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第二天，柳萍刚一踏进教室，就有同学告诉她，谷老师让她去宿办室一趟。柳萍心里不由“咯噔”一下，不由联想起昨天作文课上的情景。昨天，谷雁南将作文布置下来，她发呆想心事，结果遭到了谷老师的委婉警告。后来，她一气呵成，完成了那篇命题作文：我的理想，兑现了对谷老师许下的诺言。如今谷老师让她去宿办室，会不会和自己所写的这篇作文有关。谷老师嫌自己昨天的态度不好，今天特意来灭自己的威风？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柳萍走进了谷雁南的宿办室。
　　这是一间二十平米砖木结构的平房。房子一分为二，里面半间为卧室，外面半间是办公室。走进宿办室，迎面看见的是紧挨窗户的一张三斗桌，谷雁南正坐在三斗桌前的凳子上批改着作业。他扶了扶眼镜，望着柳萍微笑着说道：“柳萍同学，你不愧是咱们柳林中学的才女，洋洋洒洒八百字，叙述鲜明，语言生动，无一错别字，堪称佳作，模范作文，我准备将这篇作文在下节作文课上当堂朗读。这是我给你写的评语，你拿回去看吧，不过不要让其他同学看见，因为这是你我之间的秘密呦！”谷雁南诡秘地一笑，然后从抽屉里取出一封信，递给柳萍。信是装在一个印有梅花鹿图案的信封里的。信封洁白无尘，两只漂亮的梅花鹿，一只低头吃草，一只抬头凝望着前方，甚是活泼可爱。柳萍长这么大从未给别人写过信，也未收到过别人的信，她只是在柳林邮电局的柜台里见过这种印有梅花鹿图案的信封。
　　柳萍两颊微微一红，心里“咚咚”一阵狂跳，接过信急忙转身离去。与此同时，“铛铛”的上课铃声在柳萍的耳畔响起。
　　上课了，谷雁南像往常一样夹着书本走进了教室。今天学习古文，谷雁南滔滔不绝地讲解古汉语常识，可是柳萍一句也听不进去，心里纷乱如麻。她不明白谷雁南为什么要以书信的方式给自己写评语，那封书信评语的内容到底是什么。她想尽快得到答案。
　　好不容易熬到了下课。谷雁南夹着书本走出了教室。柳萍快步向操场的一个角落走去，在确定四下无人之后，打开了那封信。
　　“看着你娟秀的笔体，灵动的字眼，优美的语句，我的心不由得砰砰狂跳，浑身上下热血沸腾，就像似滚滚浪潮涌动而来。同时，我再也按耐不住内心的喜悦和激动，情不自禁写下这些杂乱不堪的文字。
　　"你说，你的理想是做一名老师，用知识去浇灌孩子们童真未泯的心田，用榜样树立起学生做人的标杆和准则。你要像蜜蜂一样辛勤耕耘，把自己的满腹知识传授给每一位所带的学生，同时还要像园丁一样修枝理叶，教会学生做人的道理。你要像妈妈一样，用一颗宽厚、慈爱的心，去温暖学生，呵护学生，又要像大姐姐一样，和学生们谈心、交流，打成一片，做无话不谈的好朋友，让他们体会到浓浓的母爱和友爱。这就是你的理想，一个纯洁、善良，勤奋好学，极富进取心的柳林少女的理想。
　　"对此，我震撼了，折服了，深深地融入于你所描写的美好意境之中。忆往事，多少个令人失眠而难熬的夜晚，我辗转反侧，眼帘前一遍一遍浮现出你美丽动人的倩影。你的声音，你的微笑，你的每一个细微的动作，都深深地烙在了我的脑海里，使我彻夜难眠，茶饭无味，失魂落魄。
　　"我知道，我是爱上了你，彻彻底底深陷其中且无法自拔。相识你是你我的缘，爱上你是我的福。在我的心中，你就像那黎明前的北斗星照亮了我前进的方向，也像饥饿中遇见了美味佳肴，干渴中遇到了甘甜泉水，大病中遇到了灵丹妙药，苦难中遇到了良师益友。总之，你是我的全部，也是我的希望，更是我的未来。
　　"我说，我要与你同行，携手并肩，共同进步，一起遨游于知识的海洋，共同编织绚丽灿烂的理想画卷……”
　　正在柳萍聚精会神，品读谷雁南给她所写的作文评语之时，展云飞却蹑手蹑脚来到了她的身后。“柳萍，看什么，是不是谷雁南给你写的情书？”展云飞夺过柳萍手中的信一下撕得碎烂。柳萍狠狠地瞪了一眼展云飞说：“展云飞，你疯了吗？这是谷老师给我写的作文评语，你竟然把它给撕烂了，我看你脑子有病，不可理喻。”
　　“别掩盖了，打你今早上一进他的宿办室我就盯上你了。谷雁南心里想的是啥，我心里一清二楚。你没见他看你时，眼框中喷着两股火，色眯眯的，好一副贼心不死的熊样。”展云飞把撕烂的碎纸屑朝空中一扔，大步向教室走去。对此，柳萍气得牙痒痒，但又无可奈何，站在原地生了一阵闷气之后，直到上课铃响，这才慢慢悠悠走进了教室。
　　一连好几天上学、放学，柳萍都不愿和展云飞在一块走。对此，展云飞很焦急，就像似热锅上的蚂蚁一样，窜上窜下，跑前跑后，一个劲给柳萍、解释、道歉，说自己错了，不该那么武断，撕烂了谷老师给柳萍写的作文评语。可说这些能起什么作用呢？覆水能收吗？道歉能改变既定的事实吗？但时间一久，柳萍还是将此事淡忘了，也就逐渐原谅了展云飞。
　　今天，柳萍面对书包里猛然蹦出的小布熊，不由得浮想联翩，许多陈年往事纷至沓来。她犹豫再三，决定将小布熊锁在自己的抽屉里，珍藏保管。因为她太喜欢小布熊了，实在不愿意将这么可爱的小乖乖扔掉。
　　她希望小布熊是她心灵中永远的秘密，伴她一生，不为他人所知。
　　那一晚，柳萍是抱着小布熊入睡的。她睡得很甜，嘴角边流露出开心的微笑。她梦见毕业试后，爹和母亲改变了主意，让她继续留在学校复习。她如愿以偿参加了中考，而且一举考中了全县的重点高中：凤溪中学。一同考上凤溪中学的还有班上的好几位同学。大家手拉着手，围在教室里蹦呀，跳呀，一同庆祝这难得的幸福时光。
　　可是正在这时，她的耳畔忽然传来母亲急促的喊话声：“柳萍，快起床！都七点钟了，还不赶快去上学！”柳萍从梦乡中惊醒，她揉揉惺忪的睡眼，翻身起床，洗了把脸，背起了书包。
　　三月的清晨阳光明媚，百鸟鸣啭，泥土的清香伴随着草木的吐绿扑面而至。人间三月似仙境，最是一年好风景。柳萍浑身感到说不出的温馨而惬意，可是此时她已顾不上欣赏路边的美景了，她只想尽快赶到学校，只想把有限的时间用在难得的学习当中，从而实现自己渺茫而惨淡的理想。她理了理额前的秀发，不觉加快了脚下的步伐。
　　学校到了，老远就听到琅琅的读书声。柳萍低下了头，大步向教室走去。这时谷雁南正好从教室里走了出来，一下和上学迟到的柳萍碰了个正面。
　　“谷老师，早上好！”
　　“柳萍，中午放学你到我宿办室来一趟，我有东西要送给你。”谷雁南扶了扶眼睛，向柳萍微微一笑，径直向校园外走去。柳萍回头茫然地望了一眼谷雁南的背影，心里不觉犯起了嘀咕：谷老师他到底要给我送什么东西呢？
　　放学了，同学们前呼后拥一下向大门口涌去。柳萍在走出大门口的一刹那间一下想起了谷雁南早晨对自己的叮嘱，于是便又转身掉头向谷雁南宿办室走去。
　　宿办室的门半掩着，柳萍打了声报告之后，门里面便闪出了谷雁南那张笑容可掬的脸。“柳萍，快进来！”谷雁南极为热情地给柳萍让座，同时从套间里取出了一件橘红色的蝙蝠衫说：“柳萍，咱俩认识都多半年了，我心里一直有一桩心愿，那就是给你送一件礼物，可是却总选择不下合适的，前几天去县城，恰碰上这件蝙蝠衫，心里喜欢，便情不自禁买下了。你快换上试一试，看合身吗？”
　　柳萍脸色一下变得通红，边摆手边说：“谷老师，这使不得，我怎么能接受你这么贵重的礼物呢？如果没别的事我先走了！”柳萍边说边转身准备向外走去。
　　这时谷雁南抓住柳萍的右胳膊猛然一拽，一下将柳萍拽到自己的怀里，同时一转身将门关住，用脊背顶住，气喘吁吁地说：“柳萍，难道你不理解我的良苦用心吗？我真的很爱你，很爱你！从见到你第一面的那一刹那间我就爱上了你，爱得发狂，爱得无法自拔，就像熊熊燃烧的火山一样，那般热烈，那般滚烫。”同时用那满是胡茬的嘴巴向柳萍拱去。
　　“谷老师，这使不得，使不得！”柳萍一边躲让，一边用手阻挡谷雁南那满是蒜味的嘴巴，惊呼道。正在这时，门外传来“咚咚”的敲门声。“柳萍，柳萍！”有人在外面边敲门边大声喊道。柳萍心里一喜，眼角边流露出幸福的泪花，她听得出，外面的人是展云飞。谷雁南见状，神态一阵慌乱，不得不松开柳萍，附在她耳边说：“柳萍，这事千万不要告诉给任何人，否则对你我都没有好处，然后径直向里屋走去。”
　　柳萍掩面啜泣，夺门而出，展云飞把着门，伸进脑袋一看不见谷雁南的身影，恶狠狠的骂了句：“流氓，畜生！”然后转过身向柳萍追去。由于展云飞追得急，不觉被脚下的一个半块砖绊了一下，险些跌倒。展云飞低头看了一眼半块转，然后捡起这半块砖头，一转身朝谷雁南宿办室的窗玻璃砸去。“咔嚓”一声窗玻璃被砸得粉碎，紧接着又传来“嗵”的一声，“咣啷啷”一声。也不知飞窗而进的半块砖又砸着了什么，展云飞已顾不了那么多了，他只担心自己心爱的柳萍是否受到了谷雁南的伤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