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二章 话剧《龙须沟》

　　笑声过后，德仁认真地讲了当作家的三项准备工作：多读多写多生活，边读边写边生活，这是作家茅盾的写作经验。多读书才能增长知识，才能学习别人的写作经验。不但要多读，而且要精读，要背诵好文章。据说茅盾能够背诵《红楼梦》，人们不相信，经过郑振铎等人测试，确实是真的。当然这只是一个传说，不过，在我上小学六年级的时候，语文老师先后把散文《荷塘月色》和《梦见妈妈》抄在黑板上，要求我们一定要背过。当时，我只有11岁，十分听话，便把这两篇文章都背得滚瓜烂熟。......
　　这时会场便像开锅一样沸腾起来：背一背，让我们听一听。
　　德仁自然早有准备，便背诵起来，先背《荷塘月色》：
　　这几天心里颇不宁静。今晚在院子里坐着乘凉，忽然想起日日走过的荷塘，在这满月的光里，总该另有一番样子吧。.......
　　..背诵了一部分，接着背诵《梦见妈妈》：
　　我的妈妈,正抚着我的额角悲啼,猛然一声炮响,把我从梦中惊醒。妈呀!您刚才为什麽这样凄惨?这么悲伤？莫不是风雪残年的寒宵，您切念着天涯漂泊的爱儿？妈呀！儿此时正卧在积雪的战场，饱尝着人间艰苦的滋味：衣单被薄，腹内饥苦，朔风吹透了儿的热血，积雪浸透了儿的征衣。......
　　《荷塘月色》大家学过，许多人也会背诵。对于《梦见妈妈》一文，人们则比较生疏，听着德仁饱含感情的朗诵，不免有点激动......
　　德仁接着说：多读书还容易办到，可是多写作就不容易了。学生一天就是两点一线地走动，接触的人，接触的事十分有限，所以提起笔来便觉得没有东西可写。
　　有个学生举手发言：老师，你说怎么办？让我们写什么？
　　德仁说：说难就难，说不难也很容易解决，一句话，到生活中去，丰富多彩的生活，会给我们提供了采之不尽、用之不竭的写作素材。参观动物园，就写动物园；游览颐和园，就写颐和园。到工厂参观，接触工人；到农村参观，接触农民，就会扩大我们的生活范围。我们和父母朝夕相处，但是是不是真正地了解他们？如果要写《我的父亲》、《我的母亲》、《我的家庭》这样的文章，是不是觉得有点困难？那就要深入交谈，深入了解，然后才能进入写作过程。在这里，我读一段我的文章：
　　说起难忘的往事，我便会想起母亲“教育”我的那件事情。
　　那一年，我刚五岁，母亲从渭北农村把我接到西安。我跟舅母生活了三年，站在母亲面前，胆小，畏缩，认生，也不知道喊一声妈妈，母亲便显得不大高兴。
　　我跟着姐姐、哥哥去上小学。那天走到学校门口，我肚子痛，就到旁边的厕所去解手。谁知道，等我出来学校已经关了大门，我胆小怕事，不知道怎么办了。我只好在学校门口转悠，等到下午放学，和姐姐、哥哥一块回家。哥哥把这件事情告诉给母亲，母亲生气地说：小小年纪，就敢逃学，这还了得？不教训你，只怕你这一辈子也不会有出息。你说，你以后还逃学不？
　　我吓蒙了，瓷瓷地站在那儿，一句话也不说。其实，我傻乎乎的，根本就不知道什么是逃学。母亲以为我拒不认错，越发生气了，便关了房门，端了一盆水，里面泡了一把麻绳。她脱了我的裤子，让我趴在凳子上，举起麻绳抽打我的屁股，并且不停地质问我：你以后听话不？你还逃学不？
　　我忍着疼痛，却不说一句话。母亲越发生气了，举起麻绳不停地抽打着我的屁股......她不知道听谁介绍的经验，说用泡湿的麻绳打屁股，不伤筋骨......
　　这时，房门外面聚满了人，不断地拍打房门，有人大声喊着：快开门，不敢打了！孩子小，要出人命的!
　　房门被推开了，人们拥了进来，我已经疼得迷迷糊糊......有人在责备母亲：你这当妈的，怎么这么狠心？你看，把娃的屁股打得肿的像起面一样。
　　有人拿来黄表烧成灰，用黄酒敷在我的屁股上消肿，这时我感觉到一滴一滴雨点似的东西打在我的屁股上，却热呼呼的，原来那是母亲滚落的泪珠......
　　读到这里，德仁实在控制不住，眼泪扑簌簌地落了下来......这时，教室里静悄悄的，有的人在抽泣着。沉默片刻，德仁揩揩眼泪说道：就是这么一篇文章，没有生活经历，没有生活体验，哪能写得出来？
　　这时，有的同学举手发言：老师，你写的不是真的，天底下哪有这样狠心的母亲？
　　有的说：你可能不是亲生的，母亲才会这样打你。
　　德仁一脸严肃的：我可以负责任地说，我是母亲亲生的儿子，母亲用绳打我也是真的。母亲疼爱儿子是母亲的天性，也是母亲的共性。可是100个母亲，就有100种教育子女的方法，这就是母亲的个性。关于人物的共性和个性，我们以后再讲吧。
　　讲课结束，有的同学围过来，问这问那，羡冰催促着，人们才渐渐散去。羡冰还是像上次一样，把德仁领到饭馆吃饭。羡冰感慨的：看样子，搞文学真不容易。作家要有真情实感，要深入生活，要了解每一个人，还要真实地反映出来。而且没有高超的写作技巧，也写不出好作品。
　　德仁瞅瞅羡冰：怎么，打退堂鼓了？
　　羡冰笑笑：怎么会呢？我还没升堂，怎么会退堂呢？
　　德仁鼓励的：好，希望你能坚持下去。羡冰神秘的：要搞文学，要深入生活，
　　不能单纯地攻读文学，各种艺术门类都应该涉猎。
　　德仁说：你说的很对，我支持。
　　羡冰取出戏票在德仁眼前一晃：你既然支持，那么咱们晚上到北京人艺去看话剧《龙须沟》。
　　老舍的话剧《龙须沟》，德仁早闻其名，他也想去看看，可是他还是不放心地问道：咱们去看话剧，你爸你妈是不是知道？
　　羡冰说：上一次看电影没给爸妈说，受到批评。这一次，我争得他们的同意，不过......
　　德仁追问着：不过怎么样？
　　羡冰高兴地：他们要求你把我安全地送到家里。
　　德仁说：自然，这是应该的。
　　之前，德仁看过电影《龙须沟》，很受感动。现在再看话剧《龙须沟》，更能进一步地直视生活。他们走进剧场，一会儿就开演了。面对着演员真情的表演，看着充满浓厚生活气息的剧情，德仁几次流下了热泪。走出剧院，羡冰冲动地说：德仁，你真是一个感情丰富的人，你的眼泪的细胞一碰就破。
　　德仁冲动的：我为什么会被感动呢？老舍的话剧《龙须沟》写得太感人了。你再看，于是之演的单弦艺人程疯子活生生站在面前，一提起他的悲惨遭遇，我就忍不住要流眼泪。天真可爱的小妞子，在瓢泼大雨中掉进臭水沟里淹死了，哪能不叫人伤心落泪？叶子为了演出别具特色的丁四嫂，设计了一副哑嗓子，据说演了许多场，嗓子真的变哑了。你看，这就是真正的艺术，浸泡在生活中的艺术。
　　羡冰也有点激动：德仁，龙须沟正在改造，咱们抽空去看一看。
　　德仁点点头：好。不过我倒有了一个庞大的计划，利用北京这个得天独厚的条件，多看看各种戏剧和电影，让自己多增加一些艺术细胞。
　　羡冰有点惋惜的：德仁，你要是大量地去看戏剧、电影，我恐怕没时间陪你了。
　　德仁说：我是学文学的，自然应该多涉猎一些艺术门类。你是高中生，学习文学只是业余爱好，首要任务是学好功课，考上大学。你能陪我看电影，看话剧，我已经非常感谢了。
　　他们说说话话，来到羡冰家门前，羡冰伸手敲门，等到门吱扭一声打开时，德仁已经走远了。关了门，父亲关切地问道：羡冰，你真的没有分心吗？
　　羡冰疑惑地：分心，分什么心？
　　父亲笑笑：我的女儿学会装聋作哑了，是不是受到学习文学知识的影响了？
　　羡冰忍俊不禁：爸爸也学会旁敲侧击了，你有话明说好了。
　　父亲说：你有话都不明说，我为什么要明说呢？我只是希望你好好地把握自己，好好学习，考上自己喜欢的大学。
　　羡冰笑眯眯的：爸，这就对了，我们的想法是一样的。
　　德仁走在返校的路上，终于下定了决心，要实现一个庞大的计划。在努力学好正课之外，要多看中外文学名著，星期六晚上和星期天时间全部用来看戏剧和电影。像他这样的计划，他的室友超民和荣达肯定不感兴趣，他只能是天马行空，独来独往了。这时，他正好经过一个剧院，灯火辉煌处，巨大的广告特别醒目：天津市越剧团来京演出，今晚《梁山伯与祝英台》，明天中午《红楼梦》......，预售三天票。德仁趴在售票窗口一问，便买了一张《红楼梦》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