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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作品名称:红盖头      作者:宋雅兰      发布时间:2018-01-13 18:41:46      字数:3162

  “哎小周,我们在西楼学习,南处长让你也来听听,在八楼会议室,快点啊!”
  放下冷秋梅的电话,只觉空中有个声音追来,南处长南处长南处长,无数个南处长连成一片让心头积满了悲哀。悲哀的不屑瞬间抬起了头,唉,明明刺了你一剑,还要假惺惺给治伤,还要让你知道那是自找的,做出一副大人不计小人过的姿态,是想显示他的大度吗?可除此之外,她奇怪地感到了一种温暖,又想冷秋梅怎么知道坐机?这样脑海里出现了一连串的细节,反复多次地重演后,一个念头就跳了出来,他也渴望见到我的。要不,完全可以把我丢在那间大办公室里,丢在那栋空荡荡的冰冷里,干嘛要我参加局里的活动?
  她带着十分复杂的心情去了会场。
  那里人头蠕动,却不知道自己该坐在那里。
  其实在这样的场面,坐在哪里都感到自惭形秽,不过是狼群里的羊。可不坐在这里,就连羊也不是,在别人眼里也许就是一粒尘埃。心里因此有了些卑微的优越感,以及那微妙的温暖开始在周身滋长起来,便抬起目光扫视着大厅,急切地想看到那个亮点。好像只有看到他才会踏实,才会觉出坐在这里的必要性。可是他没有来他确实没有来,她把目光滑向一片空白,胸口顿感窒息般的压力,就在这黑云压顶的时候,门口突然闪出他熟悉的身影,上身一件瓷白色羊毛衫,下身一条藏蓝色长裤,正矫健地朝会场中央走去。她的天空蓦然晴朗,心底漫过一丝轻松,轻松过后的酸楚,酸楚过后的紧张,紧张过后的幸福,像温情的朵花从心底滋长起来。她找了个角落坐下,打开笔记做出参会者的样子,心思依然飘忽忽在一片柔软的温馨中。
  “周老师,怎么坐在这里?”突然,一个身影挡住了她的视线,是西楼经营部的方经理,正看着她笑呢。
  “哦,哪里都一样的。”她心不在焉地说。
  “好久不见,怎么睡眠不好吗?眼里那么多红血丝?”方经理把茶杯接给她,然后搬把椅子过来盯着她问。
  正要回答对方,就见南正轩绕场朝这边走来,一脸红光地冲方经理笑笑,又轻轻点了点头,然后目光扫到向了她,那是一个坚定的眼神,充满着自负,可以让女人的骄傲瞬间化为灰烬。她赶紧低下头去。
  “南处长那人挺好的。”方经理望着他的背影说。
  “是呢。”她迎和道。
  “你很怕他吗?”
  “唉……领导嘛。”她躲开方经理的目光,心里很怕那点秘密给人家看到。
  再看时,南正轩已经从郑局长那里原路返了回来,远远地就给了她个饱满的微笑。这微笑就在她的眼前扩大了,扩大了无数倍,最后变成细胞被她的思想一个个分离出来。她很想从中抓住一点希望,可最终失败了,除了明白自己在他眼里只是一个俘虏外,其实什么也没有看到。出了会场走在街上,脑里有无数忧伤的弦在跳动,眼前有无数画面一一闪过,却感觉不到一个实实在在的依赖,仿佛双脚不是踏在大地上,而是踩在一片云雾里,有一种很强的虚无感。这个时候恍惚一个声音渐渐逼近,很有力量地冲击着她的耳膜:人活一口气,就得拼一回,败也罢,得也罢,千古英雄浪淘沙。寻声望去,她发现自己正站在一家美容院门口,心里得到了一丝安慰,想着这世界就好在这里,那里的失落可以在这里弥补。在这里她可以像一个女皇,不必再考虑什么自尊的问题,就径直走了进去。
  现在,她躺在美容床上,静静地感受着纤手的温馨。那个时候阳光从窗外射进来,一切都轻了,像云朵在空中自由地飘,飘啊飘,一直飘进了她的梦里。梦里依然是那个男人的影子,那个模糊影子走向了她,贴近了她,淹没了她。她能感觉到他的执着与激情,哦,她热烈地迎和着他,觉得自己真的变成了那朵云,飘啊飘,在自由的天空里自由地飘,一直飘进一片弦目的光晕里……
  然而,新的一天来到了。
  可是,我要不要继续去西楼会场?她问自己。
  去了怎样,不去又怎样,反正一切都跟自己没有关系。
  这样想的时候她正带着清晨的懒散,两腿交叉在写字台上,仰在沙发上望对面墙上的那个画面:一只鹤站在河滩望苍茫的天,眼前是动感的芦苇,头顶一群大雁南飞。她给这幅画起了名字叫在水一方。而在水的另一方,此刻,那个男人在做什么?他的微笑像有一团火在心里跳跃,然而他却拒绝了我。他确实拒绝了我。那么,我还去干什么?就算在他眼里我只是一张画,也不该挂在众目睽睽的卑夷之下。于是,她拾起冷落的心情,朝着另一个世界走去。只听那键盘上立时悬起的密集声响,犹如天籁,带着她孤独的灵魂,走进一片无限广阔的天地里……
  一连几天她没有再坐局里的车,为的是逃离那个身影,是啊,不知从哪天起,只要处在那个环境里,就会去张望那个身影,这已经是不经意的习惯,成了生活的一部分。其实,心里也是清楚的,他上不上车跟自己有什么关系?让人家一盆盆的冷水灌下来,还望什么,再望也是咫尺天涯。唉,那份失落,就像鱼刺扎在嗓子里,咽也咽不下,吐也吐不出,就只能远远地躲开他了。可这样躲着也不是个办法,最好是从他那里永远消失,像雨点消失于泥土,尘埃消失于空气那样彻底才好。
  于是她几乎想到了辞职。
  然后,想像自己在一个特定时间里,说出打算离开的话之后,他会是怎样的表情?也许会用平静压住恼火,冷冷地说回去再想想!这样我就应该笑一笑,然后心里吹着口哨出来,算是得到了一份平衡;也许会望着我温存地说怎么,另有高就?这样我就该垂下眼睑快步离开,也算是一种解脱;也许会谈到待遇,会沉默,会不屑地皱眉头;当然可能性最大的也是让我最无助的,就是客气地送我走,一句多余的话都没有,像平日里处理公事一样简单明了。那样我便失去了一切。我有没有力量面对这样的局面?不不不,我没有。那么,我只能选择墨守成规,选择俯首贴耳,选择以沉默对待沉默。其实最好的办法是他主动辞了我,这样我就没有了选择,没有了退路。她这样胡思乱想到单位,就再也不愿意出去了,更不知道该到哪里去,世界似乎一下子缩小了,连思维都没有了伸展的空间,只得蜷曲在办公室里望窗外。
  窗外是蒙蒙的天空,对面是高楼大厦,楼下是匆忙穿梭的人流车辆,蚂蚁一样渺小而平凡。想着站在高处往下看,再大的也是小的。突然之间她觉出了自己与他的距离,那是不可逾越的鸿沟。早知这样就不该给他短信,那样至少自尊还在,梦还在,等待还在。真恨自己。可恨也没用。似乎女人只要有了爱,就怎么也逃不出既定的规则,跌到尘埃里去,站在尘埃的低处,依然没有明白一个事实,不明白世界是因穿梭而繁荣,还是因繁荣而穿梭,忙忙碌碌都在奔什么?再奔都是一生,都是空的,都是被时间埋葬的垃圾。忽又觉得空气很重,压得她一声声叹息。是啊,我应该属于这世界的哪个角落?一个细胞还是一个尘埃?那个男人又是哪一个呢?无数的尘埃在空中飘浮着,又被时间一批批淹了,怎么就和这个无情的男人碰在了一起?如果前世他不是掩埋我的那个人,又何必要在这个世上相逢,又何必要让我爱上他?她不能给自己一个合理的解释,而最担心的便是他此刻推门进来,说来这间办公室是他为她敞开的,之后她最大的快乐就是看他推门进来的瞬间,似乎他进来阳光也就进来了。
  她喜欢在阳光里做梦。
  而眼下这梦已经破了。
  他若再来,我又该到哪里去呢?
  她开始在地上走来走去,也不知道干什么才好,就沿着地板砖跳方格。这是小时候最好的游戏,单腿踢着沙包一下下跳,能跳出好多梦来。二十几年没跳了,生疏得厉害,似乎怎么跳也回不到了从前的骄傲里去。一个早晨就这样平静地过去了,然而内心却是那样的抵触这平静。就想像一头困兽那样引颈长叹,好让声音如一颗巨雷毁了这平静这压抑,让世界回复原始的面容,让心灵跟空气一样透明清澈。
  清澈是个多么安逸的字眼啊!
  此刻,站在窗前望着一弯明月,真有点对酒当歌的豪迈,揭起你的盖头来,让我来看看你的脸……她喝着酒哼着这首歌,不觉哼出了一脸的泪水,泪水滂沱中她听到了敲门声。然后,她看到了沙沙。
  “醉了?”沙沙眼里悬着一个惊恐的问号。
  接下来,她明白沙沙要问什么,想给说了,全说了算了,可被那惊恐的眼神一撞,搞得她腿也软了,身子也酥了,身轻体飘,一个趔趄倒在了地上。
  “哎呀!”沙沙惊叫着扑过来。
  而她,却是一点痛的感觉也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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