丁梅的舞厅里干。
  丁梅看马小妹,不知怎么也觉得很面熟,好像以前就认识似的,这女子人长得好俊呀,一双亮晶晶的杏仁眼好像会说话,丁梅不由暗自喜欢。
  再贴告示招几个服务员?光天化日下公开招小姐是不行的,但现在看来已没有这个必要了,高悬在上的红“舞”字,不就是最好的广告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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