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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欲偷袭半路撞守猎人;弄真相国共产生误会

作品名称:轰炸大后方      作者:云山松      发布时间:2018-01-18 21:09:37      字数:8103

  天苍苍,穹窿碧野险象生;
  野茫茫,弹丸之地搅浑水。
  
  一
  笼罩在云连山的雾幔、密林深处的威远兵工厂,好像装在摇篮中放在小船上的婴儿,看似风平浪静,实则险象环生,无时不充满死亡的威胁,一个浪头打来就会船翻落水,葬身鱼腹。
  站在兵工厂背后的山巅,远远望去,四周如筛,时隐时现的山峦挡住了开阔的视线,只能从袅袅飘起的炊烟中依稀辨出山里人家的住处。古镇仿佛一条睡龙横卧在山脊梁上,一会儿伸伸懒腰,一会儿吐吐信子,然后快速游动,融入缓缓升腾的薄雾里。
  工厂的烟窗升腾一股烟柱,直直地往上爬,到了半空有些无能为力,最后随风四散开去,窜进茂密的森林里。
  陈良下班后约上女友刘英到后山转悠,指指点点。刘英好奇地问:“山外是什么?”陈良说:“山外有山,楼外有楼。”刘英说:“我说的是真的。”陈良笑道:“我说的也是真的。不过山外的世界很大,有江河海洋,有城市码头。”刘英又问:“远吗?”
  陈良说:“远。”
  “有多远呢?”
  “地球多大就有多远。你听过天涯海角吗?”
  “嗯,听说过。可天涯海角又在哪里?”
  “等抗战胜利了,我就带你去看天涯海角。”
  刘英一听,兴奋地叫起来:“好啊,说话算数哈。”
  陈良的老家在附近罗泉古镇陈家花园。从连界到罗泉镇走小路只有30华里,从中峰寺下坡沿小河一直走,穿过罗泉古镇,到下河爬上坡就到了。陈家花园在罗泉下河口。此地藏龙卧虎,下有河流,上有山峰,中间有平地,陈家花园就坐落在半山腰。早上起来,往坝子里一站,眺望远方,清新的空气扑面而来,夹带植被的味道,让人为之舒爽,于是站桩,吸气,吐纳,再吸气,舒展拳脚,嗨嗨声响彻天空。男女老少都习武,擅长小洪拳,每年都要举行比武打擂。著名的九和尚、袁国栋等都是在罗泉比武中脱颖而出,名震江湖。袁国栋从镇走到县,最后到成都打金章,受到成都武术协会青睐,被聘为二十四军武术教官,这是后话。
  陈良在罗泉初中毕业后,原本准备到成都参加比武,却不料父亲患病而放弃,最后到了连界,偶遇罗锦成,经过短暂接触,罗锦成发现小伙子骨子里透出一股英气,心生怜爱,便有意培养。
  罗锦成问陈良:“看你英俊潇洒,又武艺超群,待在家中有些可惜,跟着我干行不?”陈良说:“可以是可以,就是家中的老父无人照料。”罗锦成想了想:“好吧,百善孝为先,好好护理父亲吧,有事带个信就行,到时忙完了记得来找我。”
  陈良回到罗泉,一边在子来桥附近挑盐为生,一边照顾他的父亲。罗锦成十分惦记陈良,罗泉洪场时罗锦成去看陈良,他正守在父亲身边。见陈良父亲已病入膏肓,罗锦成十分难过,他拉着陈良的手说:“人人逃不过自然法则,想开些吧。”
  陈父望着罗锦成,艰难地伸出干枯的手,示意陈良来到身旁。
  “爸,你老有啥就说吧。”陈良眼泪汪汪,说话哽咽。可老人已无力说话,他将罗锦成和儿子的手紧紧地篡在一起,然后头一偏就去了。草草掩埋了罗父之后,罗锦成带上陈良回到连界,找到何开成,经何介绍进入兵工厂工作。通过几次现场斗争的磨练,何开成认为陈良确实不错,便将自己的远房亲戚刘英介绍给他,没想两人一拍即合,相亲相爱。
  
  二
  到了山顶,刘英不想往前走,说对面阴森森的不安全。陈良笑道:“没事,有我呢!”刘英停下来,说:“真遇到坏人你能保护我吗?”陈良说:“连心爱的人都保护不了,我还是男人吗?”刘英说:“我们就这样一直走能走到天涯海角吗?”陈良哈哈大笑:“能,只是到了天涯海角恐怕我俩成老头老太婆了!”
  “老太婆了你还爱我吗?”
  “爱,少来夫妻老来伴。伴侣伴侣,其实老了才最需要相互关照。”
  正说着,前方树林里窜出一个人,手提猎枪,脚下生风。刘英吓得一把抱住陈良,陈良定睛一看,原来是云山狩猎老人董其方。还没走拢,老人问话了:“你们看到有东西跑过去没有?”陈良和女友均摇摇头。老人自言自语:“明明是打着了,怎么会跑了呢?”这时远处传来撕杀的声音,董老像小孩似地笑着朝目标奔去。刘英不解地问:“这个人是谁呀?怎么喜欢捕杀动物?”陈良笑着说:“没听说过云山猎人吗?就是他!”刘英大惊:“哦,他就是云山猎人?久闻其名,不见其人,今天有幸见到庐山真面目了。”说话间,从林子里又窜出两个人,黑衣打扮,行色匆匆。陈良和刘英赶紧躲在一棵树后,观察来人的动静,只见来人左右四顾,最后朝兵工厂方向奔去。
  “不好,有间谍!”陈良赶紧叫刘英先走,刘英不干,说要留下都留,要走一齐走。陈良火了,“都这个时候了你还任性?你赶紧去找罗会长,就说有间谍要破坏兵工厂,快走!”刘英依依不舍:“那……那你要小心哈。”
  “少啰嗦,还不快走?”说罢闪出树木,去找云山老人阻止黑衣人的行动。
  刘英拼命地跑下山去,由于心急,竟有些趔趄,跑几步又跌倒,爬起来又继续跑,完全忘了身上的疼。自己跑开了,心爱的人会不会有危险?刘英在心中默念,普萨保佑,陈良不要出事!
  陈良本想冲上去阻止敌人的,但他看见对方手里有枪,自己虽会武功,但没有绝对的把握,还是先找到老猎人再说。他在十字路口转圈,可没发现踪迹,怎么办?时间来不及了,只能先尾随敌人见机行事。他一拍脑门,嗨,自己怎么成了胆小鬼了,找人帮忙,对方只有两个人,先撂倒一个,剩下一人就好对付了。想到这里,陈良周身热血沸腾,快速飞奔过去欲与日谍决一死战。
  跑到森林出口处,听见树木里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什么人,赶快出来!”定睛一看,原来是云山老猎人。
  陈良兴奋地喊道:“董老,有猎物出来了!”
  “在哪里?”老人眼里放光。
  陈良用手指着前方:“看,那里。”
  董老笑道:“小伙子你开玩笑,哪里有什么动物?”
  陈良一本正经地说:“不是野兽,是可疑之人。”
  “哦?你怎么知道?”
  陈良带着董老悄悄跟在身后,到了桠口,果然看见两人从包里拿出武器,然后快速组装。老人问:“那是什么玩意?”陈良说是狙击步枪。老人说:“我不管啥枪,老虎也逃脱不了我的双管猎枪!”
  
  三
  刘英抄小路一直跑,不想半路中有人窜出截击她。怎么办?刘英吓得腿都软了。
  “站住,再跑就开枪了!”原来是掩护日谍的同伙看到花姑娘,没想到这莽莽群山里居然还有大姑娘出现。来人快速跟上去。
  刘英只顾往前跑,哪里晓得有人拦截,不想撞到了来人的胸前:“让开!”来人嬉嬉笑道:“我偏不让。”刘英火了:“再不让开我喊人!”来人笑得更凶:“喊人?你喊啊,喊破喉咙也没人听见。”说着就要抱住刘英施暴。刘英急道:“你要干啥?”来人说:“陪我玩玩。”刘英一听反而冷静下来,哭丧着脸说:“大哥行行好,我还是姑娘啊!”来人顿时来了兴致:“姑娘正好。”说着宽衣解带。刘英揪住机会,飞起一脚直揣对方下身,疼得来人“嗷嗷”嚎叫,再补上一腿,来人像皮球一样滚下山坡。
  刘英不敢停留,一口气跑回了连界商会。她喘着粗气告诉罗锦成:“有可疑人到兵工厂去了!”罗锦成忙问:“情况可靠?”刘英说:“我和陈良亲眼看见的,现在他还在原地监视着呢。”说罢搓搓手背,原来手背上还在流血,罗锦成拿出药酒为刘英擦伤,疼得她发出声声尖叫,引得周围的人笑个不停。
  罗锦成说:“别叫了,消了毒就不会感染了。你休息一会,我通知何开成让兵工厂加强防备。”刘英说:“来不及了。陈良在跟踪,我担心他出事。”罗锦成立马站起来:“不好,他一个人跟踪咋行?弄不好真会出事。通知陈营长做好战斗准备。”说罢,他马上打电话告诉陈营长,有可疑分子向兵工厂窜来,请火速率人阻止!陈营长一听:“可疑之人?可疑之人多了去,凭啥要听你的,你算老几?”于是朝电话里喊:“谢谢了哈。”便挂了电话。文淑娴问:“什么情况?”陈营长说:“没事,有人说发现可疑之人来兵工厂,要我们加强警戒。”
  “谁打来的?”
  “不晓得。”
  文淑娴严肃地说:“你好歹是个营长,接个电话也不会啊?弄了半天是谁打来的都不晓得。哼!不管是谁,马上派人封住进出口子,任何人都必须接受检查!”
  陈营长胸脯一挺:“是,文秘书!”
  
  四
  陈良和董老趴在山丘,只见黑衣人麻利地组装武器后,将枪管放在一块石头上,另一个人往上面加上一块啥玩意儿。老人问:“那是啥东西?”陈良仔细一看:“好像是燃烧弹吧。”“不好,敌人要向兵工厂弹药库射击燃烧弹,董老快开枪吧!”说时迟,那时快,老人举枪就打,只听“叭叭”两声脆响,伏在山坡的黑衣人中弹倒地。正当老人捋着胡须大笑时,黑衣人就势滚下山坡不见了。老人一急:“哪里跑?”便直接冲下山去,老人心爱的猎狗箭一般冲到前头,随后传来枪响和猎狗的“呜呜”声。兵工厂方向听见枪声,陈营长率队赶来增援,但黑衣人早不知去向。
  陈营长问:“陈良,云山老人呢?不是说他弹无虚发吗?怎么对付两个可疑人员都脱靶了?嘿嘿嘿,神枪手,我看也不过如此!”
  陈良说:“老人的目的达到了。”
  “达到啥目的了?人没抓住,这么重要的线索又断了。”
  “不是击毙,而是击伤,保护了兵工厂。”
  “切,保护了兵工厂?打猎的都能保护兵工厂了,我的部队该回家种地去了。”文淑娴再也听不下去了:“陈营长你这有完没完?事已至此,在这里耍嘴皮子有什么用,回去好好把你的窝守住才是正事。”
  陈营长呶呶嘴,然后骂骂咧咧地掉头下山。
  文淑娴回到家中,林英杰问他今天有收获没有。文淑娴问啥收获,林英杰说他的收获蛮大的。开始还笑容满面的文淑娴立刻变得严肃起来,说:“你跟踪我?”林英杰反驳:“我没跟踪哈,只是坐车去捕鱼偶然碰上了。”文淑娴气红了脸:“我还要怎样给你解释?我和锦成是在为了兵工厂的安危商讨对敌办法,你怎么小心眼哪?”林英杰不同意此说法:“湖边散步,卿卿我我,好不浪漫。编吧,慢慢编哈。”文淑娴越听越不是滋味,随即大吼一声:“够了!想不到你是个小鸡肠肚的男人。可我要告诉你,别成天酸不拉叽的,到时后悔莫及!”说罢坐在沙发上生闷气。
  这下轮到林英杰从主动变为被动了,他过去劝说文淑娴:“好了,我这是因太爱你了不是?我也是读书之人,知道做人的底线。是呀,想想真没什么,可心头就是堵得慌啊。”文淑娴掏出手帕擦拭眼泪,林英杰趁机想亲热一番,文淑娴扭到一边。文淑娴说:“我们之间不能理解信任还有什么意思?如果再这样,我真不理你了!”林英杰说:“好好好,今后你大胆工作。只是我不明白的是,你完全可以坐在厂里看看书,读读报,为什么成了肃特的积极分子了?”文淑娴说:“你真是书呆子,忘了当初戴老板派我协助你上任的情形吗?无论是工作还是生活,我都有不可推卸的责任和义务,你明白吗?”
  林英杰缓缓抬起头来,认真打量一番文淑娴:“这么说来,你真是军统派来监视我的?”文淑娴摇摇头:“兵工厂的安危举足轻重,一但被敌人破坏,整个大后方也会沦陷。”林英杰说:“是呀,兵工厂比我的生命重要!”文淑娴说:“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确实是这样,你作为兵工厂之主,理当责任如山,不可轻敌。”林英杰还想说什么,文淑娴挥手制止道:“道理讲了这么多,时间一长,你会慢慢知道其中奥妙的。”
  林英杰说:“我可没那耐性,现在就想知道。”
  文淑娴说:“你想知道什么?”
  “我就想知道你为什么啥事总是冲在前头?”林英杰望着文淑娴眯缝着眼睛说。
  随便问问倒也不伤大雅,但林英杰问话的那副表情让文淑娴受不了:“你想知道吗?好,那我现在告诉你。戴老板派我协助你工作之初,我内心十分矛盾,凭什么啊?然而军人的职责就是服从。在路上,一遇飞机轰炸,我们侥幸躲过了那次空难;两遇土匪打劫,我们机智地化危为机,特别是你被人绑架之后,我作为你的秘书兼保鏢,心头那个急呀,因为你出了事,我从哪方面说都脱不了干系,只能想方设法实施营救,后来的一连串的事,你说我能坐得住吗?”
  林英杰说:“有道理,可你身为秘书,就应该干秘书的事,现在是丢开了秘书职责,冲到前线去了,我能不担心啊?”
  “是,你是担心,可担心有什么用?日谍想方设法破坏兵工厂,袍哥、土匪唯恐天下不乱,最可怕的是日谍已渗透进了袍哥和土匪中间,兵工厂危在旦夕,这一点你应该清楚。”文淑娴自己也觉得说得够明白了。可林英杰还是认死理:“难道守护营是吃素的啊?资中、仁寿、威远、自贡都有驻军,哪有你说得那么玄?”
  文淑娴冷不防吐出一句话:“书呆子!研究武器你是专家,可带兵打仗你是外行,说了这么多,爱信不信随你的便!”哪知此话极大地伤了林总的自尊。
  “什么,你说我是书呆子?好好好,从今天起,我不需要你这个秘书了,你想怎样就怎样!”说罢扭头要走。
  文淑娴实在忍不住了,军统的个性立马显现:“走?没那么简单!”
  林英杰惊讶不已:“怎么,你难道?……”
  “我是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告诉你,我这个秘书不是你林英杰任命的,不可能你说解除就解除。”
  林英杰也不服气:“这个简单,我一纸公文就可解决。”
  事情闹到这个地步,双方都下不了台了。这时门外传来敲门声,“咚咚咚……”林英杰打开门,见是何开成,问:“老何有啥事?”
  何开成在门外站了一会了,争执的内容也大抵清楚,心想再不敲门更待何时?他说:“没什么,我来就想问问兵工厂下一步咋个防止敌人的破坏?”
  文、林二人相对一望,均不言语。
  何开成说:“近段时间敌人猖獗,林总和文秘书都累坏了,应该好好休息,调整调整,是不是?”
  林英杰问:“哎老何,你这个工程师说话转弯抹角的,这不是你的性格,有啥直说嘛!”顿了顿,何开成鼓起勇气:“那我就直说了哈。目前的形势和任务想必二位都清楚,敌人在加紧搞破坏,而二位却加紧搞内耗,这不对呀,这是敌人求之不得的事儿。”
  林英杰说:“谁说我们在内耗,只不过争论了几句,不碍事,不碍事。”
  “争论?有你们这样争论的吗?”何开成激动起来,“我都听见了,焦点就是对罗会长和文秘书之间的误会,其实……”
  林英杰说:“好啊,我和文秘书争论不休,原来门外还有奸细?哎,老何我给你说,你这种做法是错误的,你有啥资格监视我和文秘书?”
  何开成笑道:“呵呵,肯定没资格监视,这不,走到门外遇巧了,巧合哈。不过,有一点我也不得不说,文秘书讲了一大堆为林总瞻前马后四处奔波的事,可林总为啥就没感动呢?连我在门外都感动得不得了。还有文秘书,人家林总对你一片真情,你为啥就没感觉到呢?只要双方换位思考,我想矛盾就迎刃而解了,是不是?”
  林英杰指着何开成,说:“你呀你,好一个老何,一席话把我两个都批评了,真有你的。我看啊,仅仅当一个枪械工程师是不是屈才了哦?”
  “哪里,林总过奖了。”何开成随着他的话说,“敌人在搞窝里斗,希望我们自家人不理自家人,到时不费一枪一弹就占领兵工厂,多省事的。”
  何开成最后一句话还真管用,文、林二人都不开腔了。何开成见有效果,继续往下说:“因此,我个人认为,争论不可避免,但绝对不能意气用事,来不来就是解除谁的职务,谁又是书呆子之类的话就此为止。兵工厂现在相对安全,今后呢?王所长、李兴泰的案子破了吗?所以呀,摆在我们面前的事还有很多需要解决。当然,我只是以一个枪械工程师的身份在你们面前胡乱说说,孰重孰轻请二位斟酌吧。”
  文淑娴稳不住开口说话了:“感谢老何的一番慷慨陈词,说实话,我也是因为啥事搅成一锅粥,心里烦,说话是直了点,还请林总多多包涵,下属顶撞领导本就不应该。”
  林英杰说:“你心烦我们都心烦,这个可以理解,但说下属顶撞领导这话我可不认同,这还是气话。”
  何开成马上接道:“嗯,此话是有不妥,但也是句大实话,兵工厂除了你林总,谁还跟你平级?好了,握手言和,就当没发生一样。至于罗会长那儿,我可以去沟通,今后有啥事找林总好了,没必要通过秘书转发。”
  林英杰一听,马上纠正:“这个就没必要了,凡事向我汇报,我也忙不过来。”何开成说:“不,没有规矩不成方圆,重要事情还得向林总汇报。其实罗会长……”
  林英杰把手一挥:“不要再说了,罗会长为兵工厂操劳不少,按理说他可以不管的,但他一切以大局着想,这一点我林英杰是清楚的。”
  “那还有啥堵在心里啊?为着同一个目标,就是刘青山也是欢迎的嘛。”何开成抛出杀手锏,让林英杰无法可说。
  
  五
  兵工厂上下达成共识之时,威远县国共联合办公室内却发生争执,双方各执一词,国民党一方指责共产党合作不力,想从中截取兵工厂的迹象。共产党一方否定此说法,说:“不要被第三方利用,日本间谍才是我们共同的敌人,抗战到了最关键的时候,不能重演第二个皖南事件。”
  “什么皖南事件?国军主力坚守城市,伤亡惨重,共产党在做什么,在悄悄扩大自己的势力。”
  “那就用你的话说,国军固守大城市,现在有几座大城市在国军手里?蒋委员长跑到重庆大后方,毛泽东仍然在西北指挥抗战,这又作何解释?”
  “委员长是到了重庆,可日本人轰炸重庆、成都却没轰炸延安,说明日本人恨委员长抗日,这才千方百计想加害委员长。”
  “谁说日本飞机没轰炸延安?八路军、新四军在得不到援助的前提下,用小米加步枪与日军作战,许多人连步枪也没有,还得从敌人的手里去夺,这还用解释吗?”
  县长林生太把手一挥,说:“国共联合抗日,这是委员长签署的命令,国军抗战是主力,确实伤亡巨大,四川派出的笫一批百万川军所剩无几,希望共产党方面协助守护营,想尽一切办法清除日谍保护兵工厂。”
  共产党代表说:“林县长说得没错,兵工厂是抗战的后勤保障,共产党决没有不合作的说法,就连林总被绑架,共产党也是从中斡旋,想尽一切办法营救人质。”
  国军代表否定此说法:“什么从中斡旋?分明是虚张声势,将林总据为已有。”共党代表“呼”地站起来:“你这是污蔑!……”
  由于双方互不相让,且火药味甚浓,争论无法协调下去。林生太一看情况不对,赶紧打圆场:“大家冷静,冷静,听我说两句。”双方代表立即静下来,望着县长。
  “日本人大举进攻山西、山东,‘三光政策’把前方烧成一片焦土。按这种速度,只要日本人撕破了陕西,渡过黄河,就会进入四川境内。我们在后方,没亲眼见那战火气势,也没体会一家人被杀光、上千万的人推进万人坑的味道,因此大家才有时间在这里吵架。联合抗战啥意思,意义何在?就是要联合一切可以联合的人,包括地主富农、土匪、帮派,凡是对抗战有利的我们就要争取,只要是愿打日本人的我们就要团结。可今天咋了?自家人不理解自家人,还谈什么联合抗日?还谈什么持久战?我看不用打持久战了,放开秦岭和川陕让日本几十万大军进来好了!”
  在场人个个脸色突变,认为县长咋的了,怎么能这样说呢?林县长望着大伙,说:“吃惊了吗?这不是你们希望的吗?现在的情况是,小股日谍窜进连界周围,成天就想打兵工厂的主意,而土匪、日谍、袍哥趁机把水搅浑,防日工作陷入僵局,这就是残酷的现实,不是争论就能解决问题的。”
  “那林县长的意思是?”国民党代表小心问,“我们下一步该怎么办?”
  “怎么办?凉拌!冯将军才离开威远几天,你们就开始内耗。人家冯将军宣传抗战救国时是怎么说的,难道大家都忘记了?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对付日本人,下去各自好好反省吧。”
  罗锦成再也坐不住了,他说:“林县长,恕我冒昧,这兵工厂坐落在威远境内,连界只是威远偏僻的小镇,近段时间以来,怪事不断,林英杰失踪,王所长、李兴泰被害,威远县府在做什么?对付日本间谍,我联络自己的兄弟,在袍哥和土匪之间穿梭,尽最大努力保护兵工厂,我就没有看到威远别动队的影子,这又是为什么?是呀,冯将军打老远来威远宣传抗日救国,蒋委员长下令务必保卫兵工厂,今天这个会开得让人揪心,说什么共产党想据兵工厂为已有,恐怕蒋委员也不会这么说吧?”
  军统威远站唐特派员冲罗锦成吼道:“罗会长,你说了半天究竟想表达啥意思?”罗锦成说:“我的意思很简单,威远各方要拿出诚意来帮助林英杰厂长。”唐特派员说:“国防部三厅的刘特派员亲自临战,难道还没支持?嗯,我晓得了,连界土匪如林,估计刘特派员为党国捐躯了。”
  文淑娴说:“唐特派员不得放肆,都是党国精英,不能相互诋毁;再说了,兵工厂是全国抗战的军火库,任何人都有义务保护,再大的分歧在对付日谍面前都要暂时搁置,不得内耗。”
  唐特派员眼睛微闭:“你是谁?这里轮不到你指手划脚。”文淑娴笑道:“我是谁重要吗?只要是中国公民都有资格发表意见。”唐特派员说:“嗯,胆子够大的!”文淑娴针锋相对:“是够大的,不像有些人,听说山里有土匪,整天待在县城不出窝好。”
  “你……”唐特派员气得吹胡子。
  林生太站起来,“好了,今天的会就开在这里,下来各自加强自身的修炼,连界兵工厂遇有重大情况,立即报告威远县党部统一应对。”
  罗锦成、文淑娴感到前所未有的压力。在回来的路上,文淑娴对罗锦成说:“别指望县上,我们按计划行事,不能让他们牵着鼻子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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