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相（三）

　　“大少奶奶……”苏梅正伤心，一个声音忽然在背后响起，她连忙抹去了还在眼眶打转的泪水转过身，阿旺不知何时站在了身后。
　　“阿旺，有事吗？”
　　“大少奶奶，二少爷让我把这封信给你。”阿旺递过一个信封。
　　“明轩？”
　　“是的，大少奶奶。”
　　苏梅似找到了救命稻草，也顾不上掩饰，抓住阿旺道，“阿旺，你知道二少爷去了哪里吗？”
　　“大少奶奶，二少爷说您看了信就明白了。”
　　“哦，那谢谢你了。”
　　“大少奶奶，您客气了。”阿旺又对苏梅道，“大少奶奶，您和二少爷对阿旺一直很好，阿旺都记在心里。之前您病重我却没能帮上忙，心里一直很难过，这次二少爷走前又嘱咐我照顾您，所以今后如果有任何需要阿旺的，您尽管和我说。”
　　“好的，谢谢你，阿旺。”
　　阿旺离开了，苏梅迫不及待地拆开信看了起来。
　　“梅，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已经离开公馆了。发生了昨天的事，我想我无法在公馆再待下去了，我会去我母亲的公寓待几天。走的事我想过了，你姑妈这种情况让你马上离开也是不近人情，所以我打算再给你三天的时间。对不起梅，我想我们不能再等了，这三天你可以去医院陪陪她安慰她，我知道她是你的亲人，可你还有亲人在等着你，你必须做出选择。三天后，我在车站等你，我们一起南下找你父亲和云珠，希望能看到你的出现。最后，我不在你千万要保护自己，如果有什么事，你可以找阿旺联系我，他知道我的住处。
　　爱你的，明轩”
　　苏梅捧着信内心复杂，李明轩没有离她而去自然让她欣喜，可他只给了三天时间，苏梅想起还在失女之痛中饱受折磨的姑妈就难过不已，可如今自己别无选择，她不想失去李明轩。
　　
　　大厅里，早餐时间已过，三姨太见李明豪仍未起身，便吩咐小翠，“你去叫大少爷下楼吃饭，时候也不早了。”
　　“好的，太太。”
　　小翠上去了一会下来回复道，“太太，我在门口叫了半天，可大少爷没有任何回应。”
　　“哦？”三姨太纳闷道，“我去看看。”
　　三姨太和小翠来到李明豪的卧室门口，“明豪，明豪，时候不早了，该起来用餐了！”
　　三姨太叫了几次房间里都没有应答，“会不会昨天酒喝太多了？”她自言自语道，“小翠，去叫吴妈上来开一下门，看看大少爷到底怎么回事。”
　　“好的，太太。”
　　不一会，吴妈上来打开房门，只见李明豪仍躺在床上。
　　“明豪，你没事吧？”三姨太走到床边查看，却猛地发现有些异样，但见李明豪脸色青紫嘴唇发白，与之前宝慧的状况颇为相似。
　　三姨太大惊失色，叫道，“明豪！明豪！你怎么啦，你醒醒，醒醒！”她用力摇着李明豪，可他身子绵绵软软毫无反应，三姨太抖抖瑟瑟地伸手试了试他的鼻息，的确没了呼吸。
　　“小翠，小翠！赶紧叫大夫，赶紧叫大夫！”三姨太失声尖叫道。
　　她又哆嗦着摸了摸李明豪的额头，冰冷的皮肤让三姨太浑身打了一个寒颤。
　　“吴妈，吴妈！去通知老爷和大少奶奶，快去！让他们马上过来！”
　　“诶，诶……”吴妈和小翠见主子这般也吓得掉了魂，惊慌失措地跑出了房间朝楼下冲去。
　　花园里，苏梅看完信正往回走，见吴妈惶恐不安地跑过来，“大小姐，大小姐，不好了！不好了！”
　　“出什么事了，吴妈？”
　　“大少爷……大少爷他……”吴妈越是急，越是气喘吁吁地说不上话。
　　“明豪？明豪他怎么了？吴妈，你慢慢说。”
　　吴妈拼命咽了一下口水，大喘气道，“大少爷他……他出事了……”
　　“出什么事了？”
　　“他……他好像死了！”
　　“什么？！”
　　“大小姐，你赶紧去看看吧。”
　　“好！”
　　俩人一路小跑赶到李明豪的卧室，三姨太正坐在椅子上惊魂未定地抹着眼泪。
　　苏梅奔到床前见着李明豪的第一眼，脑海里便闪现了宝慧的脸。
　　“小妈，这……这是怎么回事？”
　　“我也不知道，早上小翠来叫明豪吃饭他没应，我便让吴妈开了门，谁知一进来他就……，这……这到底是怎么啦？昨天是宝慧，今天又是明豪，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苏梅凝视着李明豪的尸体发呆，脊背传来阵阵寒意，身子禁不住颤抖了起来。她回味着三姨太的话，昨天是宝慧，今天是明豪，到底发生了什么？
　　三姨太见苏梅呆呆地愣神，关心道，“苏梅，你没事吧？我知道接连出了这种事对你打击很大，你一定要保重。”
　　“小妈，我没事……”
　　“太太，太太，张大夫到了。”小翠急急地跑进来，后面跟着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
　　张大夫向三姨太苏梅问了好，立即查看起李明豪。他搭了一下李明豪的脉搏，又用手电检查了他的瞳孔，最后摇了摇头说道，“很抱歉太太、大少奶奶，大少爷已经停止呼吸了。”
　　三姨太擦拭了一下泪水问道，“先生，大少爷究竟是怎么了？昨天晚上他喝了不少酒，会不会……？”
　　张大夫瞧了一眼李明豪，说道，“大少爷的鼻梁好像受了创伤，不过这应该不是致死的原因。”
　　“是的，昨天晚上……”三姨太话说到一半想家丑还是不能外扬，又打住了。
　　张大夫又撬开李明豪的嘴查看，“大少爷看着像窒息而死，按理说，喝醉酒的人因呕吐物阻塞气管引起窒息也时有发生，但大少爷的口腔很干净，似乎没有污秽物阻塞的迹象。大少奶奶，大少爷平时有打呼噜的习惯吗？”他问苏梅。
　　“是的。”
　　“那也有可能是打呼导致的窒息，不过我只是个大夫，真正的死因我也说不好，如果你们有疑问，最好让巡捕房派人来验一下尸首。”
　　“巡捕房？验尸？”三姨太正疑惑着，小翠引着李云天进了房间。
　　“太太，太太，老爷来了！”
　　三姨太立即起身迎了上去，李云天看了她一眼便上前查看李明豪。
　　“张大夫，明豪他……”
　　“对不起，李老爷，我已经无能为力了。”
　　“是什么原因？”
　　“看贵公子的情况是窒息而死，听太太说昨晚他喝醉了酒，而且贵公子平时就有打呼的习惯，通常喝醉酒的人打呼会更厉害而造成呼吸暂停，严重的就会引发窒息。”
　　李云天想起昨晚兄弟俩打架，“可是，昨天明豪去睡觉的时候看上去已经清醒了不少，而且他平时经常宿醉，怎么这次会窒息？”
　　张大夫想了想道，“这个说不清楚的，不过……还有一种可能……”他直视着李云天，欲言又止的样子。
　　李云天大读懂了张大夫意味深长的眼神，惊道，“你是说……”
　　“李老爷，这个我真不能妄加揣测，你们还是请巡捕房的人验一下为好。”
　　李云天瞪着眼低头斟酌了片刻道，“张大夫，辛苦你了，先请回吧。”
　　“李老爷，您客气了，那我先走了。”
　　“好，玉玲，你帮我送一下张大夫。”
　　三姨太送张大夫下楼，李云天把吴妈小翠叫到跟前，“都给我听好了，大少爷的事一律不准对外声张，听到没有？！”
　　“听到了，老爷。”
　　“嗯，你们也跟其他人关照一下，如果有人到外面乱嚼舌根，可别怪我不客气！”
　　“知道了，老爷。”
　　“好，下去吧！”
　　李云天又注视了李明豪的尸首一会，转身对苏梅道，“苏梅啊，明豪的死我也很难过。这两天发生了这么多事，我们李家和你们苏家都遭遇了不测，而对你来说两边都是你的亲人，希望你能节哀挺过去。”
　　“谢谢父亲关心，明豪出了这种事我也很难过，希望您也节哀顺变。”
　　“嗯。现在对大家来说是最艰难的时候，如果你有什么需要的，尽管对张妈说，或者直接和我说，好吗？”
　　“好的，谢谢父亲。那现在怎么办？要通知巡捕房的人吗？”
　　“这个你就不用操心了，我会处理的，你先回房去吧。”
　　“哦，好的。”苏梅若有所思地朝门口走去，突然又想起了姑姑，便对李云天道，“父亲，我今天想去看看姑姑可以吗？昨天因为宝慧的事她住院了，情况很不好，可现在明豪又……”
　　李云天想了想道，“那你去吧，我让张妈陪你一起过去。”
　　“哦……好……”
　　苏梅刚转身，李云天又叫住她，“还有苏梅，明豪的事你先不要跟怀远和你姑姑说，甄家刚出了事，现在我们家又……，我不想搞得大家都人心惶惶的。”
　　“好的，父亲……”苏梅迟疑着又道，“父亲，您觉得昨天和今天的事会有关联吗？怎么会那么巧，接连两天……”
　　“这个你就不要多想了，先忙你的事去吧。”
　　“好的，父亲，那我先走了。等姑姑那边稳定些，我就回来帮您和小妈打理明豪的后事。”
　　“好的。”
　　苏梅刚离开房间，三姨太回了上来。
　　“老爷，明豪的事到底怎么办？要叫巡捕房的人吗？”
　　李云天回想着张大夫的话，沉吟道，“昨天甄家小姐死了，闹得上海滩沸沸扬扬。今天我们家也出了这档子事，不知道又会传成什么样。”
　　他又思索了一会道，“这样，这个房间里的一切先维持原样，我马上打个电话给周探长，让他先过来看一下。”
　　“好的，老爷。”
　　“至于明豪的后事你让黄管家协助你，苏梅要去照顾她姑姑，估计她也没心思打理。”
　　“好的，老爷。”三姨太应道，“哦，对了老爷，明轩已经离开公馆了，怎么通知他？”
　　“哦？明轩离开公馆了？什么时候的事？”
　　“今天早上，小翠看见的。”
　　李云天沉默了片刻问道，“知道他去哪了吗？”
　　“他好像是独自走的，谁都没有说。”
　　哼，李云天心里冷笑一声，昨天兄弟俩为了苏梅大打出手，李明轩也是没有了留下来的脸面。真是天助我也，李云天庆幸道，本来他还在为怎么解决哥俩费神，这突然一个死了一个走了倒省了心。
　　“你先去联系明豪的后事吧，明轩那边如果实在通知不到也就算了。
　　“哦……，好的，老爷。”
　　昨天甄宝慧惨死，今天李明豪又遭遇不测，让三姨太应接不暇。连着两天的事让她感到离奇而诡异，更多的是恐惧，三姨太心里升起一股莫名的不安。她心神不宁地走下楼梯，没注意黄管家倏地站在面前，吓了一跳。
　　“黄管家，你吓我一跳。”三姨太拍着胸口。
　　“对不起太太，我刚回来就听说家里出事了。”
　　“是的，大少爷他……”三姨太哽咽了一下。
　　“诶，没想到我才走开，家里就发生了这么大的事。大少爷是我看着长大的，现在我这个白发人倒送了他这个黑发人……”黄管家呜咽着抬起衣袖，擦拭着眼泪。
　　“诶，是啊，昨天还好好的……”
　　“那刚才大夫怎么说？大少爷究竟怎么会这样？”
　　“张大夫说是窒息而死，具体要等周探长来看了才知道。”
　　“哦？老爷叫了巡捕房的人吗？”
　　“老爷说让周探长先来看看。诶，真不知道这两天是怎么了，昨天是甄家的小姐，今天是明豪……”三姨太叹道。
　　“诶，是的，太太您节哀，注意身子。”黄管家停顿了片刻又问道，“那……甄家小姐的事巡捕房那边有找到什么线索吗？”
　　“不知道，昨天探长给在场的人都做了笔录，我也不知道他们是否找到线索。老黄，你来得正好，眼下明豪的事也要处理。”
　　“好的太太，您有什么事尽管吩咐。”老黄俯首道。
　　“你去找个办丧事的，墓地那边也联系一下，还有大太太你去知会一声，也不知她是否会过来。”
　　“好的，太太。”
　　“另外，老爷目前不想这事传出去，你再关照一下家里的下人们都不要到处乱说。”
　　“我知道了，太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