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气势磅礴

　　单怡在洗手间随着洗尿布的“呼啦呼啦”声，隐隐约约听见屋外有急促的拍门声，她立刻走到洗手间门口，望着站在客厅的晓云说：“晓云，我听见有人拍咱家的门。”
　　晓云疑惑地：“我也听见有人拍门。”
　　单怡考虑晓云的人身安全，立即嘱咐：“晓云，你先别开门，先把眼睛对准房门上的猫眼儿望望。”
　　晓云从房门的猫眼看见吕娜，惊喜地转身说：“阿姨，我看见门外站的是一位女人。”
　　吕娜“咚咚咚”再次拍门，仍然大声：“开门——”
　　晓云在房门里面问：“谁？”
　　吕娜气势磅礴地：“我——毛豆他姑姑。”
　　晓云伸手“喀嚓”——把房门打开，有礼貌地：“姑姑，您好！”
　　吕娜震惊的神情，两眼盯住晓云：“你是……”
　　单怡急忙从洗手间跑出来微笑望着吕娜，向吕娜解释：“姐姐，她叫晓云，是咱家店里小王他妹妹。”
　　母亲慌忙从自己卧室走出来抢答：“娜妞，这姑娘是你弟媳请的保姆。”
　　吕娜两眼一睖：“保姆？”把目光转向单怡，“单怡，你嫌我妈这个保姆不称职？”
　　单怡和颜善目看着吕娜：“姐姐，咱妈不是年纪大吗？我怕咱妈抱不动毛豆。”
　　吕娜仰视昂头，挺胸阔步，在客厅里踏步几圈：“哎哟，谁知道我妈的儿媳两个熬锅煮锅一个味儿啊。老大媳妇嫌我妈老，不要她。老二媳妇嫌我妈年纪大，抱不动孩子，没用。妈，我不嫌弃你，我用你，明天我就把我闺女带来，让您看着。”
　　母亲站在客厅的一旁，油腔滑调地：“娜娜，你来到这里不要眉毛胡子一把抓，你不了解内情。你嫂子在我面前都说咱娘儿俩，闺女穿她娘的鞋，一个样儿。你把你嫂子已经得罪，你再把这个弟媳妇得罪，你还要不要娘家？过去老辈子人说，人活九十九，还给娘家留后手。我还没有死，你就打算和他们断交？”
　　吕娜洋洋自得说风凉话：“妈，你不要为我煽火点火，我就是和他们断交也不断亲。嫂子不亲，弟媳妇不亲，我的哥哥、弟弟，还有的两个侄儿是亲的。”
　　吕强推门进屋，亲切地目光望着吕娜：“姐姐来了？”
　　吕娜面色骤变，态度骤变，转身面向吕强：“强，我来看看咱妈。”
　　吕强环视屋内所有的人，侧目朝单怡的卧室望望，看见单怡抱着毛豆坐在床沿面色忧闷。他判断姐姐来肯定又惹是生非了，就冷言冷语：“姐姐，妈在我家住你不放心？”
　　吕娜直言：“放心。”
　　吕强严厉的态度：“你三天两头往这里跑，把你的买卖做好行了，不用操妈的心。”
　　吕娜两眼一瞪，盯住吕强：“强，你为什么多嫌我来看妈，我也有义务关心妈，妈生你养你，妈也生我养我了。”
　　吕强微笑摆摆手：“不、不，姐，我没有不让你来看妈的意思，你是自疑多猜。”
　　吕娜突然伸手插进裤兜掏出手机，按一下键看看时间，慌忙地转身：“哎哟，到点了，接我女儿晚了。”她急忙拉开房门闯出来，连房门都没顾上关，匆忙地下楼。
　　单怡抱着毛豆从卧室出来，笑呵呵地亲昵着毛豆：“豆豆，你看谁回来了？”
　　吕强眉开眼笑看着单怡怀中的毛豆：“毛豆，今天在家乖不乖？听姐姐的话不听？”
　　毛豆一双水灵灵的眼睛追着吕强来回转着看，不时地发出“嘎嘎”的笑声，表示对爸爸的欢迎。
　　晓云站在客厅，两手垂在胸前相扣，腼腆的目光看着吕强，单怡和毛豆三口欢聚地乐呵。
　　单怡缓过神来，看见晓云站在客厅扭扭捏捏的，她连忙看着晓云笑笑说：“哎，晓云，你回家吧。”
　　晓云拿捏的心终于放松解脱，她高兴地转身快步向门口走去，搭肩的两条小辫随着愉快的心情，在脑后飘飘洒洒。她喜气洋洋地一只手拉着房门，回头朝单怡：“阿姨，再见！”
　　单怡喜迎晓云：“晓云再见。”
　　母亲缓缓从自己卧室走出来，站在客厅的一侧。自言自语讽刺说：“哎呀，现在这时代的人，小孩娇贵，媳妇主贵，家里喂只小狗也比老娘珍贵，世道变啦，变啦。”她看看吕强，看看单怡，两人都不动情容。她转移话题，“强，让这个晓云来咱家看毛豆是谁拍板订的案？”
　　吕强站在单怡面前，握住毛豆的一只小手，扭头看着母亲：“妈，你问这干啥？”
　　母亲愤愤地目光盯住吕强：“强，你刚才没看见吗，单怡发令让她走，她跟经轴似的，马上走。”
　　吕强看着母亲回应：“咱让她走呢，她能不走？”
　　母亲怨声怨气：“哼，让她回家她高兴，在咱家整天甩着个脸，好像谁欠她三斗黑豆似的。”
　　单怡笑着：“妈——人每天都有喜怒哀乐的时候，你别总盯住晓云的表情。”
　　母亲竭力狡辩：“单怡，你没看见晓云，抱着毛豆一会儿跑到门口，一会儿跑到门口，时间长了，别把她的尾巴窝折。”
　　单怡看着吕强：“哈……强，妈说话真幽默。”
　　吕强扭头瞟母亲一眼：“妈，家里的事你别掺言。”
　　单怡随声附和：“妈，晓云在咱家看孩子，咱应该高看晓云，咱不是为了毛豆吗？”
　　母亲点点头，讽刺的口气：“嗯，行，为了毛豆。现在这个社会啊，孩子的屁股就是妈妈的脸。动不动就把孩子挡在前面，老人不如粪堆坷垃，年轻人待见年轻人，看见老婆害恶心，晓云就是烦我。”
　　吕强问：“妈，晓云跟你说她烦你啦？”
　　母亲坦诚：“没有说。”
　　吕强说：“那你咋知道晓云烦你？”
　　“强，过去的人会掐会算，现在的人会看，我看出来的。”
　　“妈，你不要随便往晓云身上乱扣黑锅。”
　　母亲委屈的表情：“强，你理解不理解你娘的心，我太难过，一点儿不开心。你说我天天和一个冤家对头面对面，我这个赖脾气人……”
　　单怡开玩笑说：“妈，我给你找个开心的地方。”
　　母亲惊喜地望着单怡：“怡，你让我去哪儿？快说。”
　　“儿童公园，离咱家近。”
　　母亲摇摇头，撇撇嘴：“我不去。”
　　“妈，你为什么不去？”
　　母亲说：“我去儿童公园耍猴啊？就我这个样子。”
　　单怡哈哈大笑：“妈，白天那里许多人打牌，你可以凑上去耍上几局，或者是看看解解心焦。”
　　母亲再次摇摇头：“我不去。”
　　单怡耐心劝导：“妈，你还可以攀上台阶，环贮水山散步，傍晚还可以在公园里跳舞。”
　　“单怡，你说这些我都看见过，每天傍晚公园中心那片空地上。成群结队的男男女女顺着一个方向阔步前行，你追我赶，我站在一边看了想可笑，像大批的队伍在行军。”
　　“妈，你去参加行军呗。”
　　“我没有那种闲心。”
　　单怡继续耐心劝说：“妈，傍晚公园跳广场舞的也很多，你去跳舞呗。”
　　母亲哼了一声：“那跳舞的我更不能参加。”
　　单怡问：“怎么不能参加？”
　　“跳那舞的人都是富家。”
　　“妈，那是健身舞，都是些锻炼身体的人，不分富与贫。”
　　母亲摆摆手说：“算了吧，我啥都不想，就想在家里休息。”
　　次日，吕娜领着她三岁多的女儿登楼走到吕强家门外，她习惯性地“咚咚”拍门，理直气壮地喊：“妈——”
　　母亲立刻跑到房门口：“谁呀？”
　　吕娜在房门外：“我，快开门。”
　　母亲右手压一下房门扳手把儿，房门“喀嚓”一声响，母亲随手把门打开。她迎面看见了吕娜的女儿，顿时喜笑颜开：“哎呦，我的外孙儿，你可来了，姥姥想你都快想疯了。”
　　吕娜进屋把女儿慢慢移到自己跟前，挨近母亲身边，嘱咐女儿：“雪儿，叫姥姥。”
　　雪儿站在吕娜前面，后背紧紧贴着吕娜双腿。两只小手扬起来抓抓、挠挠寻找吕娜的上衣衣襟抓。白里透红的小脸蛋儿，没有一丝笑容，一张红润的小嘴儿绷得像条红线，高高的小鼻梁上挑着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目光直盯着吕娜母亲不滚动眼珠子。她紧锁眉头，原本趴在一双凤凰眼睛上面的两道柳叶眉，随着紧皱的眉头，乍看眉头上似放着两把细剑，她的后背倚着吕娜，身子不停地蹭来蹭去。
　　吕娜两只手轻轻托着雪儿的头向前慢慢推推说：“雪儿，去，快去找你姥姥，你姥姥家有个小弟弟，可好玩了。快、快跟你姥姥去看你的小弟弟。”
　　母亲双手摁住沙发缓缓站起，慢慢向前移步，伸手握住雪儿的一只小手：“来——雪儿，别在你妈妈身上蹭来蹭去，看看你头上的两条抵人牛角都快蹭趴下了。”
　　吕娜再次用双手捧着雪儿的头轻轻向母亲的面前推：“去——女儿听话，快去找姥姥，妈妈去给你挣钱买巧克力吃，你不是爱吃巧克力吗？”
　　雪儿哭丧着脸，扭扭捏捏着身子，嘟囔着哭调：“妈妈，我不跟弟弟玩儿，我不找姥姥。”
　　母亲一把把雪儿甩进自己的面前：“来吧，你不来也得来。牛不喝水强按头吧，小孩儿不能由她的性。”她向吕娜示示眼色，甩甩手，“娜娜，你快走。”
　　吕娜急忙甩门，回头说：“妈，你别忘了让雪儿多喝水。”
　　母亲拽着雪儿的一只胳膊，从门缝看着吕娜：“你放心地走吧。”
　　雪儿一只胳膊似安装了转轴，她围着姥姥的身体转来转去，嚎啕大哭，扯着嘶哑的嗓音喊：“妈妈——妈妈——”
　　母亲任凭雪儿怎么哭喊，她抓住雪儿的一只胳膊就是不放，她说：“今天我让你哭个够。”
　　雪儿倾斜着身子，妄想一下子从姥姥手中挣脱开，她拼命地挣，姥姥拼命地拽。嚎啕大哭不止，竭尽全身力气挣到房门口，用她的小脚“咚咚”踢门。
　　晓云抱着毛豆从卧室到客厅，轻声细语说：“奶奶，别让她哭，她的哭声把毛豆吓呆了。”
　　母亲拧着脖梗，睖着双眼，瞄准晓云：“你别站着说话不腰疼。我不让她哭，我能捂住她的嘴？还是掐着她的喉咙？”
　　晓云仍然温柔和蔼：“奶奶，她哭得这么凶，万一把毛豆吓着，我没法向单阿姨交待。”
　　母亲站在房门里面，一只手拉着雪儿，一只手比划着：“晓云，你不用担心。你单阿姨回来，她要是埋怨你，有我呢。兵来将挡，水来土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