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相亲

　　第二天，姑姑对我烫着手唠叨了一早上，主要意思就是让我小心，但是用不同说辞表达了一遍。
　　她做了鸽子汤和小米粥，让我去给姐姐送去。姐姐躺在高级病房里，说是刀口疼得厉害。孩子在旁边的婴儿车里，粉嘟嘟，白嫩嫩，小手那么小。我惊奇于这个小生命，很想去摸下，又不知从哪下手。
　　姐姐说：“你看看他随谁？”姐夫在一边骄傲地说：“还用说？随我，帅的小家伙。”姐夫的眼睛盯着孩子，一会给他喝水，一会看他小便了没有。要是在以前，他会滴溜溜地在我身上看个不停。
　　站了片刻，临走，姐姐不客气地叮嘱我说：“我听我妈说给你介绍了个富家子弟，你可别没数，能行就赶紧的。”
　　年三十的大街上，冷清得很。街道两面的树上挂上了大红灯笼，人们都在家里忙着年夜饭吧！肖总和他的家人现在在我老家里欢快地团聚吧！也或许他并没有回家，在司青家呢。
　　手机祝福新年的短信一条一条响个不停。从头到尾都翻了一遍，没有他的。他对我的好，只是因为爸爸当年的恩惠，这个说法是合理的，我也应该理所当然地接受吗？
　　可是人与人之间的感觉，是用语言无法描述的，就像我感觉到他和我之间的一种自然的亲切感，他在身边的安全感，隐隐约约的心跳。
　　回到姑姑家，姑姑已经准备好了午饭要做的食材。吃过午饭，姑姑和姑父去午休，让我也去午休，等晚上一起守岁。
　　晚饭比午饭更加丰盛。奶奶一般不出来吃饭，都是大节日才出来，如她的生日，春节和中秋节。我开玩笑说，奶奶是大人物，只有重要的事情才露面的，她笑得合不拢嘴，说我比姐姐好，会说话。
　　吃着晚饭，看着春晚，姑姑略有伤感地说生女孩是不好，嫁出去真像泼出去的水，过节都不能一起团聚。又看向我说，好在还有一个在家里，等明年也结了婚，就剩下他们三个老东西，想想都孤单。
　　姑父佯装没有听见，看着小品笑得哈哈的。对于退休的生活，姑父过得津津有味。吃饭停当，收拾完毕。有人来拜年，是姑父唐哥一家人。我问了好，就回了卧室。节日的欢快、亲人间的调侃揶揄和欢闹都不适合我现有的心境。
　　到晚上十一点钟，他来了电话，我在半睡半醒中。他问我吃饭了没有，在干什么。说他在老家，也就是我家里和他父亲还有弟弟弟媳一家人在吃年夜饭。
　　他语气轻柔：“你在听吗？”我“嗯”了一声，问道：“是在外面吗？听到好多鞭炮声。”他说：“在向山上走。你等我一下，我到个安静的地方。”
　　听到风声从手机里“呼呼”传来，还有他跑步的喘息声。好一会他说：“我到了，站在这里，可以看到你家。我记得，现在的楼房是在我上大二那年盖的，寒假时，我到山上抓蝎子，看到你在二楼拿着一本书，穿了一件苹果绿毛衣，扎着一个马尾。”
　　我也记的，那是妈妈去市集上买了毛线，让人加工的一件毛衣，也是我最喜欢的一个颜色。现在那件毛衣还在衣橱里挂着。
　　他说：“睡吧，有时间你也来这里看看，镇上的村子都能看到，很好看。新年快乐！”我回了他新年快乐，便挂断电话。
　　他的话更加勾起了我对父母的思念，而有人和你记忆和怀念过往，也算一种安慰吧！
　　初一到初六，在迎来送往中度过。从上次通话后，他没有再联系我，而我还想他能给我一些更多的回忆，还期盼和他更多的对话。
　　初六这天下午，姑姑让我打扮打扮，说是要去见她同事介绍的男孩。在她的要求下，我换了三套衣服后她才勉强觉得可以，一件白色衬衣，一件黑色毛衣开衫，一条白绿相间的英格兰格子长裙。
　　叮嘱我明天去商场买几套像样的衣服。我没有觉得衣服不好，只是颜色比较素淡一些，款式比较宽松，休闲。
　　我们在银座商城的星巴克见面。对方也是两个人，男孩个头不是很高，最多有175cm，长方脸，五官小巧，鼻梁高挺，尤其眼睛深邃，呈现淡定从容之态，小麦色皮肤，穿一身休闲装，也是白色衬衫，外搭一件藏青色毛衣开衫，看起来彬彬有礼又不失干练。
　　和他一起来的是姑姑的同事，她介绍说：“这是我侄子，岳东。今年27岁，刚从英国毕业回来。我早就听说你有个好侄女，没想到这么文静漂亮。我都和岳东说过你的情况了，你们年轻人谈，我们去逛街去！”姑姑的这个同事，说话干脆，只夸了我几句就拉着姑姑去了银座商场。
　　我点了一杯红枣姜茶，他点了一杯意式浓缩咖啡。他双手交叉放在桌前，微笑问我：“听姑姑说，你的文笔非常好，能写出很好的文章。我非常羡慕能将思想准确地表达成文字的能力，可惜，我在这方面很差劲。”他说得温和，带着善良友好的情绪。
　　我本无心于这次相亲，所以并不紧张，轻松地回答他：“当我们身上没有一种能力的时候，往往会羡慕别人身上的这种能力。其实，我也羡慕你，你的亲和感和成熟稳重。”他听后，眉眼和嘴巴都带了笑意，回道：“你夸人的水准比我高。对这种相亲式的恋爱你接受吗？”
　　我也看着他笑了下说：“90%我是不接受的，但是或许缘分就在那剩下的10%里，偶尔这样出来和陌生人聊聊天，感受一些不同的文化和人性也是很好的消遣。”他身体向桌子前倾了下，靠近我说：“你经常这样消遣吗？会遇到有趣的事情吗？说来听听。”
　　我觉得我挑逗起了他的好奇心，其实我这是第一次相亲，看他并不讨厌，还有几分可爱的份上我想编几个故事给他听：“当然，很多次。如果你想听，我可以选几个典型案例满足你的好奇心，也或者你可以经常和我一样出来消遣。”
　　他支起胳膊，用手摸着下巴说：“我从来没有想过这是一种消遣，我对此有抵触心理，这种被动的恋爱形式，似乎提醒我，我没有能力去寻觅到我爱的姑娘。哈，这种想法是不是很幼稚？”
　　我想趁机打压一下他，就顺嘴说：“是不够成熟。成熟的男人，起码有耐心和宽容度，他们会认为，亲人的这种形式是对自己的关爱。即便不乐意，也会前往，认真地对待。”他点头，似在沉思。
　　我便开口说：“我遇到的第一个相亲对象，也是我姑姑介绍的，那个人在市环保局工作，家里有两套房子，父母是退休教师，还有一个姐姐在市政府某个部门吧！我们第一次见面后，他向我汇报了年龄、身高、体重。然后还猜测了我的身高体重，好在没有目测我的三围。”
　　他“扑哧”笑了出来，我继续说：“第二次见面，我是不打算去的，姑姑非常不乐意，要我说出哪里不合适，让我见第二次后，找出他最不能容忍的毛病再说。我们一起吃了饭，他几乎没有吃，一直喝酒。我以为他紧张，才喝酒，后来发现，他是真的能喝。还很能说，他说他业余时间练散打。我看了他180的个头和180斤的体重，心里直打哆嗦。再后来，他喝得舌头有些直，说话困难，但是还是不想停下来，我告诉他有事要走，他去了前台结账。你猜结果是什么？”
　　他听得入迷，饶有兴趣地回答：“他没带钱？”我不急不慢地说：“没有，他在前台睡着了。”他摇头笑着问后来如何了，我告诉他后来就没有后来了呗。
　　他笑得厉害，笑起来的样子阳光灿烂。我心里也很开心，其实很久没有这样展现本性地开玩笑和调皮，自从爸妈去世，这应该是第一次。
　　姑姑来电话说她们先回去，让我不要太早回去，可以出去玩玩。
　　他和我谈起了大学的生活，才得知他和我同在青岛上的大学，只是学校不同。谈的范围从大学的位置，到大学的管理，再到岛城的生活和环境。等这些都聊完后，天色已晚，时近下午5时。
　　忽然我们似乎明白了这次见面的主题，竟然都不好意思起来。他恢复到刚来的客气状态，说：“我们去吃饭吧，楼上有家不错的西餐，喜不喜欢？”我说：“我这几天吃得太多，现在还不饿。要不我们各回各家！”
　　我很喜欢和他在一起的放松感觉，但是，玩闹后，我很想安静地独处，我怕放松大劲后的失落感。他怂了下肩说：“好失望，不过，明天我可以见到你吗？后天要上班了，我要出差去趟湖南，大约十天左右。”
　　在我犹豫的过程中，他说：“没事，先不着急，我先送你回去。”他开着一辆路虎。路上，我是有些窘态的，对于明天的见面，我并没有此意，却不知道如何拒绝他。他安心开车，没有再提起什么。好在距离近，十几分钟就到了家。
　　姑姑看到我回来，手里收拾的饭筷都顾不上放下，笑得神秘，问我：“这个男孩子不错吧？长相也很好，家境那就更不用说了。开着公司，他将来就是接他爸爸班的。要是能成了，我也算给你爸妈有交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