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集
作品名称:乡村晨雾(剧本连载) 作者:孟玉霞 发布时间:2018-01-09 21:24:29 字数:8530
1、上午病房内
护士给林海输完液,就走了。林秀云端着一盆热水进来,把毛巾泡进盆里洗净拧干,然后坐在床边,小心的给林海擦额头、擦脸庞、鼻孔、耳朵眼、下颏和脖子。林海静静地享受着女儿的温情,他的眼睛湿润了。
2、上午病房内
秀云:“爹,我和我爸已经来这七天了,家里有好多事没做哪,更让人着急的是,咱们那个小屯,离不开我爸爸,有一伙小地痞子,动不动就去那里闹事,我爸要在家,他们就不敢轻举妄动。您的身体已经硬实了,咱们回家将养吧?这里的环境多不好哇?一点不消停。我来时我妈告诉我,等您能下地走动了,就让你回家养病。我爸已经去车站买票了,是下午一点返回旗里的班车。”
3、林海的眼泪终于流下来了:“唉!秀云哪,我哪有脸去曹家养病啊?我把你扔到人家不闻不问,别说去养病啊,有几次我就想回去看看,就感到不好意思,一直没回去。”
秀云:“爹,这你就不对了,你知道曹家的一家人多么盼望你回家吗?你知道女儿我多么想你吗?哪怕你破落不堪的走进家门,也会把大家感动哭了哇!这要不是马亮去送信,说你有病了,我爸说过两天卖了饭豆,他就到山里来找你。其实我爸和我妈,真把你当成他们的亲弟弟了,可您就不珍惜这份情意,真叫人着急。再说了,你已经找到正式工作了,他们高兴还来不及呢……”
4、上午病房内
门开了,林河、马亮走进屋来。
林河看秀云一眼,对林海说:“大哥,你真有福,有这么一个体贴入微的女儿。”
马亮调皮的:“嘿,不仅是体贴入微,而且美丽入画,不怪林大叔在场上那么有底气,原来有这么一个美丽的女儿做后盾哪!走遍山区,我都没见到比她再美的姑娘!”马亮嬉皮笑脸的顺手摸一下秀云的脸蛋。
秀云一立眼:“你!……
林河:“大胆!马亮,你敢在秀云身上动手动脚,想不想活呀?”
马亮恍然大悟:“啊…啊…对了,我咋忘了呢?这可是林小姐呀!是我们会计的女儿、科长的侄女呀,我真是胆大妄为了!对不起!对不起!秀云妹妹,原谅大哥不体面。”
5、林河坐在床边说:“大哥,听说你今天要出院?”
林海点头。
林河:“咋不多住几天呢?反正是公费报销,回家哪有这样医疗条件啊?”
林海:“不了,这里的环境我受不了。回家消停,还能吃好、睡好。
林河:“那消费的款项,你可要计清楚,不然不好报销,你明白吗?”
林海:“放心吧,这点事弄不明白,我还能做会计吗?”
秀云:“爹,你们先唠嗑,我去街里供销社给我小妹买几条发带。”秀云开门走了。
6中午、三岔河大街
秀云在大街上走着,正碰曹汉中向医院走来,他们俩相遇了。
秀云:“爸,您买票了吗?”
曹汉中:“买了。下午一点的班车。你想上哪去?”
秀云委屈的低下头:“爸,我--我想上供销社。”
曹汉中一愣:“你咋地了?有人欺负你吗?”
秀云眼里含着泪摇摇头小声说:“爸爸,没人欺负我,可是我觉得马亮、林河他们不是好人。为什么我爹和他们混在一起哪?”
曹汉中松了一口气:“诶!下我一跳。孩子呀,你知道就好!在这五方八地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处处都得小心哪!有些话回家爸再对你说。走,我领你去供销社,想买啥就买啥。”
7、日一条起伏不平的土公路上
一台中型客车,颠颠簸簸的行驶着。
等候在永和新居点街西头的曹仁、曹义,远远的望着越来越近的客车,小曹义乐的拍起手来喊道:“哥!敢不敢再和我打赌?我猜这趟车爸爸和姐姐一定回来了,前两天我都输了,这次我一定赢!”
曹仁:“别闹了,小心车碰了。”
客车减速前行,曹义从车窗口看见爸爸和姐姐。他拉着哥哥的手连蹦带跳地往车跟前跑:“哎!我赢了!我赢了!爸爸和姐姐都回来喽!”
客车停下了,曹汉中提着一个大旅行兜从车门走下来,曹仁近前去接旅行兜,曹汉中摆手拒绝,向后一点头,曹仁看见一步一步走下来的是林海,他赶紧上车去搀扶林海,后面拿着衣服和小提兜的秀云,也下车了。
8、日土公路上一声鸣笛,客车起程了。
刚下车的林海,摸着曹仁的头惭笑着:“孩子呀,你都长成大小伙子了,你来搀扶叔叔,真让叔叔无地自容啊。”
曹仁:“林叔,不要说这些,回来了你就是好叔叔,大家生活在一起,多好哇!”
“抓强盗哇!赶快来抓强盗哇……!”远处传来女人的喊声。
曹仁:“爸,八成李宠又来闹事了,前天他领两个流氓,在咱屯里见人就借钱,没钱就进屋翻,翻腾了好几家,翻走七十多块钱。”
曹汉中向喊声方向一看,见李树荣家门前有人在撕打。他二话没说,把旅行兜交给曹仁,直接向李家快步走去。
9、日李家大门外
李树荣在地上抱住李宠的腿,死死不放,儿子李松正和另两个流氓撕打,李树荣的妈妈和妻子,拼命的喊:“快抓贼呀……”拿起木棒胡乱打流氓,街里也有人向这边跑来。
曹汉中来到切近,伸手拽住李宠的后领,一攋,李宠仰面倒地,曹汉中一脚踏在李宠的脖子上,李宠动弹不得,李树荣近前从李宠的怀里掏出来个小金佛,递给了李奶奶。
曹汉中抬起脚,李宠,腾!的站起来,一指李奶奶轻蔑的说:“先让你保存几天,等下次我来要没有了,我要你老命!”
曹汉中一抬手,抓住李宠的前襟,啪!啪!两个嘴巴:“狗东西!再来我要你命!”一甩手,李宠向后趔趄两步,恶狠狠的说:“曹汉中!我和你誓不两立!”说完跟随另两个流氓逃之夭夭了。
10、日李家大门外
大家都围拢过来,愤愤不平地嚷:“土匪!土匪!早晚不等挨枪子!”
李奶奶抱着小金佛(山东话):“佛呀!我地老佛爷!我可没白从山东老家把你抱来呀!你真有灵验哪!是你点化让我大侄汉中回来了!汉中要不回来,你就让坏蛋抢跑了!我还上哪去找你呀?呜---呜---”老太太说着哭起来。
曹汉中走向前道:“大娘,您别伤心,地痞子们成不了性,有这些乡亲们,还保护不了您吗?
李奶奶哭着说:“汉中啊,前两天这几个流氓就在咱屯翻了好几家,差点没翻到我家,后来听说你回来了,他们就跑了。李宠在我们家呆了一年多,我们家有啥他都知道。前些日子他是没忍心下手,这回扯开了脸皮,早晚不等,他也得把我的小金佛抢去。汉中啊,这回你可再别离开这个小屯了,你要在家,他们就不敢来!”
何玉:“哎,真没办法呀!你能总把汉中困在家里吗?谁家没点事呀”
曹汉中:“别把他们看的了不得!不过就是几条癞皮狗,大家团结起来,他们是兴不了洋的?”
11、山峦起伏的大山腰里腾升着白气。
早晨小屯曹汉中家内
一家人都悲伤的坐着,秀云坐在林海身边,哭的不能控制自己,就连五岁的阳阳也眼泪汪汪的。只有刚满周岁的芳芳,坐在炕上用汤餈,一餈一餈的往嘴里蒯饭。
韩玉珍:“林海呀,说什么你都不动心,就是非走不可,在外边你得到啥好处了?你咋那么心狠哪?不看别的呗,也得看看你女儿呀!你知道秀云多想你吗?一上山刨药材,她就往高处上,她不是找药材,是想上高处往下看,恨不得一下子就看见她爹从哪条山路上回来,可是哪次都是空等一场。回家眼泪围着眼圈转,我心里知道她是想你,也不敢问,我怕她哭哇。
12、林海:“嫂子,昨晚我不跟你说了吗,我这个人生来就不安分,让我在家老老实实的过日子,我受不了。再说了,我把秀云放在你身边,要比和我生活在一起强上一百倍呀!嫂子,我主意拿定了,你就别劝了。”
曹汉中坐在地桌边的凳子上,忧心的抽着旱烟卷,他掐灭了火头,站起来:“林海呀,你执意要走,想到哪里去呢?”
林海:“这还用问吗?我回林场呗。”
13、曹汉中冷笑一声:“你回哪个林场呀?你一直自欺欺人,不感到羞愧吗?为了给你保纯一个长辈的尊颜,大家就心知肚明算了,可是你偏要瞒天过海,徦事当真,这就别怪大哥不给你面子了……。
14、林海很自然地笑了:“大哥,你想说啥,你就说吧,我早有思想准备,你们说比我自己说强,我咋好意思说呀?”
15“哈哈哈!”曹汉中大笑道:“林海兄弟,你真聪明,还有应对能力,真是死猪不怕开水烫啊!这就叫没脸没皮,天下无敌!我算服你了。可是我有一块心病,就是这里的孩子念不上书。大哥求你留下来,做这几家孩子的教师,一年的报酬不会少于一个公办教师的,行吗?”
16、林海:“大哥,说来说去,你还是不想放弃小弟,太对不起了。大哥呀!我林海是一条伏在墙上的老狗,上不去只能往下摔,你就别为我费心了。”
曹汉中叹道:“哎!真是湫木不可雕哇!”他把墙上挂着的猎枪摘了下来,回头说:“有啥话你们说吧,我到山里去对付那些野兽去。”
17、韩玉珍含着眼泪把新做好的棉袄、棉裤,还有新棉鞋包好,塞进旅行兜里说:“林海呀,别看现在天气热,转眼就到冬天啊,你常在外,嫂子也照顾不到你,你自己照顾自己吧,别冻着。你大哥说啥,你也别往心里去,愿意走你就走吧,遇上啥难事,别忘了这里还有个家。”
18、上午小屯西土公路边上
曹仁和秀云陪着林海,在那里等候着班车。
从旗开往三岔河的客车开过来停下了。曹仁和秀云把旅行兜拿到班车上,林海上了车,班车起动了。
秀云哭着喊道:“爹!你要保重啊!”林海头也没回,眼睛一直望着前方。
秀云擦了擦眼睛,站在那里,凄濋悲凉地望着远去的班车,泪水又一次淹没了视线。
曹仁:“姐,别这么难过,林叔走了,不还有咱爸咱妈吗?”他不好意思地拉住秀云的手:“姐,你要感到孤苦,不还有我呢吗?”
秀云无力的靠在比她高半头的曹仁身上,把脸扣在曹仁的胸前,呜呜的哭起来。
曹仁把她紧紧的抱在怀里。
19、北方山区:这几家、那几户的新据点,家家门前贴上了年对,窗户上框上贴着各种色彩的挂钱。
通往沟里的一条古老的土公路上有一台老牛车在拼命地奔跑着。
何玉坐在牛车的前耳板上,两手抱着一根镐把,一下接一下地使劲轰打着,拉车的老牛。老牛翘着尾巴,发出“哞!哞!”恐惧的叫声。
李宠坐在老牛车上,一只手掐着另一只被砍断手的腕子,咬着牙、瞪着眼恶狠狠的仰天呼救:“救命啊!好心的大爷大奶们,快救命吧……!”
20、老牛车穿过一个老屯,屯子里家家门上、窗户上,都贴着新春对联,院子里树着高高的灯笼杆,灯笼杆上挂着格式不一的灯笼,有的人在院子里放炮竹,孩子们围着大人看热闹,见到老牛车拉着一个血淋淋的人,穿街而过,都惊慌的过来看着。
屯中人甲:“唉,沟里这些穷盲流,没年没节呀!这不又要出人命吗?”
屯中人乙:“可真是!一个个连饭都吃不饱,还穷打架。”
屯中人丙:“这年头真是没说没管呀,群匪横行,流氓乱串,穷盲流要想过上好日子,难哪!”
屯中人丁:“这是往哪拉呀?大年三十,卫生院能有值班大夫吗?”
21、何玉不敢斜视路旁的情景,只顾拼命的打老牛,一溜烟地穿过这座老屯,一直向前跑去。
在前后没有人家的土公路上老牛车慢了下来,何玉缓缓地转过头,不耐烦地看一眼已经倒下的李宠:“吁,”牛车站下了。
何玉下得车来,把李宠的尸体拉平,自语道:“你这个家伙!活着不做好事,死了也坑人不浅啊!”他用镐把狠狠的向死尸上打一下,自语道:“这块臭肉,活着和我曹兄弟做对,死了也拽他一把!”
何玉把老牛车抹过来,返回了原路。
22、年三十上午曹汉中家内
屋子里,挤满了人。一个个面带惊慌,不知所措。
人们嘁嘁喳喳的小声互相询问:“咋回事、咋回事呀?大过年的李宠干啥来了?”
李树荣:(山东话)“大家别纳闷了,是这么回事,上午曹队长不是给大家写对子吗?我们家的对联,拿回去我就贴上了,都贴完了,最后一看没有春联,我想起那是落到他家了,我就着急的往汉中家走,可是一进屋。”
(入画)
23、年三十上午曹汉中家内
曹汉中在外屋用斧子在菜板上剁排骨。
李树荣一进屋笑道:“汉中,我记得你给我写春联了,到家一看怎么末有哪?”
曹汉中,嗙!一斧剁下一节排骨,笑道:“那你家有啥呀?春联在我家……
噌!的一声,李树荣一回头,见一溜亮光向汉中刺去。汉中一侧身躲过,见是李宠,刚一还手,紧接着就是一把匕首向他刺来,曹汉中往后一闪身,歘!用左手抓住李宠拿匕首的腕子,就势摁在菜板上,右手手起斧落,把李宠的手剁下一只。李宠嗷嗷乱叫,跟在李宠后面的几个流氓,转身就跑。
李宠一看手掉了,他发疯似的怪叫“啊!”向小流氓撵去骂道:“你们都是熊包!缩头乌龟!说话是放屁了?我要杀死你们!”他拼命的去撵同伙,曹汉中随后追赶,李宠被砍掉手的腕子放箭似的流血,弄得到处是血。迎面碰上了郭永刚和李松。
曹汉中喊道:“永刚、李松快把他抓住!”
郭永刚、李松按住了李宠,把他拖了回来。
李宠狂呼乱叫:“放开我!放开我!
24、年三十上午曹汉中家内
曹汉中的小女儿芳芳,吓的哇哇大哭,韩玉珍抱起孩子坐在炕上,用被子把她蒙起来。
秀云:“爸,赶紧想办法,别让他死了!”
曹汉中:“快把他的手腕子勒紧,不然血流尽了,他会死的!”
李宠暴跳如雷,不让上前,曹仁、永刚、李松一起动手,总算把他摁倒,绑上了两臂了。
何玉一进大门,急迫的说:“秀云,你快拿一条长布带子来。”
秀云急中生智,从扎着的围裙上,剪下一条围裙带,递给了何玉。李树荣掐住李宠流血的腕子,何玉一条腿膝盖跪在李宠的后腰上,用布带子往李宠断了手的腕子上勒。李宠横蹦乱卷,毫不配合,还没等勒紧,他一股身把何玉甩掉,然后一脚把何玉踢开,他站起来,一步一步向曹汉中逼近,恶狠狠的说道:“姓曹的!有种你把小爷杀了,不然我会让你家破人亡!”
何玉、李树荣等,向李宠逼来。
曹汉中:“别理他!曹仁,去把小毛驴套在小车上,把他送到公社卫生院去。”
曹仁:“爸,小车的外带不能用了,昨天上山扎了一个口子。”
何玉:“套生产队的牛车,生产队的花犍牛有长劲,不照毛驴慢多少!”
(出画)
李树荣:“就这样何大哥就套上生产队的老牛车,把李宠拉走了。”
25、年三十中午曹汉中家外
院子里站满了男女老少,不时的都焦虑的往何玉去的方向看看。
秀云:“你们听,好像何大爷吆喝牛的声音,还有车压雪的声音。”
大家都翘起脚尖向何玉回来的方向望去,有的人却向大路上跑去。
何玉把老牛车赶进曹汉中家的院子,大家都目瞪口呆了,谁也说不出话来。
曹汉中:“大家别紧张,都回家过年去,谁也别担心,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一切顺其自然。走吧,走吧!回去该咋过年就咋过年!”
26、年三十中午曹汉中家外
院子里人们提着心一步一回头的,陆续地走出曹家院子。何玉、李树荣还有郭凤几个年岁大一点的人没有走,他们看着曹汉中,等候他的吩
何玉指一下李宠的尸体:“汉中,你打算把他怎么安排?”
曹汉中:“我想暂时把他拉到阴坡处,先用麦秸埋起来,等过了初五,再弄一口棺材把他成殓起来,你们看行吗?”
李树荣:“这不太恭敬他了吗?我看就把他拉到南山,扔到大沟里喂狼算了,为这个败类送终太他妈低气!”
何玉:“唉,别怒气了!听汉中的吧,快把这场祸事弄过去,就比啥都强啊!走,郭凤、树荣,跟我把他拉到北山后去。
27、年三十中午曹家门外
何玉、郭凤、李树荣三人坐在牛车的边上,何玉一晃动鞭子,老牛车嘎吱、嘎吱的压着雪,空着车从北山后回来,站在了曹汉中家的大门外。
何玉等三人下了车。
曹汉中接出来说:“回来了,三位哥哥,你们辛苦了!在咱们这个小屯,男人里就你们三人比我岁数大。今天小弟出事,你们不仅费力帮忙,而且为我提心吊胆,小弟无限感激……”
郭凤(庄河话):“汉中,你这是那里话咧?跟我们你还客气啥咧?我们都恨不能替你承担一切,你知道了吗?”
何玉想了想:“我看有点不对劲!汉中可不是说这样话的人,汉中啊,你可不要灰心哪!天塌了咱们大家顶,可不能往窄处想啊。”
“哈哈哈!”曹汉中开朗的笑道:“大哥!你们说错了,我正是往宽处想,才说这话的。今天是大年三十,马上就要吃一年的最后一顿饭了,我要求三位哥哥,陪我在我们家吃这顿庆年饭,我有话向哥哥们说。”
28、年三十下午曹汉中家内
丰盛的年饭,摆了两桌,炕上一桌、地上一桌。
韩玉珍领着孩子们在炕上围桌而坐,秀云坐在炕边,一条腿耷拉在炕沿下。
曹汉中、何玉、郭凤、李树荣,还有曹仁,围着地桌坐下了。
曹仁给大家斟满了酒,然后端起酒杯道:“爸爸,三位大爷,为了产除这个害人精,你们辛苦了。我曹仁敬四位长辈一杯!我先喝为敬!”
曹汉中端起酒杯惊异而忧郁地看着儿子,其他三人也端起酒杯,看着忧郁的曹汉中,停了一会。
曹汉中:“大家别看着,喝!这是我儿子敬的酒哇!”
大家一饮而尽。曹汉中拿起酒瓶,亲自把个个空酒杯斟满了酒。然后把蒸好的肘子肉,给三位哥哥每人碗里加进去一块,也给曹仁夹去一块,眼睛里含着泪水说:“曹仁哪,长这么大你头一次给爸爸敬酒,可是你说的话好让爸爸担忧哇!方才我在想,我的儿子曹仁长大了,明天就十七岁!顶门过日子没问题!什么事我都不怕了。可是你并没有长大,就凭你刚才说的那句祝酒词,你还是个孩子!你就不明白,李宠这一类的地痞子,不管他们怎样为匪作歹,我们是无权处死他们的。这点起码的法律知识你都不知道,你好让爸爸担心哪。”
曹汉中向在炕桌边上,坐着的秀云看了一眼说:“曹仁哪,你姐姐就比你大三个多月,可她就比你强的多,你看那阵李宠发疯的时候,血流遍地,大概你还想赶快让他死掉,可你姐姐却说,‘爸,赶紧想办法,别让他死了。’就这两句话的对比,你们俩的差别太大了。今后你得向你姐姐学习呀?”
屋里的大人们,都是嘴里嚼饭,心里苦,谁也不说话。
29、年三十庆贺年饭时曹汉中家内
曹家一家人陪着几个朋友吃饭。曹汉中在劝解,兄长们苦闷时,端着装满酒的酒杯说:“哥哥们要尽情的喝酒、吃菜,人生是一份享乐一份福哇!享受一时是一时呀!,哭也是死、笑也是死,为啥不笑纳?来!都把酒杯端起来,我敬哥哥们一杯!敬祝你们新年快乐,但愿来年我们还有今日!来!喝酒!”
大家苦笑着,喝了杯中酒,又拿起筷子,互相给对方夹菜。
李树荣道:“汉中兄弟,你的心意我明白了,虽然我没念几年书,但法律知识我也懂些,当然我们无权处死李宠这类人,可是你处死他那可是自当防卫呀,他持刀入室行刺,你不刺死他,他不刺死你吗?我们何罪之有呢?”
30、年三十贺年饭时曹汉中家内
曹汉中“哈哈哈”大笑道:“李大哥说的好!今天我把几位哥哥留下,就是向你们探讨探讨这方面的事。可是大哥你要知道,防卫过激也是犯罪呀,何况犯罪不犯罪,那不是我们自己定的呀?我不想让人们认为我是个躲在家里地杀人犯,我打算去接受法律的判决,以求做一个光明磊落的人。”
郭凤:“兄弟,你是说你要去自首?”
曹汉中点头:“对呀!郭大哥你想的太对了!我觉得只有去自首才是一条光明路!我准备过了初五,就到旗公安局去自首,听候法院判决。你们看咋样?”
郭凤:“那可不行,你走了就得几年回来,你是感到轻松了,可是你让咱们这个小队和你们家的人,以后怎么生活呀?再说了你看山里这些盲流区,哪年不出几条人命啊?你看谁去自首了?谁又被抓走了?根本就没人管!你何必自找受苦哪?”
曹汉中:“大哥,你这么说就不对了。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为了我们家好、甚至是为了我们这个小队好。那你看哪个没被抓的杀人犯,老老实实的呆在家里了,不是都在亡命天涯呢吗?我能跟他们比吗?人要活着,就该理直气壮地站在世面上,苟且偷生,一有风吹草动,就像惊弓之鸟无处躲藏,活着又有什么意思哪?事得往好处想,不要悲观,悲观也没用。希望哥哥们,今后在生活中遇到困难时,要想想我的话。”
屋子里没有一个人说话,玉珍、秀云的脸上一直挂着眼泪。
曹汉中说:“大家别悲伤,喝酒、吃菜!秀云,去把这些菜都换成热的。”
秀云擦了擦眼泪:“好!我就去热菜。”
秀云到外屋去升火,突然听到,呼呼呼!过汽车的声音,她情不自禁的警惕起来。
31、外景山峦起伏的沟壑大年三十下午
一前一后两台土黄色的消防车,从西山里向这边风驰电掣的开来,从曹汉中家门前呼啸着开过去了。
在外屋热菜的秀云,心慌意乱,端着碗的手在发抖。她把所有的菜都热一遍,又盛到盘子里,端到桌上。然后坐在原位,端起饭碗,若无其事的说:“妈,我到外面有点事。”
韩玉珍点头。
曹仁又把所有的杯子斟满酒。大家又是碰杯喝酒、吃菜。
秀云站在房门外,发现消防车过后的路上,又开过来一台深绿色的警车,警车里面坐着四名警察,出了司机以外,其他三人都在东倒西歪的打瞌睡。警车过去刚一下坡,突然车速减慢了,司机边开车边隔着车窗向外看着什么,嘎吱!一声,警车停下了。车里困迷糊的三名警察,都敏感地坐起来,睁大了眼睛。
司机惊讶道:“血!咋这么多血呀?”
警察甲:“什么血呀血的,竟知惊,赶情你昨晚在车里睡一宿觉了,我们三个扑火,一夜都没合眼,休息一会你就没事找事。”
警察乙:“别管他!碍啥血啥血!睡觉。”说完他又靠到椅子背上,闭上了眼睛。
司机只好开车前行着。
坐在副驾驶坐上的警察,却隔着车窗一直在观察着地上的血迹。
突然,副驾驶坐上的警察喊道:“停车!”
嘎吱!警车又停下了。副驾驶坐上的警察推开车门,走下车来,向前巡视着血迹,又往走过来的路上查看了一番,车上的警察都下来了。
警察甲:“卫队长,看出问题了吗?”
卫队长:“凭着我的知觉,这一路地上的血迹,肯定是人血,而且流血的时间,不超过四个小时。
警察们顿时认真起来,他们仔细的查看着血迹,有时还蹲下来指点着、说着什么。
警察甲:“卫队,昨天接到命令进山扑火,我以为今年又不能在家过年了,还挺顺利,上午就把火全部扑灭了,我们回家还能赶上庆年饭。没想到这又来事了。卫队,我看这不一定是人血,也许谁在山里打一只兔子,打个半死而一直在流血。顺道回家不就流一道血吗。”
卫队长笑了:“你真是警察呀,分析案情有条有理。”
司机指着刚过来的那个小屯说:“刚才路过那几家人家时,我就发现屯东头有一家,门外有那么多血,连板障子上都是血,我以为是杀鸡没杀死,鸡又跑了,弄得到处都是血哪,可是这血一直没断流,我就感到奇怪了……”
卫队长:“我们返回去。”
警车调过头来,直往新居点开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