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夺莒县广才授命 庆胜利渡边回国

　　78,广才授命
　　
　　话说吴广才1941年底从抗日军政大学山东分校毕业后，接受组织安排，从鲁中军区调整到滨海军区担任第4团3营营长。当时莒县、诸城一带处于日、伪、顽交替统治时期，地理位置处于沂蒙山区与滨海区交界地带，常常是拉锯状态。虽然中共地方组织提出团结抗战、反对分裂倒退的政策，并主张建立独立自主根据地。可是以国民党山东保安十二旅旅长张希贤等为首的顽固派却大举搜捕共产党人，致使一些地方党组织遭到了不同程度的破坏，尤其被叛徒的出卖，数十名共产党员被杀害，给地方党组织领导抗日斗争造成了许多困难。致使地方党组织被迫转入地下，但是他们还是坚持抗日，做了许多艰苦的努力。
　　为了有力支持地方抗日斗争，八路军在滨海地区展开了一系列的反扫荡、反蚕食的斗争，取得了一个个胜利，鼓舞了广大军民的斗志，莒县、诸城一带的抗日形势才有所好转。至1942年10月，中共滨海地委在这一带逐步恢复了地方党组织的工作。
　　由于莒县是鲁中和滨海的结合部，1944年11月，八路军山东军区部队决定对日伪军发动强攻战役，拿下莒县县城。莒县城防坚固，城外有七米的壕沟，城墙上有数十座碉堡，城内有一个中队，驻防八百名日军，还有数千名伪军。由于八路军长期做伪军莫正民部的工作，同意反正，决定里应外合，强攻莒县。八路军山东军区出动了五个团二个旅一万多人，计划从城内东南角突破，然后四面攻城，再执行莫正民部反正计划，由其部下带领八路军占领要道、制高点，开辟逼近日军驻地的通道，然后遏制日军反扑，再围点打援，消灭从诸城、枳沟救援的日军。同时把日本守军压缩在城内核心工事内，层层包围，直到最后歼灭他们。
　　担任攻打莒县东南角突破任务的就是吴广才所在的滨海军区第4团，团长派吴广才化妆进城与反正的伪军莫正民部的工兵营长张世无联系，商量如何炸掉城东南碉堡，和吴广才唱对手戏的张世无，是一位在国民党军队和后来的伪军里干过二十年的老兵。吴广才面对这位四十多岁的老营长十分敬重，和他进行了两次深谈，每一次张世无都泪如雨下，他和吴广才谈到父亲早年参加过义和团打洋人的经历，后来自己投奔国军的，又不知不觉跟随莫正民当上了伪军，真是奇耻大辱。他感到自己虽然在军队混了二十年，越干越没有什么希望，自从认识了吴广才，感觉到八路军才是真正的工农军队，有希望的军队，他愿意跟随八路军打鬼子，救中国。因此在和吴广才的配合上特别卖力。
　　吴广才告诉张世无，他也是打坑道的老手，曾经在东北东宁修工事。两个人越谈越近，吴广才告诉他如果能在离碉堡最近处挖一道通往东南角碉堡的坑道最快要多长时间，张世无说一周就可以。于是吴广才和张世无一道设计好方案，由张世无派工兵挖地道通往碉堡，用重磅炸药摧毁它。方案敲定后吴广才让张世无派人先把地道挖好，自己再次化妆进城亲自下地道侦探认可，做到万无一失。最后吴广才让张世无另外准备十件伪军服装供八路军使用。到时八路军化妆潜入城内，配合张世无手下的工兵完成炸碉堡的任务，八路军将以城东南碉堡爆炸为号，吹响四面攻城的号角。
　　11月14日19时许，吴广才命令先遣班十名战士，预先化装潜入城内，和张世无工兵班配合，将二十包重磅炸药从坑道送进东南角碉堡之下。20点整，吴广才命令点火，城东南角碉堡顿时被炸开了花，攻城部队听到东南角碉堡炸开了，于是发起四面攻城的进军号，并把战斗引向纵深。就在张世无指挥炸碉堡的过程中，张世无被弹片击中，应声倒下，人倒在血泊中。不多会儿吴广才赶到，看到张世无受伤，连说大哥我来迟了，张世无微笑着说，不迟不迟。
　　张世无吃力地拉着吴广才的手说：“兄弟，我还有一事相托。我父亲张德成留下的唯一‘遗产”就是一本《东瀛秘籍》。这是一本日本人留下的武功秘籍的书，是八国联军时期留下来的，父亲临死时交待给我。这本书价值连城，一定要交给你最信得过的人手上。父亲说书上的每一段开头字母，就是识别一张叫作《山东矿产分布图》上的密码，可以说是一本解码书，那张羊皮图是父亲交给一位他过去的手下叫张德武收藏的。前几年他去找过张德武，据说此人就在你的老家蒙阴县凤凰岭吴良村，但是张德武说这张图丢失了，不知下落。我虽然只和你交流过两次，就知道你是一个值得信赖的人。那天我本想和你说这事的，可你急急匆匆要赶回去，就没有时间细说这件事。今天看来我不说不行了，再不说就没有机会了，这件事就成了死结啦。”张世无强忍着疼痛从胸口掏出这本书，上面还粘有斑斑血迹，说完就咽气了。
　　吴广才抱着这位刚刚结识的朋友，非常惋惜，还没有详细询问清楚他就离开了人世，他深感授命的沉重。他告诉自己身边的人说：“快把他后事处理好，并报请团部后勤处，名单登记造册，我会为张世无请功的。”说完吴广才把这本《东瀛秘籍》揣进自己的怀里，又继续指挥部队战斗去了。
　　攻打莒县的战斗从14日晚八点开始，直到19日凌晨才结束，随后鬼子弃城逃跑，八路军收复了莒县，这样被沦陷达6年之久的莒县得以解放。
　　
　　79，渡边回国
　　
　　1945年春，日军为了防止二战盟军从山东登陆，大量增兵山东，此时山东的日军兵力达到10万多；尤其滨海区东部，局面非常紧张。为了应付这一局面，日本工农学校山东分校的学员也紧急动员起来，准备派遣到对敌斗争的前沿，并将第二批学员学时提前到7月底结束。由于形势的紧张和任务的紧急，渡边放弃了去河南分校的计划，转而集中精力完成本期学业任务。
　　5月渡边弘一指派了5名日本工农学校山东分校的学员参加到反扫荡斗争，顺利配合部队完成了任务，得到鲁中军区的嘉奖。7月底山东分校的第二期学员班结业，有200名学员，即将分赴山东各抗日战场，渡边弘一副校长特意做了个离校演说：他正确地分析了世界反法西斯战争的形势，预计这场战争将以德意日的失败而告终。号召学员们抓住有利时机，加紧分化日军，争取早日结束中日战争。这个演说得到了极大的反响，鼓舞了学员们的斗志，受到各方面的欢迎。
　　8月7日渡边弘一带领几位学员参加了解放费县县城的战斗，在八路军强大的军事攻势威慑下，费城城内的日军受到渡边弘一等人的喊话攻势，龟缩在工事里惶恐不安，心理防线告破。于是在凌晨随伪军弃城逃往临沂，鲁南部队顺势驻进费城县城。也就在同一天山东军区向侵华日军山东最高指挥官细川中康发出限期投降的最后通牒。几天后山东省政府成立，罗荣桓等发布动员令，命令各部队完成对敌最后一击，迫使他们迅速投降，通知伪军率部反正争取宽大，否则剿灭不殆。
　　1945年8月15日，日本裕仁天皇以广播的形式，向全世界及其国民颁发《停战诏书》宣布无条件投降。接着山东军区分五路进军敌占区，相继收回临沂、日照等中心城市。到年底，沂蒙山区彻底解放，结束抗战。
　　日本投降后，延安日本工农学校校长野坂参三于1945年9月初带着该校200多名学员离开延安，回到自己的祖国。毛主席、朱总司令为他们送行的消息很快传到山东分校。此时山东分校的主管部队鲁中军区，已经改编为山东军区第一路军，司令员依然是王建安，政委罗舜初。
　　年底，罗政委召见渡边弘一副校长，提出抗战已经结束，山东分校的历史任务将要结束。对于山东分校几年来在山东抗日战场上所做的工作深表感谢，产生了像今野博这样的国际主义战士，是你们山东分校的骄傲，你们无愧于八路军战士的光荣称号。现在，作为日本工农学校山东分校的历史使命已经完成，你们可以安心地回到自己的祖国，需要我们提供方便，我们会竭尽全力协助你们办理回国手续，提供一切便利，我们会派部队护送你们出国的。
　　渡边弘一表示，现在在校的学员、教职员以及工勤人员还有6名，其他人员都分派到各部队前线，这些人员的回归问题希望部队领导统筹安排。他表示愿意等候最后一名学员一起离开中国。罗政委感谢渡边弘一这种顾全大局的牺牲精神。渡边弘一还兴致勃勃地和罗政委谈到上次去河南协办分校时，巧遇自己的中国妻子的事情，说明自己期盼和妻儿团圆的愿望。罗政委听后非常感动，紧握着渡边弘一的手说：“好啊，你是中国女婿呀，现在两国邦交还没有正常化，许多事还不方便，等到正常化了，你们一家就可以团聚了。现在你们可以常来常往于两国之间，等到时机到来就欢聚一堂。我们都期盼两国能成为一衣带水的邻邦，和睦相处，这一天决不会太遥远。”
　　渡边弘一非常感谢罗政委对未来日中关系的深远理解，表示希望日中两国人民友好相处。他永远也不会忘记自己在中国的这段传奇式的经历。罗政委说：“你是不是想利用各战区学员召回的空档，去河南与妻子告别。如果需要这样，我再从司令部调派两名警卫员送你去河南，等你安全返回分校，再一起离开山东。
　　渡边弘一说：“现在抗日战争是结束了，但是前线的战事依然很紧，八路军与国民军之间的胜负尚未分晓，纷乱的局面也许要有段时间才能结束。但是我坚信，八路军是世界第一流的军队，终归能打败国民党军队。我不打算在这个时候增加部队的负担，为我安排人员护送，过几天我先带学员回日本，等待局势稳定下来，我会再来中国与妻儿团聚。”
　　“非常感谢渡边先生声明大义，舍小家顾大家。你把夫人的姓名和地址留下，我会待局势稳定下来，安排人员常去问候和关注，还会帮助你找回你的孩子，这可是我军的光荣传统呀！”罗政委说。
　　渡边弘一突然站立起来正正规规地给罗政委敬了一个军礼，说：“我以一个八路军战士的名义，感谢首长的体贴和关怀，这是我作为一名日本人真诚感谢中国兄弟的深情厚谊，就此拜托首长了。”接着他把妻子儿子的姓名和霖儿的地址写在一张字条上，交给罗政委。
　　罗政委笑着接过字条，给渡边弘一还了一个军礼，说：“保证完成任务。”
　　几天后，在山东军区一路军的军营里，召开盛大欢送会，二十几名日本籍的八路军被请上主席台就坐。会议开始有个仪式是请日本朋友脱下八路军服，结果大家都不愿意脱下，愿意继续留下当八路军，但是仪式还是要进行的。于是渡边弘一带头脱下军装，后来大家跟着脱下军装。他们中的有些人依然是担心回国后被另眼看待，害怕受歧视，有思想顾虑。
　　根据会议安排首先请日本友人讲话。渡边弘一代表讲话，他首先代表即将回国的二十几名日本八路，代表山东分校的师生员工感谢军区领导对分校成立期间给予的支持关心和照顾，给了我们像亲兄弟一样的待遇，让我们有极大的归属感，这是世界战争史上的奇迹，我们将永远不会忘记这段鲜为人知的历史。针对一些人回国有思想顾虑，他说：“大和民族的兄弟们，我们都是善良的日本人，我们只是不想和善良的中国人打仗，因为这场战争是非正义的。现在战争结束了，应该回到大和民族的怀抱，回到善良的原点。回国以后我们不要认为自己在战争中是怯弱和懦夫，我们依然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我们靠两只手诚实劳动，照样可以创造锦绣的未来，我们要理直气壮地说，我们依然是大和民族的骄傲。”二十几个人和参加会议的数百人都报以热烈地掌声。
　　最后罗政委走上主席台讲话，他说：“渡边弘一先生说得非常好，我也被感动了，自古以来大和民族就是一个勤劳勇敢的民族，和中华民族一样，靠着自己的双手和智慧，创造着自己的文明和进步。在历史上我们两个民族就是一衣带水的邻邦，我们相互依存、相互学习。近代以来日本的进步比我们快，民主发展比我们早，因此我们的孙中山先生东渡日本，留学取经，向日本学习经验，但是却被日本军国主义者盗用了，他们利用中国暂时的落后，就去欺负她，这就失去了人性的善良。我赞成渡边先生上面说的那些话，你们就是觉悟了的具有正义感的善良的日本人，是我们忠实的朋友。中国有句古话‘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不是不报，时辰未到’。你们是善良的日本人，回国以后要多做有利于中日友好的事，多宣传八路军爱人民的故事。将来有一天中日邦交正常化了，欢迎你们再来中国，中国人民的友好大门是永远朝着友好的人们打开的。”罗政委的一席话，更让在场的人们眼睛为之一亮，一时间掌声雷动，经久不息。
　　会议以后，各自回营地，学员们和司令部的人最后一次官兵一起包饺子，热烈的场面，亲切的问候，让分校的学员们感动得热泪盈眶。饺子吃完了，学员们乘坐两辆军车开往青岛港，再搭乘邮轮离开中国。渡边弘一向前来送行的八路军官兵频频招手，他大声说：“中国，我还会回来的！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