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三个兔子灯

　　听到儿女们的话，母亲自然非常感动，她转念一想，有了主意：你们说要孝顺我，要听我的话，我现在交给你们一个任务，看你们能不能完成？
　　姐弟一声响：什么任务，妈妈快说。
　　母亲一脸严肃的：你们喜欢看社火，明天叫舅舅把你们送到邻近的村子里，你们三个人装扮一台芯子，化妆出来肯定是十分漂亮的。
　　德忠连连摇头：不行，不行，我胆小，把我绑在半空中，把人能吓死。
　　德仁吞吞吐吐的：绑在空中我不怕，可是社火走在路上，我要是想小便怎么办？
　　德孝指着德仁埋怨的：本来我还想装芯子，经你这么一说，我也担心起小便来了......
　　母亲笑个不住，指着德孝、德仁说：女人的笑多，懒人的尿多，你们这种懒人什么事情也办不成。呵呵，就你们这种懒人，我还舍不得让你们去装芯子呢，大冬天的，立在半空中，别人不心疼，做妈的心疼啊！别说装一天芯子挣一斗麦子，就是一天挣一石麦子，我也不让你们上芯子。
　　过了初五，街上卖灯笼的多了起来，一街两行挂的摆的都是灯笼。莲花灯、兔子灯、青蛙灯、蚂蚱灯、山羊灯、骏马灯、老虎灯、飞机灯、大宫灯、大红灯、大转灯......德忠姐弟在街上慢慢地转着，看着，德仁突发兴趣：姐，我喜欢蚂蚱灯，喳喳喳喳叫个不停，非常有意思。那么，你喜欢什么灯？
　　德忠说：我喜欢骏马灯，骏马奔腾，日行千里，多么精神。
　　德孝主动地表态：我喜欢飞机灯，飞机飞在天上，轰隆轰隆，多么神气。
　　德仁说：给妈说一声，给咱们一人买一个灯笼。
　　德忠小心翼翼的：咱妈提倡节俭，哪里肯出钱卖这些没用的东西。再说，灯笼都是舅舅送的，哪有自己买的？
　　德仁思忖着：舅舅哪里有钱给咱们买灯笼。再说，我们都长大了，不需要挑灯笼了。
　　他们说说话话，大转灯吸引住他们的视线。卖灯笼的人为了招揽顾主，点燃转灯里的蜡烛，内芯上的人物便旋转起来，清清楚楚地可以看到刘备、关公、张飞、赵云。他们觉得很有趣，德仁看着转灯说：姐，哥，咱们可以自己做一个转灯，挂在大门口，多么气派。
　　德忠仔细看了看转灯的结构：自己做也行，就是费点事。你们看，转灯有两层，内芯是可以转动的，芯子上面有一个纸做的风轮，点燃蜡烛，热气上升，风轮旋转，带动内芯，内芯上的人物也就跟着转动起来。
　　姐弟回家跟母亲说了做转灯的事，长本事的事情，母亲自然支持，马上安排舅舅去买彩纸，买蜡烛，准备材料。舅舅有心，见了一套唐僧师徒四人西天取经的剪纸，顺便买了回来，姐弟们十分高兴，都夸舅舅会办事。德忠说：我正担心，做好了转灯，我们不会画画，这唐僧、孙悟空、猪八戒、沙和尚的剪纸，正好占了四个画面。
　　舅舅会木工活，做了四根长木条，八根短木条，套成一个结实的长方体转灯架。可是做里面圆柱体的内芯就费了功夫：舅舅先用细竹子扎了两个圆圈，再用四根细竹子把圆圈上下固定起来。姐弟们一齐动手，用道林纸做了一个风轮，粘在上边圆圈的里面。现在最大的难题摆在他们的面前：转灯的内芯既不能脱离转灯的灯架，又不能和灯架连接太死，因为内芯要转动，而灯架不转动。他们苦苦思索，没奈何，一齐出动，到街上去看人家的转灯。卖转灯的，谁肯拆开转灯让你仔细看，他们只能看个大概，舅舅毕竟是个能人，看了看心中已经有数了。回到家里，舅舅一边做，一边给孩子们讲说：灯架底下十字交叉固定两道铁丝，并且把十字交叉处的铁丝做成凹形，在凹形处放一个凹形薄铁片，在铁片四边钻眼，用细铁丝穿进眼里固定起来。
　　德孝、德仁看了个莫名其妙，德忠倒看出点名堂：舅舅，在灯芯底下也得绑两道十字交叉的铁丝，可是怎样才能转动呢？
　　舅舅笑了笑：难就难在这里。灯架底下中心有一个凹形铁片，灯芯底下中心的粗铁丝就应该做成凸形......
　　德忠插话说：凸形铁丝放在凹形铁片上，转动起来就比较容易了。
　　于是舅舅在灯芯底下这样做了，灯芯上面也照样做了。外面的长方体灯架用透明白纱糊了，里面内芯也用透明白纱糊了，贴上唐僧师徒四人剪纸。德仁急不可耐地取来蜡烛，这才发现没有放蜡烛的地方。这时，舅舅剪了一块薄铁片，用细铁丝拴在内芯十字交叉的中间，点着蜡烛，粘在铁片上。孩子们望着亮晃晃的转灯，拍手笑着：转了，转了。
　　德仁说：你们看，唐僧师徒四人，一个追赶一个，可是谁也追不上谁。
　　德忠说：能追上的。
　　德孝说：姐，你说，什么时候能够追上？
　　德忠格格地笑着：到西天呀。他们是到西天取经的，到了西天他们自然就相聚在一块了。
　　大家都笑了。他们提着转灯到厢房让母亲看了，母亲自然十分高兴：好，好，过上几天就可以挂在门口了。——不过，做这转灯恐怕主要是你舅舅的功劳。你们的年纪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挑不挑灯笼都可以。再说，你舅舅也没钱给你们买灯笼。小学不是有个劳作课吗？你们每人可以做一个兔子灯，比比看谁心灵手巧。
　　德忠首先表示赞成，德孝、德仁也不甘落后，于是一场竞赛就开始了。有了做转灯的经验，第一步还是参观人家的兔子灯，看兔子的头、身子是怎样做的，身上的毛是怎样剪的，灯笼底座上的四个轮子是怎样做的。姐弟三人回到家里忙着准备材料，铁丝、竹篾、纸张都有。唯有做车轮比较麻烦，少不了还得请舅舅来，从一根不大的圆木上锯了12个车轮，每个车轮中间钻了眼。可是兔子灯底座多宽多长呢？孩子们哪会做这活儿？于是舅舅索性锯好木条，钉好底座，钻好眼，前后穿了铁丝，安上车轮，折弯铁丝的两头，在地上试了试，车轮骨碌骨碌，滚得挺利索的。舅舅端详一阵，又给三个底座中间钉好粘放蜡烛的小木板。这样，带车轮的底座就算完成了，要做兔子灯，就看孩子们的手艺了。
　　兔子头的做法大同小异，都是用竹篾扎成两个圆圈，并把两个圆圈的一头扎在一起。兔身的长度宽度基本上和底座差不多，不过肚子和屁股稍稍突出一点。姐弟们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做好了三个兔子灯，拿进厢房让母亲欣赏。母亲看了自然十分高兴，连声说好，毕竟这是孩子们自己制作的灯笼。虽然制作得有点粗糙，形象还不够逼真，可是她不想直接说出来，以免刺伤孩子的自尊心。不过有缺点总要指出来......好，就让他们互相评论吧：孩子们，我看你们的兔子灯都做得有模有样，点上蜡烛，挑在街上，也看得过眼。不过，你们总要有个比试，谁的灯笼有啥优点，有啥缺点，对于以后的工艺制作，总是有好处的。德忠，你是姐姐，你就带头发言。
　　德忠看看自己的灯笼，再看看两个弟弟的灯笼，未免有点得意的样子：妈，那我就实话实说了。既然做的是兔子灯，那就要像兔子。大家互相比一比，是不是我做的灯笼最像兔子？
　　德孝、德仁看了看自己的灯笼，再和姐姐的灯笼比了比，一齐说道：还是姐姐的灯笼最像兔子。
　　后来，德仁勇敢地说出自己的看法：不过，我觉得姐姐的兔子灯眼睛画得太小，眼睛大有精神哇！
　　德孝大胆地说：姐姐的兔子灯耳朵不够长，耳朵长，才活泼俏皮嘛。
　　德忠也不生气，笑眯眯的：你们说得也对。可是你们的灯笼也有不少缺点。德仁的灯笼眼睛画得太大，尾巴太长，你要知道兔子的尾巴长不了。
　　众人哄堂大笑，德忠继续说：德孝的灯笼不大平整，兔毛剪得太粗了。
　　母亲说：好了，既然互相指出了缺点，能改正的就及时改正，眼睛小的可以往大画点，尾巴长的剪去一截，兔毛粗的再往细剪一下......
　　德孝为难的：妈，你看，兔毛都粘好了，没法剪细了。
　　母亲说：不剪也行，反正点亮灯笼，谁也看不清兔毛的粗细......
　　晚上，街上挑灯笼的孩子多了起来，德忠姐弟三人一同挑着兔子灯上街，小朋友围拢过来：看，这家出来三个兔子灯，真有意思。
　　德仁在平处慢慢地拉着兔子灯前进，德忠、德孝也拉着兔子灯前进，一个小朋友说：你们比一比，看哪个兔子跑得快。
　　德忠笑嘻嘻的：我们才不跑哩，等到灯笼倒在地上，着火了，你们看笑话呀。
　　小朋友们一片笑声。这时，舅舅在门口挂上了转灯，小朋友围拢了观看，指指点点的：这是唐僧取经，这是唐僧，这是孙悟空，这是猪八戒，这是沙和尚......
　　德仁炫耀的：转灯是我们做的，兔子灯也是我们做的。
　　小朋友不免发出了啧啧的赞赏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