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滔滔黑河水

　　自从仙游寺的事情以后，德仁、德孝外出的行为收敛多了。转眼间到了暑假，天气吊了起来，干旱无雨，加上北门外水气蒸腾，更使人身上湿济济的，闷热难受。这天，翠花转悠过来，德仁悄悄地告诉她，他们去仙游寺受到母亲罚跪搓板的处分。翠花嫣然一笑：我和你们不一样，我申请在先，所以安然无事。我想，东门外不远有一条河流，可能就是黑河，咱们去河水里洗一洗，凉快一下就回来了。我们快去快回，神不知鬼不觉，大人也发现不了。
　　翠花说得天花乱坠，既然很近，快去快回，就不用带馍了。德仁叫上德孝，说走就走，直接奔东门而去。早晨趁着一点凉爽劲儿，他们出了东门，也不问路，奔向太阳升起的地方。翠花没有说错，走出十里，果然来到黑河边。可一看波浪滚滚，深邃墨绿的河水，他们愣住了。原来秦岭山里下了大雨，发了洪水，河水翻波涌浪，谁敢下去？翠花蹲在河边，取出她小巧的手绢，在河水里摆了摆，然后洗了脸，洗了白嫩的胳膊。翠花见德仁在旁边看得出神，把脸一红，随手把手绢递给德仁：洗吧。德仁鼻子哼了哼：女孩的手绢，我才不要。
　　翠花硬把手绢塞给他：别装模作样的了，洗一洗，总比不洗强。
　　德仁接过手绢，在河水里搓了搓，洗了脸，洗了手，洗了胳膊，果然觉得神清气爽。这时德孝已经蹲在河边，匆匆地洗了手，洗了脸，洗了胳膊，站了起来。本来，德仁还想把手绢递给德孝，做个顺水人情，现在只能把手绢直接还给翠花了。他捏着手绢一角提起来：翠花，不好意思，把你的手绢弄脏了。
　　翠花一把夺过手绢，故意埋怨的：洗都洗了，还嫌我手绢脏呢。
　　德仁强辩着：我不是嫌你手绢脏，我是说我把你的手绢弄脏了。
　　翠花笑眯眯的：嗨，说来说去，还不是说手绢脏嘛。
　　德仁着急的：啊呀，你这个俏皮的女孩，怎么不会听话呀。
　　德仁望着河水里的鹅卵石，突发异想，把两个裤腿挽到大腿上，扑里扑腾地走进河里去了。谁知道，刚进河里，水已经淹没了小腿，再走一步，河水便淹到大腿，鹅卵石又圆又滑，德仁脚下站立不稳，一个趔趄，人就要栽倒了......多亏了翠花一见德仁下到河里，便起身阻止，刚说出一个“别”字，德仁就要栽倒了，她急忙伸出右手，抓住了德仁的左手，德孝急忙伸出右手，抓住了翠花的左手。德孝劲大，用力一拉，把翠花、德仁一齐拽出河水，由于速度快，用力猛，三个人全都摔倒在河岸上。他们愣了一下，便嘻嘻哈哈地大笑起来......翠花爬起来，撅着嘴，看着自己弄湿了的衣裤，气便不从一处来，伸手便打德仁：都怪你，尽干些没名堂的事情，要是河水把你冲走了，我到哪儿找你去呀？
　　翠花说着，竟然流出了眼泪，德仁只好笑着安慰她：不用找了，我还好好地在这儿呢。
　　德孝一脸严肃的：德仁，干什么事情都应该三思而后行，难怪母亲不让我们随便出门，你看今天的事情多么悬乎。你是嘴上没毛，做事不牢，逛仙游寺时，你跑到悬崖边；逛黑河时，你就跳到河水里......
　　德仁脸红耳赤，辩护着：你才比我大一岁，......看你说的，人家不过是想试探一下河水深浅，咋算是跳进河水里呢？
　　翠花认真的：德仁，别犟了。不是我眼明手快拉住你的话，黑河水早就把你冲到海拉国去了。
　　德仁自知理亏，不再强辩，尴尬地笑笑：对不起，翠花，是我的错，害得你弄湿了衣服。......要不的话，咱们走到东门外火神庙时，让火神爷给你烘干衣服。
　　翠花莞尔一笑：这可是你说的话，到时候你一定要把火神爷给我请出来。
　　于是，德仁放下裤腿，三个人各自抖动衣服，让风吹日晒，加快干燥的速度。他们并不急于离开黑河，而是沿着黑河来回走动。德仁说道：我有一个发现，你们信也不信？
　　翠花随口说：信。
　　德孝笑笑：你这不是盲目相信吗？究竟是什么发现，德仁还没有说出来呢。
　　翠花坚持的：他既然说是发现，我就相信。
　　德仁说：谢谢。我发现，河水流动快的地方，也正是空气流动快的地方，也正是风儿吹得大的地方。所以，我们站在河边吹风，容易把衣服吹干。
　　德孝嘿嘿笑着：这是自然而然的事情，还用你去发现吗？
　　翠花不以为然的：德孝，如果德仁没有发现这种自然现象，你也以为是自然而然的吗？
　　德孝自信的：是啊！
　　翠花提出问题：那么请你说说出现这种现象的原因。
　　德孝一愣：啊，自然现象，自然存在，还要讲什么原因吗？
　　翠花转向德仁：那么，你能说出这种现象存在的原因吗？
　　德仁一顿：这个，我也说不准确，我说一说我的看法，咱们互相研究嘛。......我先打个比方，譬如，火车从远方奔驰过来，必然会带动空气流动刮起一阵大风；河水从山里奔流而下也会带动空气流动吹来阵阵凉风，而且，河水速度越快带来的风力越大。
　　翠花拍手称赞：好，说得好。
　　德孝默默无语，过了一会过来握着德仁的手：还是我这弟弟肯动脑筋。
　　他们说说笑笑，湿了的衣服已经不粘皮肤了，他们望一眼滚滚奔流的黑河，由翠花来表达大家的心愿：再见了，黑河，我们改日再来看你，不过再也不会有人往河水里跳了。
　　德仁追着翠花：你再瞎说，看我不打你才怪呢。
　　翠花跑了两步，索性站住了，定定地瞅着德仁：德仁，你打你打，你要是打我才怪呢。
　　德孝笑眯眯地问道：你们在说绕口令吗？翠花，究竟是打你才怪呢，还是不打你才怪呢？
　　翠花脸蛋红润润的：德仁是菩萨心肠，他怎么舍得打女孩子呢？
　　翠花说完，心儿咚咚地跳着，便快步向前走去......一路无事，走到火神庙前，翠花提醒德仁：德仁，你还记得你说过的话吗？
　　德仁认真的：记得，记得，我当然记得了，——不过你的衣服好像已经干了，还需要请火神爷帮忙吗？
　　翠花用细细的食指一点德仁的额头：你尽说些不着边际的大话，你真的能请来火神爷吗？其实你对火神爷并不了解，你以为他就是红脸赤发专管火的神，原来他是人们所说的神农，就是炎帝，是专管农业的。你看火神庙前那两个高高的鉄旗杆上镌刻着“风调雨顺，国泰民安，”就是祈盼五谷丰登的。人们看炎帝的炎字带两个火字，以为他是管火的神。你就是把他请来，他也没法烘干我的衣服。
　　到了这个时候，德仁只能给翠花深深地鞠了一躬：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我现在才清楚周至火神爷的具体职务了，以后关于农业的事情，我再来请教火神爷。
　　翠花笑嘻嘻地用衣襟接受了德仁的鞠躬礼：德仁，你这种真诚的谢礼我收下了，呵呵......
　　走进县城，在他们分道扬镳的时候，一齐约定，过几天一块去八云宝塔游玩。
　　这天，阳光灿烂，夏风徐徐，德仁、德孝、翠花一起来到八云宝塔。远远望去，十一层的八云塔高高耸起，在蓝天白云的衬托下，显得雄浑而秀丽。他们指指点点地欣赏着，德仁说：八云塔下大上小，边缘收束成一个弧状的曲线，使得塔身更加高挑而秀美。
　　德仁的话语得到旁边一位老者的赞扬：嗨，这位小兄弟年纪不大，说话还挺有品位。八云塔只有42米高，如果边缘收束成直线，要说坚固是更加坚固了，可是远远看去就没有现在这样高挑而秀丽。而且，越往上边，每一层的空间就会变得很小。但是西安的大雁塔情况就不同了，塔身64.5米高，只有七层，边缘收束成直线，形成一个古朴庄严的方锥体，更多考虑的是坚固。西安的小雁塔43米高，外形就和八云塔有点相似。当然这几座塔都是唐代修建的，在风格上也有借鉴之处。
　　他们感谢老者的指点，便邀请老者一同去欣赏八云塔，老者欣然同行。走到塔下，翠花不失时机地提出问题：大叔，我虽然是周至人，却不知道八云宝塔名字的来历。有人说宝塔建成以后，天上同时出现了八朵七彩祥云，所以叫做八云宝塔。你看，现在塔顶上也经常飘浮着许多云朵。究竟八云宝塔名字是怎么来的？请大叔赐教。
　　老者呵呵地笑着，摸摸胡须：名字嘛，来源有许多说法，当然都有他的道理。不过我更倾向这种说法......你们看，塔的底层四边每边都有两块大大的云朵一样的图形，不管阴雨或晴天，都不会消失，所以叫做八云塔。
　　老者得意地笑着，为自己最有权威的解释而高兴，大家也一齐笑着，为自己终于找到了八云塔名字的来历而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