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岳东家的风波

　　“岳东出什么事了吗？”我小心问道。
　　“喜欢他吗？”
　　他的样子很温和，像一个亲人询问的语气。
　　“没有，就是朋友的关心。他前些天帮过我。”
　　他将身体靠在沙发里，对我微笑着。我感觉浑身不自在，好像自己说了谎话。
　　“他是个很不错的男孩。”
　　“可是，我从来没有想过。我会有情感，可我并不是一个正常的人，也不能爱上任何人。一个人就是最好的，没有牵挂，没有失去的痛感，我说的是实话。”
　　“傻丫头，”他走到我身边，用手抚摸我的头。“你还这样年轻，不该想这些，要去尽情地享受你这个年龄该发生的美好。”
　　我不小心触到了他的胳膊，他触电式地站起身，又坐回了对面沙发里。
　　平静地说：“岳东在这几天经受了很大的打击。现在他几乎是个一无所有的人，我说的是和他十多天前比。他父亲把股权大部分给了赵总，只给他留了5%。”
　　“他的父亲怎么会这样呢？”
　　“谁也不能回答，可能有他自己的权衡。人生就是这样，很多对错都不大真实，也可能他父亲是对的。”
　　“如果只是没有了财富，那不叫一无所有。可能因此会拥有更多不一样的好东西。”
　　“哦，这个论调好。你是不是看不起财富？”
　　“没有，我只是觉得没有什么大不了。如果没有命了，那事就是大的。”
　　他凝视我好一会，叹了气说：“也许你是对的。”
　　岳东一直睡着，肖总说：“在这吃饭吧，我去厨房做，你在这看着他。”
　　我本想问这里的人都去了哪里？心想还是不问的好，要是很好，也不会没有人在。
　　一个小时后，岳东醒了，我递给他一杯水。他睁开眼看到是我，忙用手抓了几下头发，整理了下衣服，然后低着头问：“你怎么来了？”
　　“你给我打的电话啊。怎么，忘记了？饿了吗？肖总去做吃的了，我从来没有吃过他做的饭，你呢？”我说得轻松。
　　他低头不言语，好一会才说：“哦，我忘记了。我没事了，你走吧！”
　　这时正好肖总喊我：“知秋，来，帮我一下。”
　　我跟他转了好个弯，去了一处小房间，也是一个小厨房，虽然小，但很齐全，挂在墙上的壁橱里，有很多整齐摆放的盘子和碗。
　　肖总做了一个西红柿鸡蛋汤，一个酱牛肉切片，一个麻辣豆腐，还有一锅面条。他都盛好，放在两个大盘子里，我端了一个，他端了一个。
　　走在这所昏暗的楼层里，我觉得特别压抑。也小心翼翼地走，就怕突然从哪里窜出一个怪物，这让我想到了《简.爱》里面的城堡。
　　肖总给我夹了块牛肉，也给岳东夹了块。他吃得很慢，岳东拿起筷子，把麻辣豆腐一个劲往碗里夹，他一连吃了三碗面。
　　或许是饭菜让他振奋了些，他瞪着大眼睛看着我和肖总，说：“我是不是很懦弱，遇到问题不去解决，反而在这里消磨自己。”
　　肖总说：“你是在成长，所以就要遭受捆绑。既然有了精神来反省自己，是好事情。”说着他站起来，走了出去。
　　我给他倒了水，收拾了桌子。
　　他将头埋在两腿之间，忽又仰天长叹。我正想把盘子端走，他从背后抱住我的腿，死死的。我把盘子重放在桌子上。
　　几分钟后，我问他：“好了吗？”
　　他放松了些，继而站起身抱住我。
　　“我遭受了很大的打击，我所有的计划都被粉碎了。包括和你的计划，我的未来已经没有了。”他的头在我颈窝里，有眼泪流出来。
　　我扶他坐下，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人性是丑恶的，你会从你最亲的人那里印证这点，我就是。我的爸爸舍弃了我。”
　　“也就是说，你失去了很大的财富？”
　　“是的，他只给我留下了5%的股份，都给那个女人了。”
　　“这些财富是你创造的吗？为什么一定是你的呢？”
　　“不是我创造的，但是我爸爸的，他不是应该留给我吗？”
　　“既然不是你创造的，为什么一定要留给你呢？你原本就没有创造什么，如果你拥有了，不过是很幸运地无偿地得到的。如果没有，那也不是什么损失。为什么不自己去创造呢？你的爸爸给了你良好的生活和教育，你也完全可以有能力去取得更好的成绩。”
　　他不讲话，呆呆坐着。良久他说：“你走吧，我想一个人。”
　　我想我是站着说话不腰疼，没有身处其中，怎能体会他的痛？
　　肖总坐在那圈白沙发里，桌子上一瓶红酒和两个酒杯。
　　“我回去了。”
　　“等一会，我和你一起回去。天黑了，这里打不到车。”
　　我坐到他对面，他问我喝不喝酒，并给我倒了一点。
　　一个老人过来，对他说：“肖总，马都拉走了。我也走了，明天我再过来收拾下大棚。”
　　我想，看来是开不下去了，或者是发生了什么不能继续下去的事情。
　　他喝完杯子里的酒，起身示意我回去。
　　路上，我收到了月灵来的电话，她说自己结婚后就跟老公去了外地，不打算回来住了，她的房租要到下个月，这一个月的时间，她让自己的一个男同学来居住。
　　我告诉她，如果是个男同学就不要来了，剩下的房租我可以给她。她非常痛快地答应，并说这几天会有人去取剩下的东西。
　　“怎么了？房子有问题吗？”
　　“没事，是那个同住的人要搬走。”
　　“你喜欢住在那里吗？”
　　“住得很习惯，所以不想搬动了。”
　　很快到了小区，他送我上了楼，并且说可不可以进去喝杯水。他看了每一间房子后说：“一个人住害怕吗？会不会太冷清了？可以再找个小姑娘一起住。”
　　“还好，不觉得冷清，我喜欢安静，也不害怕。”
　　他看了我房间的书，叫我拿几本他看看。
　　“《情人》这个电影我看过，书没有看，可以借我看看吗？”
　　他还拿了《野草在呼唤》和《理智与情感》。我给他泡了一杯柠檬茶。
　　他翻看着书本，突然说：“你应该锻炼身体，明天早上五点钟我们在楼下集合。”
　　“我不喜欢运动，并且五点钟应该起不来。”
　　“有个健康的身体，比工作更重要。明天早上我在楼下等你，早休息吧！”
　　并没有睡意，他像个谜，我不敢探究又充满好奇。他似乎无所不能，又倍受牵制，司青母女像一个无形的铁笼笼罩着他，人们都在猜测，却都不知道真实的故事。
　　我并不认为他是一个傀儡，以他的能力，并不需要这样的枷锁，但他在她们母女面前的表现，又足够令人生疑。
　　算了，猜疑那么多做什么呢？我对自己冷笑了一下，竟有些害怕起来，空荡荡的屋子里，不适合每个门都开着，我去关了所有的门。然后定了两个闹钟。
　　第二天早上，我按时到了楼下，他已经站在路边等我。
　　“很准时，不错。走吧！”
　　他穿了一身白色运动服，我穿了一身黑色的，看起来像黑白双煞。我跟在他身后，他回头命令我赶上去。
　　他跑得不快，我跟得很轻松。绕着小区跑了两圈，用了30多分钟。可能是长期不锻炼的原因，我气喘吁吁，身上脸上都出了汗。
　　我们停下来的地方，正好是他住的楼房。
　　他说：“上我那吃早饭吧！我出来时熬上的小米粥。”
　　“啊，还是不了，我回去吃就行。”
　　他注视着我，眼神慈柔：“去吧，照顾你是我该做的。”
　　我忙说：“你想多了，我父亲帮你时，并没有想过回报。你千万别有这种负担，我……”
　　我还没有说完，他已拉了我的手进了门。
　　上了二层，他开了门，把我拉进去后才松了手。
　　我继续说：“真的，我完全可以照顾我自己，你这样对我是一种负担。”
　　“你觉得有负担吗？如果你把我当作你的哥哥，亲人，还会有负担吗？我一开始也很矛盾，我要怎么来对待你，把你当作妹妹或者我的亲人，是最合适的，那样我就不必在乎外人的眼光，那些流言蜚语的诽谤。我这几天试过了，我们这样相处非常好。我会对外说你是我的妹妹。”
　　“谁会信呢？”
　　他去了厨房，我看到他的家很大，客厅是我住房子客厅的三倍大，大落地窗下是跑步机、椭圆机等健身器材。
　　他端着两碗稀饭出来，忧郁地说：“如果你觉得做我妹妹很为难，有负担，那以后就不要了。你说得很对，我是自欺欺人，谁会信呢？”
　　他又去拿来鸡蛋和包子，忽问我：“做叔叔总是可以的吧？或者舅舅？”他脸涨得通红。
　　“做朋友就好，那些都太离奇，我姑姑也不会同意。其实，我心里对你的感激已经很多了，如果你要报答恩情，在我来说也算已经都报了，我的工作，我的朋友，我生病，你都做了很多。”
　　“并不够，完全不够。吃饭吧，别晚了上班。吃完回去洗刷，然后到楼下等我，我今天去韩总那边。”
　　“不用了，上班我自己去就可以。”
　　我快速喝了粥，快速离开，想着他心里的执着，也看到了他的孤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