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特派员耍计深夜中枪,焕章将军连界突遇刺
作品名称:轰炸大后方 作者:云山松 发布时间:2018-01-16 20:59:10 字数:8131
黑漆漆,河边枪声惊天地;
白茫茫,松林涛声泣鬼神。
一
许好生一伙在文淑娴等人的强大攻势下,只能勉强收起张开的网,并与守护营玩起了猫捉老鼠的游戏。连日疲于奔命的许好生一进临时住所就瘫倒在椅子上:“八格!想我那么周密的计划,居然让那个女人给破坏了,大日本皇军的几十万人马何时才能进入四川盆地?”熏草芳子说:“站长放心,只要华北方面军进展顺利,抽调三十万部队打通进入四川的要道,我看就快了。”
许好生闻言明显不高兴,他说:“我就搞不明白,空袭成都、重庆,为啥空袭过后没有下文?这还不说,华北方面激战惨烈,可关东军却没有移动的迹象,这是为哪般?”熏草芳子说:“战场瞬息万变,加上欧洲战场德国人未能拿下莫斯科回去过圣诞节,形势不容乐观。再说了皇军在东南亚战线越来越长,一旦苏联人喘过气来,五号作战计划就有流产的迹象,这就是为什么只见对成都、重庆进行轰炸而不见地面部队进入的原因。”
许好生弹将起来,问熏草芳子:“照你这样分析,我们的任务艰巨呀。没有大规模的空袭行动做掩护,区区十来个人要与一个守护营周旋,这是驴子拉磨——早晚要被累死。八格,我们只能速战速决,完成炸掉兵工厂的任务就撤离威远。”
熏草芳子问:“退出威远回日本吗?”
许好生说:“不,到重庆刺杀总裁。”
熏草芳子和同伴都兴奋起来:“好的,我们背水一战,搞掉兵工厂就到大都市去了,待在连界这穷山恶水里真是窝火!刺杀蒋总统成功,我们就是大日本帝国的民族英雄,哈哈哈……”
许好生冷笑道:“不过,要想炸掉兵工厂,还少不了一个人。”
熏草芳子问,“谁?”
“还有谁?国军特派员刘振华。务必在他身上搞到图纸,炸掉要害,让兵工厂瘫痪也是胜利。”
“好的,这个任务交给我,老娘要让他自己脱了裤子打屁股。”
刘振华几天来也是穷途末路,想到自己左右是崖,不但没因此立上一功,反而却越来越被动,如粪坑里的石头——又硬又臭。唉,都怪自己令利智昏,贪恋美色,堂堂一个国防特派员,却被日本人拉下水了。真他妈的臭,人家蒋委员长在敌机的空袭下也没投降,照样命全军抗日,等待世界格局发生逆转。自己与熏草芳子鬼混,表面占了便宜,其实吃了大亏,烟花楼有的是女人,为啥偏对日本女人感兴趣?想通了,都是女人,就像进入澡堂,脱了衣服都他妈一个样儿。刘振华在室内来回走着,从不抽烟的他这时也一支接一支猛抽,嘴也苦了,腿也麻了,脑袋也晕了。最后突然停下来,把烟蒂扔掉,妈妈的,反正也是死,不如死个痛快。
有了这样的想法,刘振华打开房门,探出头四下瞧瞧,见没人跟踪,连夜赶到文淑娴那里。
二
文淑娴也无法睡着,正在记录近期发生的情况,听到敲门声,立即关灯掏枪,喝道:“谁?”
刘振华轻声说:“是我,特派员。”
文淑娴听说是特派员,立即高度警惕,“有啥事明天再说吧,我已经休息了。”
刘振华求道:“文秘书,你就开开门吧,耽搁你几分钟。”
文淑娴不信:“你这人太罗嗦了,跟你说了,我已休息了,明天再说!”
“好吧,那我走了,请你转告戴老板,我不是叛国,只是一时糊涂,死后不能连累家小……”
文淑娴侧耳一听,悄悄起床开灯,打开门:“且慢。”
刘振华本能地站住:“我真的不是叛国啊!”
“进屋说吧。”文淑娴紧握手枪,随时准备反击。进屋后,刘振华不敢坐下,站着向文淑娴汇报情况。
“不忙,你为啥要来跟我讲这些,究竟是什么触动了你的良心?”文淑娴再一次探特派员的底。
刘振华说:“本来我很想在威远搞出点名堂,回去也好升一级,可到后来复杂的情形让我没了头绪,日谍趁机拉拢我,在金钱和美色面前我晚节不保。”
“好了,闲话少说,今晚来找我的主题是啥?”
“我愿意将功赎罪,加班弄一张假图纸交给熏草芳子,不然过不了关。”
文淑娴一听:“你说啥,把秘密图纸交给熏草芳子?而且是假图纸?”
“嗯,有什么难度吗?”刘振华望着文淑娴,像一位做错事的小孩,眼睛里流露出期冀的目光。
文淑娴说:“难度倒没什么,既然你是将功赎罪,我看就没必要搞假情报,你就复制一张给他,然后我们埋伏起来,将他们一网打尽不就行了。”
刘振华想想也是,这样既能保住自己,又能消灭对方。临走时,他再三嘱咐文淑娴:“今晚你们就做好准备,我在兵工厂把图纸交给他们后,肯定破坏心切,一定会提前行动的。如果你们不按时策应,那我真的就玩完了,文上尉一定要救我!”
文淑娴想想:“那好吧,你也要见机行事,一定不要露了马脚,否则就是天王老子也救不了你的。”
刘振华连连点头:“那是那是。好了,时间来不及了,我得先走了。”
待刘振华走后,文淑娴立刻电告军统局长,刘已反戈,待验证。
发完电报,文淑娴立即出门直奔矿区派出所布置伏击任务:“今晚组织大家召开临时会议,有紧急情况需要大伙配合。”
李所长问:“什么任务?”
文淑娴说:“长话短说,特派员今晚与日谍交换兵工厂图纸,我们将计就计将敌人一网打尽。”
陈营长闻言立即反对,说:“刘振华是老狐狸,怕他耍花招,引我们中计咋办?”
文淑娴摇摇头说:“正因为如此,我才答应他去交涉,是不是真心的,今晚就可验证。”
李所长也提出异议,说:“交换图纸咋会选在兵工厂,敌人有那么傻吗?我看此事有点弦。”
罗锦成说:“特派员说要给日谍交换图纸,倒让我想起了刘青山来,没错,我估计今晚有一场火拼,大家可要打起精神,不能轻敌,因此我同意文淑娴的判断。”
文淑娴说:“好了,时间紧迫,不管敌人上不上钩,我们做好准备以防万一。大家分头作好准备,不得有误。”
三
天色已晚,陈营长、李所长、罗锦成等人分别带人在兵工厂附近设伏。可等到半夜时分仍不见动静。
埋伏的人开始动摇。陈营长说:“你看看,我说嘛,这是敌人的声东击西之计,我们在这儿傻等,恐怕特派员早在山上交换完了。”
李立站起来,“我看也是,兵工厂戒备森严,他们不可能在这里交易,走吧。”可正准备撤离时,只见几个人影晃动而来。门岗喝问:“口令!”
对方答应:“爬山虎。”
开门让对方进入后,几个人影径直朝生产主厂房奔去。可刚走几步,日谍觉得事情不对,怎么除了大门站岗的,厂房内看不到人影。许好生挥手:“停止前进,准备撤……”可“离”字还没说出口,手臂上就中了一镖。
许好生嘴里骂声:“八格!”就地一滚,窜到铁墙后面开火,一时间,兵工厂内枪声大作,关门打狗让日谍猝不及防。
刘振华心里暗暗叫苦,明明说好交易完后才行动,怎么刚进门就开战了?原来是文淑娴一见许好生要溜,心想好不容易等到这一天,所有的仇恨瞬间爆发了,抬手就甩出飞镖。
许好生一行人见势不妙,采取分头行动、四面突围的办法负隅顽抗,小个子施展轻功,“刷刷刷”就到了墙角,伸手欲抓刘振华当人质。刘振华早吓得浑身发抖,拿着的枪只是道具,不知道射击,不知道逃跑,仿佛像定身法迷住一般。情况异常危急,文淑娴命令停止射击,不能伤到特派员。就在那一瞬间,几个人越墙逃脱,跳下楼正好遇着国军埋伏的人马,被打死打伤两人,其余几个窜进森林跑了。
小个子挟持刘振华来到兵工厂下营门,陈营长带人步步逼近。小个子喝道:“再不让开,特派员死了死了的!”说着用枪抵住刘振华的额头。陈营长说:“开枪啊,开枪更好,省得我们浪费子弹。”刘振华气得全身发抖:“陈,陈营长,你狗日的不讲义气,老子做鬼也不让你安宁!”陈营长笑道:“鬼?真有鬼老子也不怕!”
小个子低头抓住刘振华的领口吼道:“下营门口令的说来?说了你的不死!”刘振华为了保命,说出了口令,小个子用刘振华挡住自己开了下营门,反身朝刘振华身上开了一枪,只身逃出了出去。
许好生和熏草芳子联合打死了下营门看守,接应其余人马朝松林方向逃窜。固守松林坡的是李所长,他带着警察拼命抵抗,怎奈对方都是亡命徒,火力和功夫远在警察之上,几个回合,对方撕开了口子,直接往松林里逃窜。
陈营长率队赶到时,只见有两个警察倒在地上,忙问受伤的李立:“鬼子呢?”李立说:“跑了。”陈营长眼睛里喷火:“区区几个鬼子都对付不了,平时养你们吃干饭的啊?”文淑娴一把拉开陈营长:“旁边待着去,有完没完啊?骂李所长,那你在干啥?快去支援罗会长。”
四
刘青山带领的袍哥队伍听见枪声,一个个吓得魂不附体,纷纷向返回的路上逃窜。刘青山见状急了,举枪向天空警示,只听“哒哒哒”几声枪响,大伙顿时一惊,纷纷呆在原地。刘青山吼道:“袍哥人家不拉稀摆带,有种的跟我转来!”
兄弟伙连忙摇头,说:“狗日的火力太凶了,这样跑去只有送死。”
刘青山喝道:“狗日的,简直是丢我袍哥的脸!你们不是整天闹着要枪吗?现在兵工厂就在眼前,为什么不去抢?抢了枪,个个都持格蚤笼,多威风啊!”随着刘青山这一鼓动,众袍哥调头再次往兵工厂大门冲去。
从松林赶回来的陈营长,脚还没站稳就听到“哇哇”的叫喊声,定睛一看,妈妈的,那不是镇上的袍哥守护团吗?李所长问:“是刘青山的人,打不打?”
陈营长说:“咋不打?但命令只准打脚杆。”李所长不解:“黑漆漆的,为啥只打脚杆不一枪毙命?”陈营长冷笑道:“这个你就不懂了,打死了没意思,老子要打残他的人,让他付汤药费,这样更让他难受。”陈营长想起开香堂的情景,刘青山让他在众人面前丢脸,变着法子溪落他,今晚碰着我陈营长,好啊,老子也要戏弄你一番。懒格宝想吃天鹅肉——真是异想天开!顿时,守护营端枪点射,将冲在前面的防护团人员打伤跪在地上,呻唤连天。
陈营长双手叉在腰前:“格老子冲噻,跪起咋子?这是兵工厂又不是和尚庙,哈哈哈!”刘青山一看自己的兄弟被打来跪起,心头突然一紧,算了,土枪胜不过洋枪,乌合之众打不过正规军,再这样下去恐怕自己也会命陨宝溪河畔。他四下张望,熏草芳子呢?回答是早跑了。刘青山更加吃惊:“咹,早跑了?狗日的,原来是拿我们袍哥当挡箭牌啊?兄弟们,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火力掩护抢救伤员回堂口。”
刘青山带着伤员刚回到堂口,熏草芳子跑来找到刘青山,质问他为何不带人拼死抵抗?刘青山正为此恼火,见熏草芳子横加指责,正气不打一处来,说:“算了吧,要我拼死抵抗?我抵抗时你们跑哪去了?以搞武器为名,抓我的手去掏火,这分明是设套让我们钻嘛,我正要去找你呢,你倒好自己送上门来了。”
熏草芳子说:“刘舵爷说话太臭了,我带人冲进兵工厂,瞬间就被对方包围,拼死才逃了出来,你刘青山磨磨蹭蹭,故意拖延时间。说罢掏出枪指着刘青山,“说,是不是你事前告密!”
刘青山哈哈大笑:“真是怪事,我的人被打伤五六个,还说我泄漏机密,我刘青山再傻也不至于拿自己的命开玩笑。熏草芳子,既然话说到这份上,那我问你,是不是有意让我袍哥与守护营加深仇怨,到时你好从中得利?”刘青山话音刚落,却被熏草芳子左右开弓两巴掌,打得刘青山眼冒金星,退到门框才站稳脚跟。
熏草芳子当着众人的面打刘青山,让他气得差点吐血:“来人啊,给我把这臭婆娘绑了!”正在此时,许好生带人走来。问:“什么事这么慌张?”刘青山说:“你来得正好,说好是偷袭,为啥子却中了埋伏?”许好生伸手示意别激动:“刘舵爷说得没错,这次是精心策划的偷袭行动,只可惜有人透漏了风声坏了我们的大事。”刘青山眼睛一鼓:“你说啥子,难道我的队伍里出了奸细?”熏草芳子怒道:“刘青山你是装糊涂还是假糊涂?今天的事就此作罢,但绝不能有下次,如果下次还这样畏畏缩缩,休怪老娘不客气!”刘青山眯缝着眼,哼哼两声算作回应。
罗锦成忙于应付兵工厂肃敌工作,无暇顾及家里,对刘月琴显得有些冷淡,却不想刘月琴三天两头往乡下跑,对父母的照顾也成了摆设。他想看看妻子和儿子了,就到了乡下,除了儿子老远就亲热外,妻子对他冷若冰霜,更让罗锦成不解的是,刘月琴的表哥对他的妻子百般呵护,这让罗锦成心里异常压抑。
那天表哥就对罗锦成说:“你忙你的工作,月琴就交给我好了,保证她娘俩不饿着冻着。”罗锦成一听,感到话里有话,说:“天星你在说啥呢?我再忙也要回家,把月琴交给你,那我成啥人了?”姑妈赶紧插话:“锦成,你别往心里去,天星他不会说话,当姑爷的就多包涵哈。”
刘月琴说:“人家是有事业的人,我们不要碍手碍脚的,到时挡了人家的路多不好啊,姑妈你说是不是?”姑妈一听,尴尬地望着罗锦成:“嘿嘿,你看,这…好了,大家都少说两句,家和为贵,月琴还是跟锦成一起回去吧,爹妈上了年纪,不能有啥闪失。”哪知月琴瘪着嘴:“凭啥说回去就回去,手脚长在我身上,想住几天就住几天,不打扰他的工作,难道也有错?”天星笑着说:“就是,都是大人了,谁要谁管,锦成哥你忙就去忙吧,何必在这里唠叨没完。”
罗锦成努力克制情绪,他不想让姑妈生气,临走时,只是强装笑脸对月琴说:“空了还是回去把家守着,父母年老多病。”哪知月琴甩出一句:“有你在怕啥呢?天不会塌下来!”
罗锦成真想一巴掌甩出去,虽然拳头捏得格格作响,但还是忍了。他想到了文淑娴,人家是军人,以冷酷著称,可淑娴从未像月琴一样待他,哪怕是生气了,发泄了,事后也要找他沟通,这就是素质。唉,究竟我罗锦成哪点做错了?商会事情不断,镇上迷雾重重,兵工厂火药味甚浓,事情本够乱的,可妻子还嫌不乱,还添乱,望着绵延起伏的山峦,罗锦成心中显得异常沉重。
五
正当许好生为刘振华出卖遭遇伏击而恼火时,抗日名将冯焕章将军进入川南连界古镇宣传抗日。
四川各地的交通除了水路方便些外,陆上只有少数几个大中城市公路相通,多数的县与县之间均为马路。所谓马路,即最好的可以走马车,差的只能走马。正是这样,冯将军到各地演讲募捐无疑是件艰苦的事,然而已习惯了戎马生涯的冯将军却毫无怨言,反而乐此不疲。
1944年初冬,冯将军几经辗转来到了川南古城威远县府所在地婆城,没顾上休息,当晚就到县中学广场进行演讲。群众被他的演讲所鼓动,当场就捐钱物达5.3万大洋,连冯将军都感到意外和高兴。
在后来的商界、手工业联合界、妇女界的报告会上,募捐更加踊跃。古老的婆城和威远县人民掀起了空前的抗战爱国热潮,连离县城120华里的威远兵工厂也派代表来要求冯将军去该厂演讲。冯将军听说该厂是四川前省主席刘文辉办的兵工厂,其铸造制作技术很好,便想把他前不久亲自设计的以中国地图为背景,题有他亲书的“收复失地”、“还我河山”的奖牌和奖盾交给钢厂制作,以奖励募捐大户和一些单位。
冯将军一行从县城出发来到新场时已是中午了。他们在新场街上吃了饭之后,听说剩下40华里有一半是山路不能骑马,便雇了一副滑竿抬着冯将军行走。当他们上棺山坡,过吊岩嘴,便开始进黑湾沟。
一片茂密的松林横在眼前。
当冯将军听到那一声凄厉的猫头鹰叫声时,多年养成的军人警觉性使他立即从梦中醒来了,当他看见是阴暗的山林,然后又听到前后发出异样的声音,正想抬头看看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时,便感到身子下面的滑竿在突然倾斜。他估计滑竿被脚夫正抛向路旁,一般人被脚夫正抛向路旁,轻者会摔得鼻青脸肿,重者会摔得伤筋断骨。可是冯将军毕竟是位杰出的行伍中人,只见他一手借势在滑竿上一撑,竟拿着盖在身上的军呢大衣纵身跳出一丈开外,连头上戴的博士呢帽都没掉!
这时两个本想甩了滑竿好逃的脚夫被埋伏在路旁的土匪抓住捆了,前头的两个卫兵也被涌出来的土匪按在地上直挣扎,至于副官和马夫,因醉酒被捆还没醒过来。看到眼前瞬间发生的变故,将军忙叫那两个卫兵别伤了这几个弟兄!
当冯将军被抬上清风砦扶下滑竿,松了绳索取掉蒙在眼上的布巾后,他看到自己竟在一间山庙大堂的中间,两旁站着衣装不整、手持老套筒步枪和火药鸟枪的土匪,正上方却坐着一个穿军装的头目,都一副杀气腾腾的样子。他想到自己乃堂堂国军上将,当今军事委员会副委员长,指挥千军万马驰骋疆场令日寇胆战心惊的焕章将军,竟然成了山砦毛毛匪的俘虏,不由得感到又滑稽、又好气、又好笑,于是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笑过之后,他用戏剧中的京腔,以四川袍哥风舵称职的礼节双手一揖,字正腔圆地说道:“好汉,我焕章将军这厢有礼了!”
本来冯将军就身材高大声音宏亮,加上刚才他又运足了中气,所以他的话音把清风砦的大庙层顶直振得灰尘剥落。至于上首坐的吴云山,更是目瞪口呆,以为自己听走了耳。他心里想,狗日的王老三,跟老子送的啥子信哟?莫非……
说着,吴云山来到焕章将军将军面前仔细地打量起来。只见这人脸庞方正浓眉大眼,头带青色博士呢帽,身穿深灰色长布棉衫,脚上一双小圆口布鞋,既像商人又像先生。不过他那气派,那眼神,确实有几分威武,几分神气。
吴云山装作洞察一切的口气对这‘冒充者’说:“哟,你娃儿硬是乌龟王八打屁——充壳子哟!想冒充焕章将军,咋不说你是总裁呢?”
冯将军听他这第一说,心情不由得轻松起来。他从衣襟袋里摸出他的上将证件,递给吴云山说:“是真是假,请验明正身。”
吴云山拿着证件走到汽灯下面仔细地看了看,又走过来把冯将军再端详了一番后,便开始盘问起来。不过,盘问的口气却客气多了。
“既然你真是冯将军,咋个不在前线带兵打仗,跑到我们这个屙屎不生蛆的山旮旯来干啥子?”
“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委员长要我从前线下来,我就从前线来到了后方。四川乃天府之国,物产丰富,山清水秀,特别是你们这旮旯,更像是神仙住的好地方。”
“成都、重庆不好耍呀?我们这里除了山清水秀,硬是穷得很哟!”
“看到我中华大地被日寇践踏,想到我华夏儿女遭日寇蹂躏,我耍得住吗?我到四川各地进行演讲,宣传抗日,募捐钱财去买飞机大炮坦克机枪,弥补了前线军队之急需,同样也为抗战出了力。这样比耍更舒服,我也更心安。”
“既然你到处募捐,肯定收到不少钱哟?”
谁知道,焕章将军身上除了有一块怀表、一支派克钢笔和一个日记本外,既无钱财,又无金银饰物。至于他的随从只有副官的包里有7块大洋几块法币外,还有几角银毫子,看样子是平日的津贴和生活费。最富的却是联络员唐清云,他不但有12块大洋,还有手表、金戒指和银镯。更令吴云山惊奇的是,箱里除了平日的换洗衣服外,其余的全是书。里头最值钱的,就是一套黄呢将军服和一把日本作战指挥刀。他从将军服里找到一个记事本,里面有一张焕章将军和吉鸿昌将军提着日本指挥刀在长城上的合影照片。
他把照片放回原处,关上箱子转身问焕章将军:“你募捐的钱财到哪里去了?”
焕章将军听了忍不住笑了起来。他说:“我怎么会带在身上呢?它不属于我,而是政府的。我已把每地民众捐的钱财交给当地银行,由他们转给中央银行,再由军委派人拿到国外去买武器武装抗战部队,确保用于抗战。”
吴云山久仰焕章将军大名,立即设宴款待焕章将军,并被焕章将军说服后,几天后率领人马出川抗日去了。
第二天一大早,当赵副厂长带着近300名全副武装的兵丁来到离厂5华里的双桥时,却见河对面走来了几个人。由于冬天早上雾大,他们看不清是谁,便命令队伍作好战斗准备,由周连长询问对方是谁。周连长吼道,“我是兵工厂守卫连长周大城,河对岸的是谁?不答应我们就开枪了!”只听得对岸一人声音响亮地说:“我是焕章将军,兵工厂的林厂长来了没有?”林英杰不由得喜出望外地答道:“我就是,我就是!”
于是冯将军一行终于被迎到了威远兵工厂。
冯将军到厂后就开始演讲,全厂员工听了纷纷要求捐款支持抗战;之后,冯将军在连界镇演讲,又获得了大批捐款。当11月12日他离开时,兵工厂已制作好了2000枚奖章和500枚奖盾,使那些捐了巨款的人留下了永久的纪念。
何开成在工作间隙问陈良和刘英进展如何?陈良不好意思,说:“还是那样,没啥进展。”
何开成拍着陈良的肩头:“这种事还要人教啊?把脸抹下来放进包里,只管去追。俗话说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很正常的嘛。”
陈良把话峰一转:“何书记,我想问一个问题。”
“请讲。”
“我想入党。”
何开成望着陈良,揣摸一番:“好呀,但目前你要完成一个任务才考虑你入党的问题。”
陈良不解:“什么任务?”
“追刘英啊……”
回到商会,罗锦成听说冯将军来到连界,心里是既兴奋又茫然。妻子刘月琴与表哥有些暧昧,只是感觉,再说表哥表妹之间有亲昵的举动,他罗锦成又能说什么呢?这时文淑娴走过来,告诉他务必冷静处理,决不能因小失大。罗锦成说:“没什么,只是刘青山与银狐打得火热,看来兵工厂遭袭击定是银狐所为。”文淑娴立即沉下脸来,说:“这哪行呢?查查银狐的背景,如果是敌人打进刘青山内部就麻烦了。”罗锦成说:“我正在调查,估计有来头。”文淑娴问刘青山的态度如何?罗锦成顿时惆怅不已,说:“刘青山被迷住了,昏了头,还与他针锋相对。”文淑娴说:“难怪那晚偷袭兵工厂时,刘青山跳得最凶,看来敌人渗透袍哥,对我们的肃特极为不利。”
罗锦成把拳头捏得格格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