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漫游东大街

　　德仁、月明要走了，德忠取出一叠钱来，给德仁、月明各一半：德仁，咱家这房子出租还有点收入，给你一些生活费。月明帮助德仁有功，花费了钱，也花费了精力，你家离西安又远，给你点救急用的。
　　月明推脱着：姐姐，我有钱，不能要。再说帮助德仁，我是心甘情愿的，哪能要你感谢？
　　实在没法子，德忠只好说：你们要在西安游玩，总得花销吧，这点钱你代德仁保管着，省得他乱花。
　　德忠的话说到这个份上，月明勉强把钱收下：姐姐，师专实行的是共产主义供给制，吃穿住宿不花钱，你就别操心了。
　　德忠说：这些都是暂时的。到了城里，添置些换洗的衣服，买双时兴的鞋子，总是要花钱的。德仁啥都不懂，你就给帮帮忙，参谋参谋。
　　德忠这么一说，月明只能默默点头了。走出安居巷，月明说：姐姐的话说得很婉转，又很严密，我只好暂时收下钱来。现在还是物归原主，把钱交给你吧。
　　月明取出钱塞给德仁，德仁坚决不收：月明，你已经答应姐姐，暂时替我保管，要是把钱给我，姐姐知道了，还埋怨我不讲道理，强行把钱要了回去。
　　月明用食指点点德仁额头：傻瓜，你不告诉姐姐就行了。
　　德仁淡淡一笑：弄虚作假，那不是我张德仁的性格。
　　月明无奈，只好先把钱装起来。说说话话，出了安居巷，来到骡马市，月明疑惑地：西安市中心，还有卖骡马的？
　　德仁说：傻瓜，那都是从古代流传下来的，现在自然没有骡马市场了。不过现在，木头市还有卖木器的，竹笆市还有卖竹器的。
　　月明质问道：你既然不是傻瓜，而且你说你是西安人，那么我问你，骡马市、木头市、竹笆市的名称，来源于哪一朝哪一代？
　　德仁搔搔头：哎呀，这个我就说不清楚了，西安是十三朝古都，我咋知道哪一名称来源于哪一朝代？
　　月明戳戳德仁的额头：傻瓜，你凭什么说自己是西安人？我再问你，这十三个朝代都是哪些？
　　德仁为难的：唉，我只记得周秦汉隋唐，其他的小朝代记不清了。傻瓜，我是傻瓜，好不好？
　　月明笑弯了腰：看，你还不服输，你说的这两个傻瓜，前一个傻瓜指我，后一个傻瓜是你，咱们两个成了平局。
　　他们说说笑笑，来到钟楼。德仁说：月明，我们当年进西安的时候，马车是从钟楼门洞经过的。现在，把挨着钟楼的民房拆除了，车辆要从钟楼外围行驶。这样使得钟楼自由现身，使这座600多岁、36米高的钟楼显得更加雄伟壮丽。
　　月明实事求是的：是啊，比起汉中的钟楼，西安钟楼确实是雄伟高大得多，壮丽得多。不过，西安钟楼的基座也有10米高，而汉中钟楼没有基座，相比之下，20多米高的汉中钟楼也算大气了。
　　德仁说：你再仔细看看钟楼，这其中存在一个秘密。
　　月明仔细观察钟楼许久，摇摇头：看不出来。
　　德仁悄悄地告诉她：从外面看，钟楼是三层屋顶，登楼去看，其实只有两层。
　　月明惊讶地：真的？是这样吗？你登楼看过了吗？
　　德仁遗憾的：我没有上去过，我是听我爸爸说的，——当年我爸爸在钟楼电影院当过会计。
　　月明疑惑地：钟楼上有多大地方，能演电影。
　　德仁说：我爸说一楼地方不小，可以坐200多人。
　　看了钟楼，两人乘兴去看鼓楼。鼓楼横跨北院门街道，又长又宽，又高又大，比起钟楼更加雄浑壮观，南面悬挂着“文武盛地”巨匾，北面牌匾为“声闻于天”。月明叹了口气：可惜，可惜。德仁问：为何可惜？
　　月明说：这么雄伟的鼓楼，和钟楼中间隔着200多米长的街道，盖满房屋，钟楼、鼓楼想见个面都非常困难。要是把这些房屋全部拆掉，让钟鼓楼遥相呼应，让晨钟暮鼓敲响起来，那该是多么动人的场面。
　　德仁说：说得好，但愿你的计划早日实现。
　　月明的这个设想，过了45年终于实现了，——宽敞的钟鼓楼广场建成。这是后话，表过不提。
　　这时，德仁看了看月明脚上的鞋子：月明，你这次走的仓促，好像没有买鞋子。
　　月明不好意思地笑笑：你看问题很准，——其实你是听姐姐说的，她大概看我的鞋子不太好，就说应该买一双时尚的鞋子。
　　德仁拉着月明的手：走吧，东大街有鞋店，我给你选一双好鞋子。
　　月明指了指德仁：你吗？你给我选鞋子，呵呵，多可笑。
　　他们说说笑笑，走进东大街一家鞋店，货架上各种鞋子琳琅满目，看得人眼花缭乱。月明拿起这双鞋看看，放下；拿起那双鞋看看，又放下......挑了半天鞋子，竟然没有一双中意的。于是走出这家鞋店，再进另一家鞋店，一双一双地挑选鞋子......再出鞋店，再进鞋店，再挑选鞋子，进了五六家鞋店，看了几十双鞋子，仍然没有满意的。月明叹了口气：鞋难买呀！
　　德仁说：不知道我的眼力如何？我倒看上了一双鞋子。
　　月明不在意下的：这，这怎么可能呢？我跑了五六家鞋店，挑了几十双鞋子，都没有满意的。你，三心二意的，想看不看的，怎么就能选中鞋子呢？
　　德仁较起劲来：你要不信的话，可以过去看一看嘛。你去过的第三个鞋店，第三个柜台，你挑选的第三双鞋子。
　　月明瞪大了眼睛：啊，你跟我耍魔术吗？我就不信邪了，咱们过去看看。
　　于是，德仁陪着月明走进第三家鞋店，找到第三个柜台，当售货员问月明要看哪一双鞋子时，月明故意不表态度而瞅瞅德仁，德仁不惊不诧、胸有成竹地指着一双鞋子。售货员一看是刚才来过的顾客，就笑嘻嘻地取出那双鞋子，摆在月明面前。月明惊讶得说不出话来，原来这双鞋子正是她挑选过几十双鞋子中比较满意的一双啊！于是，月明坐下试了鞋子的大小，选了一双合脚的，踩了踩，走了走，......却又突然眉头一皱，叹了口气：唉，还是不行！
　　女售货员说：嗨，姑娘，这是今年的最新款式，你穿上又漂亮，又大方，又合脚，还有啥不满意的？
　　月明指着德仁说：不是我不满意，是他不满意。
　　售货员瞅瞅德仁，德仁对她使个眼色，售货员不再言语，静静地在一旁等待着。德仁对月明说：你不用着急，把两只鞋都穿上，磨合一会，也许会好一些。
　　果然，月明穿上两只鞋，站起来，踩在纸片上一上一下地磨合着，德仁忍住笑，坐在一旁观望......过了一会，月明面对德仁，又像是自言自语似的：就这么着吧！
　　德仁说：不用换鞋了，把旧鞋装在盒子里提上。
　　月明轻声的：行。
　　德仁抢先付了款，月明提着鞋盒，两人走出鞋店。月明实在忍耐不住，笑出声来......德仁说：你耍的那些心眼以为我看不出来。
　　月明问：你咋猜出我想买这双鞋呢？
　　德仁说：这还用问，这双鞋你看的时间最长，试的时间很长，而且看那表情是想买的样子，后来问了问价钱，你说了声“这么贵”，售货员说了声“想穿好鞋就别怕花钱”，你犹犹豫豫说声“再转转”就走了，走了几步还回头看了看。
　　月明冲动的：德仁，算你有心。......哎呀，你看我这人，是不是有点自私自利了，只顾给自己买鞋，把你给忘了。你脚上这鞋，也需要换一双新的。
　　德仁伸出右脚：不用换鞋，我脚上这鞋还能穿。
　　又伸出左脚：这只也能穿。
　　月明固执的：不行，一定要买一双新的。——咳，姐姐给的钱在我口袋装着，为什么你还要抢着付账？给你买鞋，该我付钱了。
　　月明说着，拉着德仁走进一家鞋店，给德仁选了一双回力鞋，德仁也很满意，试了试，就买了下来。他也是穿着新鞋，装了旧鞋，由月明付了钱。月明叹息道：女人办事啰里啰嗦，哪像你们男人干脆利索，今后我还应该向你学习。
　　德仁说：男人办事粗心大意，哪像你们女人细心周到，我还应该向你学习。
　　月明嫣然一笑：好了，我们互相学习，取长补短。
　　两人说说话话，来到新华书店门前,德仁说：赵树理的《小二黑结婚》，我就是站在书桌旁看完的。
　　天色已晚，华灯初上，新华书店下班，里面闭上房门，拉上窗帘，外面拉拢铁栅门。一会儿里面音乐声声，人影僮僮，月明说：里面职工在跳舞，咱们走吧。
　　这时，走来几个男人，探头探脑地往里看，看不见；攀上铁栅门看，还是看不见。于是，他们哐当哐当地摇着铁栅门。过了一会，里面出来一个男职工说：这是内部职工跳舞，不对外开放。
　　外面的男人说：你们把窗帘拉开，我们看看也行。
　　职工说：这不行。
　　外面的男人说：你们这样做是违反共同纲领的。
　　职工说：我们自己跳舞，怎么会违反共同纲领呢？
　　男人说：共同纲领规定民族平等，民族团结，实行大众文化教育。你们这样做，把群众关在门外，影响民族平等，不利民族团结，也妨碍实行大众文化教育......
　　里面的职工听他胡诌了一会，不理睬他，进入屋内。外面的男人又把铁栅门摇得哐当哐当乱响，这一次出来另外一个男职工，直接把铁栅门拉开说：我们领导说了，要进去看也欢迎，请进吧！
　　外面的男人却没有一个人进去，男职工看他们不愿意进去，这才闭合铁栅门，走进屋内。外面的男人又摇动着铁栅门......
　　月明拉着德仁走了，边走边说：让他们闹去。这些男人像你一样，没有一点水平，人家男女搂着跳舞，有啥看的？既然想看，人家请你进去，为什么又不敢进去？德仁，你以后遇到这样的场面，要学得文雅一些。
　　德仁轻轻地点一下月明的鼻子：这，这与我又有什么关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