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刘舵爷镇上四处碰壁,罗会长接妻无功而返
作品名称:轰炸大后方 作者:云山松 发布时间:2018-01-25 21:33:01 字数:8435
死水微澜,沉寂之中暗较量;
惊涛骇浪,汹涌之中藏孽蛟。
一
连界古镇看似平静无奇,九峰十八砦的山民跟往常一样,大挑小背来到集市上交易,一根松,两姆山,三岔沟,四路砦,五堡墩,六合湾,七龙坳,八狮岩,九峰寺的老百姓并未觉得古镇有什么变化,甚至觉得兵工厂也没有出现大的变迁,除了岗哨直立地站在门口、烟囱逶迤地拖着浓烟、守护营的黄皮子来回跑步操练外,真是和往常一样的平静。
“听说飞机来轰炸过兵工厂,看吧,厂后的树林都少了不少。”
“不是吧,听说飞机误把新场给炸了,那些被烧焦的松林,是双方交火时留下的痕迹……”
老百姓赶场最爱聊天,聊着聊着就到了场口,在集市做了交易后,买点盐巴、洋火等必需品,剩下的时间就只有闲逛,看看也就满足了。
只是雕楼是不能随便逛的,袍哥堂口也是不能随便进入的。
袍哥舵爷刘青山见银狐于他不顾,内心开始蠢蠢欲动。他袍哥与兵工厂之间的矛盾不但没有缓解,反而愈来愈烈,再次加入袭击兵工厂、特别是陈营长和王三嫂之间的事儿,令刘青山心里堵得慌。那王三嫂苗条的身材和漂亮的脸蛋,曾让许多人直流囗水,但苦于三嫂家族的家规严厉,就连刘青山也只是想想而不敢越雷池半步。可陈营长却有那傻福,偏偏与王三嫂打得火热。本来刘青山借刘特派员的面子开香堂处理陈营长,也好发泄心中的怨气。不想那香堂开得太丢他刘青山的丢面子。抛开开香堂不说了,后来好不容易抓住王三嫂,本来可以慢慢欣赏,欣赏完了再慢慢品尝,没想到百密一疏,偏偏漏了个周红带人来搅了他的好事。联想到一系列不如意的往事,刘青山哀叹,老子才是猪八戒照镜子——里外不是人哟!
不过刘青山毕竟是刘青山,镇上袍哥总舵爷的位置并非空穴来风,仁、义、礼,三大堂口,也不是大家想象中的那么一团糟,更不是人们感觉的那样想进就进,想走就走的。四川袍哥自明末清初由天地会衍生而来,成为地方最大帮会,其人口之多,范围之广,关系之复杂前所未有,与土匪、官僚、资本家、军阀、地痞流氓都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黑话、帮规自成体系,刘青山能坐上舵爷宝座,不难想象他的社会关系。即便到了如此地步,他也不停转动眼睛,想办法维护和巩固自己的势力。
一天下午,镇长找到刘青山,告诉他国防公署下文要在冬季进行征兵,希望他这个兼职保长做好准备。老规矩,在九乡十八砦进行二丁抽一,实在不行独丁也要送上前线,必须完成硬性指标。刘青山立马摆手,说:“镇长,实在不好来,百多万川军征战,连界镇当时也出去了近千人马,几乎平均一家人去一人,还不到五年时间,小娃儿刚长了半截脑壳,乳臭未干,叫我如何把他们弄到前线?”刘茂才听出刘青山的话外音,明显没有往日的激情。于是他说:“刘舵爷,办法是人想出来的嘛,事情还没开头你就叫苦连天,这可不是你袍哥的个性。好了,回去想想办法,挨家挨户去查,凡是年满十六岁的都行。”刘青山说:“这……恐怕不好搞。”
“啥子不好搞,蒋委员长的命令你敢违抗?告诉你,前方搁不平,后方一样不保。你没看见日本人的飞机都在连界来转了一圈了吗?”刘青山说:“晓得,拿着烧火棍去抗日,再多的人都抵挡不了,到时恐怕六十岁的老头都要拉上前线去喽!”说罢悻悻地走了。
回到家中,刘青山一直在为拉壮丁的事苦恼:“妈哟,战乱时期,跑的跑了,躲的躲了,剩下的都是些老弱病残的人,我咋完成目标,总不至于把我的防护团拿去充军?”
刘青山的老婆在一边插话道:“现在是国共合作,你可以去妇救会嘛,让他们协助发动群众,这目标不就完成了。”刘青山想也是哈,只是妇救会现在是王三嫂当会长,而王三嫂与自己有矛盾,怎么好去找她呢?突然,一个念头在刘青山脑海里跳出,正因为王三嫂和自己有矛盾,何不趁机把难题推到对方身上,既完成了任务,又解了心头之恨,还让对方感觉到自己在为抗战奔波,一石三鸟。
刘青山想过之后,脸上露出得意的微笑。
二
罗锦成到了乡下,决定单独找妻子谈话,事情到了这个地步,没办法,大丈夫能屈能伸,何况是自己的妻子?因为再不把事情搁好,只怕流言蜚语会变成现实,这对罗锦成的影响就不仅仅离婚那么简单了。面对妻子,罗锦成首先检讨了自己的不是:“我身为会长,却没能理会妻子的感受,希望月琴看在儿子和多年夫妻的份上,断绝与表哥天星的关系,马上回去和好如初。”哪知刘月琴一阵大哭,说丈夫道听途说,捕风捉影,你自己在外面乱来,与文淑娴眉来眼去,现在却诬陷她与表哥有染。说她没有做对不起丈夫的事,表哥喜欢她不是现在,从小就喜欢她,而且表哥追求她那是他一厢情愿。
罗锦成说:“好了,真是这样就好,你回去把妈照顾好,其余的事别管。”哪知刘月琴哭得更凶,说:“你成天和文淑娴在一起,冷落我,给了表哥追求我的机会。要我回去可以,只要你不掺和文淑娴的事,好好当你的商会会长,就能保全一个完整的家。”
罗锦成双手抱着脑袋,内心充满矛盾、忧虑和无奈。其它都好说,不掺合兵工厂的事,他罗锦成无论如何办不到。这究竟怎么了?上天有意出难题考验,还是自己的命运本身如此?难道小家和大家真要调和比登天还难?平时不怎么抽烟的罗锦成一支接一支地猛抽,短短时间,脚下的烟蒂遍地都是。
“想好了吗?”刘月琴站在丈夫背后,“想好了就跟你走。”
罗锦成一直抽烟,然后把烟蒂一弹,火星四溅,在空中划一道弧,飘落在菜叶上,最后滑入菜叶下,没了声息……
正在这时,李天星赶场回来,正好看见罗锦成坐在门口抽闷烟,他原本烦燥的心如火上加油。罗锦成有所不知,天星在街上碰到有人拦着他,骂道:“李天星,你个烂仗娃,也不屙尿照照自己,娶不到老婆也不能强占有夫之妇;实在憋不住了,上场口万花楼也可解决,不要脸的东西!”
天星暴跳如雷,冲过去就和对方扭打在一起,自己没打着对方,却被窜出来的人暴打了一顿,头上也被茶杯划出一条口,连鼻血也打出来了。
罗锦成抬头不禁一怔:“噫,天星这是咋啦,满脸是血?”不问还好,这一问好像揭了别人的帽子露出癞疮,让天星好生尴尬。天星说:“被你的人打了,总满意了吧?你敢喊人收拾我,今天我俩来个了断。”说着扑过去就要打罗锦成。
罗锦成身子一侧,天星扑了个空。罗锦成说:“你在说啥呢,我罗锦成绝不会干那些下三流的事。”天星说:“知人知面不知心,你就是报复我!”
“你……真是无赖透顶!”
三
刘青山带着亲信到了王三嫂家中。王三嫂见刘舵爷亲自登门,以为哪条河又涨水了,赶紧闭门谢客,任凭刘青山怎么敲打也没动静。躲在门里的王三嫂咬牙切齿,好一个笑面虎刘青山,抓自己未成,今天竟然明火执杖地跑家里来了。银狐跑了,刘青山是不是另有阴谋?管它的,老娘今天就不开门,看他还能耍出啥花样来!
刘青山火了:“这个王三嫂,一招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啊?老子要不是有事求人,龟儿子才跑到你家门口来!”这时街上有人过往,刘青山碍于面子,不能傻站在门外等,再等恐怕流言又会传开。但他又不甘心走开,抬脚就要踹门,却见罗锦成铁青着脸走过来。
罗锦成纳闷:“刘舵爷好忙啊?”刘青山快速放下脚,转身笑道:“不忙不忙,顺便看看各家各户的门关好没有,近段时间街上乱,不安全。”罗锦成会心一笑,忙把刘青山拉到旁边,说:“此事我来试试,你去忙吧。”刘青山强压怒火:“妈的,好人都拿给你做完了!”说罢悻悻离开。
罗锦成伸手轻轻敲击房门:“三嫂,是我罗锦成,开门吧。”门轻轻打开,只见王三嫂躲在门角处,拿起鞋样儿忙着剪裁。她低着头说:“有什么事说吧,我很忙。”罗锦成自已搬板凳坐下来:“三嫂,我罗锦成作为商会会长,平时说不忙也忙,对连界百姓帮助太少,尤其是你老公受伤时,更是没做好保障工作,让三嫂受委屈了。”王三嫂略微抬头看了罗锦成一眼,欲言又止。
罗锦成说:“前次刘青山开香堂,确实做得过火了点,这样的事怎么能公开议论呢?太不尊重人了!最后审来审去,不但没把王三嫂搞臭,反而推出一个让人尊敬和称赞的好三嫂。”王三嫂放下活计,再次望了一眼罗锦成,说:“人人都像你罗会长待人就好了。”罗锦成顺势接道:“我今天来就是私下了解你和陈营长的事,不关事,想讲就讲,不想讲不勉强哈。”三嫂问:“你也对此感兴趣?”罗锦成脸一红:“不是,这对我了解陈营长,确切地说,对保卫兵工厂很重要。”哦,王三嫂眨眨眼睛,说:“陈营长这人耿直,没有弯弯绕,他服谁管决不含糊,但不服谁管也犟得像条牯牛。”说陈营长是有家室的人,那次受伤护理他也只是尽地主之宜和善心所使。
罗锦成叹道:“原来是这样,三嫂真是苦命人哪!哎,对了,你和陈营长之间没有什么,怎么刘舵爷抓住此事不放啊?”王三嫂说:“刘舵爷面善心毒,总想打我的主意,前次要不是你们来营救,刘青山定会欺负我的。”罗锦成“哦”了一声:“那你得好好惦量哈。”王三嫂说:“我会的,刚才刘青山又上门来,他还没开口我就关门了,幸好你及时赶到,不然……”
罗锦成说:“你现在是妇救会长,不是原来的王三嫂了,你要挺直腰杆,不要怕他。通过这几次明与暗的较量,我想刘青山没有原来那么盛气凌人了。”
“嗯,听说银狐离开他了,看上去像掉了魂似的。”
罗锦成严肃地说:“银狐的离开是个阴谋,说明敌人有大行动,这是障眼法,分散我们的注意力。三嫂,从今日起你要提高警惕,防止刘青山再耍新花样,以后碰到这样的事不要回避,要勇敢地迎上去见机行事。”王三嫂听了罗锦成一席话,感觉脑子清醒了许多,她问:“罗会长,你分析分析,刘青山今天来的目的是啥?”
无事不登三宝殿,罗锦成说:“刘青山这只老狐狸一定是遇到啥难事,自己又搁不平,就想找你帮忙解决。”王三嫂一听,连忙摇头:“不不不,不可能,再找人他找你也不会找我,我一个女人家能帮啥忙?更何况此人是袍哥舵爷的身份。罗会长分析不对,再想想看。”
罗锦成说:“这个你要动脑筋了,为啥他不直接找我而要找你,说明跟妇救会有关嘛。”三嫂一听:“嗯,完全有可能,会是啥内容呢?”
“啥内容?不外乎两点:一是征兵,二是做鞋,都是完成上级指标。”
“罗会长这一说,我感到完全有可能。只是征兵的事有难度,国民党兵向来抓壮丁,哪会给你和和气气地征兵啊!”
说到抓壮丁,罗锦成感叹不已,说一根松附近有个青年,兄弟姊妹多,抗战前被抓壮丁,先在国军里待,最后当了红军的俘虏,穿上红军的军装,过了一段时间,觉得红军的日子实在太苦,人家国军里穿的是皮鞋,扛的是中正步枪,吃的不是野菜。在一次战斗中,那小子却跑到国军那边去了,没想到事隔不久又当了红军的俘虏。这时团长就问他,你小子好像成常客了?没办法,几次被红军俘虏,说命里就是红军的人,最后跟着红军北上抗日去了。
王三嫂听着笑得不得了,说世上真有这样的人啊?罗锦成说:“你别笑,还真有这样的人,过惯了好日子过苦日子总是适应不了。像我家月琴,以前过惯了安稳日子,现在处于兵慌马乱的年代,特别是我忙于协助兵工厂的工作,她就觉得受不了,天要塌下来的样子,唉……”
王三嫂望着罗锦成,她看出罗锦成有心事,刚刚绽放的笑容瞬间凝固:“月琴还在乡下吗?这个月琴,说好了协助我的工作,咋近段时间老毛病又犯了?你去乡下接过她没有?”
“我刚从刘家坪回来。算了,别提她了,你记住我给你说的话,主动监视刘青山,不要被动躲避,越是平静越没有好事。”
临走,三嫂非常感激罗会长,说有什么事只管招呼就是。
四
有心事的罗锦成到处转了转,想去一趟兵工厂找林总或文秘书倒苦水,但刚走了一段路,罗锦成却改变方向到了医院。
让罗锦成不可思议的是,刘月琴正在喂罗母喝稀粥,见丈夫进来便赶紧放下碗走开。罗锦成笑道:“真是怪了,月琴长了翅膀会飞呀,怎么我前脚走你后脚就跟回来了?”刘月琴也不示弱:“咋了,不许呀?只要没离婚,妈在一天我就要孝敬一天!”罗锦成说:“那是那是。”嘴上虽说,心里却想:谢天谢地,你总算回来了!回来就好,你看妈的病情都好了大半了。说着径直走到母亲身旁,问妈好点了没有?罗母说:“好些了,多亏了月琴的照顾。”罗锦成拉紧母亲的手,默默坐在床沿上望着母亲。稍许,罗锦成说:“妈,儿不孝,儿让你受苦了!”罗母说:“儿啊,有事你去忙吧,有月琴在就行了。你们都是孝子,只是孝敬的方式不同。要说苦了,还是苦了我儿子和媳妇,坏人破坏,鸡犬不宁,我这个老太婆帮不上忙喽!”罗锦成看了一眼妻子,说:“只要妈身体健健康康的就帮了大忙了。”
文淑娴带着怨气到镇上散步,正巧碰上王三嫂出门买菜。王三嫂眼前一亮:“这不是淑娴吗?”文淑娴回过神来:“哦,三嫂啊,买菜呀?嗯,你这是要到哪去办事?”
文淑娴说:“没什么事,想去看看罗母,她老人家不知病好些没有?”
王三嫂一听:“你说罗母病了啊?嗯。怎么我不晓得呢?刚才锦成还来找过我都没提起呢。走,你带我去看看。”
文淑娴说:“你不煮午饭了,菜还没买呢。”
“走,回来再说。”
两人到了病房,罗母高兴地合不拢嘴,连连夸奖淑娴能干、三嫂灵巧,一席话弄得刚到医院来的刘月琴听了如坐针毡。罗锦成看到妻子表情的变化,连忙劝母亲少说两句。罗母正在兴头上,她说淑娴从小就聪明,就知道她长大有出息,这不,都当上厂长秘书了!王三嫂过去与刘月琴亲热地噓寒问暖,罗锦成和文淑娴在一边谈工作,罗母见此情景只好倒头养神。
等文淑娴和三嫂走后,刘月琴拉住罗锦成:“说好了你要和文淑娴断绝往来,怎么还越来越亲热呢?”罗锦成望着妻子:“你烦不烦啊?她俩是在我来之前就来了的。”刘月琴转身趴在床头哭起来。罗母听到哭声,艰难地爬起来:“你俩个又在干什么?”罗锦成说:“妈,没什么,你好好休息。”罗母说:“我能休息得好吗?你们非得把我气死才安逸啊!”刘月琴来到罗母面前:“妈,锦成答应我要和姓文的断绝往来。你看,不但没有反而还越来越近了。”罗母望望儿子又望望媳妇:“咋个说呢?你两个结婚以来一直过得蛮好,最近这段日子总是吵吵闹闹的,莫非真是淑娴的原因?”罗锦成说:“事情的真相妈也清楚,我也给月琴解释多次了,可她就是不信,我也没办法。”刘月琴说:“反正我眼里容不得沙子!”罗母一听,说:“这就难办了。月琴,你两个都是聪明人,为啥总是被浆糊糊住心了呢?”刘月琴仍不服气:“人家比我更有女人味吧。”罗锦成笑道:“这样吧,你去跟文淑娴合作,我在家带孩子,怎么样?”刘月琴“噗哧”笑出声来:“你这是奚落我!”
王三嫂与文淑娴向菜市场走去,文淑娴问王三嫂,最近刘青山有何异常行动?王三嫂把刘青山找她的事说了,还说罗锦成认为刘青山可能是关于送军鞋和征兵的事。文淑娴说:“不管怎么说,银狐离开后,斗争越来越复杂,厂里一枝花也不知去向,说明敌人马上有新的行动,弄不好会再派飞机来空袭连界场,你务必做好应急准备,包括后山的大岩洞,防止敌人进山搞破坏,不然到时转移群众进山里会出情况。”
王三嫂说:“文秘书放心吧,罗会长给我讲了许多道理,我会带领妇救会做好一切准备的。只是刘青山那儿,你们还是通知别动队人员防范,我预感银狐还会回来和刘青山裹在一起。”
五
薰草芳子没有得到图纸,仍然窜回到白牛山砦,与土匪头子黄世荣商议再次伏击兵工厂。黄世荣一听,连连摆手:“算了算了,还是省省吧,我就这么点人,别把我的老母鸡杀了!”熏草芳子语气坚定:“这次我们必须出动,为特遣队的到来铺平道路。”黄世荣盯着熏草芳子:“吹牛吧,特遣队从哪里来的?空投到连界?”熏草芳子说:“不是吹牛,真是空投的,但不是直接到连界,而是空投到资洲,很快就会进山了。”
黄世荣想了想,说:“不行,这次要下山可以,但要举行我接纳压砦夫人的仪式后才行。”熏草芳子一听,脸色突变:“你这人真是怪到家了,每次大战在即,不是准备备战,而是准备娶亲,把消灭兵工厂当成儿戏。”黄世荣见熏草芳子态度强硬,知道对方一直在拖延他,你想想,一个经过特高课训练的高级间谍,怎么可能甘愿当土匪司令的压砦夫人?那好吧,既然你高傲,看不起老子是个土匪头子,这次老子整死不下山,大不了说我黄世荣重色轻友,再说了,真闹僵了,老子就叫你狗特务有来无回,先斩了再说,看你把我咋样?
熏草芳子也觉得骗了他一回骗不了他二回,可这个黄世荣也太偏心眼了,明明不可能的事他非要变成可能,许好生会怎么看?同伙会怎么看?大日本皇军会怎么看?不行,这次再故伎重演,只要配合特遣队消灭了兵工厂的敌人,回到山上第一个任务就是成亲。想过之后,熏草芳子娇滴滴地说:“大王,你看这样行不行?特遣队马上就要进入连界了,我们配合下山攻击兵工厂,只要事成,之后马上成亲,再大的排场我都愿意。”哪知黄世荣一听,跳将起来,说:“你又在耍老子,老子可不是三岁小孩任你糊弄得了的。一句话,行就行,不行拉倒!”
熏草芳子说:“做压砦夫人一句话的事,何必搞得惊天动地?再说了,你要讲排场,杀猪宰羊,闹腾三天三夜,时间来得及吗?兄弟们喝得烂醉如泥的,到时哪来战斗力?”
黄世荣说:“这你就别费心了,我自有安排。”说罢交待老二,传令下去,确定吉日,派人到深沟酒厂弄百十坛酒,买几条肥猪肥羊拖上山,了却老子娶压砦夫人的心愿。
老二听罢,本想说什么,但见大当家的兴致高亢,也不便啰嗦,只好带人下山。坐在一旁的熏草芳子陷入进退两难的地步。不过她想,遇到这种蛮人算是倒霉透顶,只是她另有一番打算,那就是陪你玩玩。无论黄世荣以何种方式完成他的娶妻方式,到头来仍然是南柯一梦,因此搞不搞仪式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过河拆桥,达到自己的目的就是上策。这样想过之后,熏草芳子反而释然了。她将想法告诉许好生,许好生非但没有怪罪她,反而对她的策划大加赞赏,很好,一切以达到目的为宗旨,陪他玩玩吧。
老二带人摸下山后,安排一部分人去集市买东西,自己则想到处转转。因为他难得下山一次,对镇上特别是袍哥堂口不甚了解。可就在他刚拢堂口,站岗的兄弟却认出了他。原来,老二曾经也加入过袍哥帮会,因为性格原因,常常与舵爷刘青山不合。有一次刘青山正欺负一对恋人时,老二劝刘青山做事不能太过分了,要留点余地。哪知刘青山非但听不进去,还认为老二这人不可靠,决定想办法撵走他。一年后,机会终于来了,抽丁时,刘青山要老二去当兵。老二说:“我上有老母,下有兄妹,自己一走谁来管他们?”刘青山说:“客观原因不讲,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二当家心里立马一股怒火,大骂刘青山不讲义气,说:“你这是往绝路上赶。老子也想烦了,上战场也是死,先弄死你再说!”说罢冲上去就要砍死刘青山,刘青山脑袋一偏,一刀砍在对方的肩上,好在是冬天,只伤到皮肉。这一来可把刘青山气炸了:“你敢砍老子,抓起来家法伺候!”
二当家被关进临时屋子,家人找了一天一夜也不见踪影,便向刘青山要人。刘青山说:“二娃子被路过的中央军抓走了,我也没法,你们去找中央军要人去,我管不着。”
过了几天,刘青山吩咐手下,把二娃子做了,要干净利索,绝不能留下任何线索。哪知派去的人恰好是二当家的远房亲戚,下不了手,便对刘青山说:“趁晚上弄到松林里,做了就埋在松树下,这样不易发现。”刘青山说:“好主意,就这么干吧。”然而,让刘青山想不到的是,两个手下竟和二当家的一起跑到白牛砦投奔黄世荣去了,还以为他们跑到外地求生去了。
站哨的兄弟悄悄告诉二当家的:“还不快走,被刘青山撞见可就惹麻烦了。”二当家的扫了一眼堂口的结构,转身去了商会。二当家想了想,还是不便进去,便写了张字条丢进商会,快速消失在街上。
罗锦成见什么东西飞进来,赶紧将便条拣在手里,到了秘室,展开一看,只见上面写着:“三天后,白牛砦举行娶亲仪式,机会难得。”看了字条,罗锦成会心一笑,确实机会难得!
二当家回到山砦,大当家的汇报,货以备齐。遂问:“日子不变了吗?”黄世荣说:“不变了,抓紧时间,听说特遣队来了。”
其实,黄世荣内心并不想下山的,搞仪式不过是想拖延时间而已,但经不起熏草芳子的软缠硬磨,加上自己也想出口恶气。
冬月初一,白牛砦子上热闹非凡,罗锦成化装后混同在吹鼓手里,将熏草芳子从山下一路吹吹打打送上山。他们心里明白,黄世荣不过是搞搞形式,讲讲排场,让方圆几里的百姓知道他娶了个外国娘们。但黄世荣并不知道,正是这高调的排场,差点要了他和新娘子的命。
新娘子熏草芳子心里是冷静的,她最担心的就是怕人趁浑水摸鱼,几次告诫黄世荣,所有外人不得上山,仪式简单,且就用自己的兄弟吹吹打打了事。黄世荣坚决不干,说要么不整,要整就整像样。
那天最高兴的莫过白牛砦的兄弟伙,一个个像注入兴奋剂一般,大块吃肉,大碗喝酒,又是表演又是猜拳,把个小小的白牛砦子弄得地动山摇。到了晚上,除了火把明晃晃地照亮山砦外,一切归于平静。罗锦成见时机已到准备下手。许好生却带着一帮人巡逻在各个岗哨,熏草芳子也无醉意,将黄世荣丢在房间,配合许好生严密监视吹鼓手的动向。
怎么办?到天亮就没机会了。到了深夜,黄世荣一觉醒来,一看熏草芳子没在床上,便跑出来找人。许好生命令:“集合队伍,马上下山!”黄世荣睁大眼睛:“啥哟,兄弟们都喝醉了,还是明天吧。”许好生说:“不行,明天特遣队进驻连界,今晚必须下山骚扰兵工厂,打乱他们的部署。”黄世荣骂娘了:“狗日的,就我们几个啊?”许好生说:“集合队伍,有多少人算多少人,带上精干人员和精良武器。”但当队伍集合即将要下山时,却被一阵乱枪袭来,薰草芳子在黄世荣的庇护下侥幸逃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