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让座的故事
作品名称:渭北上门女婿初传(小说) 作者:海上明月生 发布时间:2018-01-02 21:49:52 字数:3128
德仁在列车摇篮里睡得十分香甜,一觉醒来已经凌晨一点。这个时段正是人们睡意最浓的时候,德仁的眼睛朦朦胧胧地睁开,又朦朦胧胧地闭下,身体似乎乏困到极点了。就在德仁朦朦胧胧睁开睡眼的瞬间,他看见了一位五六十岁的老者,正依着座位的靠背丢盹,列车一个摇晃他几乎摔倒,便慌忙睁开眼睛,站稳脚跟。德仁是半闭着眼睛的,可是他的睡意却消失了,他对站立着的这位老者的困倦不能视而不见,如果他是自己的父亲,他还能继续这样不理不睬吗?德仁毅然睁开眼睛,对老者招招手:大叔,咱俩换一换位置,我站你那儿,你坐我这儿。
世上哪有这样的好事,老者以为自己听错了,还站在那儿没有动。德仁索性走出去,让老者坐进他的座位,老者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只是连连说着:好人哪,好小伙子......
德仁站在过道里,心情慢慢地平静下来。周围的乘客大都对德仁投来赞扬的目光,但是也有一些人露出惊疑的目光,认为他不是神经有问题,就是一个傻子。德仁却镇静自若,心安理得,暂时闭上眼睛,为自己能够毅然决然给老者让出座位而沾沾自喜......
在卧铺车厢里,大灯熄灭了,过道下边的小灯发出幽幽的暗光。月明醒来了,摇了摇翠花,翠花嘴里说着胡话,月明使劲地摇着翠花:翠花,你醒一醒,什么时候了?你咋不叫醒我呢?
翠花说:不知道啥时候,我也睡着了。列车员走过来,嘘了一声:别说话,人家都休息了。
于是,她们来到车厢前边的盥洗间,月明悄悄地埋怨着:翠花,叫你喊我,你却睡着了,误了我的大事,我本来是换德仁来休息的,唉!德仁会说我言而无信。
翠花委屈的:可是,可是......德仁再三叮嘱我,千万不能让你出去,要是放你出去了,他要拿我问罪。
月明感动得说不出话来,原来德仁换自己过来休息的时候,就已经做好了晚上坐硬座的打算。唉,自己买的硬座却享受卧铺,德仁买的卧铺却坐硬座,我这心里咋能平静?我这人是不是太自私自利了?可是,现在已经无法可想,二人只好回到卧铺休息,各自想着自己的心事,后来才渐渐地睡去......
在硬座车厢,德仁站在过道里,时间长了,两腿酸困,十分难受。睡意上来了,但是站在那儿,稍一迷糊,脚下就站不稳当,要是睡着,非栽倒不可。他只好强打精神,睁大眼睛,看着车厢里的旅客。座位上的旅客,有趴在茶几上睡觉的,有靠着靠背睡觉的,还有女的趴在丈夫腿上睡觉的......真是千姿百态。再看站在过道的旅客,大多是睁着眼睛的,显得疲惫不堪,有的实在支持不住,便原地坐下来,可是过道太窄狭,遇到列车员巡视,遇到旅客上下车,只好又站了起来。个别旅客累得受不了,索性钻到座位底下,不管肮脏与否,蜷缩着身子睡着了。
看着这一切,德仁睡意全无,感慨万千,人生就是一个熔炉,时时处处磨炼着你的意志。哪里去找生活?这里就是生活。在家千般好,出门一时难,此时此刻,站在过道的旅客只求一个座位足矣。这时,德仁不免想起杜甫的《茅屋为秋风所破歌》,杜甫因为自家的茅屋为秋风吹破,大雨中屋漏如麻,冷冻难忍,从而想起天下的穷人,发出了人道主义的感叹:“安得大厦千万间,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呜呼,吾庐独破受冻死亦足”。由此可见,作者体验生活绝不是一句空话,不像蜻蜓点水那么简单......德仁想着想着,觉得自己已经在体验生活了。现在,德仁一直面对着过道的旅客,他不能转身直视坐在自己座位上的老者,免得他感到不自在。
谁知道,这时有人在他的肩上轻轻地拍了一下,他扭头一看,原来正是那位老者,老者笑着说:我刚才睡了一觉,舒服极了。谢谢你小伙子,天快明了,咱们换一下位置。
德仁说:大叔,你继续坐吧,我一点也不累。
老者真诚的:骗人,你身体瘦弱,我刚才看见你站在那儿直摇晃,你看我这身体比你壮实得多。
德仁直截了当的:你继续坐,我不换。
老者也是个犟脾气,把德仁推到座位上:听话,你要不坐,我也不坐。
德仁只好坐下,老者精神抖擞地站在过道里了。这时,旁边座位上一个男青年站了起来,对老者说:大叔,坐我的座位吧。我坐了一晚上,坐得屁股疼,站起来缓一缓。
此情此景,老者还能说什么,连连说着谢谢,和男青年交换了位置。......德仁暗暗思忖:自己让座这件事做对了,而且在这位男青年的身上产生了一定的影响力。
在车轮的铿锵声中,迎来了东方的晨曦,车厢内一片光明。德仁端着茶缸站起来,还是请那位老者坐在他的座位上,——他知道老者是往北京去的。德仁向卧铺车厢走去,回头望了望老者,老者也望着他笑着......
德仁走进卧铺车厢,月明、翠花还在沉睡着,——原来昨天晚上,她们睡得不大安稳,到后半夜才睡着了。德仁也不去叫醒她们,他先在月明床边坐着,后来又坐到翠花床边,最后还是站了起来。唉,这两个女孩,他不管和谁亲近都不大好办。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旅客们陆续起床了,盥洗间挤满了人。翠花先醒来,正要张口说话,德仁摆摆手,翠花只好把要说的话咽进肚里。翠花拿着毛巾去洗脸,德仁也跟着洗了脸。二人回来,月明已经坐在床边。月明望着他们诡秘地笑着:你们神神秘秘、鬼鬼祟祟地干什么?
翠花说:我看你昨晚没休息好,所以没有叫你,想让你多睡一会。
月明说:原来你操的好心,谢谢你。德仁,对不起,让你昨晚受罪了。我睡着了,翠花也没有叫我,我没能去换你,我是言而无信啊!
德仁安慰的:别这么说,坐硬座的人很多,哪能说受罪的话。再说,男子汉坐硬座,总比女孩子忍耐力更强一些。
月明心里还是有点不安:我买的硬座我坐,你买的卧铺你睡,我哪能喧宾夺主呢?
德仁自然有他的理由:我们是同学,理应互相照顾,何必分得那么清楚?再说,坐坐硬座,对体验生活也有好处。何况,对我也是一种磨炼。
月明说:好了,你别说了。机会均等,男女都一样,今晚我去坐硬座,体验生活,磨炼意志,好处不能让你独占了。
翠花嘻嘻地乐了:好了,你们两个真是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总也说不清楚。你们既然要互相照顾,不分彼此,那么还是我这个外人去坐硬座算了。
月明听了就来咯吱翠花:你说清楚,谁是公,谁是婆?
翠花格格地笑着:别,别咯吱我。我只是一个比方,如果要按照性别来分,自然你是婆,德仁是公了。
月明又要咯吱翠花,翠花连连求饶:月明,我不敢了,我只是一句玩笑话,如果以后这句玩笑话真的成为事实的话,你还得感谢我呢。
翠花说着逃到一边去了,月明也不追她,瞅了一眼德仁,心里暗暗祝福以后玩笑成真。大家吃了些糕点,德仁体力不支,一躺下就睡着了,月明想了想也得睡一觉,给晚上坐硬座积蓄精力。她让翠花看着行李,倒在翠花的卧铺上,一会儿就睡着了。剩下翠花一个,反而觉得冷清清的,她取出笔记本,看着和德仁游玩时写的一些诗歌,心里便有一种温馨的感觉。她看看德仁,看看月明,猜测着他们的故事会怎样演绎下去。她认真地思索着自己和德仁的关系,觉得没有必要勉强地插入他们中间,使得三个人都难为情了。她这一次到北京来的目的就是增长见识,积累知识,体验生活,为今后的学习、工作、写作打好基础。想着,想着,她觉得胸中涌动着一股激情,似乎有了一点诗的冲动,她像德仁那样逼着自己去写,不管写得成功与否,先写出来再说:
千里迢迢到北京,
只为去看天安门。
煌煌故宫应无恙,
迎我走进紫禁城。
写完以后,翠花轻轻地朗读一遍,觉得“迎我走进紫禁城”似乎有点夸大自我,要修改嘛,也不好修改。正在犹豫不决的时候,卖午饭的餐车推过来,德仁、月明也正好醒来,翠花抢先买了三盒米饭,放在茶几上。德仁、月明洗了脸,大家一起坐下吃饭。米饭里有肉有菜,味道还可以。月明吃了几口,搁下筷子:我刚睡觉起来,没有胃口,给你俩一人捡一点吧。
月明说着端起饭盒给德仁捡了点,要给翠花捡的时候,翠花说:我的都吃不完了,哪敢要你的。
月明说:你嫌我吃剩下的吗?我从饭盒没动过筷子的那头给你捡。
翠花说:我饭量不大,真的不要了。
一会儿,他们吃完了午饭,餐车推过来把饭盒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