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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千山雪 月下谈

作品名称:藤锁魂奴梁月吟      作者:沅芷湘蒲      发布时间:2018-01-06 21:59:10      字数:4126

  一
  
  北风其凉,大雪如席卷落下来,云弥仰卧在这无边无际的天地牢笼里,透过眉眼的冰霜,凝视着被漫天乌云遮挡得只剩下模糊光影的残星败月,连同自己和薛三娘的生命,如那摇曳孱弱的烛火,或许下一阵风来,便全都熄灭了。
  呵,待喘息略微均匀,云弥艰难地以手撑地强坐起来,放弃?!还没到时候!就算在南靖郡王府那些年,数次历经的生死关头也未必就比现在轻松!
  伸手自怀中掏出一枚青瓷净瓶,倒出两颗辟谷丹来一口服下,瞬时一股热流自泥丸宫起涌向四肢百骸,眼角眉梢的冰雪渐渐化开,手脚也不再僵硬。
  云弥站起身来,双莲对其一番动静视而不见,这魔物似乎对生母的血肉格外贪恋,正不知撕下了第几块放进嘴里大口咀嚼着,莫三如雕塑般伫立在旁,毫无生命气息,而薛三娘早已不省人事。
  云弥强忍住作呕的心情,定眼观察着双莲,脑中开始盘查起来:黄昏时分初见,双莲还认得自己是先生,那般怨毒的戏谑折磨看来已认定是自己害了她,而两个时辰不到便连亲娘也不记得……
  这绝非因自己所为!
  师傅第一次成功练神还虚时所用妇人,自己记事后还随师兄一起见过两次,虽身困彤华宫戾气十足,但咒骂的话语条理清晰、感情到位,哪里有半点失窍入魔的征兆!
  云弥再看那莫三,除了行动间与双莲寸步不离外,根本就是个死物,留之何用……
  云弥微皱起眉头思索起来,人有三魂七魄,第二魂识神掌心念灵智,双莲明显缺失。而莫三儿,只怕是徒留躯干内里一魂一魄也不得剩!
  难道……电光石火间云弥双眸一亮,双莲恐怕根本就不是吸食了莫三儿的精魄以养自身,而是整个取用了对方的神魂!
  《老子》言:“载营魄抱一,能无离乎?”
  意思是人的身体承载着魂魄,二者合为一体,在超脱得道前是无法分开的。如果这魂魄本属于莫三儿,虽不知双莲以何种方法化为己用,但显然是半吊子功夫,只受用了七魄蓄力、却不得三魂主心,且还依赖着原主的身体不得相离!
  贪食生母血肉?这魂魄之说也确实玄妙,并非生而即有、身陨即消,也是要靠活体一天天温润滋养的,故年幼时魂魄尚未养成,皆呆傻不知事,体弱无力;到成年时便聪明睿智,身体强健;而风烛残年则奉养不足、损大于补,人于是又呆傻起来。
  那么双莲强用他人魂魄与自身不合,肉体与之得不到相互滋养,如同莫三儿没了魂魄便成了人干,双莲必定也能感受到自身的寸寸消亡!
  胎儿在母体中,便是以母亲脐血为生,薛三娘的血肉,就是双莲最初的生命供养,此时这般鲸吞蚕食,不过是求生的本能罢了!
  再细想几分,双莲几个时辰便心智彻底泯灭,肉烂骨凸化为指,吃了这么久仍不见满足,看来是日落江河颓势难回了,眼前这张牙舞爪的模样,根本就是纸作的老虎!
  这一番道理讲述来繁杂冗长,于云弥心念急转间却只是转瞬的功夫。
  当双莲再一次预将阴爪伸向薛三娘时,突然一八角树枝斜刺进来,尚未待双莲受惊抬头,八角树枝便迅速点向其祖窍、膻中二穴,封住其心、肺二脉。一时间气血倒冲,双莲猛退数丈,莫三儿果然也随之惊起,向后迅速滑去。
  云弥冷笑一声,手执树枝挡在薛三娘身前:“就这点道行也敢出来害人?!”
  双莲惊怒交加,瞪视着云弥畏惧不前,心中只余野兽的狂暴贪婪,无法思考为何自己的猎物突然奋起掌控了局面,眼中极速涌起的血雾比头顶深黑的乌云还要浓重几分。
  
  二
  
  黄云万里动风色,白波九道流雪山。
  天虞山山脉伏地绵延,峻岭重峰高耸巍峨,东西走向横跨曹羲、帝囷、季禺三郡,是大梁朝千万舆国土中一等一的锦绣河山。
  西方曹羲郡是山脉之始,几座主峰似在天地交合处拔地而起,千仞峰顶上水源奔腾澎湃汇聚为江河倾流而下,冬日里结成坚冰如玉龙卧山,天边或有残日冷月,便折射出五色缤纷的光芒来。
  齐木阳带领着十余常年居住在温暖南靖的家将,将将于隆景十四年元日午时正刻,踏入了主峰之首后稷山脚下的苍茫雪野里。
  一行军甲之士皆御马奔来,神情庄肃,午后有低沉浑厚的铜钟之声自云深处传来,余音悠悠在山谷间回荡不绝。
  “停!”齐木阳突然一声断喝,当先勒住了缰绳,身后人马齐齐停下。
  “世子,我们不上山吗?”云麾使许朝宗是此番随行中唯一有正式军职在编之人,正停在齐木阳右后方问道。
  “不急。”齐木阳纵目游视,似乎突然开始欣赏起雪山旖旎的风景来。
  山,当然是要上的。
  不过有朋自远方来,上面的故友恐怕也需点时间准备一下:“山路积雪太厚,兄弟们都得下马步行,先找个避风处吃些干粮歇一歇。”
  “是!”许朝宗颔首受令,转头向身后数人传话喊道:“世子带大家伙儿寻个避风的地方歇一歇!”
  “上山的口子那边就有个山坳,地上平整,下午上山也方便,世子爷觉得怎么样?”许朝宗又建议道。
  “嗯,不错。”
  一行人即纵马奔去,到了地方纷纷下马解囊,取出羊皮内胆的水壶来猛灌几口,又才拿着干粮依次围成半圆席地而坐。
  齐木阳也于当中盘腿坐下,接过许朝宗递过来已剥开桑叶的粱糗两口吞下,开口向众人道:“此次北上,弟兄们一路艰苦,昨儿除夕也顶风冒雪地连夜与我赶路,不得和家人团聚,木阳有愧于诸位,各位弟兄这番恩义,定当铭记于心!”
  “世子爷这么说可是折煞我等了!”听得世子此言,一虎目灼灼的大汉不等吞咽下口中食物,连忙回应道:“我等平日里拿郡王府薪饷,受郡王和世子庇护,如今世子有用得着的地方,自当任凭差遣才是!”
  “世子不必如此,临行前世子已明示此行山长路远,任务艰苦,且并未强迫我们,既是我们自愿跟随,世子何来愧疚之说。”大汉左手一人也紧接着道。
  “哈哈!我陆荣上无父母、下无妻儿,孤家寡人一个,跟着世子和众位兄弟,这年还过得热闹些!
  “是啊,承蒙世子看的起……”
  “士为知己者死……”
  “男儿志在四方……原为世子肝脑涂地……”
  众人纷纷相应,旷野寂寞千里,这小山坳里一时倒热闹起来。
  齐木阳眼中似有波光粼粼,拱手抱拳道:“诸位厚谊,木阳此生不忘!”
  许朝宗朝上方看了一眼,自半山起就是云雾缭绕,看不清到底有多高,听世子的口气,似乎今日就能到目的地,那恐怕不必到达山顶,只不知到底是在这重峦叠嶂间哪一隐蔽之地?
  又一阵钟声传来,幽幽袅袅,山影雪色似也随之荡漾起层层水波光晕,闪耀而迷离。
  “大家出发吧!”
  齐木阳当先牵起马,抬腿踏入山道口,紧接着数十双长靴纷纷踩上厚重的积雪,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除此之外,天地间复又安静下来。
  
  三
  
  八角树林惊变后,薛三娘到隔日子夜时分才悠悠转醒,醒时发现自己躺在一低矮简陋的庙宇之内,身下堆积的茅草有些潮腐的味道,她略微一动,身上多处便袭来阵阵剧痛,直令得她想要再次晕过去才好!
  冷月白光中云弥静坐未眠,见她睁眼,连忙上前轻按住她:“三娘莫要乱动,你身上伤得很重。”
  薛三娘乍听得这声音,心头惊怒,定睛一看,果然是那杀千刀的云先生!登时破口骂道:“你这心狠手辣、恶贯满盈的衣冠禽兽!怎么还没遭报应?!”
  云弥垂目劝道:“你先不要激动,当心伤口裂开……”
  “你少在这里猫哭耗子假慈悲!我恨不得喝你血,食你肉!就是立刻死在这里,也不要你管!”
  薛三娘身上缠满了止血的碎衣布条,想要挠抓云弥却发现自己根本抬不起手来,只恨得咬牙切齿,眼里怨毒得快要滴出血来。
  云弥干脆不再做声,只拿出两只白瓷瓶取下瓶塞,将细白的药粉洒在薛三娘因挣扎又渗出血珠的伤口上,再用两根干布条细细地包上。
  “双莲呢?”薛三娘无法反抗他的动作,开口问道。
  “……她走了。”
  “走?!走去哪里?你对她作了什么?!她到底在哪里!”
  “你想去找她?她如此伤你……”
  “她怎么会伤我?!她是我女儿,是我怀胎十月所生亲手养大,这些年来我母女二人相依为命,她怎会忍心伤我……是你!一定是你!你给她下了什么药,才让她迷失了心智?!”
  云弥皱眉问道:“三娘自醒来就对我深存敌意,你母女遭临的这番变故,为何认定与我有关?”
  “不是你干的还能是谁?!你院子里养那妖邪之猫……”
  “你进了我的院子?!”云弥蓦地想起自己昏倒前的那袭白烟,心中不安:“你怎么突然跟上山来?那白色的烟雾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为什么会有炼奴儿的气息?!”
  “呵!你倒来问我?!你敢饲养妖物,我便为民除害,杀了那不详物取血为引,否则哪那么容易找到你!”
  “你!你杀了炼奴儿?!”云弥一听之下心神剧震,语声颤抖!
  “哈哈!心疼了吧,你喂养那猫炼精化气,也费时费力不少吧?”
  “你怎知……你是什么人?!”
  “你彤华宫作恶百年,当真以为这天地无眼不会遭报应吗?这些年来,你们又制了什么妖术?竟害得……害得我双莲如此……”薛三娘说到双莲,又悲从中来,泣不成声。
  “你究竟是何人?”云弥顿时脑中也乱作一团。双莲这番诡异的情形,他本想等薛三娘醒来,问清楚自己走后到底发生了什么,不曾想对方一睁眼就将矛头指向自己,他尚来不及为自己分辨,便听到炼奴儿的恶讯……
  而这乡野村妇一般的薛三娘,听起来竟像是宫中故人?!
  薛三娘心中悲痛至极,哽咽不能回答,两人一坐一卧,一锁眉凝思,一低声啜泣,冬日清冷的小庙里呵气成冰,弥漫着令人近乎绝望的压抑和阴沉。
  许久后,云弥苦涩出声:“三娘,我承认双莲是我选定的炼神胎母,但是她入魔之事却与我无关,你既是我彤华宫旧知,便应当知道,这炼神还虚非一人一力可为,也非为我云弥一己私欲,更不会……更不会在此时伤及胎母……”
  心口像是有大石压着,云弥长吸起一口气,又道:“也怪我大意,由着练奴儿寻香挑人,庆平县城人口数十万,它非要穿了那么长的洞子来找双莲,我也从未深思,只当是天命眷顾,竟能找到双莲这样合适的胎母……”
  “子鼠年五月降生,生就麒骨为人贵,月首日辰时出得母体,与玉清真王寿诞相齐,当真是福化万千,现在想来,她这出生的时日之妙,恐怕也是因人力刻意为之吧。”
  薛三娘长发散落,挡住了面目神情,肩头却止不住颤抖起来:“原来,如此……你将那猫藏在院中,我竟然一点都没发觉……”
  “你说……”薛三娘语声迟疑:“说双莲变成……那样,与你无关,可到底是为何?”
  “我也不知,三娘,你手刃炼奴儿,我与师兄十年心血一朝具毁,若是双莲还在……倒也可再等十年……”
  薛三娘闻言骤然抬头,隔着几丝乱发瞪视着云弥,用力地眼珠都似要突出眼眶!
  “呵呵,”云弥摇头苦笑道:“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三娘你可愿先告诉我,腊月二十六以后平安镇上到底发生了何事,双莲虽不能再作胎母,但或许还能捡回一条命来。”
  薛三娘一时间愣住,这是云弥第一次正面与她说到双莲,她也惊觉此时不该一味被仇恨击昏了头脑,尽快寻到女儿才是当务之急:“好!我告诉你平安镇之事,但你先告诉我,我们,是怎么逃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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