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1.天下未平身先殁 英雄长眠黄土坡
作品名称:元明风烟 作者:关键 发布时间:2017-12-23 04:34:52 字数:3309
且说察罕帖木儿将兵攻克东昌路、东平路、济南路,继续率军东进。宋军接连溃败,毫无转机。
田丰道,“我等屡战屡败,势将难存,不若诈降,择机刺杀察罕帖木儿,若能成功,或有生机。”
王世诚道,“我等原本为亲元义军,后来叛归红巾军,今若诈降,其必疑我反复,恐难取信。”
田丰道,“我等可自请为先锋,为其攻城掠地,待取得信任后,再行刺杀之计。”
王世诚道,“眼下也只能如此。”
田丰遂遣使致降书。察罕帖木儿欲纳降,谋士蔡子英道,“田丰反复难信,今其被形势所逼而降,恐非真心。官军士气正盛,平章只管统兵往剿。”
察罕帖木儿道,“官军一城一池攻打,伤亡甚大。今若不纳降,其必死战,到时伤亡更大。不若暂许其降,正好瓦解贼军势力。”
田丰得察罕回书甚喜,遂带众将来元军营寨外投降。
察罕帖木儿见之,道,“今日归降,尚不算迟,勿再生二心。”
田丰跪拜道,“某过去叛归贼军,实被他人所误。总兵见疑,理之所在。某今自请为先锋,为总兵克复沿海诸城,再来与总兵相见。”
察罕帖木儿道,“你有此心甚好,待剿平境内贼寇,某必为你请官加爵。”
田丰拜谢而去,统军袭占穆陵关,分兵攻占十余州县。不出两月,山东境内州县皆下,仅剩益都一座孤城,各地败逃宋军汇聚于城内,更兼城高墙厚,元军四面围定,攻打三月未下。
时察罕帖木儿聚中军驻于城西,田丰、王宣等义军驻于城南,攻打益都期间,田丰一直未能找到机会行刺。
王世诚着急道,“再不能行刺察罕,益都城便要被攻破。到时城内宋军如何逃脱?”
田丰道,“益都城若破,我等又未能刺杀察罕,到时我们便真心归降,如何?”
余宝道,“不可,我等诈降期间,为宋军咒骂,忍辱至此,岂能半路而废,此事传扬出去,岂不为天下人所笑。”
王信道,“有何不可?我等最初便是义军,为保护家乡而兴兵。今大势将定,富贵加身,我等就势归降,正顺天道。”
田丰见众心不一,便道,“众位各有意见,若久相争执,万一事泄,岂容得了我等做主?以十日为限,某再约察罕至寨中,若能得手,则依前计攻元军,若不能得手,则就势真降,以后谁都不可再提此事。”
不几日,田丰令人送信至察罕,邀其前来视察营寨。
杨诚道,“察罕武艺甚高,明日随从若多,则不可莽行。”
察罕得书,回信答应。次日将行,众将皆劝阻。
白锁住道,“平章若行,当多带兵士。纵其有异心,亦不敢轻动。”
察罕帖木儿道,“田丰立功甚多,安肯再叛。某诚心待人,岂能人人防之。”遂带二十亲兵赴城南义军之寨,先至王宣、王信父子寨中,视察一番,盛赞其父子忠义之心,而后出了寨,往奔田丰寨中。
田丰带众将出寨相迎,将察罕引入军帐,视察了一番营寨,而后于帐中设席宴请。
察罕盛情留田丰同坐主席。田丰推脱不得,感其诚心,敬其魄力,有了真心归降之意。偏在这时,王世诚依计而行,对察罕道,“末将近日寻得一张排兵布阵图,却不知其中玄妙,望总兵大人指教。”
察罕帖木儿道,“取来一看。”
王世诚遂吩咐侍从道,“且去帐中将宝物取来。”
不多时,侍从手捧木盒而入,端到察罕帖木儿跟前。王世诚亲启了木盒,半跪在桌前,将盒中图纸展于桌上。田丰已有真降之意,频以眼色示王世诚,令其退下。
王世诚看到田丰眼色,误以为令其迅速动手,于是就在察罕低头看图纸时,将长靴内所藏利刃取出,用力扎向了察罕帖木儿的心窝。
“此乃太公兵法之----”察罕帖木儿看罢图纸,言语未完,心口便中了匕首。察罕帖木儿惨哼一声,抬起头来看了王世诚一眼,又侧头看了田丰一眼。
田丰心情复杂,以手指王世诚道,“哎呀!你---”
王世诚拔出刀来,察罕帖木儿血溅当场。任凭之前万般力气,如何能承受心口上一刀,察罕帖木儿很快便没了气息。
田丰只得依计而行,下令鸣鼓,跟随察罕帖木儿同来的二十余亲兵全部被杀。
时王保保护粮刚至中军,正要进帐,忽然感到一阵心慌,不禁有些纳闷。这时白锁住正好出帐来,见到王保保,便道,“小将军怎么了?”
王保保道,“我这身体好好的,却忽然感到一阵心慌。”
白锁住听了此言,顿觉不妙,不免大惊失色。
王保保纳闷道,“同签为何如此?”
白锁住道,“城南义军邀平章入寨巡视,我等皆以为不可,欲带兵相随。察罕不从,仅带二十余骑而去。”
恰在这时,王宣父子策马而来,道,“方才城南田丰营寨内有燥乱之声。某带兵前去查看,反遭寨内之军攻袭。主帅回营否?”
白锁住道,“察罕危矣。速传令各军攻打城南之寨,义军又叛矣。”
王保保听罢,绰枪上马,领军飞奔出寨。
田丰本想跟城内守军成犄角之势,奈何城中之军怀疑有诈,及至将察罕帖木儿尸首送至城下,众将方信。此时元军已经整备而来,田丰惧元军势大,率先奔入城中。
王保保、虎林赤、杨履信、赛因赤、完哲、关宝、貊高统兵攻来,田丰部五万大军除逃进城里的万余人及降者万余人,其余全部被杀。
王保保策马来到城下,以枪指田丰道,“我父何在?”
田丰回道,“察罕已亡矣。”
王保保气跌下马,被众将救回军中。
时察罕已亡,众将群龙无首。白锁住道,“总兵奉朝廷之命而剿贼,总兵虽亡,朝命不可止。今总兵之子尚在,且圣上又赐其名扩廓,当立其为主将。”言罢,率先下拜,其余众将亦相随而拜。
察罕遇刺当晚,天坠一陨石,落入皇宫,砸中资政殿东南角飞檐,将殿舍毁了大半。妥欢帖木儿大惊,令道士窦贯占卜,以测吉凶。
窦贯占罢,道,“南方将失一良将。”
妥欢帖木儿道,“朕最倚重之人莫过察罕,今其正督兵攻打益都,朕闻益都城高墙厚,贼兵又众,察罕若急,恐应凶兆。朕当下诏劝其勿轻动。”言罢,急忙拟下诏书,遣使发往益都。宫中使者未到军中,军中使者已到宫中。
察罕身亡消息传来,朝野为之震动,汝阳王府上下齐哀。不久,朝廷诏赠察罕帖木儿为推诚定远宣忠亮节功臣、开府仪同三司、上柱国、河南行省左丞,追封忠襄王。汝阳王阿鲁温晋升为梁王。
察罕帖木儿遇刺,初蒙帖木儿守丧,游蒙十余日未能与初蒙帖木儿相见,心中甚烦,在街上闲转,偶然撞见八公主,遂约其一起去酒楼吃酒。
两人到楼上捡了个僻静角落,点了几个菜,要了一壶酒。八公主见游蒙面色忧虑,便道,“哥哥心情不好才请兄弟吃酒,以后哥哥当需经常心情不好才是。”
游蒙听了这番话,气得起身就要走。
八公主赶忙拉住游蒙,赔笑道,“跟哥哥开玩笑呢,何需如此?”
游蒙坐下身去,见八公主帮他斟满了酒,端起酒杯便独自灌了下去。
“表哥慢点喝。”言罢,八公主又给游蒙斟了一杯,劝道,“表哥必是为梁王府的事忧心,察罕这一去,府里那位大小姐少不了就要守丧三年,哥哥这婚事又不知给推到哪一年了。”
游蒙端起酒杯又饮了下去,除了叹气,别无言语。
八公主又道,“哥哥也不必这么忧心。十多年都等了过去,也不差这三年五载的了,好歹你两个已有终身之约,早晚要结为夫妻。哪里像你表弟,八字还没一撇呢,生计也没着落。”
游蒙道,“人生有几个三年五载,再过几年,这天下还不知变成什么样子,也不知会发生什么事。”
八公主道,“管他发生什么呢,哥哥有梁王府罩着,至少衣食无忧。”
游蒙道,“你怎么不去找点正经事做,每日总在闲混什么?”
八公主道,“我又何尝不想找个安身立命的事做,却又能做什么?想要经商,家底那般贫薄;想要考取功名,如今这朝廷乱成这样;让我去种家里那三亩高粱麦子,怕是结不出穗来。”
游蒙道,“那你也不能总是东飘一阵,西荡一回,总该攒点银子,将来要是遇到喜欢的姑娘,也好娶过门,过日子还能宽松些。”
八公主道,“哥哥,那些个杂活我没少做,但岂能久做?要说这姑娘,一般女子我哪里看得上,大户人家的小姐又娶不到。哎,要是能有哥哥那个命就好了。”
游蒙叹了口气,道,“我这命哪里就好了,要不是我跟初儿一见倾心,再加上初儿执意坚持,梁王府哪里肯答应将初儿嫁于我,即便如此,还不是至今不得成婚。”
兄弟两个端起酒杯饮了下去,游蒙心烦意乱,留了二两银子,先自起身离开了。八公主独酌无兴致,恰见贺生从街上过,便招呼上楼来吃酒。
贺生到得楼上,看罢酒菜,道,“哪有用剩菜请人吃酒的。”
八公主道,“这酒菜未动几下,你若嫌弃,便不要吃。”
贺生道,“跟你开玩笑呢。”说着便坐下身去,吆喝小二换了杯筷,又道,“今个怎的这番破费,不知方才与谁吃酒了。”
八公主道,“跟我表哥。”
贺生道,“就是与府里小姐相好的游公子?”
八公主点了点头。两人方刚端起酒杯来,却听街上有人喊道,“你两个偷偷跑到这里来吃酒,也不叫上咱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