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回 硝磺厂制造松树炮，陈凤生收复王村口

　　那次参加“八一”示威动员大会后，粟裕单独召见了卢子敬，建议他回硝磺厂后，除了继续制造硝磺外，要抽点时间研究出一种火力强杀伤力大的土武器来。参加完去松阳县城的示威活动后，他就回到了硝磺厂，没日没夜地投入到新武器的研制当中去了。
　　他听说在浙西南的民间，除了火铳这种土武器外，还有一种俗称“大攻”的土武器，是专门用来对付如虎豹一类的大猛兽的。他为此走访了一些猎人，终于弄明白了制造“大攻”的要领。
　　所谓“大攻”，说白了就是用松树制造的土炮。取一段较直的松树，长约3米，直径约40厘米。将松木段纵向两半锯开，把木心部分掏空，只留一头的底部不掏。再将两片松树合在一起，外面加上几道铁箍。然后在它的底部靠近实心的地方打一个孔，与它的空膛贯通。这样一尊松树炮就做成了。
　　使用的时候，先要替它搭好一个支架。所谓支架，其实就是将三根短木棒绑在一起，形成一个三脚的支撑架，然后将松树炮按一定的倾斜角度摆好。装填弹药时，先往空膛里灌进黑火药，再加进铁砂子、钢珠、碎瓷片等，用木棒将他们捅实。再放进破棉絮，压实，这样弹药就装填好了。然后用棉纸包裹着黑火药搓成一根短绳，长度以插入事先打好的底部的小孔后多出10至20厘米为宜。开火时，只要瞄准目标，将引绳点燃即可。
　　这种松树炮，由于装填的弹药多，所以威力较大，一炸就是一大片。要是被它携带的铁砂子、钢珠和碎瓷片打中，非死即伤。不足之处一是射程不远，二是装填弹药费时间。
　　很快的，第一门松树炮造出来了。于是将它拉到一处空地进行试射。由于装填弹药的人不敢多用料，所以射出去后，准头是有了，但射程和杀伤力均不理想。于是加填弹药又试。如此这般连试了三次，终于达到了理想的射程和杀伤力。
　　很快就有人来拉这门松树炮了。卢子敬将使用的注意事项特别是弹药装填的量仔细地向来人做了交代。
　　卢子敬还专门抽调人员，加紧生产这种松树炮，每一天就能生产出一门。这些松树炮在打击敌人的时候发挥了巨大的作用。敌人被炸得或死或伤，却不知道它是一种怎样的新式兵器。
　　卢子敬这边为造松树炮忙得不亦乐乎，陈凤生那边也没闲着，挺进师师部的一个通知，把他从安岱后的深山老林里叫了出来，赶到了王村口附近的一个不知名的小山村。
　　“凤生同志，真不好意思，大老远地把你叫到这里来。”粟裕握着陈凤生的手，这样对他说。
　　“这段时间风声紧，我们都躲到深山沟里，什么事情也干不了。我正闲得慌呢！”
　　“把你叫来是有一个任务要交给你。这个任务好像不需要动用挺进师的力量，靠你们游击队就可以搞定。”
　　“是什么任务？”
　　“收复王村口。你知道我们为什么不住在王村口吗？那是因为我们主动撤离后，一些地方土顽势力反攻倒算，把王村口给占领了，就连我和刘英办公和住宿的蔡相大帝庙，也被洗劫一空。国民党的报纸吹嘘说‘粟、刘的老巢王村口已经被攻占’。所以收复王村口，不仅是军事斗争的需要，也是政治斗争的需要。王村口失去了，民心也就失去了。”
　　“好在目前驻扎在王村口的，只有土顽势力的不上一百的人，他们的武器装备，同你们游击队比起来不相上下。最好是能将他们一举歼灭。歼灭不了，也要将他们赶跑。”
　　“那我马上就去布置。”陈凤生说。
　　“到时我会派人协助你的。”粟裕说，“敌人虽然人少武器差，但我们不能掉以轻心。要事先拟好作战计划，不打无准备之仗，不打无把握之仗。祝你成功！”
　　王村口位于乌溪江上游和关川溪交汇的河口地带，两条溪流将王村口分成了大小不等的三块。乌溪江以东的叫桥东村，以西的叫桥西村。桥东村又被关川溪分成了南、北两大块。中国工农红军挺进师师部所在的蔡相庙，就坐落在桥东村靠南边的部位。
　　要打胜仗，了解敌情的工作必须走在前面。为此，他让一位叫何金根的游击队员化装成货郎，挑着货郎的担子，摇着拨浪鼓，走街串巷地去叫卖。在叫卖的过程中，将敌人的兵力部署、武器配备、岗哨位置等情况摸了个透。
　　侦察的情况汇报到陈凤生处，陈凤生对敌情进行了仔细地分析，认为虽然敌人人数不多，但能凭借有利的地势固守，我们的胜算不大。要想取得胜利，必须出奇兵，打他个措手不及。但如何才能出奇兵呢？他的心里一点没有底。
　　“老陈，在想什么呢？”听到说话的声音，陈凤生抬头一看，来的是地方工作团的杨干凡。
　　“老杨，你怎么来了？”
　　“师首长让我来配合你收复王村口。”
　　“那真是太好了。你是当过兵打过仗的，我有一个问题，正好要向你请教呢！”
　　“请教谈不上，给你做个参谋还可以。你说吧！”
　　“这次收复王村口，我想出奇兵，打他个措手不及。但具体怎么去做，我心里一点数也没有。”
　　“这个好办。我们可以化装成保安团的人，就说受上峰的指令，到王村口来协防。那些没有经过世面的土顽，肯定会信以为真的。到时我们就可以打他个措手不及。”
　　“你这个办法好。不过，保安团的军服，我们没地方去找啊！”
　　“我去后勤部问一下，看有没有以前缴获的保安团军服。”
　　这一问问出的是一个陈凤生希望而又失望的结果：缴获的保安团军服有一批，但只有三十一件。
　　陈凤生估算了一下，占领王村口的土顽势力有百来人，我们得拉来三百多人的队伍。三十一件军服，是远远不够的。在弄不到其他军服的情况下，它总比一件没有的强。虽然量少，但聊胜于无。
　　“你打算怎样分配这些军服？”杨干凡问道。
　　“我想从参战的三百多位游击队员中，挑选出战斗力比较强的三十一人，组成一个突击队，军服就让他们穿上。”
　　“保安团的人背着梭镖，会让人看出破绽来的。”杨干凡提醒说。
　　“这点我已经考虑过了。既然是突击队，武器配备必然要最好的。我打算将最好的长短枪，让他们带上。”
　　“游击队员不要用本地的，免得被看出来。”
　　“我打算从松阳调人过来。这样敌人就看不出来了。”
　　看看该考虑的问题都考虑到了，于是陈凤生对杨干凡说：“怎么样，可以行动了吗？”
　　“行动吧！”
　　于是陈凤生派人到玉岩、枫坪、安岱后等地，组织起了一支三百来人的队伍，悄悄地集中到了王村口附近的一座破庙里，进行战前动员。陈凤生在动员会上说：“今天把大家召集起来，是要收复被土顽势力侵占的王村口。大家都知道，王村口是我们挺进师师部的所在地，收复它具有非常重要的政治意义。我已经在师首长面前打了保票：此战必须成功，不能失败。”
　　“要打赢这场战斗，就必须出奇制胜。我们想让大家化装进去，打他个措手不及。化装成什么呢？这里有三十一套保安团的军服，我想挑选有战斗经验的三十一人，穿上保安团的军服，大摇大摆地进去。其余的人，就化装成当地的农民混进去，所带的武器，要藏好，不要被敌人发现。”
　　“据我们派人侦察，敌人只有一百来人，而且都是地方上的土顽势力，没经过什么战阵，武器装备差。我们有三百来人，三个对他一个。打胜仗应该是两只手指捏螺蛳，笃定的。大家有没有信心？”
　　“有！”大家纷纷喊道。
　　突击队组成之后，杨干凡主动要求担任突击队长：“我经历过的战斗多，经验丰富，有什么突发情况，可以从容应对。”
　　陈凤生专门挑选了一个王村口集市的日子行动。这一天上午一大早，化装成赶集乡民的游击队员，便三三两两地混在赶集的人群中，向王村口镇涌去。进镇后，便按照事先的布置，分别在靠近敌人驻地附近的街面上聚集。只等一声枪响，便拿出武器向前冲。
　　从游击队员出发的桥东北部，进入敌人驻防的桥东南部，要经过一座桥，桥的那一头，站着四个荷枪实弹的哨兵，盘查着认为可疑的过往行人。
　　这时，他们发现一队身穿保安团服装的人，正从桥的那头开过来。
　　“你们是哪一部分的？”哨兵横着枪，拦住了他们的去路。
　　杨干凡马上上前回答说：“我们是浙保一团三营二连的。奉上峰的命令，到王村口来协防。”
　　听说是来协防的保安团的人，哨兵放松了警惕，让开了道，示意他们过去。这时，化装成保安队员的陈凤生和其他三个游击队员，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扑向哨兵，并且锁住了他们的咽喉，下了他们的枪。其他的游击队员在杨干凡的带领下，迅速向敌人驻守的营房扑去。那些化装成赶集农民的游击队员，看到突击队已经行动，纷纷拿出藏在柴火中、菜担里、背篓内的武器，跟在突击队员的后面，向前冲去。
　　此时正是农村人吃早饭的时间，将近一百的土顽成员，正聚集在营房的食堂吃早饭。大家吵吵嚷嚷的，只顾抢饭菜，全然没有发现自己已经被包了饺子。
　　“不许动！我们是中国工农红军游击队，你们被包围了，赶紧投降吧！”陈凤生对着他们大声喊道。
　　一个当官模样的人拔腿想溜出去拿枪，被陈凤生发现了，对着那人开了一枪，子弹打在那人的一条腿上，他马上跪下了。
　　“谁要抵抗，他就是下场！”陈凤生又喊道。
　　“大家举起手，到门口去排好队！”杨干凡命令道。
　　俘虏们纷纷丢下手中的饭碗，到门口排好了队。
　　“谁是你们的头目？”陈凤生盯着他们问。
　　大家纷纷把目光投向那被陈凤生打伤腿，此刻正由别人架着的人。陈凤生于是走上前去，一把将那人抓住，丢到了地上，对准他的脑袋就是一枪。
　　杨干凡对俘虏们说：“你们以为保安团来了，就可以杀回来，反攻倒算了吗？你们的算盘打错了。红军是赶不走的。我们不是回来了吗？今天，是我们清算旧账和新账的时候了！”
　　那些俘虏，顿时跪倒了一大片。“长官，饶过我们吧！”“我们再不敢替白狗子卖命了。”“我们家上有老，下有小的，全靠着我呀！”
　　“怎么处置他们？”杨干凡问陈凤生。
　　“全部押回去关起来！”陈凤生说。
　　不到一个小时，这场战斗就结束了。于是，陈凤生他们押着俘虏，带着缴获的武器，踏上了归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