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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作品名称:红盖头      作者:宋雅兰      发布时间:2018-01-11 22:03:49      字数:3369

  窗外飘着雪花,随着风,越飘越紧,把个世界扯得朦朦胧胧。她在很温暖的屋里也会感到丝丝凉意,又在丝丝凉意中享受着温馨。那温馨淹在淡淡的思念中,有春风吹来的感觉。很远的地方偶尔响起的鞭炮声预示着冬天越走越远了。但那春天一定会来吗?坐在遥远的北方小城,她的思绪再次滑向了那间办公室。
  那是酒后的次日早晨,她满怀热情地投身于新一天的工作中去。这里收拾完卫生刚刚坐下,南正轩就推门进来了。他看起来精神焕发,好似疲倦的鹰终于落在了森子里,脸上是轻松过后的满足和兴奋,只是他把这种兴奋藏得很深,藏在随意的外表之下。
  唉,昨晚回到家里,儿子还没回来,电话找到半夜,呵呵,现在的孩子。
  她,当然觉出了那随意背后的掩饰,心里被一种迷迷糊糊的温情淹着。就想到前不久他去三亚的事来。当时布置完工作,送他到门口就顺便问他什么时候回来。不想他转过身来奇怪地看着她,目光从头扫到了脚,那,分明是一个警告,不该问的别问。然后,头也不回地走了。她愣在那里半天也回不过神,不明白正正经经一句话,那里就能招得他如此冷漠的眼神,所以,对他突然敞亮起来的一面,着实有点受宠若惊,像那一树的鸟也给惊起了似的看着他,然后笑了下说,呵呵,十七八的孩子,正是玩的年龄呢。
  她的笑像蓝天上飘浮的白云,心情第一次像放飞的白鸽。
  南正轩也笑了一下,有点不知所措地转了两圈,好像一个梦想的火苗扑进了现实的怀抱,让他弃之不成接之也不能够,那个惊惶失措的样子倒是少了平日的威严淡定,多了一份腼腆一份窘迫出来,给人的感觉是那样的轻盈透爽,好比呆在屋里很久的人,终于站在高山之巅,仰望蓝天,挺胸振臂,敞开心肺,深呼吸,让清新的风吹去昨日的浮尘,让阴冷的身心重温阳光的沐浴。
  她迷恋这种氛围,话也自然流畅了起来,处长,过年准备去哪儿?
  想回上海,可儿子不愿意去,就只能呆在这里了,呵呵,你呢?
  怕也得回老家去,一个人呆着很寂寞的。她秋波荡漾般地垂下眼帘,矜持成一颗含羞草的模样,那是一份期盼一份等待。
  她等待着一个强大的力量,在这一刻轰然而来,让男人身上独有的气息,贴近她抚慰她淹没她。哦,她有点晕。她闭上眼睛,屏着呼吸,依着仅有的一丝理智,支撑着自己遥遥欲坠的身体。时间就这样静止了,这个世界就这样静止了。可是,她没有等到该来的一切,在那个脚步声悄然离开的瞬间,她像是被一双沮丧的手推进了椅子里。她无力地撑开双手支着前额,任莫名的泪水漫过自己的心田。
  哦,他为什么走开?
  他的离去只能证明一个事实,只为昨晚的失态要挽回点什么。
  可我还以为水到渠成爱情真的到来了,竟失态到了这种地步。
  哦天哪,我该怎么办?
  那一刻,她感到自己是那样的无助,只想放下身心跪于上帝脚下,祈求他慈善为怀点石成金,还她一个女人应有的尊贵与骄傲。
  接下来的几天里,他沉默了许多,她也沉默了许多,日子又回到了从前的沉寂里,便什么也不愿意再想,只一门心思地穿梭于忙碌中,只想尽快做完手头的事。
  然后,就可以一个人躲在无人的角落静静地坐会儿。
  可是,他的身影依然无处不在。
  这一天,她给常副局长送了文件出来,没走两步就觉得一双目光远远地扫过来。迎着那目光,她看到了他。他正站在电梯口看着她,眼里充满着忧伤。她心里怦然一痛,眼里同样充满着忧伤。再一次执着地对视,谁也没有办法移开自己的目光,似乎谁都想说点什么,可又能说什么呢?此时无声胜有声,说什么都是多余,都会打破一份美丽的梦境。时间就这样过去了,在默默地对视中,电梯门缓缓地吞食了他。
  现在,她借着楼道里的一束微弱光亮,空荡荡地向办公室走去,心里一个声音在问,哦,这到底是这是怎么了?我跟他之间到底隔着什么?他是一个怎样的男人?要么拒绝要么接受,干吗这样僵持着呢?一连几天,眼前都悬着那一刻的情景,眼神,神态,被电梯吞食时的样子。挥之不去。挥之不去啊!使得她再一次看到南正轩时,无论如何也不能将目光平展展地放在他的脸上。
  此刻,当又一个清晨到来的时候,她只带着自己那颗狂热的心跳,抑作忙碌地干着什么,一边静心听着南正轩和贾达坤说话,可说的什么,她一句也没有听进去。就在这个时候,她的手机突然跳了起来。是文学院院长旭辉,邀请她去做什么评委。这事放在平日里,还是很乐意去的。可这会儿一点兴趣都没有,想也没想就拒绝了,哦,实在对不起旭辉,我得回老家去。那个时候男人就站在贾达坤身后,眼里有一丝不忍的东西,是遗憾,是挽留,还是酸楚,说也说不清楚。只是感到压抑得难受。就想逃离出去,逃离的那份急切就像脱了枪口的小鹿,躲进密林深处舔食自己的伤口。
  是的,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就有了一种受伤的痛楚,虽说不知道这种痛楚源于哪里,但她知道心脏有一天会不堪重负地怦然炸裂,像一朵盛开在山涯上美丽的花朵,被无处不在的风刮散了,飘向空中,落下来的时候,一个生命从此就枯萎了。
  一连几天,她坐在窗前发呆,像等待什么又像要忘记什么。她不知道内心强烈渴望的那份安逸去了哪里?反正脑里都是那个男人的影子。就在临走的那天早晨,希望他能进来说点什么,但那怎么可能呢。是的,那是不可能的。那个男人只会把一切都留在眼睛里,丝毫不会有实实在在的东西让你抓住。就像你明明感到中弹了,却不知道敌人在哪里。但又不忍心就那样离开,便去百佳买了贺年卡回来,用电脑精心设计了几行话打印出来,又从七楼到六楼,从六楼到七楼,上下走了无数遍,犹豫着从门缝塞进了他的办公室。之后赶快跑到大街上去,毫无目的地转了两个多小时,直到快上班的时候,估计在他进办公室之前,才不得不拿出手机准备告辞。
  手机通了,两人都没有急着说话。
  处长,僵持了许久之后她说。
  那边没有吭声,世界再一次静止了,可是她能听到他的心跳。
  那,我就走了,许久,她挣扎地说。
  那边依然没有吭声,只默默地放了电话。
  那一刻,是疲倦过后的轻松,好似千斤重量积于一身,压得她直不起个腰来。现在,终于可以轻装上阵了。然后,她以极快的速度逃离了那个城市,逃离了他的呼吸他的眼神他的身影。一只漂泊的鸟,终于可以收起翅膀,享受家庭的温馨了。打打牌,聊聊天,逛逛街,做做饭,倒也悠然自得,可正月初五一过,万事待发,她又该怎么办?坐在深夜的床边,望着家乡星星点点的夜空,想着远方的那个人此刻他在干什么?想他弯腰拾张贺卡时该是怎样的情景?是随意一扫就丢在一边呢,还是翻来覆去想寻到什么?一旦找不到落款,第一个跳入脑海的人该是谁?会不会一下子就想到我呢?这个问题翻腾着她都有点寝食不安,便想到了再次的远离,好吧,明天进山里去算了,希望那里的寂静能冲掉心头的浮躁。可是山里没有信号啊,回来也早上班了,是的,无论如何该打个电话过去。在一个遥远的地方呆了这么久,她当然渴望听到他的声音,但又那样惧怕他的声音。这样一直从早晨犹豫到下午,从下午犹豫到晚上,才逼着自己走向了座机,心跳再次纷乱起来,近乎痉挛的窒息,连手指也微微颤抖起来,哦,通了,终于拨通了,她对自己说。
  “哎。”那边一个遥远的声音,梦幻般温柔的波澜,一层层荡了过来。
  “我、我是……”她感到自己力不从心,汗水立即湿透了她的全身。
  “哦,小周啊!”没等她说完,那边一下子醒了似的,声音蓦然高了,透着抑制不住的兴奋,仿佛等这个电话已经很久。
  “是你的贺卡吧?我想是,一定是!”他说。
  “嗯、嗯……”她凝在那里脸上火辣辣烧起来,“您在家啊处长?”她没有正面回答他。那当然就是默认,想来他是明白这一点的。
  “是的是的,在家在家。”他急切的那个样子,满怀着一个希望似的。
  “是这样,我、我想迟几天回去,行不行?”她的语气里含着几份娇嗔几份祈求。
  她不知道自己祈求什么,祈求他让她立即回来吗?如果那样,她当然是最快乐的,然而他的声音依然没有沿着渴望而来,只是靠着惯有的兴奋滑了下去,“行,行行行,多呆两天多呆两天吧。”接下来便不知该说什么,很想给他拜个年,像下属面对上司那样客套一会儿;像朋友面对朋友那样闲聊一会儿;像恋人面对恋人那样撒娇一会儿,可这一切都是做不出来的,那怕是其中任何一个角色,她都笨掘的无法上演,仿佛一颗矜持惯了的心,已脆弱得不堪一击,单怕那句话不在位置上,又惹来他的不屑与冷漠,只靠着本能捞起迷失的自尊。
  “那,那我挂了?”她小心翼翼地问。
  那边迟疑了一下,意犹未尽的样子。
  “谢谢您啊处长!”她赶紧拾起话头,只为打破尴尬的
  那边嗯了一声,语气即刻跌进失望里,仿佛好不容易营造出的一个浪漫,又被谢谢两字推向了坚硬的现实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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