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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作品名称:红盖头      作者:宋雅兰      发布时间:2018-01-12 12:56:05      字数:3080

  月亮静静地挂在苍穹,像多情的嘴唇迷恋着大地。
  于是心里的田野上,青草顶破了土层疯长起来,随着风,野茫茫一片。身体开始有点灼热,像被点燃的草伸着欲望的火苗儿,随着风,野茫茫一片。月亮静静地照着我,月亮也一定静静地照着他,站在窗前这样想的时候,就连她自己也没弄明白怎么回事,一条短信已经发了出去:
  月亮是你失血的嘴唇吗?
  你失血的嘴唇吗?
  嘴唇吗?
  没有回复。
  然而,这却是一个安逸的夜晚,带着心里无限的柔情,她似乎看到那个男人嘴唇,正一点点地逼近了自己,矜持的温柔的细腻的,像淡淡的月光撒向大地。于是青草复苏,花蕾绽放,多么浪漫的夜晚啊!
  一夜无眠!
  次日早晨,她躺在床上不想动,尽管桌上的闹钟跳了许久,依然不能把她从缠绵中牵起来,估计实在不能再懒的时候,才突一下坐起来,以极快的速度穿戴整齐,出了房间向西楼后院奔去。这里刚刚坐上车,就见那个男人从巷口出来,嘴角挂着温馨,仿佛心头盛满的幸福冷不妨就溢在了脸上,那脸一点点贴近视钱绕过前挡风玻璃,然后她看到他迈步上了车,目光虽是躲避的,却藏着一种暗示的力量。
  这在很大程度上安慰了她。
  她正是怀着这种温暖的潮湿感,悄声没息地过了两天后,终于像战败的将帅用枪逼着士兵往前冲似的给自己下命令,必须给他一个电话,因为基层来人在局里开会,正好补送衬衣过去,眼下少着一件,当然得请示一下。此刻,她坐在沙发里屏气凝神地镇定了情绪,希望自己的声音不失往日的风采,并且决定用坐机,手机发了信息,羞涩自然已经留在了上面,似乎换了机子就变成了另外的面孔,就可以遮住心跳回归淡定一样。
  “好吧,去买吧,到时候给你电话。”南正轩和声音浑厚圆润带着磁性,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生过。
  然后,她从百佳拿了东西出来,直接打车去了西楼,报名册上找到名字和楼层,便让服务生送到了房间里,又电话告诉理事本人。这才回到办公室里一坐就是几个小时,直到那个电话扑来。
  “哎小周,这会儿可以过来。”那边温和地说。
  “已经送过去了处长。”
  那边没有吭声,凝住了一样。
  她不知道再说什么,便轻轻挂了电话,又觉得欠妥,好像一个冰冷甩了过去,又像是一个狼狈的逃离,是啊,逃离什么,但依然不想让他认为自己就这点出息,便重新拨过去仔细说了细节。
  那边静静地听完,像是有一丝失望在里面,然后淡淡地说:“送到就好。”
  放下电话呆呆地坐到下午,知道下午西楼会餐,全局的人都去。车里,后勤处的清洁工杨淑珍叫着同去,借口家里来人回避了。然后,突然就想到一年前的那件事,心里溢出一丝暗暗的痛。那是办公室欢送党办的刘处长,姚欣悦喊她同去,本来不想去,只因那个场面他必是在的,就去了。谁知坐下来的感觉竟是那样的不合时适,虽然满场的人都在笑,可笑容跟笑容就是不一样,坦荡自负的笑,平和淡定的笑,谦虚迎和的笑,卑微拘束的笑,把个人的身份层次一下子就亮了出来。
  那么她该盛着怎么的一个笑呢?
  低头看一眼自己身份,活脱脱一个下里巴人。
  哼,就再不要说那个男人当时的态度了,端着杯过来给冷秋梅敬酒,说着恭维话一脸的温暖体贴。等转到她这里,那感觉一下就滑向了北极,就那么轻轻一碰便走了,不但一句话没说,眼皮都搭拉了下来,真是敷衍得让人心寒。想着都是下属,中间也没隔着千山万水,怎么会这样呢,好像她丢人显眼,一顿饭也不肯放过。只想起身提包而去,又觉得自己不够淡定,来都来了那就即来之则安之吧,咬着心头滚滚的失落,堆着一脸僵硬的微笑,有点无助地去望冷秋梅。
  冷秋梅正贴着人家的耳朵说话,处长,都给领导敬酒呢,我们也去行吗?那个亲密柔和的样子,让她都不知道把目光往哪里躲,最后还是落在了南正轩那里,只见南正轩目光灼灼地看着冷秋梅,嘴里迭迭地说着,去吧去吧。
  冷秋梅兴奋得脸红气喘,掩饰着回身扯扯她的衣角,只好硬着头皮跟着过去。
  一起去的几位都是局里的人,底气十足,她混在里面就像天鹅群里的丑小鸭,不用别人挤自己已经溜在了后头,勉强到了郑局长那里,郑局长杯子一晃过去了,她满脸通红。常副局长那里倒是笑着喝了,心里特感激他大人不计小人过,因为先进办的那件事,心里多少是有点愧疚的。终于,又回到了南正轩那里,就见冷秋梅贴着他的身子,接着前面的话说得没完没了,听着都是祝贺之词。知道是为前不久的竞选,据说他已经进了省地厅级人才后备库,只见他脸上泛着的红光,点头笑个没完。好容易轮到她跟前,那笑容就奇怪地没了。本来想好要说几句话,心里一发怵,话也吓跑了,只恍惚碰了杯回到座位里,头脑让尴尬搅得一团乱麻,半天也找不回个思绪,虽说这都是过眼烟的云,可卑微已经烙在了记忆的深处。
  我,又何必要自寻其辱?她一个人慢悠悠走在回家的路上,自己跟自己对着话,何况,现在心里装着羞怯,躲都来不及呢。又是这样的夜,一个无助的夜,她走在灯火通明的街道上,感到的只是苍白的压力。是的,苍白也是有压力的。生活的苍白总是压在现实的夜里,像一块看不见的巨石,使她无法正常的呼吸。其实,每次想起那个男人的时候,她都无法正常的呼吸。
  现在,她再次站在窗前望着那寂静的苍穹,脑里还是浮出了那句话:
  月亮是你失血的嘴唇吗?
  你失血的嘴唇吗?
  嘴唇吗?
  忽又觉得朦胧,别人还以为是诗呢?这样一品便立即抓住了希望,再回想了这几天的许多情景,感觉表面的冷漠也许正表明内心的灼热。是啊,一个人整天在那样的圈子里泡着,没个明确的态度当然是不会轻易表白什么的。那么现在,估计饭局也该散了,要不要再给他个短信呢?
  唉,既然命运让我无法逃过这场劫难,总得面对总得等待判决啊!她想,是的,开弓没有回头剪,一不做二不休息,她这样鼓励自己的同时,一颗用星星点缀起来的心,在她犹豫的手里滑了出去。然后,她想像自己已经跪在佛的面前,虔诚地祷告起来,我的心思您知道,求您发发慈悲救救我吧!那个时候她并没有意识到,这种行为本身就是无助。就像一个绝症病人把希望寄托在巫师的身上那样,她再一次把自己推进了水里,越走越深却宁愿这样走下去,走下去。
  依然没有回复。
  一颗心在下沉下沉,沉到一个无法忍耐的极限。
  突然,手机吱地响了一声。这声音悬住了下沉的身体,她凝在那里半天也不知道该怎么办。走近它吧,哦,多么渴望走近它啊!可是,又是多么的惧怕,是的,她几乎不敢去看那个内容,便起身去了卫生间。打开水笼头,洗了把脸,然后回到桌着,冲了杯咖啡,觉得心情稍稍平静了点,这才屏着呼吸按了那个键:
  你是谁?
  竟然是这样的三个字。
  哦天哪!她觉着自己猛然又给放回了深水里,不会游泳要死了,靠着最后的一点力量,她挣扎着回了一句过去,你知道我是谁。
  这一次,那边很快回了过来:不管你是谁,别做傻事。
  她从深水里仰起了头,呛出一口水来:可是我爱你。
  手机又是吱的一声:我不是什么人都可以爱的。
  窗外阳光很好,射进屋里,有尘埃在里面飘浮着。
  一连几天,她翻来覆去解读这几个字,都没有找到能让自尊幸免遇难的缝隙。于是,她知道自己败了,丢盔解甲站在男人面前,等到的只是一把鄙夷的剑,那么无情地刺穿了她。
  到此为止!
  这是那晚他给她的最后一个短信,像一个无情的警钟,时时响在她的耳边。她不知道自己是怎样走进酒吧的,坐在高脚椅里喝着红酒,眼前恍惚出那个男人的影子,在那排高高低低的酒瓶后面,依然是那个目光:欲罢不能的忧伤与哀求,温情默默地期盼与等待。
  然而,我错了吗?她问自己。
  可是,我到底错在哪里?
  每一次电话里的空白,每一次面对面的慌乱,每一次逃离后的眼神,以及窗台上的那盆绿萝,都在暗示着一个信息啊!可是现在,一切都不存在了,就像这纷纷扬扬的雪花,扑在眼前挡着了视线,却让你怎么也抓不到它。
  哦生活,这张迷茫的网啊!
  夜已经深了,走在深夜的街头,天空蓦然飘起了雪花,雪片儿落在她的脸上,化了,泪珠儿似的滚落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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