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5】
　　杨子明沟乡政府有人传言，吴天亮老师暑假一结束，会从学校借调到乡政府工作。是真是假吴天亮老师当成耳边风，很不在意这件事。如果事实的确是这样，借调到乡政府工作，他吴天亮老师也高兴不起来。从传言字面上去理解，一个民办教师在教育岗位上，被借调到政府部门工作，能够算得上借调？吴天亮老师不甚理解，他对民办教师理解的是一种半脱产，像驻村干部陈世宽也是半脱产。
　　都是半脱产能叫借调吗？干吗不直接到乡政府工作的半脱产，与民办教师工作脱离关系，乡政府直接使用了多好？结果让吴天亮老师明白一点是，如果到乡政府临时工作一结束，再回到学校当民办教师也是顺理成章的事，上级领导假如是这种安排，对吴天亮老师的工作更是关心和爱护。吴天亮老师对传言，毕竟不是那种头脑简单的人，有时装在脑海里还是多少在思考之中。
　　张欣荣是个有心人，杨子明沟乡政府准备把吴天亮老师，借调到政府工作的传言一直装在心底，当面不好向吴天亮老师问起这件事。因为如今的吴天亮老师在张欣荣眼里，是一个有知识会懂事的孩子了，有好多事情吴天亮老师一定会自己处理好的。如果当母亲的一直当面过问操心，势必给儿子带来反感情绪。张欣荣现在经常这样去反思自己，克制和改变自己不要像过去一样，在吴天亮老师前面总是放心不下地去唠叨不停。
　　张欣荣在杨子明沟乡政府门市部，扯了蓝色布料准备给自己缝制一条裤子。在太阳镇缝纫铺制作出来的成品衣裤，款式好看但手工费不便宜。驻村干部陈世宽的妻子王春霞缝纫技术较好速度较慢，但手工费还便宜。张欣荣决定到奎五村裁缝王春霞家去制作裤子。
　　一个下雨天的中午，吴天亮老师在睡房躺在床上看书学习。张欣荣用布口袋装了有近两斤青辣椒和几个乌黑的茄子，上面放有蓝色布料，撑着雨伞，准备到裁缝王春霞家做裤子。
　　张欣荣在院坝中打着雨伞，肩上挎着布口袋装着的辣椒茄子蓝色布料，对着吴天亮老师的窗户大声说：“天亮，我去缝制裤子去了，看你的书，等着我回家煮晌午饭！”
　　吴天亮老师知道母亲是到奎五村王春霞家去缝制裤子，就担心地说：“下雨天，杨子明沟河坝涨水了，过河要注意安全啊！”
　　雨点子落在院坝上，划出了许多小漩涡，它们都连在一起，似乎永远都扯不开。张欣荣穿的是一双雨靴，落在雨靴上的雨点子，在消失中看不到踪影，但在一片雨雾中却看到了它们飘飞的方向。
　　张欣荣加快了步伐打着雨伞，肩挎着布口袋装的是辣椒茄子蓝色布料走出了院坝，淌过了并没有暴涨的杨子明沟河坝。走在雨中的张欣荣，尽管天气凉爽，但面部还是冒出了汗珠，一到裁缝王春霞家的堂屋，就接住了王春霞端来的洗脸水。
　　端着洗脸水的张欣荣，在裁缝王春霞家屋檐下稍稍洗了一把脸之后，脸盆毛巾香皂又被裁缝王春霞接在手中。这时，张欣荣眯稀着一张笑脸，看着裁缝王春霞的面部，把视线转移到放在一张木桌上的布口袋，说道：“带了一点青辣椒和茄子。”
　　裁缝王春霞似乎在非常歉疚地说道：“每次来都要带点啥，我们多不好意思，从来没有给你们家带过一点东西！”
　　张欣荣实实在在答道：“我们辣椒茄子种的多，吃不完还不是烂掉了，别说客气话了。”
　　裁缝王春霞本能地顺手在木桌上，把放在布口袋上面一层蓝色布料，拿在手上说道：“就是这块蓝色布料，做裤子？多厚实，热天穿多不好！”
　　张欣荣不紧不慢答道：“农村人不讲究啥。热天的冬天穿，冬天的热天也能穿！”
　　裁缝王春霞的缝纫机和一丈量布料的木板铺面，安排在另外一间正屋。张欣荣的蓝色布料做裤子丈量好了，张欣荣连一缸茶水都不想在王春霞家喝一口，起步就想离开裁缝王春霞的家，被王春霞一口说住了：“下雨天有啥急事，也不可能一来就走。要走，就把辣椒茄子拿回去！”
　　张欣荣二话未说，高兴地坐在一条凳子上，便说道：“坐就坐一会儿，你不得留我，下雨天我家里也有事，我还得磨苞谷粉子，给猪做饲料！”
　　裁缝王春霞在木板铺面上，一边用尺子在给张欣荣裁剪蓝色布料做裤子，一边对张欣荣说：“吴老师不晓得推磨？”
　　“天亮时刻在看书学习，不耽误他看书！”
　　“说吴老师文章写得好，我有时在广播上听到他写的文章。”
　　“我活路忙，很少听广播。我见过乡政府张青山副书记找过天亮写文章。”
　　“是杨子明沟的才子，有出息。”
　　“有啥出息，还不是大家的抬爱。”
　　当张欣荣和裁缝王春霞聊得正是火热的时候，张欣荣忽然忍耐不住问道：“陈世宽干部在家吗？”
　　裁缝王春霞顺口答道：“在和儿子睡觉。一早从乡政府回家的！”
　　驻村干部陈世宽上了一趟厕所，听见有人在屋里说话，带着惺忪的一双眼睛，快步到妻子王春霞工作的缝纫机房门口一看。
　　张欣荣眼尖，随口说：“打扰你睡觉了。”
　　陈世宽答道：“睡醒了。”
　　张欣荣准备搭腔再说话时，陈世宽的脑袋从缝纫机房门口缩回去了。接着，张欣荣与裁缝王春霞的话匣子，又慢慢打开了。
　　
　　【6】
　　暑假快要结束了，开学时间越来越近了。庄稼人忙里偷闲的日子，基本不现实。既使有点空余时间，庄稼人也不想躲在屋内乘凉，或者在空余的时间里自由玩耍，总要找点活路在手头上做一做，才心安理得打发日子。
　　夏季在庄稼人眼里主要是田间管理，大部分庄稼处在生长壮籽半成熟期，在田间地头需要集中劳动力相对减少一些，庄稼人可以趁机干点别的事情。在那样的年月里，特别在夏季生活在杨子明沟的老百姓，有少数人喜欢聚众到凤凰山深山老林去砍伐木竹，背回家编织成一种当地在夏季里睡觉的木竹凉席。老百姓编织好的木竹凉席，其它的百姓可以花钱买卖一床甚至多床。杨子明沟的老百姓不光是在夏季木竹凉席上打鼾睡觉散热，除开夏季老百姓还可以在木竹凉席上，铺上一层篾竹挡席晾晒谷物等。
　　吴天亮老师家有这样的木竹凉席两床，还是掏钱向别人购买的，但两床木竹凉席使用的时间太长了。除了一床吴天亮老师有时在夏季闷热的晚上，从堂屋拐角处搬出来铺在院坝里，乘凉到月亮远去了的时候，吴天亮老师才收拾好木竹凉席进屋，然后到自己睡房上床睡觉。另外一床木竹凉席由于陈旧散架了，再不能使用了，被张欣荣捆绑放在后檐沟屋檐下，再没有使用过了。木竹凉席上长满了虫眼，简直是一副千疮百孔的样子了。
　　最近一两天里，来天喜在给秧田秧苗防虫治病的时候，偶尔到张欣荣家闲谝说道，抽空闲时间相约了几个人，要到凤凰山深山老林，去砍伐木竹做凉席。
　　吴天亮老师刚刚从杨子明沟乡政府门市部，买了食盐回家落坐在凳子上。吴天亮老师首先从衣兜里掏出了三十元人民币，递给了来天喜手里，并说道：“这是来蓉的保姆费，叫贾梅从县上带回来的。”
　　来天喜揣好钱，试探性地问吴天亮老师：“到凤凰山砍木竹子去不去？”
　　吴天亮老师回答说：“几时去？”
　　“没有定时间。这种苦，天亮你恐怕吃不消！”
　　“生长在凤凰山脚下，都没有机会到过凤凰山。再苦再累，我也要去看看凤凰山！”
　　张欣荣一听不妥，却严肃地对吴天亮老师说道：“山高路陡，这一去你还要背着木竹子朝回赶路。当妈的我不放心！”
　　吴天亮老师心平气和地说道：“有啥不放心的，都是大小伙子了，我还不知道照顾自己。我少背一点木竹子不就行了！”
　　来天喜在吴天亮老师家离开后，吴天亮老师还要求来天喜到凤凰山砍伐木竹了的时间一确定，一定要通知他一声。吴天亮老师信心十足似乎提前决定了，要到凤凰山去体验一下砍伐木竹子的艰辛程度。
　　到凤凰山何其困难，无非路途艰险坑洼不平坦延伸在杨子明沟里里外外，那条路不充满艰险不充满崎岖。生活在杨子明沟所有老百姓从凤凰山脚下可以看出，那两条大道沿着杨子明沟河坝两岸，时而盘旋而上时而挺直而下，有时大道套小路，有时小路串大道，这些山间道路无论它们怎样穿梭来往，最终还是连通了外面的世界。路是人走出来的。后辈人踩着前辈的足迹，该走向什么地方，就走向什么地方。杨子明沟老百姓的足迹，和其它地方足迹一样属于自己把屋的方向，一直要走下去。但在三百六十多天的日子里，经常出现在张欣荣眼前的莫过于在杨子明沟河坝两岸大道上，匆匆穿梭的行人。
　　现在吴天亮老师准备从杨子明沟河坝大道上，迈着双腿逆流而上到凤凰山去砍伐木竹。试想到了凤凰山深山老林，又会给他带来什么样的人生体会，能不能如期而至，这是对吴天亮老师最终考验。
　　聚众砍伐木竹的日子已经初步确定公历八月二十四日一早出发。光福村参入有来天喜张大千吴天亮老师等十余人，来天喜还联系有奎五村三个村民，一共进凤凰山砍伐木竹最后确定有十一人。聚众到凤凰山砍伐木竹，这是多年祖宗流传下来的成功经验。它的好处一是在山林里确保个人安全，二是在凤凰山能够形成人多势众的气势。所以，杨子明沟老百姓到凤凰山群山峻岭中，多半要结伴而行。
　　每一个人到凤凰山砍伐木竹，就要挎上一把弯刀，带足一天干粮，准备一双草鞋。水源就不必带上了，因为凤凰山上的泉水是丰富的，很纯净无污染随便喝。公历八月二十四日，鸡叫二遍的时候，天空还有星星在闪烁。吴天亮老师等十一人分别在各自家里吃了饭菜，带上弯刀和干粮，到杨子明沟河坝一条路口集中。就这样到凤凰山砍伐木竹的队伍，就高高兴兴出发了。
　　
　　【7】
　　对于这支到凤凰山砍伐木竹的队伍来说轻车熟路。那一座山峰和那一条山谷生长的木竹多少，往往在来天喜等人看来了如指掌再也清楚不过了。是因为在杨子明沟像来天喜等人，热爱到凤凰山砍伐木料木竹、割漆、找天麻、采草药，扛着火枪打野兽等，其中不少人一年半载都要在凤凰山光顾一两次之多。据说打猎的人要是在凤凰山捕获到了一头野熊，就偷偷地在凤凰山剥了熊皮，分了熊肉和熊掌。久而久之，打猎人把熊掌悄悄带进县城卖掉，常常卖得了一个好价钱。于是，从县城慢慢传开来说凤凰山有野熊，因为凤凰山的熊掌被县城人吃到了。凤凰山有野熊出没真的假不了，野熊肉在杨子明沟不管过去，或者现在猎人家中有时还真能吃到。不过，在上个世纪八十年代中后期，似乎国家对一些野生动物管理不严，地方政府睁只眼闭只眼不作为的时间也最多。
　　天一亮，来天喜吴天亮老师等十一人，前进到凤凰山再到一座山生长有木竹的地方，他们已经走了一半的路程。越要到生长有木竹的地方，挡在前面的树木越密集，白花花的太阳光线，似乎只有在树冠顶端飘来飘去，白的光线很少落进地面。来天喜吴天亮老师等十一人在凤凰山密林里穿行，耳畔很少有鸟儿传来的啼鸣声，密林里又是显得那么幽静自然。亲临深山老林，敬仰遮天蔽日的壮丽图景，在吴天亮老师看来兴趣颇少。
　　虽然吴天亮老师跟在别人后面前行着，很少用弯刀砍去挡在身边的荆棘藤蔓，但脚下没有的路径和脸上流淌的汗水，着实让吴天亮老师忙得不亦乐乎。一只手在脸上擦不完的汗水，一双眼睛死死地盯住没有路径的路面。吴天亮老师一件较厚的衣服，在一片荆棘野草中穿行的时候，在衣服的胸面划破了一条口子。吴天亮老师却不在意，但来天喜看了说道：“知道砍木竹苦了吧，凤凰山是不好来的！”吴天亮老师说：“没什么，还不觉得累。”
　　砍伐木竹的十一人，来到了凤凰山一座山下，这座山相离凤凰山主峰甚远。生长在这里的木竹一眼看去，山上山下疏密不等，但木竹都夹杂在密集的树林中生长着。生长的树木和木竹高矮几乎同样，它们的壮观程度没有较大的差别。
　　突然一股旋风从木竹林里吹来，站在山脚下一字排开十一人的砍伐木竹队伍，他们并不害怕。来天喜对大家说，这是野猪在木竹林里狂跑的迹象很正常。
　　吴天亮老师有些吃惊地说道：“碰上野猪多了怎么办，野猪是会咬人的。”
　　奎五村一个村民抢着说：“吴老师，难道人害怕野猪吗？”
　　其余的人都默默笑了起来。但从砍伐木竹人的脸色上看去，荡漾出一种浓浓的笑意，在他们心目中，似乎人类战胜野兽是非常轻松的一件事情，不必多疑多怪难住自己了。
　　在这座山上人员分开去砍伐木竹，是当前砍伐木竹的首要任务，口头规定人员去向不能离开这座山脉，以视线距离和喊叫声作为相互照应的信号为准。
　　砍伐木竹的十一人注意事项安排妥当之后，一个个就纷纷到了自己砍伐木竹的具体位置。吴天亮老师从家里穿了一双旧解放鞋，在鞋底磨破了一个窟窿，偶尔尖尖的石子和树棍野草时不时地，在鞋底窟窿边沿扫荡吴天亮老师的脚板心。在来天喜的建议下，吴天亮老师换上自带的一双新草鞋。穿上新草鞋的吴天亮老师，由来天喜负责带到山腰，向夹杂在树林里一片木竹走去。
　　上山难出山也难，这是到凤凰山深山老林里干事人们的一致说法。砍伐木竹时间不难，捆绑木竹时间更不难。忙在手里的是把一捆木竹从凤凰山，扛回家里的确是难上加难。
　　吴天亮老师根基是农村人，农村人一股野蛮劲到什么时候都用得上。吴天亮老师砍伐木竹的速度并不比谁差多少。时间一到，用葛条捆绑的一捆木竹就成功了。
　　来天喜把吴天亮老师捆好的一捆木竹，在肩头上扛了扛甩在地面，说道：“背多了。”
　　吴天亮老师努力回答：“背得起。”
　　“现在是背得起，还没有背出凤凰山，你就背不动了。吴老师要听我的没错。”
　　吴天亮老师仿佛像是学生听老师讲课那样听懂了道理，就站在原地看着来天喜把一捆木竹松开，抽了几根木竹出来又捆好，放在吴天亮老师肩头上。吴天亮老师说：“比刚才背在肩上，感觉舒服多了。”
　　来天喜眨巴着一双眼睛说：“有这种感觉就对了，能够顺利把一捆木竹，从凤凰山背回家了。”
　　十一人砍伐木竹的队伍，又在凤凰山这座山脚下集中起来。他们把扛在山脚下的木竹放成了一排，一前一后又来到山脚下一条水沟里，吃着干粮喝着水源。吃饱了肚蘘，十一人的砍伐木竹队伍，抓紧时间扛起一捆捆木竹，在凤凰山里重复着，翻山梁，穿密林，钻荆棘，跃沟壑，过野草。吴天亮老师背着一捆木竹没有叫一声苦和累，跟在来天喜的背后，扛着木竹艰难地前行着。当到凤凰山砍伐木竹的这支队伍，背着木竹走出凤凰山的时候，按照太阳光的斜度看，已经是中午饭之后了。
　　
　　【8】
　　出了凤凰山，十一人扛着木竹走在返回的路上，他们之间就此拉开了一些距离。此刻，住在山坡平坦上农户家的狗，在院坝边沿蹦蹦跳跳叫换不停。狗不叫唤了，是主人拍了一巴掌狗的脊梁，主人和狗同样看到了面前不远的山路上，出现了扛着木竹前进的队伍。
　　走一走放下一捆木竹在山路上歇息的吴天亮老师，掉队不远能够及时跟上队伍。扛着木竹的十一人走了一段山路，就沿着杨子明沟河坝沿岸的道路继续在赶路。其中有的人扛着一捆木竹放在路边一棵树上架着，走进杨子明沟河坝拿出面粉干粮馍馍，喝一口冷水吃一口冷馍，馍吃完了水喝足了，就把穿着草鞋的一双脚，站在在杨子明沟河坝里轻轻松松洗一洗，又弯下要来在水中洗把脸，方才扛着木竹赶路回家。
　　吴天亮老师挎在肩上布口袋里，还剩下两个蒸馍。在走过杨子明沟河坝一段路面时，他想吃但又不急于吃掉蒸馍，因为眼看天气快要黑下来了，吴天亮老师扛着木竹要尽快赶路回家。虽然离家路途相对不远了，但十一人扛着木竹的队伍，现在只有他明显落后了，而且扛着木竹的同伴，离他似乎越来越远。
　　当吴天亮老师扛着一捆木竹，在经过杨子明沟乡政府时，天已经黑尽了。天气尽管黑尽，但吴天亮老师扛着木竹还是拐上杨子明沟那条泥土公路上，放下木竹歇息起来。
　　杨子明沟乡政府上演什么电影，前来观看电影闹闹嚷嚷的村民，走在泥土公路上也有不少数。光福村曾苗苗带着来天喜二女儿来莉打着手电，他们俩一定是来看电影了。她们走在泥土公路上，看到正在歇息的吴天亮老师吃着蒸馍。
　　曾苗苗急吼吼地问道：“吴老师你还能下得了这样的苦！”
　　蹲在泥土公路上的吴天亮老师站了起来答道：“都是农村人，这点苦算不了什么！”
　　来天喜的二女儿来莉站在一边补了一句：“爸爸天还没有黑，就把木竹背回家了，饭也吃了！”
　　吴天亮老师吃完一个蒸馍，在布口袋里拿出另外一个蒸馍，叫着曾苗苗和来莉分着吃一点。吴天亮老师这一举动带有一点喜剧色彩。
　　曾苗苗却说道：“我们吃了，你哪有劲背木竹回家了。我要是有力气就帮着你背回家。快吃吧，吃了好背木竹回家！”
　　其实，吴天亮老师拿在手里的馒头，并没有送进曾苗苗前面。刚刚说完话的曾苗苗，在吴天亮老师面前拗着身子，打着手电和来莉看电影去了。
　　吴天亮老师第二个蒸馍吃完了，一捆木竹刚一上肩，她的母亲张欣荣打着手电光就在背后喊道：“天亮，累着了吧，我叫你不去你偏要去。和你同去的砍木竹都在天黑之前回家了。我不放心就在路上接你来了！”
　　吴天亮老师说了一句大实话：“我没有感觉到累，我是故意挨到天黑背着木竹回家，这样不急着赶路多轻松！”
　　张欣荣还带着两个煮熟的鸡蛋和带有热温度的三个热蒸馍。蒸馍和鸡蛋张欣荣用一条大方手帕包在一起。张欣荣从手帕里拿出一个鸡蛋和一个蒸馍，让站在扛着木竹走路的吴天亮老师，放下木竹吃上鸡蛋或者蒸馍，再扛着木竹朝回走。吴天亮老师执意不肯，说是刚刚才吃了蒸馍，吃不下了。只是扛着一捆木竹停一停的吴天亮老师，把挎在身上装干粮的布口袋，一把弯刀还有那双脚底出现窟窿的解放鞋，递给了张欣荣带上。
　　母子俩走在泥土公路上再也不说话了，他们加快了回家的步伐。一会儿，在张欣荣手电光的照耀下，来天喜拿着手电并没有打开手电光源，却突然出现在张欣荣和吴天亮老师的前面。
　　张欣荣乐呵呵地问道：“来天喜是去看电影？”
　　来天喜是专程接吴天亮老师来扛木竹的，不紧不慢地回答道：“我是来接天亮的。”
　　来天喜很快从吴天亮老师肩头上接过了一捆木竹，一口气就背到了吴天亮老师的家。来天喜在吴天亮老师家并没有落坐，对张欣荣说道：“晚上还要给猪准备饲料。”这样，来天喜匆匆忙忙回到了自己的家里。
　　在凤凰山砍伐木竹回到家里，并不感到筋疲力尽的吴天亮老师洗了热水澡，他不想吃煮过的熟鸡蛋和热蒸馍，张欣荣改变主意，给吴天亮老师煮了一碗臊子面条吃了。
　　吴天亮老师吃过臊子面过后和他的母亲张欣荣，就一同坐在放在院坝边沿木竹上，乘了一会儿风凉。此刻，吴天亮老师顺着天空的星星光点，指着夜色中朦朦胧胧叠叠层层远处的凤凰山脉，自言自语地说道：“凤凰山的确是美丽无比。”
　　张欣荣手里一直摇着蒲扇，她似乎没有听懂吴天亮老师在说些什么，赶快督催吴天亮老师早点上床休息。在张欣荣想来，吴天亮老师今天也累得差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