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人质获救古镇波澜起,铁山惊魂工厂迷雾升
作品名称:轰炸大后方 作者:云山松 发布时间:2018-01-11 21:25:51 字数:8561
窟窿地,松涛声声如海啸;
风过处,磨刀霍霍疑枪声。
一
绵延起伏的松林,风吹过处,呜呜声穿过浩瀚的林海,仔细辨听,犹如万马奔腾向东去,正像挥戈击戟古战场;如长江奔流,黄河咆哮,沙场秋点兵。进入连界,东西南北皆如此,让人大开眼界。从东面的资中县进入,刚才还在观沱江的河水流淌,过桥便进入大山,且越走山越陡峭,道路也更泥泞;从南面自贡进入连界,一路盐井林立,翻过山就是山山相连,雾霭重重;如果从北面嘉洲进入连界,更是另一番景象,农业大县仁寿县属浅丘林地区,过了汪洋就不同了,那边是肥沃的土地,这边是密集的森林,正所谓众星捧月,连界独兀地立在山巅,八面来风,三面透气,一面接气,地杰人灵,成为自古兵家必争之地。
却说文淑娴率人打掉敌人信号,飞机溜走,待敌人惊慌失措之时,文淑娴果断命令,三面包抄,一网打尽。李立许久没过枪瘾了,只是枪法欠缺,一梭子子弹出膛,打得树叶子“哗哗”直响;刘青山也抓住机会,眯着眼睛一阵激射,趁机在文秘书面前表现一番。罗锦成告诉文淑娴:“这样不是办法,怕伤到林总。”文淑娴边打边说:“开弓没有回头箭,打吧!”
正当双方打得难解难分之时,林英杰被一个蒙面人押出洞口。文淑娴楞了,赶紧命令:“停止射击!”只听对方用半生不熟的中国话喊道:“你们的,快快放下武器,不然他死了死了的!”
文淑娴惊道:“果然是日本间谍!”罗锦成问:“人质在他们手里,怎么办?”刘青山的话匣子也打开了,都怪李立没有带上云山老人,如果带来了就可以远距离点射救出人质……
文淑娴在低头放下枪的同时吼道:“闲话少说,听我的命令!”大家不敢吭声,只好乖乖地放下枪。对方见来人都放下枪,再次喊道:“你们的,快快后退,放我们走人!”大家退了两步。罗锦成说:“不能再退了,后面是斜坡。”刘青山吓得腿打颤,说:“遭了,今天人救不了,还要搭上几条命,我说嘛……”
文淑娴小声说:“冷静,冷静点……”
刘青山说:“我冷静不了,妈哟,让对方戏耍。”
“把手举起来,面朝松树,听见没?”为首的大声吼道。
文淑娴犀利的眼睛一直盯住拿刀架着林总的敌人,寻找最佳攻击时机。敌人见文淑娴等人举手靠树,禁不住仰天大笑,哈哈哈……可就在对方松懈的那一刹那,文淑娴甩出两把柳叶刀,双双正中对方持枪的手腕,说时迟那时快,一群人快速冲上去,将木纳的林总拉了过来。文淑娴一心只想救出林英杰,没心思继续追击日本间谍。当她把林英杰搂在怀里时,受伤的日本人早顺着山坡不知去向。罗锦成持枪率人追击一阵,怎奈山高密林,没有找到敌人的踪影。文淑娴鸣枪三声,示意停止追击,保护林总要紧。
在返回的路上,刘青山说:“我们要去追你为啥阻止?对方受伤了跑不远的嘛,如果抓住了,连界镇就太平了。”文淑娴说:“少罗嗦,还不帮我扶林总一把。”罗锦成赶紧过去扶住林英杰,并紧紧握着他的手:“林总受苦了!”林英杰苦着脸:“感谢大家鼎力相救!”罗锦成说:“没事就好,兵工厂不能没有林总啊!”刘青山凑过来:“林总命大福大,我说嘛,在那危及的时刻,居然一点皮毛都伤着,真是神了!”林英杰抬起手,大家一看,哦,在流血,赶快包扎一下。文淑娴立即在身上撕下一块布料,顺势扯点草草塞进嘴里嚼烂草草包扎。罗锦成说道:“此处不可久留,刘青山和我断后,大家保护林总撤退!”
秘密回到连界,消息还是不胫而走,刘镇长、陈营长都带着人前来祝贺。文淑娴对陈营长发火了:“林总出差回来用得着祝贺吗?”陈营长一听,搔搔光头:“嘿嘿,那是那是。”说罢转身对手下喊道,“立正,向后转,跑步回兵工厂!’
刘茂才听出了话中有话,也向来人说:”是呀,林总刚从重庆回来,舟车劳顿,不便打扰,还是改天叙旧吧。”刘青山说:”今天我作东,设宴给林总接风洗尘总可以吧?”没想林英杰没那雅兴,心里老挂着武器生产的事儿,他要文淑娴直接送他回兵工厂。李立也急了,说:“现在不是庆祝的时候,我们应该一鼓作气找到王所长才是。”刘青山却不以为然,他说:“袍哥堂口又不是侦缉处,凭啥接二连三找这个找那个?好,不领情算了,本大爷回去开香堂了。”
二
刘青山说回去开香堂一事,事情还得从一年前说起。
蒋委员厂发令,前方抗战,后方援助,铲除匪患,平定安民!威远守护团王洪顺命陈营长率人协助剿匪,对附近的青风砦、白牛砦以及凤凰砦盘锯的土匪进行清剿。陈营长接到命令不敢怠慢,遂精选两百人开始训练,一周后秘密开往四路砦山下伺机发起攻击。
凤凰砦坐落在威远西南方向,离连界十公里,相传七百零七年前,张三丰在此习武传佛,凤凰涅槃而成。此山气势恢宏,两面悬崖叠嶂,远眺雾气袅袅,时隐时现,仿若仙境。南北连接仁寿和自贡方向,可守可退。陈营长仗着自己人强马壮,掏出地图摊在石头上,指指点点,然后把烟头一吐,天亮发起攻击。
天亮时分,他指挥尖刀连从正面发起强攻,首先打掉凤凰砦旗杆,接着扫清路上的岗哨,一路上山,打得非常顺利。战斗结束后,陈营长气喘吁吁爬上砦顶,双手叉腰,望着周围起伏的群山,心中甚是欢快,不由发出感概:“都是些乌合之众,敢跟我国军较量?”
轻易拿下凤凰砦后,陈营长沾沾自喜,接着对下一个目标青风砦实施打击。青风砦距连界六公里,在威远以东,紧邻新场。此山绝路一条,三面峭壁,独成一峰。山顶不宽,几亩地盘,易守难攻。陈营长见状,不由暗自叫苦,这样的山形结构,大军不能一蜂而上,怎么办?副官建议,还是派几个人化妆上去吧。
陈营长想了想,可以,挑两个神枪手同我一起去。副官不同意,说要去也是我带人去,你就在山下候着,不行再做打算。陈营长冒火了:“老是是是,是个球啊?我给你说,打土匪就跟切瓜一样,想咋切就咋切!”副官没法:“好吧,营长小心就是。”
陈营长快速化妆,带着两个神枪手出发了。遍山的蕨草丛生,带刺的植物撕烂了陈营长的裤子,划伤了一行的手背,鲜红的血像蚯蚓一般钻出来。陈营长抬手用嘴吸吮,然后“叭”的一声和口水一起吐掉。约莫半个时辰,陈营长爬到了半山腰。突然半路上窜出一个匪徒:“站住,干啥的?”陈营长抬手就是一枪:“干你老娘!”那匪徒还没搞清咋回事就归天了。
做事鲁莽的陈营长只是一时兴起,不想枪声惊动了砦子的匪首:“咋回事,哪里打枪?老二,你带人守住砦子,其余的人跟我走!”说罢提枪冲出大门。两个护卫紧紧贴住匪首:“老大,山下只有三个人,不用惊慌。”匪首一听,哈哈大笑:“兄弟们节约子弹,把石头推下去砸他个稀巴烂。”
随着轰隆隆的声音,一堆早已准备好的石头滑下绝路,如利箭一样射向陈营长,三人被这突如其来的滚石吓呆了。陈营长的两个手下被石头击中头部,自己闪展腾挪抬枪射击,可毕竟石头如雨,陈营长被石头击中手臂滚下山坡……
副官带着人马在山下眼睁睁看着陈营长三人被石头砸中,强攻不行,只能另外想办法智取。张副官命令道:“一连长,天黑之前必须派人把陈营长三人的尸首夺回来!”
原来陈营长滚下山坡,却在半山腰上被一棵树枝挂住,正好把打柴的王三嫂吓了一跳。她以为是一只野物,丢下背兜就跑,可跑了几步又停下来,见没动静,她又壮着胆去看个究竟,妈呀,原来是个当兵的。怎么办?王三嫂心里矛盾不已,伸手去探鼻孔还有气息。从小就信佛的她赶紧爬上去,把脚抵住另一棵树,咬着牙将陈营长扳正,然后弯下腰背在背上,再顺势下坡。为了不被人发现,她连柴禾也不要了,将陈营长卷曲着放进背兜,再在上面放些松针遮挡背回镇上,精心照顾。
两天后,陈营长苏醒过来,令王三嫂一阵兴奋:“你总算醒了!”陈营长问:“你是哪个,为啥救我?”王三嫂说:“我知道你是剿匪受伤的,我平生最恨土匪了。”陈营长不解,问:“为啥?”王三嫂讲了附近土匪下山袭击连界场,自己的男人就是被土匪打伤后死的,留下孤儿寡母,日子相当难熬。陈营长闻言,便长叹一声。
日子长了,陈营长恢复了元气,伤口愈合。一向粗犷的陈营长跪地感谢王三嫂的救命之恩:“三嫂,兄弟在此感谢了,今后有啥用得着兄弟的地方,三嫂只管开口,上刀山下火海在所不辞!”王三嫂呵呵笑道:“兄弟见外了,这点小事不算啥的。”
正在此时,大门“嘭”的一声打开,刘青山带人前来捉奸。
袍哥与守护营一直恩怨不断,先是刘青山想弄点武器武装自己,却不想守护营不买账,后是因为烟花楼女子争风吃醋,大打出手,再添新恨。本来刘青山知道王三嫂的男人咽气后,整日就想打王三嫂的主意,不想听说陈营长被王三嫂救回家中养伤,于是心生一计,以查房为名逮陈营长和王三嫂通奸。尽管陈营长气得吐血,说刘青山陷害他,但越闹越让人深信不疑。应该说事情都过去一年了,可刘青山非得要以袍哥开香堂的方式把陈营长羞辱够才罢休。
文淑娴暗想,怪不得近日陈营长做事老是走神。文淑娴问:“好久开香堂,到时我也想凑凑热闹。”刘青山笑道:“这个……这个你就别掺乎了吧。”
二
罗锦成一直扶着林英杰回到住地,文淑娴赶紧用毛巾替林英杰擦拭汗水。林英杰马上抢过毛巾:“还是我自己来吧。”他边洗边说,“这次多亏了文秘书,我在白牛砦山上就在想,文秘书会不会带人来营救?哪想到后来又被人转移到了另一个地方,心想完了,没机会了。”
罗锦成一听,“噗嗤”一声笑了,说:“林总,你失踪后,文秘书是吃不下,睡不着,天天想着如何救你出来。她找过袍哥,找过派出所,还叫陈营长挖地三次也要把你找出来……”
林英杰听着,感动得热泪盈盈,赶紧用毛巾拭去:“是呀,在来的路上多亏了文秘书打退土匪,这次又是她带人营救,看来这辈子我是净欠她的了!”
文淑娴替罗锦成揩汗水,罗锦成示意不能这样,可文淑娴坚持要亲自擦,两人在那里争扯不已。林英杰说完转过身,见两人如此亲热,本来他想提议到餐饮去好好感谢文秘书一番,却不想看到眼前一幕。林英杰忙说:“我要休息了,你们慢慢聊吧。”文淑娴知道林英杰心里不爽,只好打发罗锦成走人。
罗锦成走后,文淑娴笑吟吟说:“提起救你林总的事,罗会长可是个马前卒呢!”林英杰望着她:“我又没说什么啊。”文淑娴在林英杰额上摁了一下:“好吧,事情总算有惊无险,早点休息吧。”林英杰长叹一声:“唉,局势动荡,没想到这偏僻的大后方也麻烦不断!”文淑娴说:“这不奇怪,你不是一位普通的厂长,你是兵器专家,自然就会成为众矢之的。因此,你的安危就不是个人的安危,与党国息息相关,与抗战息息相连。”林英杰闻言,突然没了睡意,说:“我林英杰一切为抗战出发,不为恶势力低头,他们抓了我杀了我也没用,兵工厂一样生产武器。”文淑娴笑道:“话可不能这么说。你不想想,这段时间为了寻找你,大家想尽了办法,上峰多次催促,压力不小。好了,快去休息吧。”
待林英杰倒上床酣声如雷,文淑娴回到自己的宿舍。她躺在床上,脑子里回想几天来救林总的过程。日本小股势力掀风作浪,抓人质,搞暗杀,目的只有一个,针对兵工厂。林总算是救出来了,可王所长的案子没有音讯,特别行动组在干什么?特派员又在干什么?现在林总回来主持工作,她就有时间查查特别小组的事,必须把王所长遇害的案件弄个水落石出,否则外人会把军统说得一无事处,戴老板那儿也会大打折扣。想着想着,文淑娴翻身侧睡,眼睛微眯,本想早点睡觉,却又想起和罗锦成的过去。童年时代,他俩每年夏天便在宝溪河下游大岩洞戏水,有次差点被水冲走了,幸好罗锦成会游泳,追到转弯处纵身跳进河水救起了她。惊魂未定,她紧紧抱住罗锦成:“哥,没有你我就活不了。”罗锦成笑道:“说傻话了,哥会一直陪在你身边的。”文淑娴点点头:“嗯,我特喜欢哥。”说着在罗锦成脸上亲了一口……
后来两人渐渐长大成人,罗锦成没考上西南大学,回家做起了生意,两人失去了联系。文淑娴谨记诺言苦等罗锦成,可没想到军统会安排她给林英杰当秘书来到连界,更没想到的是,身在古镇的罗锦成在父母的催促下勉强完婚。文淑娴想到此竟稳不住笑了:“算了吧,一切都是天意!”
第二天,文淑娴向林总请假,开始追踪行动小组的信息,可没找着刘振华,一打听,说是去镇上看刘舵爷开香堂去了。
三
上午辰时,连界古镇义字堂口座无虚席,兵工厂守卫、古镇袍哥及各堂口、帮会,前来听取袍哥的龙头大爷刘青山开香堂处理此案。文淑娴进屋躲在角落里,四下望去,只见大堂内阴森恐怖,戒备森严,如庄严的法庭一样。再一看,刘振华坐在第一排,博士帽扣在头上显得与众不同,旁边还坐了几个陌生人。文淑娴心中一震,立即警觉起来。抬头一看,刘青山端坐在正前方台上的龙椅上,一撮小胡子在风中飘拂,两只鹰眼闪着寒光。顿了顿,他把茶杯执在手上,站起来原地转了三圈,这才开始发话。
“各位乡亲父老,各堂口的兄弟伙,我这里总总一礼!今天义字袍哥堂口按照规矩,就兵工厂守护营长和连界镇王寡妇通奸一案审理。”
台下一听,议论纷纷:“啥,三嫂和陈营长通奸?啧啧啧,真丢脸呢!”
“可不是,廖兄才死不久,三年早着呢,三嫂就稳不起了!”
“可不,你看三嫂那身材那脸嘴嘛,一看就是骚货,摸一把都会发骚,嘿嘿嘿!”
“狗日的陈营长艳福不浅,三嫂那样的货他都能搞到,该打!”……
刘青山伸手往台下示意:“各位安静,安静!现在由公事人陈述案件经过。”公事人咳嗽两声,清清喉咙开始念道:“兵工厂守护营陈营长与镇上王三嫂通奸,事后被袍哥抓了现场,败坏了地方风俗,罪不可赦,应当重罚,以示告民!”
刘振华站起来:“听我说两句,鄙人也曾参加过袍哥五排。袍哥开香堂,这是四川历史上吃茶判公道的创举,形式很好。我希望今天以此为契机,让民团和兵工厂的恩怨一笔勾销,达到精诚团结、共同维护地方安全的目的。”
刘青山带头鼓掌,可台下的掌声稀稀拉拉。他放下茶杯,再次站起来:“现在进入陈述阶段,先由陈营长陈述。”
陈营长抬头四下张望,他看见了文淑娴,立即收回目光,心里暗想,文秘书来得好,我陈先贵今天就借此机会把刘青山的阴谋抖出来,也好让大伙看清这只老狐狸的真相。于是他说:“指控我与王三嫂通奸实属冤枉。事情还得从一年前剿匪说起……”
刘青山弹跳起来:“说通奸就说通奸,跟剿匪搅在一起干啥?老实点,小心竹板伺候!”
陈营长说:“没有因就没有果,你叫我咋说?”
刘青山吼道:“这么说来通奸的事你承认了?只要承认有通奸的事,前面的一切都没用。”
陈营长的脸涨得通红:“谁承认了?”
罗锦成插话道:“刘舵爷,我看还是让陈营长把话讲完,吃茶开香堂不慌也不忙哈。”
刘青山见罗锦成插上一杠,心里如猫抓着,但碍于大家的面,刘青山不好发作。
陈营长继续说:“我在青风砦剿匪时受伤,正遇王三嫂打柴救了我,以后就在她家里疗伤,伤好后我正跪地磕头道谢时,袍哥破门而入,事情就是这样。”
刘青山脸色铁青:“你……你……你纯粹打胡乱说,那天我亲自带队抓了现场,吔,陈营长,不要睁起眼睛说瞎话哟!”
“我晓得刘舵爷不安逸我,前次他找我要几条枪武装防护团,我没同意,还有一次在烟花楼为一个女人和我的兄弟发生抓扯……”
陈营长话没说完,刘青山把茶杯摔得粉碎:“够了,你狗日的越扯越远了,来人啊!”
本次开设香堂,由于双方恩怨情仇复杂,守卫营和袍哥在香堂上剑拔弩张,双方拔枪对峙。罗锦成一看不对劲,慌忙从中调停:“大家都不要动,开香堂是文斗的方式,如果双方认为文斗不行,改天在松林坡以武斗解决。但是今天,希望大家不要在此时火上浇油,把简单的事情复杂化了。既然让人陈述,好孬都应该等别人说完,最后的结果由大伙评理,是不是?”
大伙连连点头,认为罗会长说得有理。刘青山眼珠一转:“那好吧,下一个由王三嫂陈述。”
精明的人看出对陈营长没审出所以然,现在改为王三嫂陈述了,都伸长脖子看三嫂又说些啥。有人心里乐了,说:“刘舵爷想整陈营长,没想到把屎尿扣在自己头上,哎呀,好臭!”
王三嫂一直勾着头,眼睛木纳无神,当刘青山提醒要她陈述时,她傻笑着,突然一声哭叫,竟冲着香堂圆柱撞昏死过去。这突如其来的举动,让在场人群惊呼:“哎呀,出人命了!”于是喧闹着往屋外跑了。刘月琴也坐在大堂边沿,见王三嫂撞柱倒地不起,便不顾一切冲过去抱在怀里,对着刘青山怒吼:“你们这是变相杀人啊!”刘青山慌乱念叨道:“这,这个,我哪想到她会撞柱子嘛。”刘月琴哼了声,继续掐着王三嫂的人中穴。这时有人找来滑杆,大家一起把王三嫂送往医院。
医生赶紧检查,进一步诊断后说没事,皮外伤。
刘月琴问:“几时醒过来?”
医生说:“半个时辰。”
“有后遗症吗?”
“短时间有脑振荡综合症,吃点药吧。”
半个时辰后,王三嫂醒过来,稍会又拼死拼活要去撞墙。
刘月琴死死抱住她,劝道:“凡事想开些,啥事不得了?”
王三嫂嘴里喃喃自语:“不想活了,脸都丢尽了!”一边说一边挣扎。
刘月琴劝道:“三嫂是聪明人,一时糊涂情有可原;再说了,你也是人,凭啥三番五次处置你?”
王三嫂停下来,她怔怔地望着刘月琴,一句“你也是人”让王三嫂感动不已,她扑过去抱着刘月琴嚎啕大哭……
五
刘青山无法借开香堂处置陈营长,况且香堂开得无果而终,使当地袍哥民团和兵工厂的驻军矛盾升级。尤其是刘振华,他本想遵照当地习俗,开香堂摆平地方和兵工厂之间的矛盾,以此提高自己特派员的威望,结果事与愿违,反而把事情搞得更复杂了。一个堂堂的特派员,八方不买账,丢了脸面,一付被霜打蔫的茄子似的。这一切正好被许好生看在眼里,趁此机会和刘振华亲近。
“你好,刘特派员,久仰大名!”许好生拱手拜辑。
刘振华一怔:“我不认识你,你是哪位?”
“我叫许好生,连界三星坝人,平时为前线搞点募捐,支援抗战,不胜荣幸。”
“哦,那好那好,你低调抗日,我等不曾相识,往后多做工作,蒋委员长支持全民抗战,振兴国家。”
许好生说:“那是那是!”
两人说得投机,许好生邀请特派员到餐饮聚聚,以此加深印象。刘振华很为难,说:“改天吧,今天大家心情都不好。”
许好生哪里能放过绝好的机会,他喊来熏草芳子:“介绍一下,这位是成都来连界做苏钢生意的刘永芳小姐,你们刘家的;这位是国防三厅特派员刘振华先生。”
刘振华一见对方绝妙的身材和粉红的脸蛋,心里不由欣喜,不爽的心情被眼前的美女取代,三人到了云山饭店。“请,请。”许好生把刘振华带到一间小屋,满桌佳肴款待特派员。
熏草芳子端起酒杯:“刘特派员,初次见面不胜荣幸,往后还请多多关照,我先敬特派员一杯。”说罢一杯干了。
刘振华流着涎水望着对方,像乌龟的头伸得老长,老长:“呵呵,真看不出来,当真女人自带二两酒量?“
熏草芳子放下酒杯:“小妹已先干为敬了,特派员,怎么样?”刘振华二话没说,举杯一口闷了。
许好生接着端起酒杯:“来,为我们有缘相识干杯。”
刘振华一杯酒下肚,话就多起来。他说:“就是就是,这人真要讲缘分,那么多人,偏偏就我们认识,你说这是不是缘分?”
熏草芳子赶紧举起酒杯:“那就为缘分干了。”
刘振华见熏草芳子出众,说话也暖心,于是放开喉咙喝起来:“你们不晓得,我堂堂国防厅特派员,大不大?顶个屁用,一个小小的连界场袍哥舵爷不买账,小厂厂长不当回事,连厂长秘书也不接气,你说我算哪根葱?”说着又干一杯。
熏草芳子说:“刘哥别生气,用不着跟他们一般见识,自古深山出莽夫,我是生意人我了解,只要刘哥不介意,今后大家就是一家人了。来,我再敬刘哥一杯!”
刘振华连喝几杯,性情大增,胆子也大了起来,顺势伸手搂住熏草芳子:“对,对头,我们是一家人了!”就这样一来二往,刘振华与许好生打得火热。
文淑娴知道后,专程找到刘特派员劝说要注意形象,别整天吃喝玩乐,酒是一杯药,得加紧破获王所长的案子。可刘振华不以为然,说:“案子正在按方案进行,我自有分寸。”
六
许好生以做生意送钱为诱饵,刘振华以特派员身份自恃,喝酒喝酒,看到钱就感到厌烦,意思是不缺钱花,没用,说朋友可以做,多个朋友多条路嘛。
许好生经过观察、分析,终于找到了刘振华的爱好,于是每次集会都特意带上薰草芳子。那芳子娇美绝伦,一声浪笑让刘振华全身都酥软了。
“喝,今朝有酒今朝醉,哪怕明天喝白开水。”
熏草芳子笑道:“特派员说得好,人生短暂,何不及时行乐?”
那晚一直喝到凌晨一点,刘振华经不住熏草芳子的劝酒,走路漂浮不定。熏草芳子说:“来,我送你回去休息。”其实是把刘振华送到旅馆,为他脱去衣服,然后钻进刘振华的被窝……
趾气高扬的刘振华终于倒在熏草芳子的石榴裾下,整日和美女鬼混,日渐萎靡不振,仿佛吸了大麻一般。许好生见时机成熟,要挟刘振华提供兵工厂情报,刘振华犹豫再三终不敢答应。
他笑道:“呵呵,搞了半天,原来是道鸿门宴加美人计啊。这提供情报之事不是闹着玩的,何况我只是一名特派员,来到连界走马观花,恕我不能如愿。”
“特派员是个聪明人,与我们大日本皇军合作,今后到了日本定是美女如云。”刘振华矛盾着,看来世上真没有无缘无故的爱,色字头上一把刀。于是他说:“我那特派员只是空架子,没掌握实权,别说兵工厂图纸,就是在兵工厂也要看文淑娴的眼色做事。”熏草芳子芳子见特派员犹豫不决:“那好吧,我把此事告诉姓文的女人,那你的日子就不好过了。”刘振华一惊:“别别别,弄情报的事容我再考虑,此事要掉脑袋的!”
“好吧,我们等你的好消息。”许好生说罢快速离开。
罗锦成在香堂结束时发现特派员举止异常,便派人暗中监视,发现苗头立即与李副所长联系,李副所长半信半疑:“什么,刘振华与日谍有勾结?”罗锦成肯定地点点头:“不错,据线人报告,特派员与可疑人员神出鬼没,之间定有不可告人的目的……”
李副所长感到不可思议,特派员是国防厅下来的钦差大臣,专门督促兵工厂加紧生产支援前方抗战,怎么会与日谍有勾结?思索再三,最后还是派警长李兴泰暗中调查,可事情刚有眉目,却发现李兴泰被人杀害抛尸于水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