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蓝·连载】刑警1985（55）

（六十四）如今
商君说：“人家就是伟大，么样？你哈气！人家高尚，不像某人，哼哼！”她鼻翼一翕，盯一眼自己的胯下，又冷笑，说：“哎呀，做那个，某人还用嘴啊，啧啧！啧！”
商君嘴巴故意弄得叭叭地响，就像是恶心透了的那一种，她还大声地“啪啪”地吐痰，然而什么也没吐出来。
雾庵岂不知道她是在说他们相好那阵儿，他的嘴都亲她那私地儿了！这会儿，想一想，她都恶心。他又气又羞，头靠在方向盘上，真恨不能有一道地缝儿，他能钻进去才好。
商君暗暗地高兴，可好半天不见他有什么动静，她又急了，没想到刺激他一下竟然刺激成这个样儿。她就抚摸一下他的脸，说：“庵，不要紧吧！”
雾庵抬起头来，一句不吭，就开车。
“庵，对不起，”商君说。“真的，对不起了，我只是想叫你别忘了你当时是多么地爱我，没有鄙视你的意思。”
雾庵说：“算了，只怪我自己当时太爱你了，还不是想真心和你过一生？没想到你踹了我，活该，谁叫我那会儿家里穷，自己读少了书呢。但是今天，你这么鄙夷一个曾经真心爱过你的人，我认为你也高尚不了哪儿去。”
雾庵这说着说着，还真动了情呢，那喉咙一鲠，眼里竟噙着泪花儿。此情此景叫商君也动容，她说：“庵嘞！我真的没有看不起你的意思，我人都后悔死了。我和秦一为真的没什么，我喜欢的人还是你。我知道说什么也晚了，你有菁菁，我只是说出来心里舒服一点。”
雾庵说：“现在说屁，你和他没什么，你不是说玩完了？还半夜三更地和那个狗屎博士老家伙那亲密。你妈中意他，你也爱博士，男才女才又貌美，你个小女人，我恨死了你。”
商君说：“你还敢骂我小女人，欠打！我骗你的，什么读博？是研究生，是我爸单位的一个副处长，人家老，管你什么事，也才34岁嘛。”
“我管他什么孙子什么34岁，奶奶的，抢走了我的女人，刚才我恨不能车子撞死他个狗儿的，”雾庵说，显得很激动。“说什么你和他跨了，一个月不来往了，今晚抓了个现傍吧！34岁的男人，一定是结婚离了，要不就是有病才没结婚。”
商君说：“他是来市里出差，家里叫他带点东西给我，你吃醋了，还不是你心里还在爱我！他结过婚，我还不是结过婚，是和你这个不要脸的结的。不就是一个没领证？你恨死了我，我还不是恨死了你？有时我真想把你给废了。”
雾庵气了，打横，说：“对你我是爱，是结婚了，又么样，可已经离了，你吃了我？”
是爱又怎么样。商君笑了，她要的是知道他心里是怎么想的这就够了，她岔开话题，说：“我看了你的档案，你学了三个月的文检，学了三个月的刑侦。”
雾庵说：“文检良好，刑侦是学步伐跟踪，刚及格。”
“坏蛋，对我隐瞒的东西还真是不少呢，我回刑侦支队怎么样？”
“组干科长，当得好好的，回什么回？多少人盯着你那个位置，你还打算不要。”
“我不就是个代科长嘛，我不想代，我回队里比闷在政治部好些，再说有你，大豪，艾忠他们支持我，多好。我还是当我的副政委。”
“你有毛病？”
“有毛病，想你的毛病，坏蛋，和菁菁小妖精一定没做好事，瞧你一个铁了心的样儿。送我回去，坏蛋！恨死了你，自此以后，咱们只是一个同事而已。我也死心了，我今日下贱，竟然求你个农K儿。”
商君只是一个劲儿罗嗦，雾庵没吱声，他心里也不好受，因为曾经深深地爱过，如果说没有菁菁，他这会儿真想把她拥进自己的怀里。
爱情专一，只是文人在文学里的一个误导，或者说是某些人的一厢情愿罢了。我爱菁菁也爱商君，雾庵想。现在只能爱菁菁这是道德所致纪律所约束的结果。
我追求幸福，幸福太遥远。我期待爱情，爱我的我不爱，我爱的似乎又不是爱我，如今都弄不清啥子叫爱情了。二十三四岁的人了，整天就是过过磅要么开个卷扬机什么的，家里单位两点一线，人活到这个份上挺没劲，叫什么来着——失望。
以上是邓一诺前几天的一段日记。
她觉得自己什么也不好什么也不行，干什么也只是几天的热情，没一件事是能干持久的，要说对自己能满意的一点就是写日记，竟然一坚持就是十三年。可是日记又能给自己什么呢。我就想云雾庵，日记，你能给我一个云雾庵吗？
不能，是吧？不能。她对着日记发笑，自己的心对自己说。说完了就又写日记，续前篇。

五月二十八日，晴，夜。

失望。什么叫失望？只是有了希望后，对希望有所期待才会出现失望。没有希望哪来的失望。近几年，人大了，却总在演绎着希望来希望去，人都叫希望给麻木了，可还在期待下一次来一个希望。于是我就想，失望就失望，我想要的，那个值得我期待的东西与之去争取的过程不正是自己经历了的人生轨迹吗？
这么一想，心情豁然开朗起来。
“诺儿，写什么呢？”哥哥邓录取问，人已进来了，近身旁。
“吓我一跳，像个鬼一样，那妞儿送走了，又换了一个？”邓一诺并不高兴哥哥总在女孩子身上下功夫，无所事事地打发日子。
邓录取说：“又换一个，你当我高兴直换呀，就咱家这个破条件，谁愿意……”
一诺说：“好好，你换，破条件，你要是争气，咱妈会死？肺癌与长期怄气有好大的关系，知道不？还有，你是我哥，咱爸人老了，你还不务正业，还要他老人家养你。”
录取说：“爸养我什么了？在外头的开销钱，花的都是我自己的。”
一诺说：“那你回家每餐吃谁的？”
录取说：“你当我不想工作，可咱这打打杀杀的，搞惯了，再说谁敢要我？”
一诺说：“前两天我说的那个事儿你做不做？你恨云雾庵，可你不能恨工作，再说那个经理也坐过牢，你们有共同语言，好勾通，有什么不好？”

录取说：“就是那个黑老五啥，坐牢跟坐牢的还不一样。有的坐牢就是个坐牢脉子，〈方言：天生就是坐牢的坏蛋〉；有的坐牢是好人犯错误，他黑老五是好人犯错误，你没坐过牢，你不懂。不说了，黑老五的鸿泰服务公司我下午去了，听旁人说，他们要开一个什么金矿还是煤矿，正在办执照。这押运的事儿，我可以干一阵子，如果开矿上正轨了，我到矿上去干，管他几十个工人没问题，行不？”
你还是想做事呀，还去了《鸿泰》呢，一诺想。她这会儿心情好了一些，说：“那我问问看，好像我就是经理似的，你妹我也是要去求人的，懂不懂？你就争点气，我的好哥哥也。”
录取叹了一口气，说：“谁叫你摊上我这么一个坏哥哥呢。”
一诺说：“我没说你坏，这哥还能由我选吗？”
录取说：“我还没问你呢，你是怎么把那个云雾庙给搭上的？你换工作的事儿不是说是美满的相好给你帮的忙吗？”
一诺恼了，说：“什么云雾庙，人家叫云雾庵，什么搭上了，难听。我是你亲妹嘞！我们只是普通朋友，是通过美满认识的，人家帮你了你还恨人家。”
录取说：“我妹你那么漂亮，我还不是怕你吃亏了，那些个桥子〈方言：指警察〉个个是大流氓，谁知他对你安不安好心呀。”
“你邓录取巴不得自己的妹妹一辈子嫁不出去，好在这个破屋里做一辈子伙夫呀！你就好饭来张口，洗碗不打湿手。”
“好好，怕了你，行了吧。这些年不是我罩着你，在这么个破地儿，你好安逸啊。”
一诺火了，说：“罩罩！你就打打杀杀过一辈子？”
录取见妹子发火了，说：“好好，给你面子，我去做押运还不行吗？这叫我手下知道了，几没得面子啊，那黑老五，人小我两岁不说，他在道上的名声还没我响呢，这下好了，我还成了他的手下。”
一诺说：“那我不管你们名声响不响，小你两岁又么样？有志不在年高。你有本事也弄个经理当一当，让我看看。”
录取说：“那个云雾庙原来是他黑老五那一片的片警，黑老五的妈是居委会主任。他们关系肯定不一般呀，他那样的那么一个公司，没公安做后台，我想他根本就不行。”
一诺说：“不说这多，坏人叫他云雾庙，你可不能这么叫，因为你是我哥，还有，你咋不也弄个公安后台干干，不服气是吧。白猫黑猫只要抓着老鼠，就行。”
录取说：“我就是不明白，你《华新》的工作多轻松呀，还换什么工作，劳力又劳心，还不是你厚着脸去求人？”
一诺又烦了，说：“邓录取，你妹我，厚什么脸了！哼，你知道什么，人家雾庵说了的，女孩子趁年轻时，不弄个技术活儿干干，你能保证以后不调你的工作？人有技术，才越老越拽。美满那相好的姑妈退休了，业余时间帮人做做账，一月也有好几百块钱呢，你看我，人累死了，才七八十块的工资。”
邓录取心里说，你这个小妮子，一口一个雾庵雾庵的，莫不是爱上人家了吧，这可怎么办啊。他说：“你一口一个雾庵雾庵，你是爱上人家了吧。”
邓一诺脸一红，说：“你走你走！我不跟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