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算命
作品名称:夜风吹 作者:玄鉴 发布时间:2018-01-07 11:02:16 字数:3724
忽然,身后有人叫了我的名字,回头看到韩总从我身后的房间里出来。他穿着一身灰色宽松偏襟上衣,宽松裤子,脚上穿一双白色布鞋,脖颈上挂着一串黑色珠子。肖总紧跟在韩总后面出来,也是同样的打扮。
韩总说:“一会去三楼吃饭,你先上去吧!”肖总看了我一眼,后面司青也穿着一样的服装从里面出来,她用手拉着肖总的衣角。看他们男女分开进入了不同的房间,应该是去换衣服。
路过他们出来的房间,门敞开着,一股更清香的檀香味从里面飘出来,我径直走了进去。这是一间很大的房间,东西长,南北宽,和门正冲着的是一面墙,土黄色的窗帘把整个墙遮挡了起来。
地上是暗褐色的地毯,上面摆放着一个个的蒲团,东面墙上是一张色彩艳丽的释迦摩尼像。地毯上有一个长条深咖色案几,上面有一个金色大香炉,几根要燃尽的香冒着若隐若现的氤氲。
窗帘一下开了,外面的强光让眼睛不适。一个女声说:“女士您好,跪经结束了。”听她口气是让我离开。我的眼睛向西面扫了一眼,那里似乎坐着一个穿着黑色衣服的人,不知道是雕塑还是真人。
走廊上,他们陆续从房间出来,去往三楼就餐。华姐在后面,看到我,招呼我一起上去。前面韩总与肖总在说着什么,司青紧跟在他们两个后面。
冯总和张总低语着,田总和几个美女指手画脚地说着什么,看得出那几个女人被他的话逗得很开心。但他们都保持低语。
三楼的格局与二楼又不同,整个三楼是一个大厅,南面是一道玻璃墙,厅内明亮、宽敞。地毯与二楼走廊的暗红色地毯一样,在这里看起来更加鲜亮一些。靠近玻璃窗是一排原木色实木桌椅,靠近北面墙的是原木色的实木大圆桌。南北桌椅之间是一道宽敞的廊道,却并非普通的道,上面是弓形小桥,下面流水潺潺,还有小鱼和莲花在水中。
整条廊道有三个这样的小桥。最东头是一个休息区,墙上的壁橱里有不同的书籍,最妙的是壁橱一边好像从墙上长出了一棵大树,树上开满了桃花,虽是假树,却十分逼真。一圈黑色沙发,质地柔软,米黄色的地毯上还有小茶几,可以盘坐在地上饮茶看书。
这个地方是我今天来这里唯一喜欢的地方。我正找本喜欢的书,韩总不知什么时候来到我身边,笑着问我:“过去吃点东西吧!”餐桌处,服务人员正在摆放饭菜。他们都三三两两地站或坐着谈话,肖总和冯总、华姐在一起,田总在一群女人中间,正眉飞色舞地讲演着,司青一个人坐在靠窗的椅子上,向外看着。远远看起来,是个安静祥和的女子。
韩总说:“今天原本想让你参加一下坐经,因你第一次来,对这个不熟悉,就没有让你进去。不过看得出,你似乎对这个并不感兴趣。你是用什么样的视角来观察我们这些人的呢?”说到最后这句话,他带着探究和玩笑的口气。
他自以为看透我的思想,我就顺水送他一个人情,也带着玩笑的口吻说:“哈,韩总是心理专家吗?我是不感兴趣,也觉得这样的聚会没有意思,浪费了我大好的工作时间。”他笑起来,转过头看着我说:“我要感谢肖总推荐这样敬业、勤劳的员工给我,好吧,以后不会浪费你的时间了。第二个问题还没有回答我。”
那边有人喊吃饭了,十几个人围坐在了大圆桌前,每人按照座次找到自己位置,我所说的座次并不是桌子上有了桌牌,你可以直接去坐下,而是不成规定的规矩,冯总做主位,肖总、韩总分别坐冯总两边,韩总让位给华姐,田总自动去了副陪位置,我认为和他坐在一起,心情将会很糟糕,我坐在了韩总身边,司青坐在了肖总身边,其她几个女人左右分开坐在了田总身边。张总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来三楼前就没有看到他。
菜全部是素菜,豆制品较多。与以往的饭局不同的是,没有酒,也就没有喝酒的那些规矩。大家话不多,吃得也少。
很明显冯总是这个聚会的主人角色,他吃了几口菜说:“按老规矩,大家把今天坐经的感悟说一下。哦,今天来了新人?”他扫了我一眼,提出了疑问。韩总忙说:“对,是我公司的员工。”
田总好像发现了难得的话题,抢话说:“对,这个美女可不一般,有XX的硬骨头。哈哈……”司青还有其她几个女人笑得意味深长,挤眉弄眼好像已经知道了我硬骨头的故事。
冯总并不接话,严肃地说:“那就从丽华这边开始吧!”听他叫华姐这样亲切,看来早就很熟悉了。华姐抿嘴巧笑,眼神从容,说道:“内心的安宁,是抛却世间事后才能得到的境界。这种境界,我在冯总身上看到了,为了我们大家的心灵上有成长,每周都给我们一次最接近佛的途径。不过,今天我心神不宁,没有悟到太多。”
接下来是肖总,他神色比去坐经前好看了很多,神采飞扬地说道:“万恶皆因贪心重,我们人修成佛,拿掉贪心是最首要。但是说着容易做起来难,坚定、相信并付出行动。”
田总早就跃跃欲试,开口就先感谢了冯总,拍马屁之能事做得令身边人尴尬,他却觉得意犹未尽,他说:“冯总在我心里就是佛,佛哪有冯总给我们准备的东西更丰盛……”只是没有说一句关于参佛的话。
冯总没等他全说完,突然开口看向我问道:“你是韩总的人,悟性应该不错。你今天来到这里有什么感受?”我本来对这伙人的行径觉得好笑,也就没有什么紧张之感。看我没有说话,华姐打圆场说:“她没有去坐经,应该不太知道是怎么回事。”
司青阴阳怪气地说:“不是听说她是才女吗?对于佛应该知道,就扯几句呗!”他们都看向我,肖总低头吃着一块竹笋,韩总点头对我报以鼓励。
看来不说两句是不行了,我说:“好吧,那我就说几句,不对的地方还请冯总不要见怪。我认为佛本身就是指导人类行为的榜样、模板而已,人们内心的恶,内心的善,就是你们讲佛之人认为的一心向善,诸事莫恶。为什么要剔除恶,因为恶给人带来痛苦,心的痛苦,如贪,贪多嚼不烂,就容易滋生恶的行为,有了恶的行为就结了恶的果子。所以说,佛,是思维指派产生行为之后的结果。信仰佛,绝不是口号,也绝不是诵经文、抄经文的熟练程度或者吃了多少年的素食。形式与面子永远替代不了行为表现后的结果。五戒,是一不杀生,二不偷盗,三不邪淫,四不妄语,五不饮酒。这是基本戒律吧,问在座各位谁能全部做得到呢?所以,修佛,就是修自身的毛病。”
他们的脸色全部变了,江总拍着巴掌说:“说得好,这是给我们上课呢。”
司青轻蔑地说:“好像你自己都做得到,不也是一张嘴而已。”
冯总笑呵呵地说:“不错,不愧是韩总的人呢,直爽,有气魄。说的有对的地方,不过也较为偏激了些。好了,今天到此为止。洪大师在禅室等着大家呢,谁先去?”司青说:“舅舅,这次我先去。”我才明白,冯总是司青的舅舅,再瞅下模样,竟然有一些相像。冯总说:“有大有小些,丽华要不要先去?”华姐谦让着让司青先去,司青昂着头去了二楼。
冯总招呼大家一起到一楼喝茶,江前和他带来的女人去了后花园,其他人都在一楼喝茶。华姐悄声问我:“挺准的,可以去看看。”大约20分钟后,司青下来了,说大师说今天就看三个人。她坐在冯总身边,闷闷的不言语,发着娇小姐脾气,嫌茶水凉了。华姐去了大约半个多小时,回来后,满面红光。肖总和韩总不知道怎么会有那么多话要聊,似乎一得空两个人就聊起来。冯总身边的两个女人说以前都算过了。韩总也鼓励我去看一下,出于好奇,我有些忐忑地上去了,华姐提醒我拿着包。
二楼楼梯口站着中午打扫卫生的服务员,她引导我去了上午他们坐经的房间。那个黑色的影子原来是一个人。他一身玄黑,满头银发稀疏,闭目,坐在蒲团上,一张矮几上摆放着一把紫砂壶和一个水杯。服务员在一边跪坐伺候着,低眉顺眼,面无表情,倒与他神情相像。
我不知道如何坐下,服务员用手指了墙边的一个柜子。地上有白色的拖鞋,我悄悄去换了,又慢慢坐下,抬头仔细看了面前的人,五十岁左右的脸,皮肤白皙、光滑、饱满。眉毛褐黄,如长须零散分布,自成一道弯刀,整体看起来年岁至少七八十岁。
服务员短发,抬起眼皮看了我一眼,又向靠近我左手边的桌几给我使了个眼色,我循她眼色看去,那里有一个金色的盒子,里面全是百元大钞。
我问:“您是洪大师?”他依旧闭着眼睛不回应我,用手朝服务员指了一下。服务员从喉咙发出低沉的声音说:“你第一次来吗?看手相5张,看面相10张,测八字30张至50张……”我起身去换了鞋,洪大师开口说:“本为童子女,父母命早亡。可惜可惜,徒有性格刚烈。”
他连看我一眼都没有,竟知我父母早亡,我是吃惊的。但随即回他一句:“谁的父母不会亡,谁又能不亡?”他睁开眼,两目似铜铃,颇有威严。说道:“身有煞气,火从口出,祸与火,如胞兄胞弟,可惜了。”我对他露出一个不屑的笑,告诉他:“命,岂是凡胎肉体可演算的来,可惜了的是世界上没有神仙。”我其实想说可惜了没有看到钱,想想并不合适,那些一楼人的面子总是能让人不能做真实的自己,我嗤笑自己脸上也挂着一块块的透明布条。
楼下的人大概会失望吧?统共不到十分钟就结束了。华姐问:“怎么这么快?”司青嘲笑道:“看了两个手指头吧!”说完还“扑哧”地笑了起来,江总和那个女人也在,憋着笑了声后说:“洪大师只算富贵命,像司青美女这样的命。”司青哼了声没说话。
华姐把那个手提袋悄没声放到了冯总身边,和大家打了招呼说有事先走,韩总也和冯总打招呼要走。我们一起出了大门,华姐小声问我算没算?我低头笑了笑,她拍了下我肩膀,笑着上了车,看华姐的得意神情,该是把张总吩咐的事情办妥了。
回去的路上,韩总打了一路电话,大部分是公司的工作讨论。望着窗外,我觉得今天无聊到了极点,决心不再做这种无意义的事情。好在以后确实没有去过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