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捉奸

　　黎基雨的估计没错，张国政这天晚上确实去了蒋爱珍卧室里。
　　还在家里吃饭的时候，张国政就对老婆说：“蒋爱珍明天就要去浙江探亲了，我们一起去她家里和她说几句吧。”
　　张国政老婆说：“你的关心有点过头吧。”
　　“根土和我是战友，他也是我的老弟，他的妹妹就是我的妹妹，我不关心谁关心？”
　　“老公你要搞清楚啊，蒋爱珍毕竟不是你亲妹妹，你过分的关心，自然就引来别人的猜疑。”
　　“别人爱嚼蛆是他的事，我心正不邪，磊磊落落！”
　　“老公你做人不能这样，我其实也知道你心底纯正，对蒋爱珍不会心怀异想，可是你也要注意舆论呀，舆论是可以杀死人的。男女关系又是我们的大忌，你想想，只要说谁和谁有男女作风问题，被议论的人就绝没有好下场。”
　　“老婆，这样吧，你的话我记住了。不过，今晚上我还是要去一趟蒋爱珍房子里，你不跟我去，我就叫潘杰宝同我去，这样就堵住别人的嘴了。”
　　张国政老婆自然不能反对了，临到张国政出门时，她还是免不了又说一句：“你今后打猎，也不能单独和蒋爱珍一起走了。”
　　张国政当然是听到了老婆的交代，但是，今晚上他不是去打猎。
　　叫上了潘杰宝，张国政他们三几步就来到了蒋爱珍的家里，蒋爱珍是个单身，她的家就是她的卧室，进得门来，张国政第一句话就是问蒋爱珍做好准备了没有。
　　蒋爱珍回答说，都做好准备了，该带的行李都装袋了，钱也准备了，只等明天启程。
　　张国政说：“这就好，不要丢三落四的。另外，旅途中千万要注意，路程长，要坐几天几夜的火车，又没一个熟人作伴，一路上你要小心又小心，不要和陌生人说话，更不要吃陌生人给的东西。”
　　蒋爱珍说：“国政哥，我都大人了。”
　　“大人了也不行，你是个女孩子，一个人单独外出，又是这么远的旅途，我不多交代几句行么。最要紧的就是看好钱，在新疆辛辛苦苦这么几年，也就是这么一点积蓄，千万别弄丢了。就是睡觉，你也要睁着眼睛睡，要多一个心眼。”
　　蒋爱珍笑了，睁着眼睛怎么睡觉啊，这么远的路程不可能不睡吧。
　　“你别笑啊，到了乌市，自己买点水果和副食带着，到了车上，不要吃人家给的东西，以免上当。特别是不要和陌生的男人说话，有些男人就是为色和你搭讪的。”
　　“是是是，张国政同志，你就放一百二十个心吧！”
　　张国政交代完后就回去了，走在回去的路上，潘杰宝说：“张副书记，你叫我来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啊，蒋爱珍是个女同志，我一个男人去不方便。”
　　“哦，这样啊。”
　　 张国政他们回到了家里，休息了一会儿就睡了。
　　上半夜过去了，下半夜又到了两点钟。
　　黎基雨捉奸的队伍这时候就出门了，赵子圣来到张国政的家门口蹲着，陈亦褚去医院外科室看住了窗户，其余的人随同黎基雨来到了外科室走道上。
　　大家都不吱声，蹲在地上静静地等着。
　　黎基雨在范建的耳朵边嘀咕了一阵，范建就走到护士站，今天晚上，护士站是小李值班，范建对小李说：“你去把蒋爱珍叫起来，就说手术室急需要纱布用，叫她带着你去取一下纱布。”
　　小李说：“今晚上又没手术，取纱布做么子用？”
　　“你就别管了，只认去叫醒她就是了。”
　　“这么晚了叫醒人家不好吧，又不是真的有事情。”
　　“我是医生，你是护士，你听谁的？”
　　小李不再说什么了，只好去叫蒋爱珍的门，蒋爱珍问她做什么，小李说，手术室急需要纱布用，叫她去取一点纱布来。
　　蒋爱珍有点狐疑，今夜里应该没手术啊，难道刚才进来了重病号？她还是起床了，来到护士站，带了小李就去库房拿纱布。
　　等到蒋爱珍他们走远了，藏在黑暗处的黎基雨、尚可平和范建就破门而入，来到了蒋爱珍的卧室里，原以为在这里可以看到张国政的，可是，这里却没有张国政。
　　黎基雨以为自己看花了眼睛，就问其他二人，有没有看见张国政，他们都说没看到，黎基雨就说：“我们搜一搜吧。”
　　三个人在房子里搜查起来，一个简单的房子，也没几件家具，原本是一眼就可以望穿，有什么可搜的，黎基雨他们还是搜查起来，三个人都四脚四手趴在地上去看床底下，床底下没有，打开柜子看了没有，摸了还是没有，黎基雨又去拉开蒋爱珍的行李袋拉链，原以为张国政就藏在袋子里的，也是没有，拉上拉链后，他就笑了，这么个袋子怎么藏人啊！
　　尚可平去看窗户，窗户的玻璃门都插着插销，没有打开的迹象，他判断张国政没从这里逃跑。
　　三个人你看着我，我看着他，然后都把手一摊，表示没有捉到人。
　　他们走出了蒋爱珍的卧室，尚可平留在值班室，黎基雨他们来到了走道上藏起来。
　　蒋爱珍和小李取了纱布就回到值班室，在这里和尚可平会面了，蒋爱珍感到一惊，尚可平怎么在这里呢？
　　她说：“你一个药剂师，半夜三更在这里做什么啊？”
　　“谁说我不能在这里，谁规定了的？”
　　“不是说谁规定了，而是说时间不对，地点也不对啊！”
　　“没什么不对，医院里我今夜值班，是过来查夜的。”
　　尚可平走了，蒋爱珍和小李来到走道上送他，突然间就发现了远处几个人影，鬼鬼祟祟的，似乎还发现了那个助理医生黎基雨。黎基雨躲避不及，让蒋爱珍发现了身影，有点懊悔。
　　蒋爱珍又退了回来，站在值班室，今夜里的事情太让她起疑心了，半夜两点钟把她叫起来取纱布，在值班室里又遇到了自称查夜的尚可平，在走道里还看见了鬼鬼祟祟的黎基雨，蒋爱珍把九百元钱绑在行李中，这些人莫非就是来偷钱的？
　　不行，我一定要去找徐书记反映！蒋爱珍想到这里就走出了值班室，边走边想，不能去找徐书记，他家住得太远，不安全，就去找张国政副书记吧，他家就在医院附近。
　　蒋爱珍叫醒了张国政就回到了医院，坐在值班室里等，一会儿后，张国政来了，他也来到了值班室，准备听蒋爱珍的叙述。
　　“你详细说说，什么情况，”张国政先开口。
　　“是这样的，刚才两点钟的样子吧，小李来叫我，要我带她去库房取纱布，我心里想，今夜里又没手术，取纱布做什么。又怕有重病人进院，就还是去取了。”
　　“今夜里是没手术呀，也没重病号进院呀，不然我怎么不知道，”张国政又转向小李说，“到底怎么回事？”
　　小李说：“是范建医生这样吩咐我的。”
　　蒋爱珍惊讶地说：“刚才还有范医生来过呀？”
　　她的疑问更大了，半夜三更，就有三个男人造访此地，这里不光是外科值班室，还是我蒋爱珍的住地啊，他们要干什么？
　　正在他们疑虑重重的时候，黎基雨、尚可平和范建就闯进了值班室，在这里看到了张国政和蒋爱珍他们。
　　张国政说：“你们这时候不在家里睡觉，跑这里来做什么？”
　　黎基雨阴阴地一笑：“你说呢，张副书记，我问问你，你在这里做什么？”
　　“你说我在做什么，我是蒋爱珍同志叫来的，她说在这里看到了几个鬼鬼祟祟的人，她怕有人来偷他的钱，就找支部反映情况。”
　　“怎么不是找徐书记而是找你呢？”
　　“你眼睛又不瞎，徐书记住在哪里，我住在哪里？”
　　“哦，这样啊，那我也告诉你，我们今夜里就是来捉鬼的。蒋爱珍明天就要走了，我们估计会有人会来这里行方便，果然是。”
　　“黎基雨你不要满嘴跑火车啊，小李自始至终就在这里，她可以作证的。”
　　“嘿嘿，我不管，我只认在这里看到了你和蒋爱珍在一起。”
　　张国政的脸被这个黎基雨气黑了，他对小李说：“你叫上小姚，去把徐书记和几个支委都叫来开会。”
　　小李走了。
　　张国政黑着脸对黎基雨说：“李助理，你看你都做什么了，无中生有，惹是生非，故意抹黑。”
　　“张副书记你生什么气啊，你是副书记，我是一名普通党员，但是，我们是平等的，在道德上也没有高下之分。”
　　“你说你是个党员，我问问你，你够格吗？道德怎么没有高下之分呢，我实事求是，你无中生有，这能是一个水平吗？”
　　“张副书记，那我问问你，昨夜里你来过蒋爱珍的家里没有？”
　　“我来过呀，是和潘杰宝一起来的。”
　　“你来做什么呢？”
　　“我就是来嘱咐蒋爱珍几句，叫她路上小心点，防止上坏人的当。”
　　“为什么是你来呢，为什么不是徐书记呢，为什么不是裴副院长呢，难道你的职务比他们高？”
　　“黎基雨助理，我明确告诉你，这不是公事，蒋爱珍哥哥是我的战友，他委托我照看他的妹妹，我来嘱咐她几句有错吗？”
　　尚可平这时候讲话了，他说：“怎么都是你啊，先头是你，这次又是你。”
　　“怎么不能是我，蒋爱珍同志有怀疑，他去找支部反映情况，徐书记隔得远，就去找我了，我来了，小李一直在这里，这有错吗？”
　　“这是没错，这足以证明，你的心里有蒋爱珍，蒋爱珍心里有你。”
　　尚可平几绕几绕就把张国政给绕进去了，以至于尚可平这样中伤他，他却无言以对。
　　蒋爱珍在一边总算是听明白了他们的话，也算是弄明白了今夜里的蹊跷事，她算是被人给卷进了一个漩涡。
　　这时候，医院里的徐金逸书记来了，院长和副院长也来了，其余的支委也全来了，站了满满的一屋子。
　　徐书记说：“么事啊，你们都不睡觉啦，明天不工作啦？”
　　张国政说：“是这样的，事情很简单，却又很复杂。明天不是蒋爱珍同志要回浙江探亲么，我因为是他哥哥的战友，他哥哥多次嘱咐我要关照他妹妹，我就在昨晚上晚饭后和潘杰宝一起来到了蒋爱珍同志的家里，向她嘱咐了一番，叫她路上小心点，前后不超过一刻钟，然后我们就走了。”
　　“黎基雨几个人居心不良，他们以为我和蒋爱珍同志有什么，就要来捉我们的现行，半夜后两点多钟，他们一伙人来了，到底有几个人我不是很清楚。来了以后，先吩咐护士小李，叫她去骗蒋爱珍起来去库房拿纱布，说手术室要纱布用，等到蒋爱珍出门了，他们就溜进蒋爱珍的房间去捉奸，结果里面无人。蒋爱珍回来在值班室发现了尚可平，两人说了几句话，尚可平骗她说自己在查夜，蒋爱珍在走道上又发现了黎基雨他们一伙人，就起了疑心，她怕有人来偷她的钱，就想去找支部反映情况，因为徐书记隔得远，就把我叫起来了，我来到这里，在值班室询问情况，小李也在这里，然后就有黎基雨他们冲进来，说是来捉鬼的，意思就是来捉奸的。情况就是这简单的情况，但是问题很复杂，我估计黎基雨他们做这篇文章蓄谋已久，所以就把大家都从梦里叫起来，当事人都在这里，现在就澄清情况。”
　　徐书记抬头问黎基雨：“是这样的吗？”
　　黎基雨低着头说：“差不离吧。”
　　裴银建说：“张国政同志，我问问你，你说蒋爱珍同志和小李拿纱布去了，李佩华他们这时候溜进了蒋爱珍同志的房间里，这个情况你是怎么知道的，这时候，你在哪里？”
　　张国政说：“我这时候在家里睡觉，自然不是亲眼看见这个情况，我是根据蒋爱珍反映的情况以及根据和黎基雨他们的对话推断出来的，他们当时就是进入了蒋爱珍的房间。”
　　“张国政同志，你是不是在写推理小说啊？”
　　“裴银建你什么意思啊，你是不是想搅浑水？”
　　“水里要是没泥尘，想要搅浑也是搅不浑的。”
　　徐书记说：“好啦，好啦，别打嘴仗啦！这又不是一件难事，我们问清楚了不就没事了，这样吧，我来问几个问题，若有遗漏，大家再补充。”
　　“第一个问题，小李你说说，当时是谁叫你去叫醒蒋爱珍的？”
　　“是范建医生。”
　　“好，范建医生你说说，你们把蒋爱珍骗起来的目的是什么？”
　　“我们就是想进蒋爱珍房间去捉张国政。”
　　“第二个问题，黎基雨你说说，蒋爱珍取纱布时，你们进入了蒋爱珍的房间没有？”
　　“进入了。”
　　“去做什么？”
　　“去捉张国政的奸。”
　　“捉到了没有？”
　　“没捉到，他这时候不在。”
　　“你们都谁进去了？”
　　“我、尚可平和范建三个人。”
　　“你们翻了蒋爱珍的行李包没有？”
　　“我们当时以为包里藏了人，就翻包了，结果也没人。”
　　“你们有没有偷蒋爱珍的钱？”
　　“没有，也不知道里面有钱。”
　　“第三个问题，小李，我还是要问问你，你和蒋爱珍取纱布回来，在值班室发现了谁？”
　　“发现了尚可平。”
　　“尚可平是如何解释他出现在值班室的？”
　　“他说他是医院里派来查夜的。”
　　“你们送尚可平出门，蒋爱珍在走道里看见了黎基雨，你有没有看见黎基雨？”
　　“我也看见了。”
　　“后来，张国政副书记来到了值班室，这时候你在哪里？”
　　“我一直在值班室。”
　　“黎基雨他们几个人来到值班室后，你这时候在哪里？”
　　“我还在值班室，后来，张副书记指示我去叫你们，我就走了。”
　　“我再问你，要是有人去蒋爱珍的房间是不是要经过值班室？”
　　“是这样的。”
　　“昨晚上你看见谁进入了蒋爱珍的房间？”
　　“张副书记去了。”
　　“他一个人去的吗？”
　　“不是的，她和潘杰宝医生两个人去的。”
　　“呆了多久？”
　　“上十分钟的样子。”
　　“好了，我的问话完了，你们谁还有补充的吗？”
　　没有人作声，就是那个弯弯绕的裴银建也无话可说。
　　徐书记说：“黎基雨同志，你们声势浩大地来捉张国政的奸，捉到了没有？”
　　“没有。”
　　“为什么没有？”
　　黎基雨看着地上，不敢说话。
　　徐书记又催他说：“你回答呀？”
　　黎基雨说：“天下本无事，我们失败了。”
　　徐书记把手一挥说：“好吧，大家散了吧，回去睡觉。”
　　一群人走出了值班室，没心事的人走在前头，有心事的人走在后头，裴银建看着黎基雨说：“你就是个怂包。”
　　黎基雨说：“裴副院长你还有高招吗，给我们扳一本啊！”
　　“高招就是你们说的，造舆论呀，张国政去了蒋爱珍的房间不假吧，张国政的心里有蒋爱珍，蒋爱珍的心里也有张国政不假吧？”
　　“这都不假。”
　　“那就好啊，你们就造舆论啊，去宣传群众啊，去发动群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