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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作品名称:红盖头      作者:宋雅兰      发布时间:2018-01-09 10:37:37      字数:3482

  “哎小周,南处长的评审费呢?”
  一进办公室苏彬就抬头喊起来,这让她心里很不舒服,想着副处在正处那里卖个好,都是能理解的事,可干嘛要用这么生硬的语气呢。她没有回答他,指头在凭据上点了点,只把整理好的票据放在南正轩面前。
  南正轩在表格里签了字,把夹在里面的钱装进屁股后边的兜里,开始翻起了凭证,到会务补贴那一页,停了许久才翻过去,弄出很响的声音,然后冷冷地说:“先放下吧。”
  她怏怏出来,走在楼道里,感到自己是那样的疲倦。
  半个月后的一天,她在冷秋梅那里见到了凭证,里面划了许多红道道,都一一做了解释。最后,冷秋梅问宾馆怎没开税务发票?
  “会务费是直接交给宾馆的,宾馆又直接开票给参会单位,如果再给咱们开一张,税人家自然不会负担的。”她解释道。
  冷秋梅似懂非懂地把这个情况汇报给南正轩。
  “这样处理就对了,免得像上次白扔掉了几千块钱。”南正轩说着签了字,叮嘱将不入账的另外存档就可以,之后又把这事汇报给贾达坤。
  “这就对了,账还得自己人管,正好小周也干过出纳。”贾达坤说。
  她感到一丝微风吹过心田,是啊,领导能这样说话,当然是对她的认可。她渴望认可渴望尊重,渴望能跟别人一样舒展身心,接受大自然的抚慰,而不仅仅只是缩在角落里的草。当然,就算自己是一根草,也渴望有一片天地,可以自由的呼吸。
  她把目光投向南正轩,满怀希望地看着他。
  “那怎么行呢?”南正轩滑出一个低低的声音,那意思是说,怎么能让一个聘用人员管账呢,账是什么,账是一个单位的核心。
  “怎么不行?用人不疑,疑人不用,自己人到底操心些。”贾达坤一脸孤傲地说,这等于把南正轩逼在了墙角。
  南正轩不再吭声,目光过来定格在她的脸上,像是含着许多内容在里面,这让她不由想起了一件事。那是来协会不久的一个下午,南正轩安排完工作后,就跟贾达坤一起出去了。一会儿紧紧张张进来,话也不说只埋头找着什么,问了几遍才知道在找手机,她心下一急忙打了座机过去,手机通着却听不到铃声。
  “是不是丢在家了?”她问。
  “刚才还打过的。”他答,之后东张西望地走了。
  南正轩走了。
  可她怎么也不能安心,又翻遍所有可以翻到的地方,也没有找到一个鬼影子。那时正是下班的时间,这里刚刚下楼,就看见南正轩站在对面台阶上,一脸冷漠地盯着她,目光里悬着尘埃落定的鄙视,这让她的双腿立时凝重起来,只得停下来问他:“处长,找到了?”
  南正轩没有吭声,嘴角僵着一丝深思熟虑的嘲笑,目光却像把刀子直插过来。
  她想说什么也不能够,只觉心口猛地一痛,忍着痛从他面前走过去,可是随着身体的移动,她分明感到那个痛从心口移到了后背,就想转过身来问他,哎,处长,你这是什么意思?可是她没有这样做。
  她不能这样做。
  那怕是一张纸,捅破了也是自找末路。
  她只能挺着身子一路向前,僵硬地逃离了他的审视。
  哼,这个人是怎么了,难道他的手机正躺在我的包里?站在他目光看不到的地方,她把目光瞟向了无奈,不会吧,他不会这样想我吧,可他分明是这个意思。
  哼,自己不小心管别人屁事,想是这样想,可就是无法入睡,总觉得一个阴影横在那里,逼得她坐卧不宁,要不要去电话问问贾达坤,又觉不妥,别再让人家误解了。她开始在屋里走来走去,一边拿手机本能地按了他的号码,原是处于山穷水尽疑无路的困惑,不成想却落了个柳暗花明又一村的释然。
  “哎小周。”那边竟然是他的声音。
  “处长,手机找到了?”她几乎有点兴奋,像是一块石头落了地。
  “找到了,找到了。”那边赶紧说,余音化在谦意里。
  “找到了就好,这就好,这就好。”
  事情就这样过去了,欣慰的同时心里还是隐隐的痛,凭什么他就能那样看我?
  次日下午吃饭的时候,当个玩笑说给曹杰如。
  曹杰如哈哈大笑起来,“昨天我跟社长找南处长谈事,半天也等不见他回来,手机就放在办公桌上,社长说这个人真马虎,拿走让他急急才好,就拿走了。”
  “呵呵,你们玩是玩得起,可害我差点掉进黄河洗不清了。”
  “不会吧,南处长怎么会是那种人呢,是你多心了吧。”
  是,也许是我多心了。不过这也叫艺术,做人的艺术,让你痛在心里说不出来,说出来就是你自己狭隘,以小心之心度了君子之腹,不然还能怎么说呢?可是如果手机不是落在玩笑上,而是被别人顺手牵了羊,那我这个人,在他的眼里,不是碟子里的水,一眼望到底了吗?
  想到过去的事情,心里还是隐隐地不快。
  而眼下,哼,不就一个出纳吗,愿谁当谁当,我还不爱操那份闲心呢,正要把这话说出来,冷秋梅的电话来了,“小周你来一下。”
  谁知这里刚一进门,冷秋梅就把凭证摔在桌上,给了她一个下马威,“哎,我说这交不交税也没交谁口袋里的钱,这是干什么,到底是文学爱好者,脑子就是比别人好使,也不知道我们这些没脑子的,以后在这里还有没有立足之地,呵呵……”冷秋梅冷笑道:“我这里混了半辈子也没混出个名堂,你两天半就想打出一片天地!”
  “我不过是做了自己分内的事情。”她一脸困惑地解释说。
  “何必呢?你说你想管账你明说啊!”冷秋梅并不接岔睁着眼睛说瞎话。
  唉,明明亮亮的一件事放在那里,怎么眼见着就浑浊得扯不清了,呵,这钱倒是省得好,先把自己省了个四面楚歌,走在黑暗的楼道里她无奈地摇了摇头。
  这事不提也罢,可转眼到了年底,这一回躲是没处躲了,只得去处里借财务章。
  “哼,那东西你也敢拿?那是随便什么人都能拿的吗?”冷秋梅说。
  她想说什么又没说,回来闷在办公室里许久,快下班时才电话汇报了此事。
  “那就多跑两趟吧,支票拿回来盖了章再送过去。”南正轩说。
  “这样车费肯定就高了,一趟和平什字来回就是五十块,那么多的单位呢。”
  南正轩没有吭声,这让她心里有种说不出的屈辱感。
  “哎小周,来取印章吧,我给小冷说好了。”次日早晨南正轩电话来说。
  拿上印章往外走的时候,她突然回身对冷秋梅说:“冷姐你看,没想到这玩意随便什么人都能拿呢。”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样做,站在电梯里脑里浑浊一片,想想刚才的情景,虽然冷秋梅没有吭声,可自己到底不该这样说话,也不知是自己小气还是别人逼自己小气?想是这样想,内心到底是懦弱的。
  是啊,人家是谁?
  我又是谁?
  这不是赤臂上阵了吗?
  想着这些不痛快的事情,一路到了理事单位,正等着拿支票,那边贾达坤电话来了,问人在哪里?之后嘿了一声说:“试卷放着不批,瞎忙的什么?小冷既然能管钱就能收钱,账又不在这里,这里收的什么会费?”
  她一时不知说什么,总不能说好吧主席,那我就不辛苦了,或者原版汇报给南正轩,然后看着两个人明争暗斗。若真那样,受害者该是谁呢,这让她联想到两国交战,而战场选在了第三国,那么,这个国又该怎么保护自己?所以,虽也知道战火不是冲自己而来,可还得自己挽起袖子来救火。就只好把试卷拿回家,晚上加班批阅,白天周旋于各理事单位,赶在年底把所有会费收齐,算是可以顾全两局,不想贾达坤翻阅试卷指指点点,南正轩脸上也没有丝毫的喜悦。而对这一切她只能选择沉默,沉默中感到自己像一只皮球被踢来踢去,唉,如果不是因为自己太笨,总是出力不讨好,就是因为自己的弱势,试问两国交战,战场放在第三国,那这个国一定不是强国。
  正在办公室里胡想,南正轩推门进来了。可是还没等他坐下,贾达坤一叠票据摔在桌上,“嘿,小冷现在牛得很啊,搞什么搞,我的差费也卡着不报!”
  南正轩脸色煞白,一声没吭地转身去了。
  走到门口又回身过来说:“哎小周,你来一下。”
  到了南正轩办公室,就见他一屁股跌进椅子里,盯着她凝神半天,像是要把她一眼望穿似的,然后直截了当地对她说:“哎小周,你整天都给主席说了些什么?”
  她一下子愣住了,想着躲来躲去,还是没有躲过第三国的命运,棍子就这样落在了自己头上。她看着眼前的这个男人,问自己他这是什么意思?为了一个女人来质问另一个女人吗?而我为什么就是被质问的一方?这样一想,心头顿时冒起了青烟,压着愤怒她平静地说:“是这样,这两天主席让报差费,我拿到冷老师那里三次。第一次去,她正在准备考试,让放一放;第二次去,她正准备答辩,让放一放;第三次去,处里正在腾办公室,就是小吴报到的那天,让放一放。所以,主席问到这件事情,我只能如实汇报,如若不然我该怎么说呢?其实,报个账也就两分钟的事,说报也就报了,再说报不报的也不急一半天。钱呢,出差前主席就借了拿在手里,不过是走个过程,就这么简单,我呢,有今没明的,处长你看我能说得起什么?”说完这话,她没等南正轩的回答,悄然离开了他的视线。
  然而,一时又不知该去哪里?
  办公室?
  不!
  那里同样有一双审视的目光在等着她。
  她不想面对,也无法面对,一种从未有过的沮丧把她推进了洗手间。
  她在那里静了一会,然后出了楼道,出了电梯,出了大厦,朝人群密集的街道走去。
  走在街道上,冷风吹过,尖锐的沮丧退去,她迈着机械的步子踏着落叶,像要踏碎一个冰冷的秋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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