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集之分卷十五

　　59主场:老四家
　　老四回到家里，坐在桌旁，一边等龚氏给他准备晚餐，一边又聊起月秀。
　　老四说:“刚才我见到姨妹月秀，都把她当做杨氏看了。我就不明白，她是什么时候回家来住的，怎么还又同小九搞到一块了？”
　　龚氏叹息说:“哎，我这个小妹为人有些轻浮，曾经吃了那个董大的亏，可她还不接受教训。如今遇上小九没了媳妇，俩个人干柴热火，疯疯癫癫地就好在一起了。”
　　老四沉吟说:“事情就这么简单？可如果他们是真心相好，那也就成全他们吧。既然他们一个是你妹，一个是我弟，‘肥水不流外人田，’或许成全他们的婚事，也不失为是我们积了大德。”
　　龚氏说:“我可也是这么想。但这事光我们俩说了不算，归根结蒂还得问问当事人才行。”
　　就在他们商谈的功夫，月秀倒也知趣地回来了。
　　月秀且礼貌地招呼一声:“姐，姐夫。”
　　老四只好笑脸相迎说:“嘿哈，姨妹，你回来得正好，刚想和你谈要事呢。”
　　月秀说:“什么要事？”
　　老四说:“刚才我撞见你和小九在黑暗中亲热，这原本不是什么坏事。俗话说‘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嘛，只要你们俩个是情投意合，你情我愿，那我刚才和你姐商量，正打算为你们举办一场婚礼呢。”
　　月秀眼里洋溢泪光，可也垂头不语。
　　而龚氏接茬说:“当然，这婚礼要办得既简单又隆重！虽然家里生活状况很一般，可我作为老姐嫁小妹，那么在筹备婚事前，，务必还要给你购买一些嫁妆，譬如新棉被、梳妆台、马子桶，还有浴澡盆等等……”
　　月秀脸红说:“这些但由姐姐和姐夫作主。我可不管了。我且寻小毛儿玩去呢。”
　　说着她真就来找毛儿，牵着他的手说:“喂，毛儿，想小姨了么，我可口袋里还给你捎来一颗糖。”
　　说着她果真掏出一糖果，递给毛儿也接了。但她接上又提出邀请了。
　　月秀说:“喂，毛儿，我再领你到外面月光下去捉迷藏——”
　　谁知这回毛儿不听话，惧怯说:“不。外面好黑暗，我怕撞上鬼。”
　　月秀扫兴说:“这什么说法呀，都谁告诉你的？”
　　不料龚氏竟也说:“喂，这深更半夜的不准带毛儿出门玩。现在外面都谣传杨氏英年夭亡，注定是个冤死鬼，而眼下高占又离奇失踪，而且死活不见尸身，人们便谣传他是晚上出门撞上了邪孽，或者说正是撞上了厉鬼，才被生吞活剥了呢。想不到这时你还敢带毛儿出门玩，你可真不懂事啊!”
　　月秀顿时受委屈，不由泪眼汪汪说:“我……我，现在是连最亲人都埋汰我了。那你倒不如早点拿我嫁了吧。”
　　
　　60主场:村委会
　　当时村委会里面正待开会，由黄书记召集贾会计等人，都坐在他的办公室闲聊。而等老四来了，黄书记先还开了口。
　　黄书记说:“喂，老四，可等到你来了。大家还正谈你呢，说是你家兄弟死了前妻，竟然又要续娶？既如此，怎么也不见你请我们喝喜酒呀？”
　　老四赶紧抱拳说:“哎呀，真有这回事，也就选定在明日吉时良辰，我家胞弟小九，同我家姨妹月秀，正准备举行结婚大礼！可由于家境拮据，胞弟又是二婚，女方也是故亲，原没打算要办得怎么隆重，故也没准备请各位喝喜酒的啊！真是抱歉！”
　　黄书记说:“这么说就是我老黄想讨一口酒都没得份罗？可我说你这个村副主任真是白当了，殊不知当下请八喝酒也不打白条的，你就怕我们这班村干部光带嘴巴，而不给你那份‘份子钱’？”
　　老四忙说:“哎哟，岂取岂取！既谈到我当副主任，多亏了各位抬举，我还没答谢呢。那么就借这次婚庆，我不想摆也得摆几桌酒宴，将请几位村干部届时光临寒舍，小酌几杯好了。”
　　贾会计从旁打趣说:“嘿嘿，原本人都夸老四为人刚劲，可形势逼迫，也只得搞出这一套来了。这可真是茅房里蹲坑，就没有一块净土啊！”
　　黄书记说:“你怎么说话的呢？本来一场喜庆，都让你喧起恶臭！罢了，贾会计，明天就算集体给包一份‘份子钱’，你拿去财务报销了。这比我批条请大家上酒店吃喝总冠冕堂皇吧！”
　　众人齐声说:“这敢情好，敢情好！明天我们大家可都得喝酒去。”
　　
　　61主场:老四家
　　在老四家，一场婚礼正紧锣密鼓地开场了。
　　首先，在大门房梁上就贴上了大红喜字和对联:女爱男欢男爱女，鱼依水活水依鱼。横幅就是一个“喜”字。同。
　　而在西厢房，也颇有一种要嫁女儿的气氛。
　　当时家里来了不少客人。而一些女孩都挤在房里陪嫁娘，有的如数家珍般在清点预备给月秀的几件嫁妆，如大红缎子的新棉被和鸳鸯双人枕，泛着油漆光鲜和气味的大小木盆，乃至搪瓷浇铸的痰盂和女人坐便用的马子桶，除此之外还有一对插花瓶和玻璃圆镜等……
　　而另有女孩在围着穿新娘妆的月秀身边，仍帮她涂眉画粉呢……
　　此时新娘子月秀是任人摆布的。而主持大局、内外进出、忙得不也乐乎的当然要数龚氏，这时且听她把老四召到一旁叮嘱了几句话。
　　龚氏嘱咐说:“喂，老四，这边嫁女孩，就由我来负责了。我代表新娘子的娘家。而你嘛，应该立即到小九那边去，今日小九是新郎倌，而你是他兄弟，你该代表男方到时带队伍来迎娶新娘子……”
　　老四唯唯喏喏:“好好，我去办。”
　　转而面带微笑地去了隔壁小九家。
　　
　　62主场:派出所
　　与此同时，且看在派出所，这儿的气氛相对凝固而肃静。当时派出所仍在开一场案情分析会。
　　所长发言:“经过近日我们所做的一系列工作，譬如悬赏通告，张贴寻人启示，查封了一些茶馆酒楼，并提审了相关嫌疑人员，可关于原村副主任高占其人的失踪大案，仍然毫无线索。最初自接到高妻报案，我们也只当人口失踪，帮助寻找，可随着日期的推延，我们愈来愈觉得这宗案件非同小可。由此这个问题也复杂而严重了。依我看，接下来我们的任务，恐怕就不是找人了，而恐怕是要找尸体。也就是说，从即日起，这个人口失踪案务必要上升到命案来侦查。下面就请各位谈谈自己所掌握的情况和看法吧!”
　　民警甲发言:“既然定性为命案，那就不外乎三种情况，即情杀、仇杀，或者因财产纠纷引起的激情杀人。然而据我们分析，这三种情况还都有可能发生。首先如情杀，这个高占生活作风腐败，时常见谁家姑娘、媳妇漂亮就想调戏，而与他相好过的姘头浪妇都骂他是孬种，并扬言非宰了他不可。除此之外引发一些妇女的丈夫也对他很仇视。”
　　民警乙补充说:“其实在这个案件中，我怀疑高妻——即那个报案人也未必不是嫌疑人。据侦查他们夫妻关系原不和谐。而因夫妻矛盾引发妻子谋害亲夫的案例也不少。”
　　但民警丙又提出了不同意见:“不，据最新调查反映，或许高妻的嫌疑也可排除，因为当晚她还不是最后一个见到高占的人。不知大家有没有听说一个居住在池塘边的孙寡妇……”
　　所长立即命令:“既然有这个人，那么立即传唤她到堂审讯。”
　　由此在远景里，只见有两名警员去了一趟池塘上，将孙寡妇又拘押回来，带进了派出所……
　　随后是所长和几个警员亲自在审问孙寡妇。
　　所长问：“孙大嫂，听说高占失踪那晚，还去了你家喝酒，可有这回事吗？”
　　孙寡妇战战兢兢答：“有，可他喝完酒就走了。”
　　所长问:“他既然去找你，你就没有留他宿夜？”
　　孙寡妇说:“他当晚到我家并不是为宿夜，而是来诉苦。再说他当时赌博输了钱，也没钱陪我宿夜，我也不待见他呢。只是看到他狼狈，才给了他一杯酒喝，也算念及旧情。”
　　所长问:“那么你能确定他从哪儿真走了？可临走时是否还有什么异样和反常？”
　　孙寡妇嘀咕:“这个嘛，这个嘛让我细想想——”
　　由此她回忆起了当晚高占在她家的部分细节。突然她惊叫起来。
　　孙寡妇说:“哎呀，我记起来，那晚他见我也不热情，猛扬脖子喝完酒，起身就要离去。可临走时似想起什么，又在我家院门前逗留了片刻，打了一个转圈。当时我也没关心他会干吗，可第二天才发现，他竟把我家一把刨地种草的铁镢头扛了。直到他失踪，可连铁镢头都没归还呢。”
　　所长机警说:“哼，这个情况很重要。那么他深夜扛走一把镢头会去干什么呢？按常理讲，如果他手里有工具，而若当晚遇到什么危险，不还提高了安全系数吗？可偏偏就在那时，他反而失踪了。这可真是蹊跷怪事啊！”
　　
　　63主场:小九家
　　忽闻一阵吹吹打打，好不热闹喜庆。
　　先看隔壁老四家，龚氏可成了大忙人。她一边准备为月秀出阁做最后安排，吩咐一些人做这个做哪个，一边还要招待刚从小九那边过来的迎亲队伍。
　　队伍不大，由新郎官小九带头，大概三五个人吹着唢呐就来了。而同时，两旁观望的人却很多，这也为这场既简单又隆重的婚礼渲染了气氛。
　　稍后，只听燃放了一挂大鞭炮，龚氏才允许小九等人进入房里去迎娶新娘子。而月秀此时穿戴艳丽、披着盖头，由小九背着，正如猪八戒背媳妇，一群人又簇拥着朝对门过来了。
　　很快来到小九家，这才是婚礼高潮。
　　因为屋子老旧，虽然被妆饰布置仍难掩破败之象。倒是在洞房入口门框上，张贴了新婚对联和大红喜字。可此时在堂屋里，小九从背上放下新娘，先还要行三拜仪式。
　　当时满屋子挤了很多被邀请来的亲戚、朋友，还有自发围聚看热闹的一众乡民，他们都想看看新娘子长得啥模样。
　　且说小九和月秀拜堂，一拜天地，二拜高堂，此时的高堂只是二幅装了框的遗像。然而当第三拜既夫妻对拜后，按司仪者口令，小九一得瑟，忽伸手将月秀的盖头掀开来，顿时人声鼎沸了。
　　只听有人嚷：“来看喽，新娘子真是生得好漂亮啊！”
　　这时有个风俗，围观者举树枝要抽打新娘子，故月秀眨眼间又抱头鼠窜般逃进了洞房里。
　　但听人议论:“哎呀，做人真是各有各的造化！想这小九便不知哪世修的福气，他本人长得鬼样子，却娶得媳妇个个像狐仙一般妖冶艳丽呢。”
　　狐仙？莫非说月秀身上还有妖气！于是人们又注意到，由于月秀刻意化妆、打扮过，确实显得很娇艳妩媚。可新娘子出嫁，难免要假哭，便在眼圈和睫毛上洒了几滴花露水，却不料被红头盖弄得流到脸上毁了妆，反使得不成人样了。
　　于是众口难调，又有人说：“哇，这新娘子什么打扮，睫毛眼圈如墨黑，月牙脸颊尽惨白，大概是眉眼画得粗，粉底打得厚，如今沾上水，脸上又花了，我怎么愈瞧愈觉得吓人呀！”
　　可也有人反驳说：“别光瞧新娘子的脸盘上，而我倒关注到她戴了两件金玉首饰，一件是金发簪，一件是玉手镯，那金光熠熠，夺人眼球的，倒让我想起一个人，即是小九的前妻杨氏。试想这东西不曾是杨氏最珍爱的佩戴物吗？可杨氏死时，我记忆犹新，她可是戴着这两件东西下葬到棺墓里面去了，可如今怎么又重现在新娘子身上呢？这事倒真出鬼了。”
　　仅因这句话，引起一些起初没留心的人都注意起来。有的人甚至挤进洞房，想一探究竟。偏是那时，他们看见月秀竟又坐在梳妆台前化妆，那背影就像往日杨氏一样。
　　偏又有好事者说:“喂，这就是新人洞房呀，而我分明看到不久前杨氏也就在这房里悬梁自尽呢。”
　　仅因这句话，使得许多人眼前产生幻觉，仿佛看到月秀成了杨氏的替身，而她化妆的情景，俨然又还原了当初杨氏从化妆到上吊……
　　也许这世上真有什么灵异现象发生，正当这些人犯迷糊地眼前出现幻影时，偏偏室外似变了天，一团乌云遮天蔽日，而一股怪风，竟似打着螺旋从外面直扑室内……
　　吓得众人赶紧向两边分开，让出一条道来。而就在众人惊魂未定，忽见来了几个穿制服的民警，他们什么也没说，就沿着他们让开的道，径直闯进室内，居然把小九给押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