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蓝·连载】刑警1985（61）

（七十）功劳
云雾庵正要去看守所，当然，在这去之前顺路给会计培训班学习的吴菁菁送一点吃的，因为自己也是要吃午饭的嘛。
“你想去哪？”商君一把抓住摩托车车把手说。“梁春尧，你就不把他带回去？”
“我去吃点东西就去看守所，一会儿有车子到，你回去就好了，这案子是艾大队负责的，我就不掺合了。”云雾庵正颜说，“另外，我电话里都说了，是你将心理学运用于侦察破案，我们这才追到这庙里来的。”
商君先是一怔，后想了一下说：“你干吗要这样做？”
雾庵说：“你走了几个月才回来，你要在领导和同志们面前干出点成绩你才有威信，你才好开展工作，对吧？那就只能这样了，我帮你一下，这是一个机会。”
商君不能不感动，说：“那你呢，就那么默默无闻，甘心委屈自己？明明是你……”
雾庵不让她说下去，说：“我以后有的是机会。”他把摩托车熄了火，就等北京吉普车来带人后他再走，又说：“说真的，我就当我还是个农民好了，总比同我一起长大的伢儿还在乡下种地强吧，什么功不功劳的，人想开一点也就苦恼少一些；再说我也该为你做点什么吧，因为我们曾经彼此拥有过。”他说了这句话后，扭过头去，无声了。
什么意思，商君岂能听不懂，她真想一把抱住他，然而，民警小杨正看守梁春尧就在屋里。她说：“对不起了，我也知道这世上没有后悔药吃，我现在怪我妈也没有用，当时她说只有我这么一个女儿，我爸年纪大了，心脏有病，不定哪天……”
她后面要说的是，她妈说她们母女将来只靠女婿了。现在是文凭吃香的时代，一个在她眼里近乎文盲的人，怎么可以做我们商家的女婿呢。但这后面的话她没说出来。
雾庵说：“莫提这事最好。我再也经不起刺激了，真的，你再这么扯不清，理还乱，到时候只怕菁菁也不要我了。”
《北京吉普》来了。他说：“你把人带回去，我走了。”
……
只几分钟，吉普车载人回队里，商君再不用劳驾，只管去食堂用餐了，因为艾忠早嘱咐食堂弄了几个好菜给未回来的兄弟们吃。这一刻儿，人们谁不在关心抓获了梁春尧呢！
有人说：商政委一回队里就抓获了梁春尧，抓住的是一个大诈骗犯，厉害！也有人说：这人呀，要走运，摔一跤，还会捡一万块钱呢。于是乎，不仅是刑侦支队，整个局科室都议论开了。
“你奶奶的，谁行，你就不服气谁，那天你也走走运气，看看，看你抓不抓得到一个躲藏在庙里的犯罪分子？”
“就是呀，去那多人，为什么就商君知道人跑到庙里去了呢？”
“人家大学本科，学心理学的，能判断犯人不会去公园，就是会去庙里，么样？因为那犯人还不是想菩萨保佑他。”
“你说你个笨脑壳，叫你还不一头钻进公园里就不出来了！”
有人问：“为什么？”
“为什么？上回见一个美女进了公园，他硬是也要进去，人家不就是向你点个头儿，笑一笑的事儿？他硬是胡说，这女孩子就是他从前的一个街坊，说她从前好喜欢他。”
“莫打邪行不行？这商副政委，我看为人还是不错的，比较正直，不知为什么，这才到政治部没几天呀，又要她回到刑侦支队，估计有破案这一方面的优势，你说呢？”
“我看也是，听说李局长很重视有才的人。”
“你的意思，李局长只重视有才的，不重视有德的人啥！”王边和早就对李局长不满了，这会儿他还不趁机说一下？泄一下愤，心也就舒服一点。
重〈大〉案队的卫警长说：“那你的意思是不重视你啊，你有什么德？你王边和上次跑了人，那责任，商政委都替你扛了。你到现在还不老老实实，你看吧，是金子总会闪光，你说你……”
王边和反击：“你有德，说是谈朋友，实则借谈朋友为名，玩弄女孩子，玩一个丢一个，你当别人不知道是吧！”
人们在议论纷纷，好的，不好的，但归根到底一句话，那就是商君运用心理学，成功地抓获了诈骗犯梁春尧，这是事实，你想说商君一个女的不行也难。
在重案队临时审讯室里，艾忠王长增在讯问梁春尧，吴大豪副支队长在一旁旁听。因为他想知道抓获梁春尧，应该有云雾庵的参与不可。上午，他可是看着雾庵的摩托车带着商君出去的。
在他心里的深处，他还真害怕商君雾庵俩会旧情复原，那可就害苦了菁菁。因为菁菁自从好上了雾庵以后，看她总是一脸的阳光，哼着小曲儿进进出出，家里人都看得出来，菁菁她是把自己整个人儿与心都交给雾庵了。这会儿他真不想因为商君回队的原故而叫雾庵对她旧情复原，那样可就害惨菁菁了。

审问梁春尧，艾忠遵照一般讯问程序从姓名年龄住址单位问起，一直问到27万钢材款如何骗到手的经过；之后又对27万元骗到手后的去向作了详尽的询问；王长增也就做了详细的记录。
讯问到了这会儿，梁春尧辩解说：“我开头其实并不是真的要诈骗《万得利》，那会儿我真的联系到了钢材，只是因为韩四儿一个朋友见利忘义，看到别人价格出的高，就把钢材给别人了。没办法，我只好打一打时间差的主意，想贩一两趟煤炭到江浙。第一批煤也联系好了，待装运走时，没想到法院划走了13万，于是就出现了现在这个结果了。”
艾忠说：“不是诈骗？你带万得利华侨经销公司的人去看那物资局货场堆放一堆堆的钢材，说是你的，实际上却与你半点不沾边，那你怎么解释？”
梁春尧说：“如今的人都精得狠，不见鱼儿不撒鹰，像《地道战》里说的，不见鬼子不挂弦，你以为这钱是那么好笼进来〈方言指骗到手〉呀。不过，无论怎么讲，我当时的心里是不想诈骗的。这就像南岳庙那个主持说我一样：心里想诈骗，不骗也骗了；心里不想诈骗，骗了也没骗。”
王长增笑了，说：“这主持……梁春尧，赶明日你坐牢，劳改了，你思想没坐牢，你坐了牢也就是没坐牢，是吧？”
梁春尧说：“正是，主持说了，心里有牢，没坐也坐了；心里没牢，坐了也不是牢。”
吴大豪想，这梁春尧是不是脑子有毛病呀，问：“主持还对你说什么了？”
梁春尧说：“我想出家当和尚，主持不肯，说出家是修行，在家也是修行，你公安抓我是修行，我来坐牢也是修行。”
吴大豪问：“那么，你躲在庙还想不想再跑呢？”
梁春尧答：“我想先在庙里躲藏几天，风平浪静后再到别的城市去修行。既然都是修行，谁想去坐牢修行呢，我就是害在那个女政委手上，花言巧语把我藏的五万块钱也端出来了。”
大豪问：“你咋知道她是个政委？”
“是那个后进庙的那个男的说的，对了，是开摩托车的，说她是政委，叫我听她的话准没错。”梁春尧说，“他还说女政委既然知道我躲藏到庙里来了，可见她不是一个一般的人；还说你看她个长相，也看得出她是个高贵，善良，有修养的人。主持和尚也还在一旁帮腔说，她就是我的贵人，坐不坐牢修行全在她的一句话。现在好了，把我带到公安局来了，这个女政委对我就不打一个照面了。”
大豪见再怎么问，也难问出关于雾庵的什么了，与艾忠打个招呼，就退了出来。

中午，云雾庵就在《阳春白雪》吃了一碗凉面，看看时间快十二点，怕菁菁等急了，慌忙地买了五两炕饺，骑上摩托车就往《起源》赶。
学校门口并没有菁菁。这会儿门卫师傅走过来，问：“你是找吴菁菁的吗？”
雾庵说：“是。”
师傅说：“下午没课，她回家了，叫我转告一声。”
雾庵说：“谢谢。”又骑上摩托车一溜烟儿往天津路一建公司家属区菁菁家里赶。
七幢二单元二楼，他摁了门铃。
一会儿门开了，是菁菁妈。见是他，笑吟吟的。他喊了一声“妈”，问：“菁菁回来了？”
菁菁妈竟忘了回答，她终于听到云雾庵喊她叫“妈”了。
“妈，菁菁没回来？”雾庵不打算进门了，又问，就把手里一碗〈一次性塑料碗〉炕饺递给菁菁妈。
菁菁妈说：“没回没回，和同学去玩去了。”接了炕饺，问：“你不进屋坐会儿喝点茶，吃午饭了吗？老头子，雾庵来了。”她又喊。老伴〈吴大豪的爸爸〉早走拢来了，笑眯了眼说：“来了就来了呗，瞧你激动什么呢。”
雾庵说：“爸，我要去看守所办事，我走了，有空我再来，对了，这炕饺本是我给菁菁买的中餐，送到《起源》她不在，就拿回来了，我走了。”
雾庵走了，开着摩托车去看守所。
菁菁妈说：“雾庵叫我妈了。”她脸上笑成一朵花。
大豪爸说：“我说你咋这么激动，你再没意见了吧，一直说他叫我‘爸’不叫你‘妈’，这伢儿没爸了，早说了把我当爸，你还有意见似的，这下扯平了啥。”
菁菁妈说：“扯平了就平了，你不是没吃好，这饺子还是热的你吃吧，买这多，要是不拿回来菁菁咋吃得完。”
老头子说：“菁菁吃不完就没有同学吃？操那个心，我女儿的人缘好到哪儿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