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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章

作品名称:春回大地      作者:张会      发布时间:2018-01-09 10:18:39      字数:8446

  淑云和孩子们忙活做饭,院里猛然哓哓不休,哑声叫骂不止。大娟子听出是乔凤贤的声音,要出屋时遭到妈妈制止,孩子小容易冲动。淑云问大维哥俩怎么惹到她?大娟子说:“我们干活没看到那个疯婆子,更别说招惹她。”
  “大维你说,到底咋回事?是不是你惹杨占山了?”
  “没有哇,妈,今天我又去仓库干活了,我俩也没招杨六子呀!再有,我老弟今天也没去仓库啊。”
  淑云相信大维的话,她想到乔凤贤或是找昨天的后账,瞪眼张二,满面疑云走出屋。她像见到奸宄,怔怆得全身起满鸡皮疙瘩,低眉说:“大妹子有话好好说,何必骂人?”
  乔凤贤熟知周淑云软弱可欺,对她的伧俗的语言还以笑颜,更加放肆。说实话,人都有薄弱的一面。乔凤贤外强中干,她擅长威慑,拥开杨占山的那一刻,她忌惮大娟子姐几个,大娟子不为强敌,她和二娟子毫不费力肢解自己;而杨占山和杨六子哪是大维和周淑云的个,真打起来胜算是负数。乔凤贤见长心里战术,眼见大娟子哥几个让周淑云横在门框边,她嘴角存食白沫,嘶吼着:“我和你们没话好说,你们家哪有一个好东西,你别怀揣明白嘴上装糊涂,你瞅你生的都是什么东西?”
  淑云娖踀廉谨:“有理讲理,我们哪做错了你骂个不停?大妹子进屋,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对我学学,我家哪个孩子招惹了你,我会给你个说法的,我打他骂他们就是了。”
  “我他妈的才不进狗窝呢,看你家小王八羔子还学会欺侮人了,你南北二屯访听访听我是那么好欺负的主儿吗?今天我要让你全家磕头赔礼,否则没完。”越骂越来劲,一发不可收拾。“我给你家的王八羔子全撕成碎片喂大狼,不怪你家小娟子被狼吃了,因为你这一家子都是狼食,下回就轮到你家张二,你最好看紧点。不如我今天先扒了你家炕,扒你家房子让你家提前散伙。”
  
  淑云忌讳口上无德的人,特别戳她痛处的人,心被扎得窜出火苗,而且迅速蔓延到眼睛里;但她还是竭力控制,声音颤抖至伸出的手指:“我一个劲说好话你见好就收得了?没完没了地骂起没头了。那我问问你,你家六子是咋回事?我家孩子昨天去仓库玩害他啥事?又骂又要打的,我们又没上你家找你们麻烦,你们反过来找上我家门来,真看我家没有老爷们了?今天你们三口人来找茬,你动动我孩子试试,真还无法无天了?进院连一句人话不说,你咋不说你把你自己撕了喂狼呢?我看你才是狼食,你不要扒我家房子么?你扒个试试,你动一根秸秆我看看?”
  “哎呀,你还挺横的?”杨占山听淑云承认张二去仓库就足够了,不必听清哪一天,耳闻目睹媳妇被逼得节节败退,该到他出手时候了。大叫道:“你家崽子你不好好管管,扬哪出去溜达啥?仓库也是他去的地方,我儿子管他不对呀。倘若仓库东西被他偷了咋办?你家都快穷死了,见到仓库里的粮食非得大造一顿不可,那生产队得多大损失啊?你不好好管管反而小嘴巴巴的还跟我叫板?哼,你也知道我们不是善茬?”
  “仓库是你家的啊?那也没写着谁儿也不能去哪玩,当官的都没管你们算干啥的?别血口喷人,我家孩子手脚老实,不像有些人看队里啥心里都刺挠。哼!我的孩子我会教育,就是饿死也不下道。要管哪,还是管管你们自己的手脚才对,别长着眼睛盯着别人。”
  “哎呀,你倒来劲儿了。”乔凤贤和杨占山称得上双壁合一,口无遮拦道,“你也别说得太清高,你没忘吧,你家那个因偷生产队粮食差点没游街?幸亏他没了,要不然队里的东西又没好了。这个咱先不说,就你家这崽子骂我家杨占山又打杨六子,还欺侮我家没头到了,今天如果不给我们下跪求饶就让我打一顿。”
  
  淑云抖作一团,她真想撕烂乔凤贤的嘴:“你说话时要思量好了,嘴上要留德,我家那个虽然死了,但也比有些活着的畜生强多了。哼,长得人模狗样,一肚子坏下水。大萝卜脸不红不白地信口开河,什么又打又跪的?你说得好听,给你下跪想得美?你不就是欺侮我家没有人嘛,这回你说咋地吧?我就和你轱辘轱辘,不豁出去也不行啦。”
  杨占山深陷泥潭,霎时抛开心里负担:“今天我们来就是老账旧账一堆算,本想那天骂我就算了,没想到越让越来劲。小兔崽子老子就在这,你过来骂骂我,过来,你咋不过来呢?你也别卡巴着耗子眼睛不说话,你的尿都哪去了?”
  杨六子招手:“对,你那个尿都哪去了?”张二手把门框眨着眼睛,明显身体发抖。这么大的阵势他从来没见过,他招来祸端,最怕妈妈对他眼里噙泪地惩罚。
  “如果不磕头也行,让我掐几下,不然后果你知道。”乔凤贤莫名的恐惧突袭心头,声音越来越小,她预感无休止地纠缠会发生什么意外。张二一人做事一人当,哆嗦地朝乔凤贤走来。大娟子拎着擀面杖立在弟弟旁边,寒着脸:“谁敢动我老弟我让他走不出院。”大维挡在妹妹身前:“你可别添乱了,听哥的不要乱动,擀面杖给我。”
  “哎哟,你个丫头片子也要和老娘打架呀,来来来,我今天陪你打,张大维你把棍子给她,看她咋不让我出院的?”发狂的乔凤贤猛扑过来。事态愈演愈烈,杨六子紧紧抱住乔凤贤说:“妈,你要干啥?咱们回去吧,别吵吵了,妈,我求你了,咱们回去吧?别把事情弄得太大不好收场?妈,走啊,走吧!”
  
  乔凤贤心无旁骛,一门心思制服张家人:“你他妈这孩子到底是哪头的?你赶紧松手,不然我连你一起打。”拼命挣开杨六子的手,双手并举要挠淑云的脸。岌岌可危之时,二娟子和三娟子操起饭勺、抢刀子冲出屋并举起拍向乔凤贤头时,手傀奇地止于头顶。但见乔凤贤像亲手打开潘多拉魔盒,如勾的鹰爪倏忽悬停,恫恐的瞳孔颤抖着,像似中枢大穴被封,手送不出去,又收不回来,僵板的面部肌肉微微抽搐……
  淑云视线溘然出现一堵墙,耳轮中响起轻蔑的声音:“你倒挠哇,你倒是挠哇?”带芎子出掌劈开仅离面门寸余的黑指甲:“你把手放下我害怕?”语气变得温和,“这样多累呀?拿下来吧。”
  
  乔凤贤似乎没听见带芎子说的话,身体丝毫没有改变,带芎子转动僵尸,转向杨秃子,她的手正对准杨秃子的脸。其时,乔凤贤心中一直在想:她在丈夫面前夸下过海口,真正初衷是快快嘴,可当带芎子人站在她面前想法不由自主发生改变。她真不敢轻举妄动,怕动了手指被撅断。怕,不单纯表现在心里,而行为也会凸显出来。乔凤贤的怕植于骨髓里,就耳边一声大喊“你倒是挠哇”。乔凤贤听出是带芎子声音,恰恰这种洒上魔力的声音才能主导她每根神精,她像被驯化的猛虎,听从主人吆喝,劈头盖脸挠了下去。杨秃子不知媳妇犯了哪种病症,伸颈瞧向乔凤贤脸部,虽然夜色渐浓,依然辨清乔凤贤面部惨白,刚问出两字“你咋……”,只觉从额头到唇边剧痛,探出的脖子立刻缩了回来,双手情不自禁地捂住脸:“你,你没看是我呀?你挠周淑云挠我干啥呀?你这大虎娘们。”
  乔凤贤大脑稍有些意识说:“我还是以为是她呢。我,我也不知是你呀!我刚才明明是要挠她的,你什么时候钻过来的?哈,原来你挡在周淑云面前,宁愿你脸上挠花了也不愿她受伤?你安的什么心?”
  “你这败家娘们,说你虎你真虎,我不向着你还能向着她?谁远谁近我能不知道,再怎么说咱俩是两口子啊!人家让你挠就挠我呀,下手太狠了吧?我的脸都抓出檩子了,火吡燎儿的疼啊。”
  “谁知道是你呀……”
  “你瞎呀?你挠时咋不好好瞅瞅再下手?”
  
  “瞅啥呀,不要停手,继续挠。”带芎子不让乔凤贤恢复机会。
  乔凤贤一愣,她像是被中下魔咒,双手又一次抓向杨秃子。杨占山早有防备低头双手护脸,可秃盖子上面又多了几道抓痕,声音伴着疼痛:“别挠了,是我,我绝对没护在她前面,别挠了……”
  乔凤贤像是没听见还是兴起,抓挠速度未减。杨占山闪过,极速后撤,没料到乔凤贤撵上来迎面乱抓,吓得杨秃子撒腿便跑;匆促逃命中鞋也不知甩丢何处,赤着脚也看不见脚下的东西,右脚心结实的踏在一块尖状的小石头上,他顿时感觉到苍耳刺被顶入心藏,疼痛难忍。慌忙坐地搬脚寻找刺芒,不料黑影疯狂跟进,他急忙爬起,单足蹦跳。
  “你快追呀。”黑暗中,带芎子明明看见杨占山被扑倒,不知何故又脱逃,她高声喊道。
  突发状况惊呆了杨六子,他想:我妈她是怎么了,要疯啊?边追边喊:“妈,你别挠了,你挠的是我爹,是我亲爹呀!”
  
  眼见三个坏人相继离开,大娟子后面的张二探出头:“真好玩。”
  凭借母亲保护孩子奋不顾身的意志支撑了淑云,此刻她再也支持不住了,软绵绵地瘫软地上。孩子们扶起她,带芎子说:“瞧你这小胆儿!”
  “老姨你咋知道的?”二娟子问道。
  “你这院呜嚎喊叫的就是聋人也能听得到。这杨秃子一家人太不像话了,这才是熊人熊到家来了。不过还挺好,他们造个窝里反,看得真过瘾。”带芎子调解下凝结的空气笑道,“我想杨占山和乔凤贤他两人的战争快开始了,叫作狗咬狗一嘴毛。”
  淑云握住妹妹手说:“又多亏你了,要不然不知道是什么后果!孩子们看杨家不动手时听我的,她们能眼睁睁看我挨打?差点打起群仗来,真打起来就严重啦,指定头破血流……”
  “你还说呢?怕打你不早点告诉我一声,告诉我能闹成眼下这个样子么?”带芎子说。
  “我都怕你知道?不怕你跟着受牵连,你的手贼拉狠,再加上火了毛脾气,能敢叫你呀?”
  “咱俩家是什么关系?你呀,你还和我说这样的话,我别的帮不了,这打打闹闹的小事儿在我看来是小菜一碟,当消愁解闷了。行了大姐,没什么事,你领孩子们进屋,我好回去了向领导汇报一下工作。”
  “老姨到屋坐一会儿吧!”孩子们挽留说。
  “不了,你姑姥正在屋里着急呢。”带芎子说,“他们胆敢再来,你们千万告诉我一声,千万千万。”
  
  老太太一直趴在窗台向外焦急地张望,外面已然黑了,自言自语道:“怎么都没动静还没回来呢?”一个黑影闯入视线,屋里透出的灯光看得清楚,迫切地问道,“你咋才回来,发生什么事儿了?”
  “进屋再说。”带芎子直接开门进屋。
  老太太手离开窗台,转过身询问:“到底咋回事呀?你快说呀,瞅我干啥?你要急死我呀?”
  “这回可出大事啦!”带芎子一句玩笑话没料想妈妈脸色骤变,头向后仰去,吓哭了带芎子。慌忙上炕扶住妈妈说,“我是和你说笑话,啥事也没有,我只想逗逗妈,没想到你反应这么大,吓死我了。”跪在妈妈背后,轻捶老人家后背。
  “你,你好悬没吓死我!”
  “谁知道你老人家能这样啊?”
  老太太捋顺胸口,拉风匣的嗓子气还没喘匀:“你这死丫头,谁知你说得是真是假?我还以为你姐家咋的了呢!你刚才一说我心就一翻个儿,以为她家又出什么大事了。”
  “你老人家成天的胡思乱想?哼,别提了,还不是杨秃子他们上我姐家找茬,杨秃子的媳妇更是张牙舞爪的,样子能气死人。”
  “我在屋里听着外面不是好骂,原来是他们一家啊,这屯子咋有这样一个不懂人情道理的人家呀?对了,后来呢?”
  “妈你应该知道你闺女的能力,我去不费吹灰之力就摆平啦。”带芎子得意地笑了。
  “别和妈说笑话,到底后来咋样了?那乔凤贤是远近闻名的泼妇,你去他就能轻易说拉倒就拉倒?”
  “真的!我去正是时候,老杨婆子正要挠我姐,我就挡在我姐身前。那老杨婆子见我就草眯了,我让她挠杨占山她真挠,吓得杨占山撒腿就跑,我让她媳妇去撵着挠。呵呵,她太听话啦。”
  老太太显然不相信:“咋没正经的呢,你呀?”
  “不信我也没辙,明天你还是问我大姐就知道我说的是真是假啦!”
  “我当然不信,那杨秃子本来不是个东西,他媳妇更不用说了,我是看着老杨家把她娶到咱们屯的,这屯子大事小事都在我心里呢。他媳妇年轻时就不是个物,岁数越大越不是瓷儿,到现在比泼妇还泼妇,他们能怕你个小毛孩子?净瞎说哄我。”
  “妈,常言说得好,软的怕硬的,硬的怕横的,横的怕不要命的,一物降一物嘛。”带芎子自诩道,“我不是物哇。不对,是物。不对,我不是物……”
  “说对喽!”老太太点指女儿脑门儿,“我看你也不是物。”
  带芎子撒娇道:“妈,你说啥呢,我咋不是物啦?您老人家别忘了我可是您亲生闺女哟!”
  老太太说:“我说的不对么?”
  
  再说杨秃子一口气跑回家,坐在灯下找脚上的刺。刚搬起脚,乔凤贤怃然地追进屋,像中了邪似的,照着杨占山头上抓来。杨占山原以为到家之后也没人指挥她,也就罢手了。她踢开门,邪祟地攻势凌厉。
  杨秃子向旁滚躲,迅敏地跃起,上身还未完全挺直,右掌拍向乔凤贤下额:“你还没完没了了?”
  “是她让我挠的。”乔凤贤头微晃,她像摆脱不了梦境,手又挠过来。
  “她叫你死你还得死去啊?”杨占山矮身轻盈避开,马步打稳,欺身双臂大力输出,推在乔凤贤腋下,“都在家了你还撒泼,我刚才是怕人家笑话,我所以没和你一样的,这下可好,带芎子是你祖宗啊?你还替她追到家来挠我,你是尖是傻?怕人家怕成这样啦?”由于力道过大,乔凤贤右脚侧向迈起,左脚抬起勾住右腿上,栽倒在地,杨占山飞身骑上乔凤贤,高高扬起拳头……
  
  乔凤贤头磕地那一刻,脑子略有清醒,求饶说:“别打别打,我刚才真是什么也不知道,我认准一门儿了,你看在我挠你的份上你就别打了。”
  “我看在你挠的份上我能饶得了你?”拳头眼看落在乔凤贤的鼻子上,她双手托住:“我,我说错了,说错了。”
  “错对我也不管了。”杨占山再次扬起拳头。
  
  杨六子奔至屋内,抱开杨占山:“你看你俩多有意思,打别人不成反而你俩倒干得不可开交,到底抽的是哪股邪疯啊?叫不叫人笑话?”
  杨占山双手高举巴掌拍打地面,拉常声音带着哭腔:“抽什么风啊你问我干啥呀?”手指着乔凤贤,“六子啊,你问她呀?抽什么疯问你妈呀,本来是找老张算账,人家毫发无损,反而把我打得遍体鳞伤,多气人哪。我要炸肺了,我这脑袋和脸像火烧一样的疼啊,疼啊……”
  乔凤贤从地上爬起,拢拢凌乱的头发,理直气壮地说:“这怪我呀?不都是怨那个带芎子臭丫头,不是她让我挠你我能挠你呀?”
  杨占山拍地不停:“你倒会狡辩,你为何不去打他们?冲我这么大劲儿干什么哪?”
  “他们离我远,你离我近,我也不知道谁是谁了瞎挠呗。”
  “你瞅瞅,六子,你瞅瞅,你妈被人家吓得神经错乱了?”他质问乔凤贤,“你之前那尿呢,你那尿都哪去啦?你昨天还要挠带芎子呢,今儿个见着带芎子咋成懦夫啦?你说啊?”杨占山脸色发青,挣脱杨六子的手,“败家娘们儿欺负我欺负惯了,我要反过来,要不我会被虎娘们儿气疯的。左右在哪都是打,既然和老张没打起来,那好,咱俩就在家好好打一打,看你手指厉害还是我拳头霸道?”
  杨六子抱紧杨占山不放,“行了,有完没完啦?”杨占山乱拳打得杨六子放开手,“你俩打吧,你俩打,我看热闹。”他竟自坐在炕沿边,眼见俩人目光对峙,气道,“你俩倒是往一块打呀?瞅啥呀?往快堆支巴啊?我当裁判,先等等。”从厨房捧个破漆盆,“你俩听我敲盆,我喊开始再打,只有这样明天的新闻才吸引人。”
  杨占山反倒笑了:“儿子,爹不打了,你还把我们当猴子耍,还拿个破盆当锣。我也想通了,别人家没咋地咱自己家打个皮儿片儿的犯不上。老张家你等着,我让老张家得瑟,带芎子不能总帮他们,等有机会的时候,我再报今日之仇。”
  
  乔凤贤哪受过这样的委屈,指着杨占山:“你才是家里的尿,你有能耐,那前儿咋不动手打他们呢?到家了反而把我骑在胯下,你砢碜不砢碜?如果你把带芎子骑在身下算你杨占山尿性?在家连喊带叫的,有尿冲外面撒呀?还说我呢,你见带芎子不也麻爪吗,哼!”
  “别给脸不要往鼻子上抓弄,这回我是给儿子一个面,别一劲地往前赶,哼,你也知道我的火爆脾气。”
  “咋暴脾气也是挨人家骂……”乔凤贤一屁股坐在炕边生气。
  “你、你……”
  “得了,都少说两句,还一个不让一个。你们愿意吵吵就吵吵,愿意打就打,我可不听了,上外面去。”杨六子破门出去。
  “儿子干啥去?可别上老张家找打?我们不吵吵了!”杨占山随后追出去。
  
  王会计爷俩儿坐在炕里手扒窗台,西院传来乔凤贤的叫骂声一声高似一声,他心中窃喜,小声对儿子说:“这回老张家要坏菜,真遇到喇子了,惹谁不好,偏惹乔凤贤?这回呀,整不好大战真的要开始了,老张家吃不了可要兜着走喽!”他把耳朵贴到玻璃上,听他想要听的,在他心里事情越大越好,戏才好看。
  “杨占山的媳妇她人还那样呢?”王志刚问道。
  王会计头歪向儿子,耳朵还不肯离开玻璃,他关注外面的事态:“一左一右南北二屯一提起她,没有不认得的,谁说冲谁来,这个主可啥也不怕。”
  “我出去看看得了,听这动静好像打一块堆儿了。”长芹恂如也徘徊门旁。
  “你出去干啥呀?到那你拉谁是?整不好闹一身骚,犯不上啊!听我的,咱们就是听,你不乐听就把耳朵用棉花堵上。”王会计说。
  “我一个去拉仗的也不是帮谁打仗,哪能惹着谁?不行,我去看看。”长芹拉门的手被吼声震得一抖,转头见一个手指指着自己。
  “站住。”王会计放下胳膊,“和你说多少遍了,不让你去你就别去,谁有能耐谁儿就打,管这个还管那个的?管好你自己就不错了。人家干不干与你一点干系都没有,坐屋听你的得了。”
  
  王志刚下地扶长芹双肩推坐到炕沿上,箴言道:“妈,我爹不让你去你就别去了,别因为别人家的事你俩吵闹多不应该?你没事儿坐炕头歇歇脚,我爹他说得也不错呀,这是老杨家和老杨家的私事,与咱们没丝毫关系。别去了,我也不同意你去。”
  “不知你爷俩虽咋想的,是坐山观虎斗吧?”长芹摔门把自己关进厨房。
  王会计大声喝道:“我告诉你不许踏出屋门半步,不然我和你没完,听见没?”长芹蹑手蹑脚推门出去。
  “呀,你听咋突然没动静了呢?”王志刚皱起眉,“是不是谁给谁打坏啦?”
  “可不咋的,真是没有动静了,没有哭声就不可能打坏人。”
  “嗯,也是哈。”王志刚站起身,眼睛贴到玻璃,只见窗户安静地躺在院中。
  王会计倒吸一口凉气:“八成是出大事了吧?是不是两家都打趴下了?”
  长芹到院中看见带芎子从老张院朝自己家中走,明白了一切,淑云也领着孩子进屋去了,心终于放到肚子里:“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妈,你在叨咕啥呢?”王志刚父子趿鞋听院中自语声。
  “没,没叨咕啥,哎!”
  王会计出来时,张家院子空无一人:“这是咋回事儿呀?怎么突然没动静了?杨占山他们呢?”王会计这一连串的问题长芹没有回答,没好气地说,“问我干啥?你自己想吧,想不出来就问杨占山去,杨占山会告诉你的。”
  
  王会计满腹疑团,用力揉搓眼睛,只看到微弱的灯光映在淑云家的窗台上:“你这气是哪来的,还没完到了了。人家打仗把你急个不像样,你要去谁又能拦得了你,脚长在你自己腿上。”言不由衷的话,长芹并未理会,径自走进屋。
  “这事可奇了怪了?”王志刚苦思不得其解。
  “等一会你问问你妈到底是咋回事儿?”
  “咱们是脚前脚后出来的,有啥咱都能看到啊?”
  “咱俩出来是没赶上趟儿呗,看你妈那样,她一定是知道八九不离十,要不依她的性格非得整出个结果才肯罢休,她刚才的样我就知道了。你妈的脾气我最了解,走进屋问问。”王会计疑忌地望着王志刚,“我忘问你了,杨家和张家不可能平白无故起冲突,因由是什么?”
  “这应该是昨天的事呀,怎么……进屋再说,我妈也会问我这个问题。”
  
  孩子们围坐妈妈身边,淑云一筹莫展道:“人呐,人老实被人欺,马老实受人骑,这话真不假,如果你爹在的话,即使他们想来找茬也得好好寻思寻思。他家那么大一个人拽你老弟的脖领子,咱都没说啥,反而他们倒找上门来,多欺侮人,哎……”泪水悄然落下。张二独自一人躲在墙角嘤嘤啜泣,全家人委屈地哭了。大娟子说:“若不是我大哥拉我,我大擀面杖一抡……”
  妈妈忧悒地说:“别逞强了,你大哥拉你是对的。这骂人没好口,打人没好手,倘若使错手了打坏人了,你说人家能罢休吗?行了,你们也别再哭了,啊!”
  “妈,你也别哭了,不还有我老姨帮着咱们呢。”二娟子抹泪说。
  “虽然你老姨帮咱,但想起老杨三口人堵到咱家门口连吵吵带骂的多憋气啊。”大娟子一时间岂能化解胸中怨艾。
  “等我碰到杨秃子媳妇我非得教训他不可。”张二咬着下嘴,两个小拳头攥得紧紧的。他发现没有人责怪他的意思立刻来了精神,挥舞着小拳头。
  “你可别喳呼啦,不因为你能出这事?”三娟子手指张二。
  “谁知道了,妈告诉他在院里玩,他偏嘚了巴唆地跑仓库那玩去。”二娟子责怪说,“咱家当院搁不下你呀?”
  张二埋下头,小声说:“这也不全赖我呀,我也没惹他们,可他们打我还骂我?”
  妈妈注视张二:“行了,你们也别埋怨你老弟啦,这也不是他的错,该发生的事你躲也躲不过去的。”
  
  “你就是惯的。”三娟子警告说,“你记住,你如果再不听妈妈的话,你瞅着我非揍你不可,看你听不听话?”
  “算了,算了。别吓你老弟了,他刚好才多长时间?事既然事过去了就别提了。不过你们要记住,那杨婆子专推横车,今天没有你老姨她绝不会轻易离开的。我嘱咐你们,咱们能躲她尽可量躲,咱们惹不起人家呀!”
  大维告诉弟弟妹妹:“以后你走道离老杨家这些人远点,如果碰到老杨婆子骂咱们就当没听见,听见没有?”
  “听见了,如果我看见他家人我绕得远远的走。”张二说。
  大娟子气道:“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我不信那个劲儿,同样长两个胳膊腿的,他们也没照咱多啥?咱们凭啥怕他们?”
  “凭妈妈嘱咐你们的话?好啦,你们快吃饭吧,都啥时候了。”妈妈擦干泪水。
  “我们不饿,都气饱了。”
  大维和张二、三娟子又坐在炕梢扒麻。大娟和二娟子捻绳。
  
  妈妈望着孩子们说:“那等一会再吃也行,生气吃饭对身体不好。对了,大维,大娟子你俩明天去干活,杨六子无论说你们啥,你们也别理他,记住没?”
  “妈,我记住啦……”打娟子声音拉得很长。
  “不用不乐意听?大维,你要看好你那不是瓷儿的大妹子,可别在惹出事端。别忘了,杨家人是生产队大红人,一脚能把咱们踩到地底下去,咱只要想在这屯住,说啥也不能和老杨家作对。”
  大维答应:“妈,这你不用告诉我俩。我会看好我大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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