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集 忘恩负义是劣根

　　一、太谷县城复广盛柜台，夜，内
　　
　　（闪回）吴学礼跳到院外，一头扎进黑沉沉的夜一路狂奔穿树林、过小河、越城墙来到城里复广盛门前，铺面早已打烊，吴学礼还是翻身飞跃而进。
　　管家正扒拉着算盘清点一天的业务，猛不丁看见有人闯了进来，刚要吆喝，却看清原来是吴学礼。
　　吴学礼：吴大爷，我爷爷呢？
　　管家：我的小祖宗，我这前脚刚回来，你后脚就又来了，还不如不送呢。你爷爷已经回后院歇息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吴学礼：你别管，给我准备点银两，我有急用。
　　说完，他扭身出去。
　　管家：这可真叫我为难，这孩子神色不对，要是和他计较起来惊动了吴老爷又得挨训。罢罢罢，一个小孩子，能闹腾到哪里去。给他就是了。
　　不说管家一边自言自语，一边拿取银两，眨眼功夫，学礼已经收拾了一个小包裹，斜背在背上回到柜台前。他伸手问管家拿了银两。
　　管家：你这是要干啥去？
　　学礼：劳烦吴大爷告诉我爷爷奶奶，我去京城找我爹娘了……
　　急得管家直跺脚，嘴里囔囔地说：这可如何是好，这可如何是好？早知如此，万万不能给他钱财，我这不是……唉！不好，赶紧得去报告老爷。
　　管家（急急向后院跑去）：老爷，大事不好了，老爷——
　　
　　二、太谷县城复广盛柜台，夜，外
　　
　　复广盛院内乱作一团，吴老太太也颠着小脚跑出来：赶紧撒开人马去找啊，还等啥？
　　众多伙计点着灯笼火把一窝蜂出了院子。
　　吴天福（急切地）：快去找车老爷！
　　有人急忙跑出门去。
　　吴天福（焦急地）在院中踱步，门外传来车毅斋的声音。
　　车毅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吴天福：都是这逆子，也是我的错。这说来话长，还是先找到人要紧。
　　车毅斋：孩子往哪边去了？
　　吴天福：听管家说找他亲生爹娘去了。
　　车毅斋：咳，这孩子糊涂啊！他爹娘上次回来他也就三两岁，怎么能记得爹娘的容貌呢，怕是对面相逢不相识啊。
　　吴天福：是啊，这不就着着急急把你叫来了嘛。你的门下徒弟众多，全国各地都有消息相通，哥哥在这里就求你了，赶紧撒下帖子，让大家发现后及时报讯心里也好平安。
　　车毅斋：看大哥说哪里话了，兄弟这就去办。我这儿还带来一些徒弟，让他们也出去帮忙寻找。
　　吴天福（双手抱拳）：有劳大家伙了，我吴某在此谢谢大家了！
　　众人（双手抱拳）：吴老爷名闻太古，为老爷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说完，大家纷纷离去。院中只听得见吴老太太低声啜泣。
　　
　　三、太谷城外，夜，外
　　
　　众人灯笼火把，分散各条大路寻找。
　　吴学礼径直出城，这孩子怕迷路，沿着铁路线一直往前走。
　　
　　四、石家庄地面，日，外
　　
　　吴学礼风餐露宿，一点盘缠节省着用，有庙可居就不住客店，为了赶路程，都是买了干粮边走边吃，渴了，遇到小河他就拣有蝌蚪蜉蝣游动的水喝。
　　（闪回）吴老太太：乖孙子啊，万一哪天你长大了独自一人在路上，有几句话一定要记住，河里的水拣脏的地方喝，就是有活物的地方，那些看起来干净的水，谁都不知道里面被人搅了什么东西。出门在外，逢人只说三句话，千万不可泄露家底，尤其不能露财，会遭人暗算……
　　吴学礼想起奶奶不禁两行泪就流了下来。
　　这天，他正急匆匆赶路，就听见前面有厮打声。吴学礼正值少年，还是喜欢看热闹的年龄，拔腿就赶了上去。
　　远远就看见一个少年背影很熟，他一边奔逃一边抵挡。但是对方虽不会拳脚，却人多势众，那少年双拳难敌四手，眼看就要被众人打死，吴学礼一个箭步蹿了上去。
　　吴学礼：呔，朗朗乾坤之下，你们以众欺寡，好不要脸！
　　众人停下手来，那少年惊慌中跌跌撞撞爬了起来。吴学礼这才看清这少年不是别人，正是被爷爷赶走的王恩义。
　　王恩义也认出了吴学礼，趔趔趄趄跌拐过来，站到学礼身后。小声说了一句：少爷！
　　路人甲：咦，看来是一伙的。兄弟们，给我一起打！
　　吴学礼（厉声喝道）：慢着！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们要下此死手？
　　路人乙：废话少说，你们既然是一伙的，还有脸问我们？
　　吴学礼：大家一定是有什么误会。我家这位兄长有什么对不起大家的地方，我在这儿给大家赔礼了。
　　路人甲：赔礼顶个球事，这事必须抓回去见官。
　　吴学礼：可是我这位兄台犯了人命之事？
　　路人丙：那倒没有这么严重……
　　路人甲：还啰嗦个啥，一起揍扁他们拿去见官。
　　话音未落，七八个如狼似虎的汉子就围攻上来。吴学礼不慌不忙上前，左边一拳打来，他侧身让过，顺势一推，这人就跌了个狗吃屎，半天爬不起来。身后有人拦腰抱住，前边有人挥拳就打，好个少年英雄，不急不躁，等到那人走到近前，突然双腿起跳正蹬在那人胸前，接着借力往后一坐，拦腰抱他的汉子就被压在了身下，身上吃痛，扣着的双手自然放开……
　　眨眼之间，七八个汉子就躺了一地。
　　吴学礼（双手抱拳）：承让，承让！
　　众人揉腰抱腹摇摇晃晃站了起来，尚自骂骂咧咧。
　　路人甲：别看你来了帮手，这事还不算完。
　　说完，打了个手势，这些汉子无可奈何相互搀扶着走了。
　　王恩义（双膝跪地）：多谢少爷出手相救！
　　吴学礼（双手相扶）：自家兄弟，何必多礼。快快请起！
　　说罢，从包裹里拿出随身携带的跌打药膏给恩义涂抹上。
　　吴学礼：恩义兄，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王恩义：此处不是久留之地，到了客店再跟少爷细说。
　　没等学礼同意，他背起包裹前头就走，学礼急忙跟上。
　　
　　五、石家庄城外，日，外
　　
　　王恩义带着吴学礼急急忙忙往前赶路，不时回头观察后边动静。
　　（闪回）吴老太太：具有狼顾习惯之人一定要当心。
　　吴学礼：恩义兄，世上的事不外乎情理二字。有什么事跟人家讲清楚不就行了，何必慌慌张张逃跑。
　　王恩义：少爷，你初涉江湖，很多事情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走，我们还是赶路要紧。
　　两人一路有说有笑不觉已经望见了石家庄城门楼。
　　王恩义：听说石家庄城里有很多好玩的，咱们要不进去逛逛？
　　吴学礼：天色尚早，还是赶路要紧。
　　王恩义：我知道少爷寻找爹娘心中急切，去了京城我帮你找，也不急在一时。好好歇息一晚，明天好有精神赶路。
　　吴学礼听着在理，不争气的肚子咕咕咕的只叫，只好应承了。
　　
　　六、石家庄城酒楼，黄昏，内
　　
　　王恩义带着吴学礼找了个豪华酒楼坐定。
　　吴学礼（四下张望）：我们出门在外，简单吃点就行，到酒楼干嘛？
　　王恩义：人生在世，及时行乐。金钱乃身外之物，生不带来死不带去，不要贪惜。
　　吴学礼：恩义兄这话说的就不对了，有时常当无时用，才能永享不尽。
　　王恩义：算了算了，少爷读得书多，那些大道理我是讲不过你的，走走走，我们换家饭馆就是。
　　说罢，提起吴学礼的背裹就走。吴学礼紧随其后。
　　
　　七、石家庄城酒楼，黄昏，内
　　
　　二人找了一个小饭馆，王恩义点些饭菜。吴学礼一路上第一次饱餐一顿，然后向王恩义要过背裹取出几枚铜钱付账。
　　
　　八、石家庄客店，夜，内
　　
　　（闪回）二人在石家庄城内转悠到天黑，找了一家便宜旅店住下。
　　两人宽衣解带，洗脸泡脚，钻进了被窝。
　　吴学礼：我爷爷不是给了你钱让你回汾州好好过活嘛，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王恩义：我的亲人在灾荒中都已去世，回去能干什么，就想着趁有点本钱上京城做点买卖养活自己。
　　吴学礼：这倒也是好事啊，怎么会被人追打呢？
　　王恩义：唉，说来话长。大前天晚上，我到一个旅店歇息，村中的旅舍太过简单，房中摆着两张床，那张床上已经住了中年妇人，还带着一位和我年龄相仿的少女，中间只挂了一个布帘。我走了一天的路，早就困乏了，一吃过晚饭倒头便睡。谁知到了半夜，那少女一声不响就钻进了我的被窝。你别说，那事就是美，糊里糊涂就把我的童男时代结束了。第二天一早，我要上路，那中年妇女塞给我一方手帕，我低头一看，白手帕上有猩红血迹，我不知道啥情况啊。她就说，你把我家女儿的贞节给毁了。我们也不讹诈你，我们在这个旅馆已经住了两年多了，欠了一些钱，也实在是没办法，听了店中伙计的主意，他就安排走了这么一条路……
　　吴学礼：你说说你，你都做的什么事儿啊？该给人家还上。
　　王恩义：是啊，我就想，人家一个黄花大闺女就被我睡了，我怎能拍拍屁股就走人，就去柜台上问老板，老板一扶眼镜，伸出六个指头。
　　吴学礼：六个铜钱？
　　王恩义：哪有那么便宜？六两银子。
　　吴学礼：那你的钱也足够啊。
　　王恩义：吴老爷是给了我不少钱，但是这一路已经花销了不少，哪够啊。我就说能不能便宜点，谁知他们就不让了。我一看见势不妙，拔腿就跑，后来的事你就都知道了。
　　吴学礼：我还拿的一些碎银两，足够给她们母女还清债务了，你明天拿上，回去好好跟人家说。再说了，我看你也无依无靠，还不如就此娶了那女子也好有个家，岂不两全其美？
　　王恩义：少爷说的是，可我怎么能一再受你的恩惠呢？你走了一天的路了，早点睡吧！
　　这几日吴学礼都是在庙宇内过夜，从没有好好睡过一觉，王恩义吹熄了灯，他头一挨枕头便呼呼睡了过去。
　　
　　九、石家庄客店，晨，内
　　
　　吴学礼一觉醒来，天已大亮，再看炕头，王恩义被子已空，人也不见。
　　学礼穿衣起床，才发现自己的包裹也没有了，急忙跑到柜台上找店伙计询问。
　　吴学礼：请问小二哥，你可看到和我同行之人？
　　店伙计：那小伙子天刚蒙蒙亮就走了。
　　吴学礼一听返身就往外跑，就要去追赶王恩义。
　　店伙计（一把拉住他）：哎哎，你还没结帐呢，跑什么跑？
　　吴学礼（又急又气）：我的包裹盘缠都不见了，哪有钱结帐？
　　店伙计让人看住吴学礼，他慌忙去找掌柜的。
　　掌柜的进来，吴学礼抱拳施礼，就把这情况跟掌柜的说了一遍。
　　掌柜（无奈的摇摇头）：你这小孩子就是单纯，没见过世面，你被你那位兄长给骗了。
　　吴学礼：我千里迢迢而来就是为到京城找我爹娘，现在可怎么办？
　　吴学礼不由得蹲在地上抱头痛哭失声。
　　掌柜（对店伙计说）：他们的住店钱就免了吧。再拿点零用钱给我。
　　店伙计抖抖索索拿出一些铜钱装进一个钱袋里，瞅着掌柜不注意又掏出几枚装进自己口袋里。
　　掌柜（接过钱袋）：这是些零用钱，拿着，路上好应急。等会儿让伙计给你再带些干粮充饥。
　　吴学礼十分感动，跪倒在地，对掌柜的千恩万谢。
　　吴学礼接过伙计手中的包裹，把随身佩戴的一块玉佩交给他，继续上路。
　　店伙计摇摇头，把玉佩随手丢在柜台上。
　　掌柜从门外进来，在柜台上发现了玉佩，瞪大了眼睛。
　　掌柜（焦急地）：这是谁放在这儿的玉佩？
　　店伙计（小跑过来）：刚才那个小孩留下的。
　　掌柜：唉，我真是糊涂，怎么就没多问了一句，我早接到师傅的飞鸽传书，说他一个侄儿失踪了，要我们留心。（拍着脑门）我咋就把这事给忘记了。（对着伙计）赶快备马，我亲自去追。
　　伙计向后院跑去，掌柜的紧跟着也出去了。
　　（特写）一只信鸽从旅店飞起，振翅飞向远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