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汪丽红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上午九点多钟。马上穿好衣物，简单地洗漱一下，就用房间里的电话机呼叫刘东强的BB机，准备一起去苏泊尔办事处，一定要把怀鹤地区的独家代理权拿下来。
　　一直在大堂里闲坐着的刘东强听到BB机叫，取出来一看是四所的电话号码，就知道是汪经理起来了。他也不回电话，马上急匆匆地赶回房间。刚才苏泊尔办事处的省经理董昆呼叫过他两次，要他尽快赶过去，由于还有其他地区的商家要谈，董昆说，时间非常紧，晚上他还要乘飞机赶回总部开会。
　　刘东强把董昆催他们去的事一说，汪丽红就急了，一边批评刘东强怎么不及时回来喊醒她，一边拿着被划破的手提包就往门外走去。连连说：“快！快快！我们马上赶过去，李总要我们一定把这个牌子拿下，你今天差点误事了。”
　　两个人下到四所门口，急火火地拦上一辆的士就往中山路的苏泊尔办事处赶去。这一段路程不远，但途中红绿灯多，街道狭窄，刘东强感觉的士车走得比平常慢很多，就一个劲地催司机快一点。
　　两人赶到苏泊尔办事处的时候，办事处负责湘西片区的业务员小张客气地招呼着他们，轻声地告诉他们，董经理还在跟邵阳百货站的刘经理谈事情，要他们稍微等一等。当听到刘东强说汪经理坐了一个晚上的火车，早饭都还没有来得及吃，就要带他们去吃早饭。
　　汪经理连连说：“不饿，不饿，等跟董经理谈完后再吃。”
　　“到了我们这里，这么能让人饿着肚子谈呢？”最后小张叫了两碗牛肉粉，说先吃点填一下肚子，中饭再做统一安排。
　　等了大约一个多小时，小张才把他们带进经理董昆的办公室，于是四个人一起围绕着怀鹤地区的代理权你来我往地谈判着。
　　“董经理，我们怀鹤地区虽然有十三个县市，七百多万人口，但都是老少边穷地区，老百姓都不富裕，第一年给我们定的销售任务是不是大了一点？”
　　“汪经理，我们在对下面地区级的二级代理制定销售目标前，苏泊尔营销公司请了专业的调查员，对各个地区的市场情况进行了规范、详细地调查，每个地区的调查报告都是这么厚厚的一大本。”董昆用手夸张地比划着。
　　“怀鹤地区的具体情况，小张也多次给我汇报过，但我可以负责任的对着你们两个人说，这点任务，你们就是闭着眼睛都能够完成。别看我苏泊尔是一个新上市的品牌，但我的广告在全国上星卫视马上就要播放，我断定可以秒杀市场上任何一个品牌，包括现在最行销的双喜牌压力锅。”
　　“董经理，小张，我们巴不得销得越多越好，不可能有生意而不去做。但我想这么高的销售任务，心里还是不太有把握。”
　　“商场如战场，要是都有那么大的把握，这个仗打得就没有什么意思了。我说能够完成，就一定能够完成。汪经理你只要跟着我们公司的节奏去走，到年底完不成这个任务，我私人请你喝五粮液，要不要的？”
　　“董经理，我们那个地方老百姓的购买力不高啊，跟邵阳、常德这些地方比不得，他们的任务基本上跟我们差不多。你就看在我们汪经理昨晚是坐着火车赶来这一点上，把任务还降一点，留一点余地。我们保证会尽百分之两百的力气去做苏泊尔这个品牌，也许到年底还会给我们两家公司带来意外惊喜啊。”
　　“我早就听说汪经理和你都是有眼光的人，也都看好我们苏泊尔这个品牌，我才一直没有跟其他商家洽谈，你们怀鹤市有几家批发商来人或来电话联系过，我们通过各方面比较，看好你们的诚信和实力，才确定把代理权给你们。听朋友说，你们在贵州的凯里、铜仁也有很多客户，我们可以在那边多做些文章，到时候我多给点政策支持，这也是你们公司独有的优势。本省其他地方你不能放价冲货，尤其是长沙高桥批发市场，而贵州我就不管，你们只要冲得过去，我暗地里还会支持你们的。汪经理你们就不要怕，下给你们的销售任务，照这么算，还定低了，你们一定完成的。”
　　“不算低了，但董经理这么一说，我就不好再讲什么了，那我就硬着头皮签了。小刘，你把合同再仔细看一遍，就按董经理的意思，我们就把它签了。”汪丽红听董经理这么说，不好再说什么了。如果签不下这个代理权，回去对李总不好交代。
　　刘东强又仔细地看了一遍合同，代理条件比以前同其它厂家所签订的代理合同要苛刻得多，销售任务都细分到每个月份，厂家没有了铺货，没有了账期，要求是款到发货。如果连续三个月没有完成销售任务，苏泊尔可以无条件取消代理权，看得刘东强手心都冒出了汗。
　　由于董经理还要跟其它商家洽谈，小张就把他们带到隔壁的小房间，一些弄不清楚的地方，就耐心地解释。代理合同都是苏泊尔总部提供的统一格式，条款不允许修改，所要填写的就是公司的名称、地址、签字人和代理销售地域范围，当然，贵州的凯里和铜仁这两个地方是不能写上去。汪丽红这么辛辛苦苦地赶过来，目的就是签下苏泊尔的怀鹤地区代理权，至于其它条款，就先咬着牙帮子同意了。若是尽力去做了，最后硬是达不到苏泊尔的代理条件，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小张，合同我们是签了，但你们的价格全省要稳得起，市场价格不要乱咯，不然的话，这个销售任务就很难完成。再一个，你们也要多搞点活动，这个市场才会做得起来。”汪丽红一边填着合同，一边给小张提着醒。
　　“汪经理，这个你们放心。总部那边专门有一个部门在维护市场秩序，价格不会乱，厂里每发出一批货都有编号的，一查就能知道是谁的，你说的冲货现象，我可以保证几乎没有。至于促销活动，我们每个月都有，总部的促销方案一出来，我就马上传真一份给你们。只要把每个月的促销点扣都吃到，我可以保证你们公司一年在我们苏泊尔上面就能赚五十万元以上。”小张几乎是拍着胸脯应承着。
　　签完苏泊尔的代理合同，已经是下午一点多，汪丽红此时才感到肚子有一点饿，听说他们早晨只吃了一碗米粉，董经理马上要小张去酒店安排吃饭，并对汪丽红连连说着对不起，到这个时候还没安排中饭。
　　不远处就是长沙火宫殿中山路分店，店里客人多，等了十多分钟，才得到一间包厢。小张请汪丽红和刘东强点菜，臭豆腐是要一份的，其它的就随便点了几个，小张自己又点了几个店子里的招牌菜，并说董经理他们马上也来陪你们。
　　开始上菜的时候，董经理又带着四个人来了，汪丽红都认识，他们是邵阳和常德百货站的，以前在其它厂家开会的时候还一起喝过酒，彼此还是有一定的了解。
　　董经理要服务员先上两瓶五粮液酒，今天上午一下就谈妥了三个地区的代理商，值得用五粮液庆贺一下，也可以显示一下苏泊尔公司的实力。
　　喝完三杯见面酒，董经理和小张，就挨个地敬起酒来，你来我往，两瓶五粮液没多久就喝完。“再上两瓶，服务员！”董经理对着服务员喊着要酒。
　　“不要了，下午都还要赶回去，董经理”，“谢谢董经理，我都要醉了，不能喝了！”
　　“下午都休息，回去干什么？早就听圈子里的人说汪经理是酒中豪杰，我把飞机票改签到明天上午。为表达我们合作诚意，今天大家一定要喝好，要一醉方休！小张，以后生意怎么样，就看你的了，把大家的杯子都倒满。”
　　“汪经理，我敬你四杯——四季发财，预祝我们两家公司合作愉快，四季发财！”小张一手端着酒杯，一手拿着酒瓶，走到汪丽萍的身边。
　　“我们是第一次在一个桌子上喝酒，要感谢苏泊尔，让我们有这么个缘分。敬酒当不得，财要发，生意呢，更要红火，我就喜欢生意月月红火！来，小张，我们来喝个月月红，怎么样?”
　　“小张，要得，今天要把汪经理他们陪好，今后你的工作还需要他们大力支持，宁愿伤身体，也不要伤感情，我们苏泊尔公司就看你的了，喝，喝个月月红！”董经理熏着酒气，扬起一只手，吩咐着小张。
　　刘东强想替汪经理喝掉这十二杯酒，被她摇了摇手，并且附在耳旁小声说道：“你去敬董经理和邵阳、常德的同行，要把我们怀鹤地区百货公司的气势喝出来！”
　　包房里喝酒的气氛越来越浓，空气中弥漫着淳淳的酒香，火锅里的汤水冒着汩汩的气泡，大家的脸上都喝得红红的，言谈之间，都显示出情深意切的真诚，犹如几十年未见的老故交一样。
　　这餐中饭吃到下午三点钟才结束，刘东强晃了晃，才站稳，汪丽红看起来一点也没有醉，还过来扶了一下他。下午本来想去湖南开水瓶厂，中午喝成这个样子，也只好回四所休息，明天再说。
　　坐上的士车，汪丽红往后一靠，眼睛一眯，觉得喉咙有股酒气直往上涌，四周似乎都是恍恍惚惚的，没有什么声音，只听得自己的心脏在“噗咚”“噗咚”地跳动。到这个时候，她才感觉到心里是多么地难受，她什么也不想说，更不想动，只想这样靠着，把一切都放下来。
　　的士车把他们送到四所门口，刘东强把满身酒气的汪丽红扶下车，自己卡里没有钱，只有等汪经理醒来之后，去银行取钱再开一间房，现在只好扶她到刘东强自己住的房间里休息。
　　把汪经理安顿好之后，刘东强就在另一个床铺上和衣趟下，拉上白色被子盖上。汪经理的鼾声也开始一声接着一声地响起，整个房间似乎都在抖动。刘东强今天起来的早，又忙了这么大半天，好累的，不一会儿，也睡着了。
　　刘东强感觉自己又回到几年前，和大学同学阿飞从荣湾镇挤18路公交车回学校。车里人很多，闷热，后背的衬衣都湿了。终于挤到了终点站三叉矶，刚想下车后能凉快一下，却见外面天昏地暗，厚厚的黑云翻滚着，好像全部要往地面压来。闪电在黑压压的云层里乱窜，雷声从远处滚了过来，越滚越大，越来越近，最后一声炸响，犹如山崩地裂，刹那间，骤雨从天上倾盆而来。刘东强环顾四周，还想找一个避雨的地方，阿飞却大声地喊着，我们还躲什么雨，不如体验一下高尔基文章里的海燕，迎着暴风雨跑回学校去。
　　两个人张开着双手，迎着狂风暴雨，抬头向着天空，大声地嘶吼着往学校奔去。扑面而来的雨水，被他们撞得四散而去，风似乎也被他们撕扯得到处乱窜。此时，刘东强感觉自己像一只小鸟，在暴风雨里奋力地向前飞，去找寻一种洗去铅尘的心境。
　　刚跑到校门口，突然，一束刺眼的太阳光从云层里喷射而出，云团渐渐地变淡，往四周散去。被他们摔在身后的暴风雨正掠过茫茫的湘江水，向着对面的捞刀河口肆虐而去。
　　刘东强回到寝室，在三楼的公共浴室冲了个冷水澡，换上衣服，躺倒在床上，拉上蓝色的印花被子，长吁一声，有一种从未有过的舒服，一下子就进入了梦乡。
　　不知怎么，身上越来越燥热，似乎有人在不停地在给自己加盖被子，全身都冒着汗。太热了，衣服全被脱去，还是热，身上的被子压得刘东强喘不过起来，越来越急，最后用力一争，醒了。只见全身赤裸的汪丽红压在自己的身上，脸上红润润的，闭着眼睛，急促地喘着酒气，不停地抚摸着他。
　　“汪经理”，“不要做声，东强，听我的”汪丽红用红艳艳的双唇把刘东强的嘴堵住，双手伸到他的后背，用力地抱着，不停地使着劲，似乎在发泄着她酒后身体里乱窜的火气。
　　渐渐地刘东强也主动起来了，翻过身子，压在汪丽红上面，使劲地动起来，来迎接汪丽红的索要。四十岁的汪丽红，身体保养得非常好，肤白，丰腴，一种成熟的体态，而刚过三十的刘东强，近半个月一直待在长沙，压抑在身体里欲火犹如一堆干燥的柴火，只要一丁点的火星，就会燃起熊熊烈火，何况是一个脸色红润浑身发烫的成熟少妇呢？
　　一番云雨累得两人像散了架似的，汪丽红头枕着刘东强的手臂上，眼睛微闭着，脸上的红晕也渐渐地褪去，小声地说着自己很久没有这么舒服过了。自从自己的老公在外面有了女人，吵过，闹过，但都没有用，算起来有一年多没过夫妻生活。虽然还没有办离婚手续，但与离婚没有什么区别。每想到这些事情，自己心里就想找人倾诉一下，发泄一下。
　　刘强东只是静静地听着，想着家里的老婆，心里又有点内疚和负罪感，怎么就稀里糊涂地干了这种事呢？并且还是跟自己的经理，酒能乱性，说得一点也没有错。
　　“不要怕，在这里谁也不知道，明天开住宿发票的时候，你开两个房间的票，回公司就不怕别人说什么。回到太平桥，还像原来一样，以后搪铝分公司就是我们两个人的了。今天真的谢谢你，太舒服，太爽了。”汪丽红一边说，一边又侧过身子伏到刘东强的身上。
　　两个人如久别的情人一样，对方任何一个细小地撩拨，都会演绎出一段澎拜的激情。刘东强年轻恢复起来快，似乎有使不完的劲，汪丽红如久旱的田地，再多的雨露都湿不透，一直到晚上八点多钟，才起床到外面逛街吃晚饭。
　　第二天，两个人跑了几个厂家之后，有特意到高桥批发市场的百货城去转了一圈，由于是新开的，里面的人气还不是不怎么旺，但品种丰富，批的价格确实低，有些比自己的进价还低，但都不能提供增值税票。转过一圈之后，只是叹气摇头，难怪舞水路个体户的价格批得那么低。
　　李总听过汪丽红的汇报之后，表扬了她为百货总公司又签到一个好品牌，并且吩咐总公司财会科的周科长，在资金安排上，要向这些好品牌倾斜。汪丽红把苏泊尔厂家送的样品高压锅给李总和周科长一人送了一个，并把自己想在舞水路副食批发城开一个搪铝批发部的想法提了出来，要求总公司批准。
　　“这没问题，你只要把方案报过来，我们就批。我一直是这么认为，不怕做不到，只怕你想不到，有想法，是好事，我支持你。”李总经理要她放开手脚去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