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章 应是读书时

　　经过这一番交谈及请吃饭，两人竟然像老同学一样无拘无束，无话不谈。马金玲叹了口气：我虽然是杭州人，可我家在郊区，父母都是农民，为了供我上大学，哥哥辍学在家务农。为了减轻家庭负担，节省一点路费，我已经两年没有回家。学校给我安排了勤工俭学，多少有点贴补。
　　德仁同情地瞅瞅马金玲，似乎是在埋怨她：你家里这么困难，为什么还要请我吃饭？
　　马金玲也许猜出了德仁的想法，笑了笑：看，你想到哪儿去了？我家里虽然有点困难，并不是连请你吃一顿饭的钱都没有。我不回家，家里照样把路费寄来，生活费也月月寄来，......所以，我还不是你想象的那么困难。
　　德仁默默地听着，想说几句安慰的话，却无从说起......他们来到一个小花园里，自然而然地坐在排椅上，德仁小心翼翼地和马金玲保持了一定的距离。马金玲平静一下心态：张同学，说说你自己吧。
　　德仁见马金玲坦诚地谈了家庭情况，并且要求他介绍自己的情况，不免有点可笑，觉得这就像是农村男女青年谈对象一样。不过，他还是强忍住笑，正儿八经地介绍自己的情况：我父亲在地区工作，母亲是家庭妇女，小妹妹只有三岁，哥哥部队复员在电影放映队工作，姐姐也正在上大学。我在师专上了两年，学校安排我来师大进修，带薪学习，按照助教的待遇，每月工资65元。......报告马同学，我的情况汇报完毕，请审查。
　　介绍完情况，德仁不知道为什么加了一句玩笑话，惹得马金玲大笑不止，德仁也不由自主地跟着笑起来......笑过以后，德仁认真的：马同学，我是拿工资的，所以今后请吃饭还是由我出钱。
　　马金玲沉默片刻，才慢慢地说道：好，明天早饭由你出钱，呵呵......
　　夜幕降临，德仁主动站了起来：马同学，明天见。
　　告别了马金玲，德仁的心久久难以平静，他暗暗地沉思着：我这是怎么了？刚刚送别了月明，就遇见了热情的马金玲，我的艳福不浅啊！但是，德仁马上就自责起来：德仁啊，你怎么这样庸俗、浅薄？杭州人热情好客，就像北京人热情好客一样，人家看得起我，我更应该尊重人家。再说，在任何时候，我对月明的感情是绝对不能动摇的。德仁边走边想，不觉到了宿舍，两个舍友已经回来，他们闲聊了几句，就休息了......
　　摈弃了一些私心杂念，德仁很快就入睡了。虽然是假期，他还是习惯性地按时起床，到操场跑步。一圈，两圈，等到他跑到第三圈的时候，发现后面跟着一位姑娘，紧紧地追随着他的脚步，转弯的时候他向后面瞥了一眼，那姑娘正是马金玲。不过，他并没有停止脚步，坚持跑完了每天的锻炼标准五圈，然后自由地散步。稍微等了一会，马金玲才跑完了最后一圈，气喘吁吁地走过来：张同学，你，你人虽然瘦，体质并不弱。我只跑了三圈，就觉得累了，你跑了（德仁说是五圈）五圈，还显得不是很累。
　　德仁高兴地：谢谢你的夸奖，——我在西安的时候，还有一个习惯，光着脚在操场跑五圈，不过那样太土气，到了北京就应该文明一些。
　　马金玲说：可是，我更喜欢看你光脚跑步的样子，嘿嘿......
　　离早饭还有些时间，德仁就在操场做起广播体操，马金玲也跟着做，做完操，她兴高采烈的：你的锻炼方法很好，全身各个部位都得到了活动，特别是能使人保持一个良好的精神状态，对一天的学习、工作都有好处。
　　他们边说边走进食堂，德仁按照约定去买早饭，他专挑一些贵的东西，牛奶、鸡蛋、油饼、面包，马金玲说：哈，你买的早点价钱都超过午餐了。
　　德仁学着马金玲的语气：增加些营养，你太瘦弱了。
　　马金玲忍俊不禁：你很幽默，我说你的话，你又拿来说我了。
　　说说笑笑，吃完早点，马金玲说：你再散散步，我去阅览室打扫卫生。
　　德仁说：我去帮你。
　　马金玲也不阻拦，于是两人走进阅览室，马金玲抹桌椅，德仁拖地，一会儿就把阅览室打扫得干干净净。德仁取出《太阳照在桑干河上》，填了卡片，交给马金玲，马金玲走过去打开阅览室大门，陆陆续续进来十几位读者。德仁今天精力充沛，精神集中，看书速度很快，等到下午下班，他已经把《太阳照在桑干河上》阅读完了。关了阅览室门窗，他们慢慢地走向食堂，马金玲说：你阅读小说的速度好快，是不是采取了先进的阅读方法？
　　德仁莫名其妙的：什么是先进的阅读方法？
　　马金玲瞪大了眼睛：你真的不知道？
　　德仁说：愿听其详。
　　马金玲说：其实这种方法也很简单，只读故事情节，不阅读描写的部分，什么肖像描写、心理描写、景物描写，全都跳跃过去了。
　　德仁实话实说：没有，我没有采用这种方法，对于丁玲的小说，我是一字一句读到底的。
　　马金玲惊奇的：真的吗？你可是我见到的第一个认真读书而又读得极快的人。......那么，你能告诉我《太阳照在桑干河上》，果树园出现了哪些人物？
　　德仁说：你这个问题太笼统，《太阳照在桑干河上》重点写果树园的有三章，你问的是哪一章？
　　马金玲说：你要是记得清楚，把三章都说一说。
　　德仁说：好，第24章《果树园》，主要写张裕民和杨亮。第28章《魅黑的果园里》，主要写任国忠和李子俊。第37章《果树园闹腾起来了》，这是重点的一章，写农民采摘分来的果子，装车去卖。这一章对果园的早晨风景描写得十分精彩，由看园子的李宝堂写到李子俊的女人，逐步引出许多人物。
　　马金玲不好意思的：我不是在考问你，我是觉得你读书太快，有点......囫囵吞枣，不求甚解，呵呵......谁知道，你还确实在认真地阅读呢。
　　德仁实事求是的：这本书，我是在认真阅读的，可是并不是每本书都需要仔细阅读的。古今中外文学书籍浩如烟海，我们的精力毕竟有限，所以要根据需要去阅读。重要的，经典的，需要细读，甚至精读。一般的，只要粗读就行了。如果是浏览，只读提纲，只看章节题目，个别章节粗读一下，一天可以翻阅十几本。
　　马金玲说：咳，我看问题有点片面，读书嘛，看样子有时候囫囵吞枣也是必要的。
　　德仁说：当然，假期里，我还是要静下心来，仔细地阅读一些经典作品。
　　果然，一连十几天，德仁沉醉在阅读中，始终是那样精力充沛，兴趣盎然，阅读完一本，马上去读另一本。正像爬山，翻过一座山，看到了绮丽的风光；翻过另一座山，看到的是完全不同的景致。就这样，他不断地读书，不断地翻越，不断地观景，不断地积累，逐渐地攀登上新的高度......
　　这天，马金玲告诉德仁：明天，老师安排我休息一天，你能不能少读一天书，陪我出去游玩？
　　德仁还在沉思着，马金玲说：列宁说过，不会休息的人，就不会工作。可见，不管是工作、学习，都应该劳逸结合，才能提高效率。
　　德仁说：我同意你的意见，一直钻在阅览室里读书，真的有点疲倦了，出去散散心也好。
　　马金玲说：不单为了散心，也为了锻炼身体，陶冶性情，活跃——
　　德仁接上去：艺术细胞。
　　马金玲笑了：是呀，学文学的，就应该多出去走走，看看，思想才会开窍，多增加一些艺术细胞，写作起来才能得心应手。那么明天我们去哪儿呢？别急，我喊一二，我们同时说，一二！
　　两人异口同声地喊道：颐和园。
　　德仁说：不过我有一个要求，你同意了我才能和你去颐和园。
　　马金玲想了想，估计德仁也不会提出什么过分的要求，直截了当地：没问题，你的要求我答应，说吧，你有什么要求？
　　德仁笑笑：这个要求很简单，明天去颐和园，所有的花费都由我负担。
　　马金玲强辩的：你的这个要求不够公平，至少一人负担一半才合理，不管怎么说，我总不能背一个剥削别人的罪名啊。
　　德仁认真的：言重了，我挣工资我负担花费，这样才公平合理。
　　马金玲看德仁偏偏有理，便不再辩护，心里却暗暗地打定主意......第二天，他们在食堂吃了早饭，马金玲抢先一步买了鸡蛋、面包、蛋糕，包起来作为午餐，德仁见了不好再说什么。于是，他们就坐车直奔颐和园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