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集

　　1
　　夜。
　　鄂西北大山深处。
　　盘龙山断崖之上。
　　韩国清的家里。
　　
　　灶房里，女人收拾完碗筷，便从灶台里沿的猪食锅里往猪食桶里舀猪食，一瓢、两瓢、三瓢……
　　火塘里，微弱的灯光下，韩国清坐在桌旁“吧哒”着旱烟锅。
　　女人左手打着手电筒，右手提着猪食桶来到猪圈前，将手电筒放在圈墙上特定的位置，灯光对准猪槽，然后，将桶里的猪食一瓢一瓢地舀到猪槽里。
　　圈角的隐暗处，两头猪此起彼伏地哼哼……
　　女人根本就唤不来猪圈里的猪，反而令它们诚惶诚恐地躲到圈角。秀丫头挺着大肚子来到跟前，拿起猪槽边的和食棍子，轻轻地敲打着猪槽：咯喏喏喏，喏喏喏喏喏喏……
　　于是，猪们相邀来到猪槽边欢快地吃了起来。
　　秀丫头轻柔地对猪们：我怀宝宝了，以后再也不能喂你们了。以后呀，就由我妈喂你们了。你们可要听话哟，都不许耍性子！
　　现在，女人拿起猪槽边的和食棍子，轻轻地敲打着猪槽：咯喏喏喏，喏喏喏喏喏喏……
　　
　　灯光下，韩国清见女人来到火塘里，便拿起火钳拨动着火塘里的火，极其温柔地对女人：坐下歇会儿，这火刚烧燃。
　　女人：我还得把暖水瓶拿到秀丫头的床上，先把被窝焐起来，不然的话，待会儿韩兴睡的时候会冷的。
　　韩国清幽幽地报怨：你这是怎么啦？怎么又提焐被窝的事儿？阿狗已经带秀丫头和韩兴回老家了，还要你为韩兴焐被窝？
　　女人尴尬地拍打着自己的头：看我这记性！
　　韩国清幽幽地叹息声声……
　　2
　　江汉平原北部。
　　应城东北朱家大湾。
　　汪朝秀的家里。
　　灯光下的堂屋。
　　汪朝秀对侄儿：教育局局长姓陈，名叫陈学儒，五十五岁。陈局长是老牌大学生，是应城县教育局的老局长。据说老局长还是作家哩！
　　韩朝秀听了小姑介绍，用手指头挠着幼儿的脸蛋儿：老局长是作家，我们狗儿子的狗爹也是作家！
　　幼儿“咿哩哇啦”地跟母亲咕叨，令韩朝秀更加兴奋。她嬉笑着又挠了一下幼儿的脸蛋儿：是的呀！连我们狗爹的狗儿子也说是的，那就肯定是的了！
　　朱昌霞站在灶房门前，冲那快乐的母子俩温柔地微笑。蒋阿狗冲妻儿流露出幸福的笑颜。
　　汪朝秀也朝那快乐的母子俩温柔地笑了笑，扭头对侄儿：那老局长也是前些年被排挤出教育战线的受害者，直到方宏海被惩办以后才恢复工作。
　　蒋阿狗深深地叹了口气。
　　汪朝秀对侄儿：老局长也曾经担任过你爸爸妈妈的班主任，对你爸爸妈妈的为人十分了解，而且还跟你爸爸妈妈有着深厚的师生情谊。
　　蒋阿狗：这些我打小都听我的爷爷奶奶和爸爸妈妈讲过，却从来没有见过陈局长。
　　韩朝秀嬉笑着挠着幼儿的脸蛋儿：真是你狗爹的狗儿子，一点也不差！
　　幼儿笑声打嗝。
　　3
　　江汉平原北部。
　　应城县城。
　　上午。应城县教育局局长办公室。
　　教育局陈局长陈学儒分别为蒋阿狗、韩朝秀、汪朝秀倒上开水。
　　陈局长坐定后：卫红同志，我们总算是见面了，终于可以落实你父母的问题了。
　　蒋阿狗：老局长，我的爸爸妈妈得以平反昭雪，多亏了您鼎力相助啊！
　　陈局长：这还得多谢你的小姑啊！（陈局长面向韩朝秀）如果不是您提供了卫红同志和他的祝妈妈给您的书信，我们还真是不容易找到汪朝良同志和傅成菊同志的遗孤啊！
　　汪朝秀显得十分诚恳：陈局长您太客气了！这都是应该的。还望局长您多费心，尽快地还我的哥嫂一个清白。
　　老局长：汪朝良同志和傅成菊同志的问题已经澄清，那是被方宏海污陷的冤假错案，已经平反昭雪，罪魁祸首已经伏法。现在的问题是落实政策，补发工资、子女顶职、房屋的分配，以及户口的落实。
　　阿狗和小姑都向老局长表示了感谢！
　　老局长：应该感谢党，感谢党的好政策！否则，靠任何一个个人的力量，都不可起到拨乱反正的神奇功效！
　　韩朝秀这时候却显得很安分。
　　4
　　鄂西北大山深处。
　　盘龙山断崖之上。
　　韩国清的家里。
　　上午。
　　韩国清坐擀凳上无精打采地擀着鞕筒子，女人则将女儿女婿和小孙子换下的衣服，以及床上的被罩、被单、枕巾清理出来，泡在盆子里。
　　韩国清取下旱烟锅悠悠地吧哒，烟雾升腾，弥漫……
　　蒋阿狗尽情地歌唱：穿林海，跨雪原，气冲霄汉……
　　韩国清情不自禁地流露出微笑……
　　
　　阿狗饭琬一搁，就以当家人的身份发话了：眼下，其他的任何事情都可以缓一缓，唯独不能懈怠的就是积压的鞭炮，要尽快地设法销售出去。
　　秀丫头也放下了碗筷：我已经清点过了，还有一千多挂。
　　阿狗对岳父：爹，辛苦您背上三十挂鞭，随我一起去找郝书记。
　　韩国清惊慌失措：你让我背上那么多鞭炮去找郝书记干什么？
　　阿狗胸有成竹：你只管随我去就是了，别的你就不用管了。
　　秀丫头忧心忡忡：狗哥，到郝书记家里，有五六里路，这么远你吃得消吗？
　　阿狗：吃不消也得吃。不然，这么多鞭炮搁在家里，我更吃不消了。
　　阿狗的话刚说完，秀丫头的眼睛里已经滚出了泪珠。
　　阿狗笑了：干吗呀这是？我这是去做生意，瞧把你急的！去把我的手套找出来，这来回十几里路，没有两双手套怕是不顶事儿！
　　秀丫头找出两双手套，泪水汪汪地递给丈夫：这一路上悬崖峭壁，你还是让我跟着你吧！
　　阿狗“嗤嗤”地乐和：你跟着我干吗？看你那挺胸鼓腹的样子，你能背上我一程吗？不能啊！
　　秀丫头楚楚可怜：从来没有见你去过那么远，只有我看着你才放心！
　　阿狗鼻息哼哼：哼！你看着我，我就爬得好、爬得稳——真是！
　　韩国清微笑着吧哒旱烟锅的模样，显得尤为优雅……
　　
　　郝书记一见到阿狗，立即热情地搬凳子。待翁婿俩落座之后，又是倒茶又是递烟，而且吩咐老伴：赶紧做饭。
　　韩国清将烟接过手，阿狗也接过了茶杯：饭就不必吃了，我和爹今儿来，是求郝伯伯一件事儿。
　　郝书记望了一眼背篓里的鞭炮，立刻明白了阿狗的来意：不管怎么着，从来没有到家里来过，不吃顿饭就走，我这心里也过不去呀！
　　阿狗：我早就想到郝伯伯家里来坐坐，总是抽不开身，一直没有来成。今儿实在是没有办法了，再也拖不得了——再拖下去，这副业款就交不上了，那不是又要给郝伯伯的脸上抹黑吗？那是万万使不得的呀！
　　郝书记极为爽快：这事儿好办。你前面的那两个爹，都是我的好同志、都是盘龙大队的好干部，于公于私，这点忙我都得帮！就是除开那层关系不论，单凭你为我们大队送出了一个名牌大学生这一点上，这点小事儿，我无论如何也要帮你摆平！
　　阿狗激动非常：那就真是太谢谢您了啊郝伯伯！
　　郝书记：不用谢！阿狗呀，这么远的一条疙瘩路，也真是难为你了啊！也怪我们的工作没有做好呀，对你的关心还很不够！我让各小队的队长到你那里去背，让他们分到各家各户。至于钱，你该卖什么价就是什么价，让他们当即跟你结算。
　　阿狗：太谢谢郝伯伯了！
　　韩国清不由自主地揉了揉酸涩的眼晴……
　　
　　女人揉搓着盆子里的衣服……
　　秀儿一直焦虑地等在门口。她见父亲背着狗哥刚露头，立即喜出望外地欢呼雀跃：回来了，回来了！妈，爹把狗哥背回来了！
　　母亲从屋里出来，看到丈夫背着女婿正往家里走，也高兴得合不拢嘴。
　　于是，母亲对女儿：这回你爹可是没话说了。你狗哥呀，还真是一个能为人啊！
　　女儿充满自豪：那是。要不，我怎么会嫁给狗哥呢？
　　母亲：是，是你有福气，嫁了个能为的好男人！
　　女儿：妈不是也有福气吗？找了一个能干的好女婿！
　　于是，母女俩相邀哈哈大笑。
　　秀儿迎上前去，抓住丈夫的手，泪水涔涔：狗哥，你这手，爬那么远的一条疙瘩路，怎么吃得消啊！
　　阿狗若无其事地笑着：就是去的时候爬了那么一段，回来完全是爹背着。我倒是舒服，却害得爹辛苦受累了！
　　父亲心服口服：不累。如果不是你去找郝书记，这么多鞭炮搁在家里，不仅占钱，弄不好还会惹出危险！
　　阿狗坐在妻子搬出的椅子上，非常激动：明儿郝书记让各小队队长到家里直接买鞭，我们终于可以把心放回肚子里了！
　　岳母叹息着：把那些鞭炮销售出去以后，轻松几天再说。看一个个愁的，眼睛都落进眼眶里头去了！
　　女人的眼睛有些湿润了。
　　5
　　江汉平原北部。
　　应城县城。
　　上午。应城县教育局局长办公室。
　　老局长虽然已经确认了蒋阿狗的身份，也表示不遗余力地办理蒋阿狗父母的遗产交接。但是，天宝公社的证明材料还是必不可少，因为那些材料将作为主要依据，必须存入档案。
　　可是，当陈局长听说汪卫红的所有证明材料，都在应城火车站不慎被盗，便沉吟着在本子上写下了几行字。之后，便拨通了竹溪县天宝公社的电话，向竹溪县天宝公社说明了阿狗不慎被盗的情况；请求天宝公社，将汪卫红的一应证明材料尽快补办，以最快的速度，寄到应城县教育局。
　　鉴于汪卫红的特殊情况，陈局长特许将汪卫红的问题特殊处理。先安排汪卫红的工作、落实汪卫红父母的工资补发、房屋的分配，至于户口的落实，等证明材料到齐了以后，才能办理。
　　蒋阿狗父母的工资，一共补发了三万五千元。住房分配在应城县教育局，阿狗和妻子的工作，也被安排在教育局信访科。
　　６
　　鄂西北大山深处。
　　盘龙山断崖之上。
　　韩国清的家里。
　　傍晚，堂屋里，韩国清擀着鞭筒。
　　女儿的房间里，油灯下，女人将被子铺到了床上后，又悉心地折叠着女儿女婿和小孙子的衣服。
　　堂屋里，韩国清：那些衣服你还叠它干什么，他们还会穿那些衣服？哦，秀丫头的衣服改一下你还能穿，那阿狗的衣服我能穿吗？只能做鞋子啦！
　　女儿的房间里，油灯下的女人双手未停：这衣服都是好好的，怎么就不能穿呢？
　　堂屋里，韩国清：你以为他们回来还会穿这衣服？你也太小看你的女婿了！
　　女儿的房间里，油灯下的女人双手仍然未停：我不是小看阿狗，就算是这些衣服他们都不穿了，我也要留着。
　　堂屋里，韩国清：留着！留着有用吗？还有，那韩兴是见风长的孩子，你把他的衣服收起来做什么？他回来能穿吗？
　　女儿的房间里，油灯下的女人双手依然未停：就算是他们都不能穿这些衣服，我也要留着。想他们的时候拿出来看看，（女人的嗓音有些颤悠）心里也会舒坦一点儿！
　　堂屋里，韩国清情不自禁地揉着鼻子……
　　7
　　信访科除开一名科长，就是蒋阿狗夫妻俩。阿狗的工作主要是接听电话、电话记录，以及上访的信件接收与登记整理，并及时交由科长处理。妻子的工作是收发信函、收发文件和报刊杂志。蒋阿狗夫妻俩同在一个科室工作，既能相互照应，也便于他们夫妻间不断地增进感情。
　　局领导考虑到汪卫红行动不便，特意将他的住房安排在一楼，还专门为他配置了轮椅。而且，局长还特别着重地叮嘱汪卫红：立即去量身定做一副拐杖，完全彻底地结束在地上爬行。
　　从此，蒋阿狗的身边随时随地就携带着一副拐杖，虽然麻烦了许多，却比在地上爬行体面了许多。
　　从此，蒋阿狗就完全彻底地告别了狗人的生活，再也不用在地上爬行了！
　　蒋阿狗的画外音：办理完交接手续以后，我们一家三口就住在教育局里，不打算回到小姑那里去了。
　　8
　　鄂西北大山深处。
　　盘龙山断崖之上。
　　上午，韩国清的家里。
　　韩国清给鞭炮装填火药。
　　女人组装鞭炮。
　　女人：当家的，你说阿狗他们把事儿办好了吗？怎么还没接到阿狗的电报呢？
　　韩国清：这才几天呀？哪有那么快！
　　女人：都三四天了，他们还没办妥呀！
　　韩国清：就算是办妥了，他们要办的事儿多着哩！哪有那么快就给我们发电报呀！
　　女人：这个阿狗也是，不会把别的事儿先放一放吗？先给我们发个电报，免得我们为他们担心呀！
　　韩国清：你这人真是，操那么多心干什么？你担心他们就办得好？
　　女人：也是呀！隔那么远，再担心也够不着呀！
　　韩国清：你就放心吧！阿狗的能力你还不知道？相信我，秀丫头跟了他会享福的！
　　女人：我知道阿狗的能力，也知道秀丫头跟了他会享福的，（女人的声音显得低沉）就是这心里老是惦记着……
　　9
　　江汉平原北部。
　　应城县城。
　　妻子用轮椅推着蒋阿狗，一同到邮电局给岳父岳母发了一份报平安的电报。蒋阿狗又给小妹和韩朝耀分别发了一份报喜的电报，并告诉他们教育局信访科的电话号码，让他们以后有什么事情，可以直接打电话找他。
　　蒋阿狗还分别给武汉铁路局和竹溪县汽车客运站，寄去了感谢信；对131次列车上的列车乘务员小李、应城火车站的吴站长和十堰火车站的工作人员小张，表示了感谢；对竹溪县汽车客运站的客车售票员王乐春和小汤，表示了崇高的敬意！
　　10
　　第二天上午，蒋小丫就给蒋阿狗打来了电话，对他们表示祝贺。
　　蒋小丫激动地说：狗哥啊，还真没有想到，你还真是吉人自有天相，连嫂子也被你一下子就弄得跳了龙门！真是可喜可贺呀！
　　蒋阿狗：我现在已经恢复原名了，叫汪卫红，而且已经上档案了，你还叫我狗哥？
　　蒋小丫：就叫狗哥！你就是当上了教育部长，你也仍然是我的狗哥！
　　蒋阿狗：你原先不是叫我红哥吗？你就叫我红哥吧！
　　蒋小丫：我原先叫你叫红哥，是你和爹不让我叫的——你们愣是逼着我叫你狗哥。现在我叫顺口了，改不了啦——你永远只能是我的狗哥！
　　蒋阿狗：行行，你怎么叫都行，谁让你是我的小妹呀！
　　蒋小丫：就是。
　　蒋阿狗：你现在好吗？我和你嫂子都很想你！
　　蒋小丫嗓音哽咽地说：我很好。我也很想你呀狗哥！我也想嫂子和小侄儿！
　　蒋阿狗：放假了过来呀，我带你去看盐池、浴温泉！
　　蒋小丫：都说应城有三宝，盐池、温泉、灵芝草，是不是真的呀狗哥？
　　蒋阿狗：那还有假，秦始皇封的，铁定的！
　　蒋小丫：到时候我一定去看一看。
　　蒋阿狗：我和你嫂子还有你那小侄儿，都期盼着你的到来。
　　蒋小丫：嫂子和侄儿都好吗？
　　阿狗：都好，都很好！
　　蒋小丫：嫂子呢？她在跟前吗？
　　蒋阿狗：她不在，刚出去了。
　　蒋小丫：那行，你告诉她，就说我向她和娃儿问好！
　　蒋阿狗：行，我一定转达。我先代他们谢谢你！你也要注意身体。需要钱吗？我给你寄点去。
　　蒋小丫：钱我不需要。狗哥，我想你！
　　蒋阿狗：现在打电话多方便呀，只要你愿意，天天都能打。
　　蒋小丫：哦！
　　蒋小丫挂上了电话。
　　蒋阿狗的心声：我猜想，小妹一定又哭泣了。我的心也正在流泪……
　　
　　韩朝耀也打来了电话，向阿狗表示了祝贺。
　　当时他姐正在跟前。
　　蒋阿狗：哎，朝耀，你姐在呢，跟你姐聊几句吧。
　　可是，韩朝秀接过听筒，听见弟弟的声音，居然激动得呜呜地哭了起来……
　　11
　　江汉平原北部。
　　应城县城。
　　应城教育局机关大院。
　　一楼蒋阿狗的新家。
　　陈局长邀了几个局里的员工，亲自压阵为蒋阿狗购买家具，并参考布置。布置家庭实用的、以及纯属摆设的家具，仅一天的时间都安排妥当，虽然说不上齐全体面，马马虎虎也能够凑合着过日子。蒋阿狗自己推动着轮椅，由卧室到厨房，到客厅，认真地观看了一遍，自我感觉良好。
　　蒋阿狗：哎，秀儿，我们买一台黑白电视好吗？
　　韩朝秀：不是吧，那样会不会太张扬？
　　蒋阿狗：那有什么张扬不张扬的，这教育局大院里谁家没有电视机呀！
　　韩朝秀：我看还是节俭一点为好，弄不好会惹起祸事儿。
　　蒋阿狗：你也太小心了，买台电视会惹祸什么事儿？
　　韩朝秀：小心点好呀！你没听妈说过吗？小心能驶万年船！要买就买个（部）收音机，能听歌、听戏、也能听新闻——不张扬，也少花钱，最好不过了。
　　蒋阿狗虽然知道妻子抠，却还是接受了她的建议，买了一部收音机。
　　12
　　江汉平原北部。
　　应城县城。
　　应城教育局机关大院。
　　上午。
　　一楼蒋阿狗的新家客厅。
　　蒋阿狗对小姑：我们家的老房子拆建，政府给予了房屋拆建的拆迁费，现在也该办理清楚了。
　　小姑：在没有找到你之前，你的小姑父主张将那笔拆迁费，以汪氏子女的名义领取，却被我拒绝了。如今你回来了，那笔拆迁费自然是由你领取了。
　　蒋阿狗：可是小姑，我认为我的爸爸和大姑、小姑，都是爷爷奶奶的子女，都有权力分享那笔拆迁费。
　　汪朝秀当时激动得热泪盈眶：真是难为你有这份善心呀红儿！只是，我们这些出嫁之女上娘家争夺遗产，这不明摆着让人戳脊梁骨吗？
　　蒋阿狗：谁戳脊梁骨呀？您和大姑都是爷爷奶奶的后人，分享爷爷奶奶的遗产是天经地义；而且法律明文规定，子女有着同等赡养父母的义务，也有继承遗产的权力。
　　汪朝秀：可是，我和你的大姑，对你的爷爷奶奶根本就没有尽到赡养义务，怎么有资格继承你的爷爷奶奶的遗产呢？
　　汪朝秀还要推让，可是蒋阿狗却拍板定音：爷爷奶奶不是您和大姑合力安葬的吗？这难道不算对老人尽了孝道？等我祭奠了爷爷奶奶和爸爸妈妈以后，我们约个时间，把这件事情处理清楚。
　　汪朝秀告诉侄儿：你爷爷奶奶和你爸爸妈妈的坟墓，由于城市改建，已经搬迁到指定的集中陵园去了。
　　蒋阿狗问：集中陵园在哪里？
　　汪朝秀：城西馒头包。
　　蒋阿狗：馒头包我知道，我明天就带秀儿去祭奠。
　　汪朝秀：要祭奠我们约个时间一起去，虽然清明节已经过了，大家陪同你一起去祭奠，你的爷爷奶奶和爸爸妈妈，一定会更加欣慰！
　　13
　　鄂西北大山深处。
　　盘龙山断崖之上。
　　下午。
　　韩国清的家里。
　　韩国清终于接到了阿狗发回的电报：
　　爹妈，遗产已办理，我们在信访科工作。
　　
　　女人听了电报的内容，不禁嘀咕：这阿狗也是，就不能多写几句吗？家安在哪儿？在哪儿工作也不写清楚，真让人担心！
　　韩国清：多写不要钱吗？这不是很清楚吗——在信访科工作，家自然就安在信访科了。
　　女人：信访科在哪儿？
　　韩国清：自然是教育局呀！
　　女人：那秀丫头呢？
　　韩国清：你没听到吗？“我们在信访科工作”，就是说阿狗和秀丫头都在教育局信访科工作。
　　女人：那秀丫头也认不得几个字，她哪能在教育局工作呀！
　　韩国清：有阿狗带着她，你担那么多心干什么？中午炒两个菜，咱俩喝两杯！
　　女人舒心地笑了：你是当家的，你怎么说怎么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