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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作品名称:红盖头      作者:宋雅兰      发布时间:2018-01-13 18:59:10      字数:3287

  那场酒让她在家里整整睡了三天,然后开始全方位包装自己。她不知道什么心理驱使她要这样做,想来也许人在一定的时候是需要这种平衡的。然后,所有的人都惊奇地发现了她的变化,见了就上下打量着谈气质谈皮肤谈身材。她沉浸在这种氛围里,满足的同时那沉甸甸的感觉越发重了。想着也许别人看到第一眼会发现这女人前卫,第二眼就透出了那前卫背后的空虚,而觉出这空虚的第一个人该是那个男人吧。也许他正盯着自己的背影洋洋得意,认为全是因为他,不过这也是真的,不想承认都不行。
  说到底,一个人为了爱情而改变自己,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是的,我不能就这么认输了!这是一股暗流涌动在心里,逼得她必须得从失败中挣扎出来。对,我得像一道独特的风景耸立在他的眼前。有了这个想法,便是逼着自己开始挺着胸走路,抿着嘴微笑,车上的话也多了,时时表现出一副很亲和的样子,只是面对他的时候便低眉顺眼,低眉顺眼中藏着倔犟。然后,她看到他的傲气在迅速萎缩,火气也一天天大起来,这完全在她的意料之中。所以,对他这一系列的变化,她表面上像个奴仆那样卑微地忍着,心里却暗暗得意,哼,原来你也有乱了方寸的这一天。
  这天早晨她收拾好办公室,正无所事事地坐在那里喝茶,南正轩忽闪闪地走到她的面前。她默然地站起来,悄声没息地听着他发号司令,什么聘书上印得盖清楚些,会议通知早点发,荣誉证书不要太大等等。听着都是些多余话,可这些多余是有必要的,在一种特殊的气围里,至少它可以成为一件事的前奏,不然就显得过于突然过于直白。她看着自己的桌面不吭声,只为等他切入主题的那一刻。所以,心思并不在眼前的谈话中,只是处于礼节到非回答不可的时候,才勉强嗯上一声。
  南正轩似乎不能接受她的淡定,不知所措地原地转了两圈,然后回过头来直视着她说:“又要年检了,财务放在小冷那里不是个事,前后找了两个会计,因为合同的事都放下了。这回请了小马,是局里的人,方便些,出纳呢,你兼上吧,准备准备接手续。”他一口气说完了这件事,脸上盛着超越者的欣慰,好似这件事纠结在心里已是很久,现在终于可以面对了一样。这种面对与其说是对别人,不如说是对他自己。也就是说他终于战胜了自己,可以拿出一颗大度的心,逼迫自己放下势利的目光,来平视一个小人物了。而处于弱势的她,这个时候应该拿出一份谦诚,感激涕零地说声谢谢,就像大地面对天空,花草面对阳光,沙漠面对雨露那样,低头垂目跪拜于他的脚下,然后伸出双臂虔诚于他的恩赐,好让强者更强弱者更弱,来迎和这个看似真诚的场面,抑或是迎和某种潜规则,可不知怎么的,她就是说不出口,好似她的骨子里埋着股子劲,大有点大雪压青松,青松挺且直的气节,心里依然恨恨地不服气,哼,不过是碍着贾达坤的面子,否则哪里敢把出纳交给我,她这样想的时候,当然记起了他说过的那句话。当时贾达坤提出财务由她接管时,他几乎想都没想地说那怎么可以呢。那怎么可以呢!这轻飘飘的一句话,落在她身上就是压在枝上的积雪,她几乎听到了枝头断裂的咔嚓声,这声音一直盘桓于她的心底,怎么努力也不能让那疼痛淡去。哼,既然当初你都不顾及我的感受,此刻,我又何必要顾及你的面子?试想这话如果放在一年前,该是多么让人开心的一件事,可是现在,她对什么也不感兴趣了。
  “是这样的处长,听主席说印刷厂退下来的刘主任想来这里,正好可以接我的手续。”
  这话一出口她就觉得自己像董存瑞,举起炸药包拉了导火线。果然,南正轩的身子一晃,像一股很强的力量推了他一把,使他不得不下意识地稳住自己,然后目光死死咬在她的脸上,像是不相信自己的耳朵,许久,他突然迈步上前拍桌喊道:“这是什么想法!”
  “你这又是什么想法?”紧跟着又强调道。
  他的这个样子是她没有想到的,哦,一向温存内敛的一个男人,怎么可能为这句话动气呢,也许他没想到我在这时候提出辞职,也许在他认为早就置我于掌心之内,但一切并不是他想像的那样,伸手去看自己的掌心竟然空空荡荡,那是一种沮丧过后的愤怒。然而,他的愤怒传递过来,却像一波波温柔的浪,使她完全迷失在幸福的酸楚里,只会如一潭水那样无助。所以,在他这样高声质问她的时候,她像真干了什么错事似的低声娇嗔道:“是,是突然才有的想法。”
  他的目光离开了她,然后唉了一声说:“别一阵一个想法,一阵一个想法。”又忽然警觉到什么似的把话题转向一边,“这么着让主席怎么想?”又问:“主席知道这事吗?”
  “不知道。”她望着一边不去接他的目光。
  然后他沉默了。
  她也沉默了。
  许久,他缓和了语气说:“刘主任即使来了,也有他的事,再说来不来还说不上。”一边走到窗边,双手放在裤兜里望着外面,表情里透着一丝茫然,一丝疲倦,一丝温情,像是对自己的无助对她的安慰,那一刻她分明触到了他内心的柔软:不要介意好吗?都是正常不过的事情,不必在我这里感到丢了什么。这也许正是他的迷人之处,很多时候他给她的是梦一样的憧憬,只要那个梦不破,似乎一切都有希望。
  她默默地垂下了眼睑。
  许久,他终于回到原有的状态中,把目光移向了她,“这里就这么个情况,你看……”依然是那个忧伤的眼神,却分明悬起了一丝挽留的真诚渴望。
  她身上仅有的那点强硬丧失殆尽,一颗心懦弱地颤抖起来,想都没有再想地说:“好吧处长,我接。”
  南正轩一下子转过了身子。
  她能感受到他身体里瞬间发出的气息,如释重负的气息。
  然后,他迅速走向沙发一边,动作的敏捷像是身体里注入了新的血液,有种飞翔的冲动,连说话的声音都充满着力量,“是这样,下午大概十个人的会,看能不能坐下,不行就到对面搬两把椅子过来。”
  “嗯。”她顺从地说。
  那一刻她是那样的懦弱,面对他的真诚她总是懦弱的,就像一个弹尽粮绝的士兵,最终败倒在他的脚下。她又一次败倒在他的脚下。抬眼去望,他依然得居高临下,看着她淡淡一笑,满怀欣慰地转身离去。而她,像一个狼狈的俘虏,幸福地颓败于他的温情里,直到那一天的到来。
  接手续的那天下午,冷秋梅的情绪很低落,她的情绪也很低落。她的低落当然是装出来的,毕竟把手伸向财务一定说明一个问题,至少说明自己在这里有了点立足之地,站起来也可以是个人了,总不至于为一个印章引出那么多的被动,也不会为一块橡皮引出那么多的感慨。更进一步地说还有着一份信任在里面,虽然这份信任来得有点晚,但依然对她很重要。而她之所以把兴奋藏起来,无非是怕冷秋梅心里失落,她当然记得冷秋梅说过的那句话:这东西是什么人都可以拿的吗?呵,这话才过了几天啊,不成想就风云突变乾坤扭转了。她知道这个时候,那怕她轻轻抬起眼帘,都会触动冷秋梅心里那根脆弱的弦。那么,还是得饶人处且饶人吧。她走到门后去洗手,是想给冷秋梅一点自尊的空间,仿佛人家脸上已挂满泪水,而她无法替她抚去忧伤,只能善意地躲开一样。
  咚!冷秋梅把账本丢在桌上。
  “哎呀,总算交了,没想到老了老了还当了一回出纳。”然后,很重地叹息道。
  这话听起来很坦然,余音里却是免不了的失落。
  她看了一眼南正轩。
  南正轩正望着冷秋梅,嘴角悬出一丝温情,手指却点着账本子对她说:“看看,看看这账记得,一笔是一笔,小周你得好好学,什么地方不懂,就请教冷老师。”
  “不用问,人家又不是没干过。”冷秋梅挡住了南正轩伸向自己的安慰,仿佛在一个坚硬的事实面前,所有的安慰都是苍白的生涩的,抑或是对自己智力的一种挑衅,让人心生厌倦而不屑于接受,使得南正轩有点英雄末路的无奈。
  “是吗小周,你干过出纳?”南正轩将无奈的目光扫向了她。
  “不懂的地方很多,免不了请教的。”她扔给南正轩一个同情的绳索,也扔给冷秋梅一个谦诚的微笑,那意思是说,这可不是我硬要接谁的血。
  冷秋梅脸上有了点生机,最后在转交人那里签了名字。
  她在接交人那里签了名字。
  南正轩在监交人那里签了名字,然后,从冷秋梅那里接过私章对会计说:“这个呢,就放在我这里吧。”
  “行行行,放在您那里更好,免得我不在误事。”马会计赶紧说。
  “就这样了,无事一身轻,走了。”冷秋梅佯作潇洒地说。
  “急什么,坐着聊会儿吧。”她有点同情地看着曾经的阵敌说。
  “不了,下面还有很多事情等着呢。”
  冷秋梅头也不回地走了,皮鞋叩地的声音铿锵有声,暗藏着一种愤愤不平的力量。于是她明白两个女人之间的战场,在一个男人面前重新拉开了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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