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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

作品名称:春回大地      作者:张会      发布时间:2017-12-28 15:33:07      字数:9458

  生活队种地前的活计接近尾声,意味着马上就要开犁种地了。经过长时间的奋战,社员们几乎精疲力竭。眼下活计也不算太紧了,大家散漫起来,慵懒的下巴拄着锹把,偷喘一小会儿,东一簇,西一帮古铜色的面孔围着日渐缩减的粪堆地,打开话匣子时而惹来不绝于耳地笑声。
  
  大维粗糙的手背镀上一层铜色,风割的裂隙内隐现暗红色,开满茧花的掌心把锨把打磨得油光。他每端一锨似要咬破红唇,小腿微抖,看样子长时间负重劳动他身体达到极限,体力透支严重。虽说都照顾大维,怎奈有队长、会计还有组长巡视,一人一手,大维只能豁出命表现。二舅看在眼里,这样下去大维会被活活累死!十几二十辆车,装车卸粪基本时间相同;一车三个人。为了照顾大维周兴富哥们就要多干些,就这样才能堵住领导的嘴。二舅周兴富问:“大维,你昨天不是派你上仓库干去了,怎么今天又回这边来了?到底是咋回事?”
  大维谂知活计这东西不偏不倚,谁干累谁,毕竟舅舅他们上了年岁,一天下来连腰都直不起来。自己年轻,缓乏比他们快,若比耐力远不如他们。大维上午体力充沛就多干,下午耗尽体力时有喘息时间了。倔强的他,锻炼耐力,虽说体格单薄但端起的大锨来就变成拼命三郎,这不一大端锹粪吃力的扣进与他肩平的车厢里,大口喘气,洇湿的袖头聚扎着粪草沫被一圈圈白色线条围阻。他头歪向右侧,同时臂膀高抬,额头贴到胛臂处:“昨天老孙叔怕他们几个㪗不好套,所以队长让我去帮着看看。“
  “这事我知道。”老孙车在周兴富车后,他把马缰绳拴在车后横挰上,搭腔说,“还是我派去的,队长就告诉昨天大维到那帮看看套弄得对错,没说让他今天去。”
  “我还以为大维有啥事,大维走后我们再没看到你,也就没地方问。”周老疙瘩端锨插到粪里停下来,直起身子说。
  老孙说:“昨天我还忘说了。”
  “你没说我们再没看着你。”老沈的车在周兴富车前,周兴富的车自然拴在他车后面。
  “大维走后,队长说草栏子没马料了,让我去场院拉谷草,然后派几个人扎马料。”老孙牢骚道,“这也够气人的,本应大维和年轻人一起干,非得儿和咱们老天巴地地绑到一起,一个年轻人说话还和咱们说不到一堆去。”
  “不行,我去找队长去,让大维分到那边去,比咱们送大粪轻巧多了。”周老疙瘩抬手扔掉端锨,捩身迈步还没绕过最前面的车却让老刘挡住:“你站住,你去也是白搭,凭你个小组长的话你想能起作用吗?别整不好闹个狗屁嗤,我看还是算了吧!”
  “那可不。”老沈锨交左手,手臂下垂,缓解臂膀酸麻,“整不好还闹大维一身不是。那队长、会计一定认为是大维让你去说的,那就更不好了,行了再哪干都是干,跟咱们在一起也不算不好,起码咱们还能照应他一下,是吧?”
  周老疙瘩踯躅半晌:“也是,我咋没想这些呢。一心巴火的就是想着合不合理,大维在咱们跟前儿比在那强多了,仓库那有王会计儿子,怕给大维气受?大维你就和我们干到底了,不用去仓库了。”话虽如此说,心里依旧不平衡,领导安排有谁能推翻?唯有自己宽慰自己。
  
  大维在仓库干了半天活,他心里有数,说心里话,老辈社员对他体贴入微,虽有极少数社员歧视他、排斥他,但他明白,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他能躲就躲,吐他、骂他,大维充耳不闻。久而久之,那些人也不在刁难他,了解到老张憨厚、耿直的秉性复制给大维。大维立直锨杆,反复提起落下,直剁掉锨刃上缠裹的短草,说:“其实我还真不愿意去仓库干活,昨天我去那边看王志刚挺傲慢,还有那杨六子仗着王志刚,嘚瑟圆台了。”
  “有其父必有其子。”老孙叉腰扭动发轴的腰胯,“那照你这么说的话,那杨六子就随他爹杨占山了,杨六子刚刚从南方回来,我们大家都没和他接触过,冲你这么一说也是难逗的主。他爹就擅长溜须拍马,欺软怕硬,反正都占全了。这回王会计又多条胳膊,咱们以后得注意了,加小心。”锯齿般的锨刃磕在车儿板赏,土草屑像爆竹一样炸开来。
  “对了,大维,那王志刚和杨六子敢不敢对那帮小姑娘动粗啊?”老刘的话惹来周兴富的不满:“老刘,你就直接说,没对你闺女动手动脚的,还拐弯抹角?你脑子挺好使的,咋了?睡一宿觉生锈了不成?跟你说,我家大亮能眼睁睁看着杨六子他们对晓霞咋着而袖手旁观?”
  “我,我,我不是你说的那个意思,我就顺嘴问问,你看你……”老刘一时想不出太好的理由解释,周兴富接着说,“你别解释了,越描越黑,反过来你再想想,就是大亮不帮着你闺女那韩玲能作势不管吗?她们从小在一起长大又一起上学,又一起下地干活,相处得犹如亲姐妹,就韩玲一句话,能够杨六子跑上三天的,你信不信?”
  “这个我知道,我当然相信了。”
  老沈风趣地说:“长脑袋和没长脑袋的一看就知道,你看我家英儿也在那里干呢,我为什么没问?因为我知道咋回事儿,也就是说我脑袋瓜反不钝,不像有些人长个受攻击的头。”
  “哎,我听你说的话不但帮腔作势,还在骂我没长大脑?”老刘手指老沈,“你长大脑了,就你长大脑了?我看你脑袋里是一下浆糊。”
  “你让大家说说,看谁脑子里装满浆糊?”
  “我看你俩都是一个庙的和尚,谁也别说谁,都是秃子。”老孙见他俩人口角得脖粗脸红的,出言幽默风趣,听到的人无一不笑。
  “别笑,别笑啦,队长和会计往这边看呢!”周兴富手指腋下穿过,指着后面走来的两个人。大家收敛笑容,锨头纷纷淹没在粪里。老沈前腿躬后腿伸,锨把担在膝盖上,大家同个姿势等待最后地冲刺……坦率说:他们并不是做作,领导的印象尤为重要,在领导眼睛里拚命干活,领导会刻到脑子里,即使反转巡查他连一眼都不看你;相反,领导会注意你,甚至站在旁边看着你,越看你越不会干、越不会干越挨批、越挨批心里越慌、越心慌越消耗体力,这一系列连锁反应导致扣公分扣粮。老沈发力之前打趣说:“没多大事儿,咱们这又有组长又有保管员的,他俩大小也是队里管事儿的!”
  “我这个组长在队长和会计面前和普通社员不是一样吗?组长干活带头干,总在前面累得满身臭汗,倒不如你们磨蹭一会是一会,我行吗?若干慢了非得挨批不可!”周老疙瘩说。
  “组长分配活前儿不也能轻巧不少,咋说也比我们老社员挡硬不是,不行你下来我干。”老刘掌握时机,他猛然发力,好似小簸箕似的大锹破土跃起,带起银花落入车内,车里顿时喷吐出银色屑沫。周老疙瘩抽锹的空当说:“你过来,你干就你干,你以为我愿意干呢?我不是杨秃子,我这人直来直去的就不会学那哈巴狗,队里用我干一天我就干一天,不用拉倒,说句心里话,我真的干够够儿的了。”
  “不用他也得用,因为你的活应人。”老刘他们短暂地养精蓄锐,手口开始并用。
  “那算你们说对了。”老孙抱怨说,“像我这保管员当的,谁能看出我是保管员?还不是和你们一样,像别地方的保管员别串大钥匙,不干啥活。可是我哪用哪到。”
  “呵呵,谁让你车赶的好了。”周老疙瘩说,“这事谁也不怨,要怨怨你自己吧!你要不是叫一套来一套的话,我们见到你一次那可就难上加难喽。”
  老孙听罢反而笑道:“你说得我心里美滋滋的!我呀,我宁愿天天见到你们挨多大累都行,保管员当不当无所谓。”
  周兴富说:“我看你这保管员也要当到头了。”
  “兴富你这话是啥意思?为啥说老孙保管员当到头了呢?”老沈狐疑地问。
  “你想啊,王会计儿子下地干活,现在替老孙干几天,其实是让他先适应这个行当,时机成熟后,他爹和韩队长一说,不就用他儿子了。”周兴富武断道。
  老沈分析细腻,否定他的话:“你想得太简单了,王会计虽然心里是这样想的,但他也得顾忌大家想法,爹是会计,儿子是保管员,理论上通不过去。我想哪,王会计不傻,他指定不能让他儿子干。”
  “还是老沈的话在理。就是想用王志刚干,上有队长,韩队长也不一定能答应。除非王会计升为队长才有可能。”老孙说。
  “为啥?”周兴富又问。
  “爷俩一个是会计,一个是保管员,一个是管钱的一个是管粮的,爷俩独垄财粮大权,王志刚只管往家背粮食也不用报账,非把生产队捣腾黄了不可。老孙放心,保管员还是你的。”老刘说道。
  “咱先不说这个了,我当不当都行。王会计让他儿子当保管员我就让贤。”老孙不以为然,侧头问大维,“套㪗完了没有?”
  “还没有,没剩多少了。我估计今天用不上半天了。”大维回答。
  “还别说,这帮年轻人还挺有干活的天赋,我想都没想到,看起来我们这帮老家伙的手脚真没有年轻人灵活,这些年轻人冷不丁的干活干的还挺快的呢!”老孙看眼大维,“话又说回来,大维功不可没!”
  “要不昨天都差不多就干完了。”大维说。
  “那是怎么回事儿,我不用猜,他们肯定搞错了?”老孙说。
  “我昨天到那他们倒㪗完不少了,我一看不但没有搁套头,把后边的两个绳都绑到一起,系到小耍杆中间了。”
  “是啊!”老孙忍不住笑了,“那两个绳头,不分别㪗到小耍杆两头的小眼儿上,绑到一起一拉就秃噜下去了,他们也真有意思。”
  “我一看不对,告诉他们怎么干,就这样又重新拆解开,然后又重新敨了一遍。”
  “这得儿回让你去了,要不然不丁干成什么吗样,不说到时种地可就抓瞎了,顾种地是还是顾套是?那可是耽误老活儿了。”
  “还是顾套是呗!”周老疙瘩说,“套不整器通的犁杖也不下了地,也甭提干活啦!”
  “那可就要耽误种地了,春耕本来抢墒情,耽误一天直接影响到秋天产量的,一天对于平常来说不起眼儿,到了种地可不容小视。”
  “那等会我和队长说说,还是让大维去那比较把握些,别把绳子打得大包小瘤的也没法使不说还不结实啊。”老孙说。
  “是啊!等会队长他们来,你跟说说吧!”老刘说。
  老沈摇首说:“我看不说为上策,别说完人家说你多管闲事,这两个土皇上成天的吆五喝六,耀五扬威的,整天拉着个驴脸像谁欠他们八万帐似的,特别那个败类的王会计更是缺德带冒烟,他说话做事错也是对,谁也没辙,成天倒背个手也不正眼儿瞅人。”
  “皇令如山,咱们就得服从,只能在背后快当快当嘴,其余能做的就三个字,没办法。”老刘说。
  周老疙瘩望一眼队长和会计来的方向,声调一降再降:“咱们就盼不到出现改朝换代了吧?哎,别无选择,起码咱们了解到霸道的含义。”
  
  大维感动万端,他不想长辈们去向领导讨要难堪,他掏出心里话:“在哪干都是干,在这也累不哪去,别为了我,你们在队长和会计面前找麻烦。我知道你们处处为我着想,总想为我找点轻点的活儿,我认定咱们在一块干了!”
  老孙叹道:“我们不也看你这孩子眼睛里有活,太能干啦!又会来事儿。再有你爹,我们多少年的战友,亲如兄弟,你爹虽不在了,亲情还在!再加上你俩个舅舅我们的关系,我们想能为你争取的尽可量争取,我们为了你真不怕碰壁,真的!”
  “嗯,我知道的,我会看在眼里永远记在心里的!”
  “快点干,队长和会计停在那正往咱们这边看呢!”老刘始终留意领导的行踪,告诉大家说,“那杨秃子去了,在那比比划划。”
  
  大家不约而同的把目光送到三个人站的地方。韩队长看到周老疙瘩这组劳力笼罩在霜雾之中,因而停下脚步,惬意道:“王会计,你看周组长他们干得热火朝天!组长做表率,社员争先恐后,真是强将手下无弱兵,干起过来领导在不在都是一个样?”王会计左手横放胸前,小臂托右肘,无名指和食指摩挲青中泛黑的颌下,觑起眼睛略有所思;口头表彰应属杨占山那组的,那组确实令他有点小失望,事实无法改变,他违心地说,“是啊,周组长他们干什么像什么,不让领导操心。”
  “反观杨组长他们,他们稍逊……”韩队长话刚说半截,杨占山太监般跑过来,他在演绎他的角色,眉飞色舞:“队长和会计早上好。”
  韩队长冷若冰霜,没有作声,王会计从嗓子眼发出沉闷地“哼哼”声。
  
  杨占山极度恐慌,从领导面部表情看得出有针对自己的意思,他像放电影似地查看这两天的事,没做过什么糗事,领导不应当摆出这副嘴脸对自己?不妨先哄好领导,若不然留下笑柄在社员手里。想罢满面赔笑:“你们俩累不?要不我给你们找个啥坐坐?”
  “你看这儿这么埋汰往哪坐?难道让我俩坐在地上不成?”王会计担心什么来什么,杨占山不给他脸上涂胭脂,他俩来意无非是看着他们这个组,队长刚刚点名他们组,再怎么解释都是徒劳,杨占山不来还好点,看到他王会计气得直咬牙。
  “那我哪敢让领导坐地下呀。我是说给你们找个东西坐。”
  “哪有东西可找?你往四外看看?”王会计强压怒火。
  “还真不好找,要不你俩坐在我背上得了。”杨占山双手撑地腿往后伸,腰尽量下沉,“看这肉凳子,你俩坐富富有余,别客气,坐吧。”
  “你可别在这耍狗驼的啦,赶紧站起来,让社员看见了还以为我俩把咋的了呢?”韩队长终于开口说话了,他对杨占山类似做法早已司空见惯,每每都会引来全体社员的围观,令她和王会计都很尴尬,可没办法,杨占山是“屡教不改”。
  “别人说啥都无所谓,只要队长和会计高兴比啥都好,我自愿的。”杨占山厚着脸皮说,他不认为做法下贱,然而是能力的表现。
  “让你起来你快起来。”王会计照着杨占山的屁股踢一脚,不动用武力看态势杨占山死缠到底。
  “不是我不找,是找来你俩不坐。”
  “你咋不干活跑我们这干啥?”
  “不干啥,就想和你们打个招呼!”杨占山揉着屁股,有意避开王会计锐利的目光,领导的眼神杀伤力太大,如果对视他会被刺得遍体鳞伤。他嘻皮笑脸,“你俩是领导,我大小也是个管点事的,咱们都是领导嘛,我不来怕你俩挑理吗?”
  “你是领导?”韩队长讥笑道。
  “我,我,我,您,您笑啥,啥?”杨占山不悱不发。
  “快干你的活去。”王会计怒斥道。
  “王会计,活儿我都分配完了。”
  “你今天是咋了?你是不是不想当组长啦?”王会计简直忍无可忍。
  “韩队长您老别见怪,我说话不对的地方请您原谅,我哪说错了当我没说,就当我用嘴放个臭屁,对,对对,放个臭屁。”杨占山如履薄冰。
  
  队长和会计陷入两难,又不能当着大伙的面说得太狠,因为他对他俩忠心耿耿,另外杨占山在生产队里的形象会大大受损,韩队长压低声音:“老杨啊,你干活要着调,全体社员都看你们组长呢?组长是干啥的?你应该知道。”
  “韩队长我当然知道了,就是带领大家干活,起带头作用。”杨占山长舒口气,队长的态度悄然转变。
  “这就对了呗,你别动不动的就跑到我俩面前,这样我俩是很难做的。你回头看看你们组在干啥?周老疙瘩组又在干啥呢?你看仔细喽!”
  杨占山这才发现,自己组里的人在交头接耳,嘶吼道:“你们愿意唠回家炕头唠,这是生产队,一个个的像什么样,不用人看着就不玩活。不给你们颜色看看真不行,今天晚点住工把唠嗑的时间补回来。”
  “那你不干我们说说话都不行啊?”人群中有人大声说。
  “和我比,我在和队长还有会计我们领导在讨论工作,领导交流难道看不出来吗?”
  “干活……”王会计这声大喝。杨占山猝不及防,一屁股吓坐地上,心怦怦直跳:“我,我又,又说错啥了?”
  “你没说错啥。”王会计搀起杨占山说,“我是说给你们组听的,我没说完你就坐地上了,你倒吓我一跳,我还以为你要抽羊角疯呢。”
  “你让干活?”杨占山战战兢兢的问,王会计的手明显感觉到杨占山身体抖动,告诉他:“我还没说完呢你就坐下去了。”
  “好悬没吓死我!”
  “你害啥怕?”
  “我以为你在横我呢!”杨占山不顾社员们的嘲笑,得意洋洋说,“我刚才不小心摔倒了,王会计把我扶起来了,你们都看到了吧?”这句话的含义是想在社员面前提高自己的威望,更重要的来证明他的地位。
  “你还是别在这耍狗驼子啦,你们组都在看你呢?抓点紧干,我们这也不需要你跟我们讨论什么工作?干好本职工作比啥都强。”韩队长拍拍他秃头说。
  “那好,队长、会计你俩说你俩的,我不打搅你们了。”这意外的收获让杨占山心情无比愉快,他躬身后退数步才转身走开。
  
  “这人咋这样啊?”王会计望着杨占山远去的背影喃喃道。
  “谁知道了,无论哪回在哪看见咱俩都过来,反倒耽误大家干活,也不怪大家看,总在咱俩面前多多少少,大大小小的出那一点点丑,自己还没记性,就知道显摆自己,没照照镜子,看看自己,不过是个小组长。说一回白说,说一回不听,太过于赖皮,这你也得告诉他一声,以后注意些。”韩队长这番话是让王会计给杨占山提个醒,也是释放一下心中的不满。
  杨占山和王会计的关系人人皆知,韩队长盯着王会计的脸有何变化,王会计狡诈地道:“韩队长你可别忘了,这杨秃子对咱们是忠心耿耿,咱让他往东他绝不往西,让他抓耗子他绝不抓鸡,你没想想就是养猫养狗,还得喂它,这既不搭食又不添水多省心省力啊?还指哪儿打哪儿,何乐而不为呢。”
  “哈哈……”韩队长听出王会计袒护杨占山的心并无丝毫改变,手点指王会计说,“王会计你的比喻恰到好处,我不差你说的这样,我能如此放纵他,周组长没事多暂敢到咱们面前讨脸。我对杨秃子真是无计可施。”
  “这就对了呗!有这杨秃子在咱们省不少心,社员被后说点啥,谁偷懒他都及时偷偷向咱们汇报。”
  
  韩队长心里有事,不想纠缠在一个问题上。不说,回去又不好向女儿交代,说出来王会计肯定不会同意,思考良久:“王会计我还有个事……”
  王会计和韩队长彼此彼此心照不宣,就在这件事上不谋而合,几乎同时出口。王会计谦让说:“韩队长你先说。”
  “王会计还是你先说。”
  “还是队长先说,你大我小,队长的话应该先说。”王会计把握绝佳机会,他能答应韩队长的要求,韩队长顺理成章答应他。
  “那好。”韩队长沉吟,说,“我考虑了下,咱们队里这活少了不少,可仓库的活还挺紧,我想把张大维派到那去。我听那边说他还行,那疙瘩的活更主要,打绳子纯是技巧活,昨天我听我闺女回家说她们套弄差了,张大维去告诉的咋弄,结果之前的返工了。打绳子错了返不了工,打错就是扔。你看,派去个岁数大的和年轻的干不一块去,我看派张大维挺合适,都是年轻人嘛!王会计你有什么更好的建议?”
  
  王会计百思不得其解,韩队长不按套路出牌?难道他同情可怜张家?依他对韩队长多年了解,这方面铁定被排除。他有私心于张大维?推断太离谱,韩队长怎能选张大维做女婿?他没有强迫自己打开眉睫:“看韩队长说的,我有什么建议?这事全凭你决定,多余问我,咱俩不会出现意见分歧的。”
  “那好!你不说你有事情呢?”
  “我也没什么,小事。不说也罢、不说也罢。”
  “那咱俩过去问问?”两人边走韩队长边问,“刚才你想说啥?说来听听?”
  “啊,我在想春耕在即,所有的活都应该抓点紧了,别把种地的正事耽误了。”两人说话间来到周老疙瘩组。
  “队长和会计来了。”大家打招呼说。
  “刚才你们说啥呢?我看有说有笑的。”王会计背起手问。
  “没说啥呀。”周老疙瘩回答道。
  “没说啥就好,即使说话也不能耽误干活,嘴说手还不能闲着。”王会计说。
  “不过,我还挺满意。”韩队长说,“今年的活比往年多,但速度照往年快了不少,这也是全体社员的共同努力,最值得表扬的就是你们组,也是咱们生产队的主力军,无论是赶车的还是跟车的都拼命的干。活总体来说你们干得相对杨秃子那组来说,你们干的多少、咋样,我和会计心里有数,咱们队也没有什么奖励,如果有的话非你们组莫属。我和会计没什么好说的,只能用口头向你们表示赞扬,希望你们全体社员为咱们队多添砖加瓦。”
  “有队长这番话,我们听了心里特别舒坦,起早爬半夜也就是想听你这句话。”老沈他们聚拢过来,把领导围到其中。
  “再苦再累也值了。”老刘说。
  “更值得表扬的是老孙。”王会计说,“又是社员,又是车老板儿,又是保管员,叫哪套来哪套,没有哪套不行的。受累了,赶明儿个工分给你调几个。”
  老孙含笑说:“我先谢谢会计和队长。”
  “队长和会计我想说句话。”
  “周兴富你有话就说。”
  “正好你们都在,我想大维这孩子干活从不藏奸,干活窍门儿多,仓库那边又都是年轻人,我们想把大维派到那干去,年轻人在一起有共同语言。”
  “是啊,大维在我们这一天也说不上一句话。”老孙说。
  “我们说话他也插不上嘴,几乎我们说他就是个听。”老沈说。
  “队长和会计研究研究,就让他去哪边得了。”老刘说。
  “在哪干也是为生产队干活,队长和会计你们看?”周老疙瘩说。
  “那好,既然大家强烈要求,我只好卖个人情。”韩队长侧脸问:“张大维,你就去仓库那边干。对了,你会打绳子吗?”韩队长来个顺水推舟,既完成女儿交给他的任务,又卖给大家一个人情。
  “我会。”大维说。
  “队里就需要你这样的年轻人,麻溜去吧!”
  大维放下锨,老孙推着他肩头:“那你快去吧。”
  王会计看着大维的背影,脸上掠过一丝狡黠的笑。
  
  “队长和会计,我有个事儿想向你们汇报。”
  “什么事儿,还能用得上汇报。”韩队长今天的心情豁然,罕见地和颜悦色,“周组长你有啥事,你尽管说吧?”
  “就是咱们新添的这些胶轮车呗!”
  “胶轮车咋了?”韩队长不解地问。
  “一个气管子根本不够用。车轱辘打一回气都好几千下,气管子都烫手,现在也不好使了。眼下在对付打呢,不但累人还耽误活,你看……”
  “就是嘛,打气我们大伙轮班打都累屁了,干打不出多少气。不买真不行,再说这往后是常用的东西。”老沈说。
  “早说儿呀,这事和王会计说声不就行了。”韩队长看了一眼王会计,“这事儿就交给你了,哪天上街直接到供销社多买几个,这个不能对付,不然的话会影响到马车的活儿。”
  “这事暂时还真买不了。”王会计脸露难色。
  “为啥?”韩队长问。
  “这春耕哪都用钱,再说这气管子也不是贱东西,队里真的没有闲钱,又种子又过石又铧子又什么的,实在没余钱,能将就就先讲究用吧,等秋收完钱下来再买吧。”
  “那可不行,都挺重要的,王会计你还是想想办法,在哪紧出点钱,先买一个两个的,要不车没气倒耽误活儿,再说本来车就不够用,那些钢轮车的木头轱辘都有点裂了,即不安全又耽误事,现在有胶轮车谁还使那玩意儿了,你就在哪个地方紧手点,这你照量办?”
  “行,我想想办法。”王会计想想说。
  “对了,今年秋天钱下来咱们队还得买一个、二个胶轮车,只能让它有余付,不能让它不够用,我不赶车我也知道,赶惯了胶轮谁还用钢轮车?”
  “买两个能够用。”老孙说。
  “胶轮车是好!马拉轻巧还没动静,不像那钢轮车走起来‘吱吜吱吜’惺惺人不说,还得走几里地就得往轴里刷油。胶轮车免去了车辕子上晃晃悠悠的大油壶,人省力,马省劲儿,这东西太好了!”老沈指着车胎说,“现在这科学是发达,就说这车气怎么装里就冒不出来?还扛压,真厉害。”
  “这还算厉害。”老刘举例说,“你看那收音机,就一个长方形的木头盒子没线没啥的,就有人在里说话,什么小曲小调,还有什么马牛羊叫......我总寻思这么小的木头匣子怎么能装这么多东西?太厉害了吧!”
  “慢慢的以后,这还不算厉害,往后被不住还能看到那匣子里真人出现呢!”周兴富锨戳在车旁,背靠在车厢上,干部社员一起闲谈闻所未闻,这种别样地氛围对于社员来说是别样地心情;拎锹的、拄锹把的、抱锨的、锹杆夹腋下的……
  “你成天就瞎想。”老沈说,“根本不可能木头匣子能出人,能说话就算不错了,得说现在科学够发达了,还,还能看,看什么人,真可笑。”
  “可不可笑咱不说,既然收音机都研究出来了,以后不丁能研究出什么,又有人又有声音的,这都被不住。”韩队长说,“现在的科学家挺能研究的,我是听说但我没看见,我听说国外已经有了既出人又说话的,周组长绝不是瞎说,就咱们北京好像就有,希望咱们早一天看到,期盼往后更多的新鲜物件儿出现咱们屯!”
  “等到咱们秋天来电,我们非得买个收音机不可,晚上听听四面八方人说话唠嗑啥的,小说好听得很,能把人听上瘾了。我倒看看,我肯定不会被白话上瘾的。”老沈问,“队长和会计你家有,小说有那么大魔力吗?”
  “以后买了就知道了,反正听完这段想听下段。”韩队长说。
  “你现在就买一个呗?”周老疙瘩说。
  “不行,不行,别说咱买不起收音机,现在电池也买不起。”老沈不停的摇手,偷眼韩队长说,“咱们小白人儿怎么和领导们相比呢?”
  “听说是交直流两用的,买个先搁着,要不先买几节电池先听几天,电池没电就等着来电也是一样。”老刘道。
  “老刘你可别逗我,要买呀还是你买吧,我不傻,我看看到底来不来电,有电买也不迟。再说买不买起还两说道,现在只不过随便唠唠,那玩意儿也太贵了,恐怕是咱们只能说说就算买了。”老沈又摇起头。
  “万事皆有可能!”韩队长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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