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哇哇的叫声

　　晚上，舅舅领着小马两口来到厢房，父亲、母亲都在屋里。父亲让小马两口坐下，他们互看一眼，自惭形秽地尴尬，小马说：我们就站着，先生、太太有什么教导，请吩咐吧。
　　父亲态度和蔼的：谈不上教导，你们是河南逃难的，我也是早些年从河南逃难过来的，深知生活的艰难和不易。你们是韩掌柜原来的雇工，听说你们干得不错，很勤快，我就继续留用你们。
　　小马两口高兴地连连鞠躬：谢谢先生，谢谢太太。
　　母亲仔细地瞧着小马两口：哟，这媳妇长得好俊样，真是小马的福气。小马，你可不能发脾气，不能打媳妇。
　　小马瞥一眼媳妇：我哪敢打她呀，只要她不打我就算好的。
　　母亲瞅一眼媳妇：女的太厉害也不好。
　　媳妇笑了：太太，你别听他瞎说。
　　母亲说：你们就自己做饭自己吃，还自由一些，油盐酱醋蔬菜木柴由舅舅给你们购买，不过你们一定要——小心灯火，注意安全。
　　小马两口连连答应，然后弯腰退了出去。孩子们一直在旁边看着，母亲说：这是大人的事情，你们看什么热闹？快休息去吧。
　　姐弟们来到自己的卧室，换了一个新的环境，竟然兴奋得睡不着了，于是你说个这，他说个那，又是嘻嘻哈哈好一阵子......母亲在隔壁说话了：啥时候了，还不睡觉，有说有笑的干什么？
　　孩子们安静下来，深夜里传来一阵阵哇哇的叫声，孩子们在悄悄地耳语：什么叫声，哇哇哇哇，也不睡觉，也不嫌累......可是哇哇的叫声，此起彼伏，不绝于耳......孩子们实在太累，后来就枕着哇哇的声音慢慢地睡着了......早晨起来，他们悄悄地问舅母：舅妈，一晚上哇哇的叫声吵得人睡不着觉，那是什么东西在叫哪。
　　舅母嘻嘻地乐了：瓜娃，那是青蛙的叫声，连这都不知道？
　　德忠说：我知道，青蛙是哇哇的叫声，要不为啥把它叫青蛙呢？可是青蛙在哪里藏着？究竟有多少只？叫唤的声音这么大，这么吵。
　　舅母说：青蛙在北门外的城河里，有成千上万只，多得数不清。
　　德孝、德仁听了都十分兴奋，缠着舅母要去北门外看青蛙。舅母说：城河又深又宽，到那里去是很危险的。
　　孩子们说：我们不到城河里去，只是远远地看一看嘛。
　　舅母说：我也正好要去城河洗衣服，你们给你妈说去，让她和你们一块去散散心。
　　于是，姐弟们一块来到厢房，央求妈妈：妈，舅母要去洗衣服，你和我们一块去城河边散散心，也让我们看看青蛙。
　　妈妈指着德忠的鼻子：德忠，你这个孩子头，鼓励他们去看什么青蛙，青蛙都在水里钻着，哪能看得见呢？
　　德忠辩解着：妈，老师说青蛙是两栖动物，既能在水中生活，也能在陆地上生活。
　　妈无奈的：就算你说得对。咱们一块去看青蛙，我带队，谁也不许乱跑。
　　孩子们高兴地跳了起来。妈妈一来也想去散散心，看看北门外的风景；二来怕孩子们偷偷地去城河玩，更不安全，还不如领着他们一块去好一些。
　　于是，舅母拿着搓板、脸盆、肥皂，孩子们分别抱着衣服，妈妈跟着，出了大门，往西走了一段路，往北一拐，走不远就出了北门。
　　他们正站在桥上东张西望，几个年轻人走了过来，口里不停地唠叨着：都说周至的四景非常有名，我们走出北门了，怎么什么风景都没有看见？
　　一个精神矍铄的老者听见了，冲他们说道：风景再好，也得走到跟前才能看见。本来嘛，周至的四景说的是周至四门外的风景，东门外火神庙又宽又大，南门外水流桥上桥下，西门外八宝云塔，北门外水稻莲花。你们来到北门外了，就可以看看水稻莲花了。不过，你们先站在桥上，向东边西边瞅瞅，感觉一下，是不是河水碧碧，杨柳依依，草儿青青，风儿习习呢？
　　年轻人看了看城河的风景，齐声称赞：大爷好口才。
　　老者呵呵地笑着：不是我口才好，是周至的风景好。你们跟我往前走，更好看的风景还在前边呢。
　　老者健步向前走去，年轻人跟着，德忠姐弟也紧紧跟上，母亲舅母也只能跟上了。向前走出不远，一片绿油油的稻田展现在眼前，稻穗直挺挺地立于绿叶之中。老者说：这就是让周至人感到骄傲的水稻，现在正在抽穗，等到成熟季节，一片金黄，那才叫金周至呢。
　　德仁眼尖，看见路边水稻上一个绿色的蚂蚱，一把就抓住了，德忠说：德仁，你抓蚂蚱干什么？蚂蚱是益虫啊。
　　老者说：蚂蚱，也叫蝗虫，专吃水稻的叶子，影响水稻的产量。如果蝗虫多，等稻田水干了以后，农民要进去捉蝗虫。
　　德仁笑嘻嘻地又抓了一只蝗虫：看，我是在消灭害虫呢。
　　于是，德孝也学样儿抓蝗虫，德忠提醒他俩：小心蝗虫咬你指头。
　　于是德仁、德孝把蝗虫摔在地上，用脚踩死：叫你咬人，叫你咬人！
　　孩子们正在闹着玩，眼前出现一大片莲花，粉红娇艳的花朵，花苞，亭亭玉立于碧绿肥大的荷叶上面。人们一片赞赏之声，那几个年轻人笑呵呵的：北门外水稻莲花，果然风景迷人，名不虚传，谢谢大爷的指引。
　　老者说：走到这儿，不过看了九牛之一毛，冰山之一角，你们要有兴趣，可以再向前边走，向旁边走，可以看到更多的水稻莲花。
　　年轻人劲头十足，继续向前去看风景。太阳很红，天气很热，老者往回走了，德仁一家人也往回走去。走到桥上，老者指着城墙脚下的城河南岸，对他们说：你们要洗衣服就到那里去，河边有几块大石头，可以搓衣服；岸边有一片青草，可以晾晒衣服。
　　他们谢过老者，下了桥，走到城河南岸，果然如老者所说，河边有一些大石头，几个妇女正在洗衣服，草地上晾晒着一些衣服。一个女子洗完衣服，空出一块石头，德忠连忙跑过去放下衣服，坐在石头上休息，德孝、德仁也跑过去，一齐挤坐在石头上。母亲说：快下来，让舅妈洗衣服。
　　孩子们让开石头，一个个躺在柔软的草地上打起滚来，吓得钻着草丛中的青蛙扑通扑通地跳下水去。一个小青蛙行动稍微慢了一点，让眼明手快的德仁逮个正着。可怜这只小青蛙战战兢兢的，鼓起两只眼睛无可奈何。德忠说：快把小青蛙放了，它多可怜，它想妈妈，妈妈也想它，把它放了，让它们一家团圆吧，何况青蛙是个益虫。
　　德仁笑笑：谁说我不放它回家呢？我只是想看看，它长得挺漂亮的，绿衣服，白肚皮，凸起的眼睛很有精神，嘴巴不算大，叫唤的声音为什么那么聒耳？
　　德忠说：青蛙没有张嘴，张开嘴巴你看大不大。
　　德忠刚刚说毕，青蛙突然张开大嘴哇地叫了一声，德仁没防备，吓了一跳，一松手，青蛙扑通一声跳进水里，众人哈哈大笑......德忠说：好了，不抓青蛙了。咱们来玩数青蛙的游戏，我打头，德孝第二，德仁第三，誰跟不上，谁说错了，就处罚谁，打手心，摸鼻子。
　　德孝、德仁说声好，于是德忠打头说：一只青蛙一张嘴，两只眼睛四条腿，扑通一声跳下水。
　　德孝接着说：两只青蛙两张嘴,四只眼睛八条腿,扑通扑通跳下水。
　　德仁接上说：三只青蛙三张嘴,六只眼睛十二条腿,扑通扑通扑通扑通跳下水。
　　德忠立即指出来：说错了，只有三只青蛙，为啥扑通了四次？
　　德仁辩解说：一只青蛙跳水没跳好，罚它跳了第二次呗。
　　德孝嘻嘻地笑着，德忠说：强词夺理，应该受罚。
　　于是，德忠捉住德仁的左手；我打你一下手心，让你指哪儿你就指哪儿，跟着我的话音出口，你的手就要指到一定的位置，要是指错了部位，或者错过了时间，我就继续打手心，下命令，直到你指对了为止。
　　德忠打了德仁一下手心：耳朵。
　　德仁指着鼻子，众人哈哈大笑。德忠再打一下手心：眼睛。
　　德仁却指了耳朵。德忠再打一下手心：
　　牙齿。
　　德仁指着嘴巴，德忠说错了，德仁说对着，俩人争执不下。母亲说：牙齿在嘴巴里面，应该算对。
　　孩子们玩得累了，就躺在柔软的草地上休息，浓浓的树荫正好给他们遮住了太阳。舅母洗了的衣服在草地上铺了一大片，阳光照射着渐渐地晒干了。
　　舅母折叠好衣服，孩子们抱着衣服，舅母拿着搓板、脸盆、肥皂，向家里走去。走进北门不远，舅母指着前边的巷子说：从这个巷子斜着走过去，前边就是咱家的后门，比走前门近得多了。
　　孩子们嚷着要走后门，母亲坚决阻止了，德忠问：为什么不能走后门？
　　母亲把眼睛一瞪：不能走后门就是不能走后门，没有为什么。
　　德忠看母亲生气了，也就不再问为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