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7年5月3日星期三

　　透过半开的门，我看到了透析室第二间病房走廊边上陈新华的老婆和她的儿子在聊着什么，一个坐在椅子上一个坐在轮椅上。这几次陈新华不再躺在病床上进来，都是坐轮椅来到透析室的，看来他的病情是基本稳定下来了。
　　休息室里几个老头——都是上午时段病人的家属在谈论着社保的事。
　　“看看这床位表，这做血透的人越来越少。今天下午只有9个人。”“我的老乡”一边看看墙上的床位表一边扯开大家的话题在说。
　　“好多的人都到别处去做了。”坐在凳子上的一位老头接着说。“相差真的是太多了。像我老婆这种情况，一次做下来就差了一百二十元。”说这话的老头，我知道他的老婆在这里做血透，可能是不享受社保的，完全要靠自费。
　　“贝林医院社保还是有补助的。”刚从透析室出来的周月仙接着话说。她今天这么早就进去了，并脱去了外衣，她手里拿着一只透明塑料杯，是出来自己倒开水的。她还是喜欢在透析中途喝开水，王医生曾经告诉她，这喝开水的习惯改成吃水果的好，她说她不喜欢吃水果。当然，不知道是真的不喜欢还是买不起，我也不清楚，只是看看她儿子和女儿的情况，她们家里也并不怎样富裕。
　　“听说现在到贝林医院做已经进不去了。”我的老乡说。
　　“为什么？”祝灵仙的老公问。他们夫妻双双刚走进休息室。
　　“要社保签一下字贝林医院才接受的。”我的老乡在解释。
　　祝灵仙的老公在凳子上坐下后从一只塑料袋里拿出医疗证在翻看，尔后，他说：“这上面注明的，我们选择了江山人民医院，没有贝林医院。”
　　“就是这证要拿到社保去重新鉴一下，选择贝林医院，才能到贝林医院去做。”我的老乡说。
　　“有的省钱，那我们去社保签一下也是合算的。”祝灵仙对她老公说。
　　好长时间没有看到他们夫妻了，听说他们去杭州了，是祝灵仙到杭州哪家大医院做内瘘。这些大手续，大多病人还是选择到大城市去找大医院做的。
　　
　　在休息室里呆了一会，我也就换好了鞋子走进了透析室。
　　今天是星期三，也许会有空床位。当然，刚才我也已经看到了自己的床位仍然是24床。24床上午时段的病人一般也是早下机的。
　　刚走到护士站边上，听到21床病人方春仙在叫新来的高个子女护工：“阿姨，帮忙叫一下我的老公，他在休息室里。”
　　“你叫什么名字？”高个子护工在问方春仙。这女人反应也快的，竟然没有问成“你的老公什么名字？”
　　“方春仙。”方春仙告诉护工自己的名字。她早就下机了，已在床上躺了好长时间了。
　　护工离开不久，方春仙老公推着轮椅出现在走廊上，一直推到21床床边停下，先是帮方春仙坐起来，后慢慢撑扶着她坐到轮椅上，尔后，推着轮椅向休息室方向走去。看着这一对老夫老妻离去的背景，我感叹着人到暮年的一种无奈！
　　随后，我也看到了杨富元在他儿子的撑扶下一步一步走进透析室，跟着进来的还有“兄弟哥”郑利庚、周光仙等病友，哦，老李也在他儿子的陪同下进来了。
　　“徐医生，王井阳说他的两只眼睛会发花。他的血压正常，147——88。”
　　我看到娟芬正在給24床“小平头”下机，是她在叫徐医生。
　　哦，又是这个“小平头”，这几次下机时情况都不佳。看来他今天又得在床上躺上十几分钟的了，我得再等上一会了。于是，我还是在护士站边上的一条椅子上坐下再等等。
　　徐医生从医护室出来，走到了24床床边，询问“小平头”的情况。
　　“他的心律怎样？”徐医生问娟芬。
　　“心律是好的，96。”娟芬回答。
　　“这段时间你怎么回事，做上去就会出现这种情况？”徐医生问24床病人“小平头”。
　　“我也不清楚。”“小平头”说。“前几次血压老高的。这些日子人总感觉软软的，没有神气。”
　　“胃口好吗？”徐医生又问。
　　“胃口好的，吃得也多。”“小平头”说。
　　徐医生又问了一些问题后也就离开了。她一走，我看到“小平头”也从床上起来，在床边穿起衣服。
　　哦，看来我今天不会等太长时间了，只要“小平头”穿好衣服离开床位护工就可以过来换了被褥，我也就可以上床了。我看了看走廊上的电子钟，一点钟还不到。
　　
　　27床林贤春已在下机了，是组长严晓英给他下的机。怎么到现在还没有看到他的老婆来接他？
　　“王华，把你床上的东西拿一下，腾出来让她们换床单。”晓英一边给27床下机一边对王华说。王华刚下机，在28床床边穿衣服。听了晓英的话，他赶紧把自己床上的东西抱作一团，放到了床边的一辆轮椅上，这轮椅上还有林贤春的外衣外裤，可能就是林贤春的轮椅。
　　王华放好自己的东西后，从床边的工具椅上拿起血压器，走到27床床边，帮忙给林贤春量血压。
　　“王华，你今天帮助照应林贤春？”晓英在问。
　　“是的。”王华说。
　　“你师傅呢？”晓英又问。
　　“我师傅今天帮人做事去了。”王华说。我想，这“师傅”指的就是林贤春的老婆吧。
　　“你跟着你师傅学了这么长的时间了，已已学会了哪些东西？”晓英又问。“抽光学会了吗？这抽光的经怎么念的？”
　　“抽光”是我们江山对“招魂”的一种说法。
　　“＄、※、◎……”王华随意嘟哝了几下，后笑着说：“还没有学会。”
　　两人说笑着，晓英给病人已下好了机，王华又跑到这边帮着把林贤春从床上坐起来帮着把衣服、裤子穿好，尔后又帮忙着把病人扶起来，站在床前，推过上轮椅，把病人又扶到轮椅上坐下，推着他离开27号病床到放电子称的地方去称体重。
　　这称体重是每一个下机病人都要做的事。这下机后的体重一方面是掌握这次脱水情况，更重要的是作为下次脱水的依据。
　　
　　今天，两点多钟才看到柴祥春夫妇进来。柴祥春搭拉着脑袋坐在轮椅上，他的老婆推着轮椅一路嘀咕着进来。看样子柴祥春今天又是很不情愿来做血透的，而他的老婆似乎也很不高兴，这对老夫老妻少不得也是一路的磨磨蹭蹭。
　　“老柴，今天这么迟才来呵。”娟芬上前招呼病人。这里的护士们都知道了这个老人的“习性”，要好话对他说他才安心下来做透析。
　　“这死堂客非要叫我来，我真不想来。”柴祥春对娟芬说，话语中还在责怪着他老婆。江山人称呼已婚女子叫“堂客”。
　　“唉，这不会死的人死害人活害人，请他来做血透的还这么难请，快让他治死了。”柴祥春老婆则在责怪着自己的老公。这老太婆嘴上虽然责怪着老公，但还是一边帮忙着，艰难地撑扶着老公从轮椅上起来并把他抱着放到床上坐下，又帮忙着让他在床上躺下，并帮忙盖好床单。真是一对老冤家呵！只是不知道这老头是怎样想的？要是没有他这个“死堂客”谁还有时间陪着他到医院来做透析？这不做透析他能在自己的家里坚持得几天呵？
　　在娟芬给柴祥春打针和上机的时间，这老头又同娟芬磨蹭起来，能不能给他少做两个小时？为了让老人安心，娟芬又只能连哄带骗地对老人说：只做两个小时不行，但我们不给你做四个小时，今天就给你做三个小时。
　　
　　四点多钟，30床周月仙在叫着：“医生，医生，给我下机算了。”
　　芬芳从护士站出来，过去到了30床床边询问周月仙：“怎么了，还有二十几分钟就下机了。”
　　“不行，我这脚想是要开始抽筋了，还是早点下机算了，等会抽起来很难堂的。”
　　芬芳只有依从病人的要求开始在机器台面上操作起来，估计先是切断管道，让血液回流到身体里面去。尔后，注射两针：依诺肝素钠针和左卡尼汀针。其中依诺肝素钠针补血针；左卡尼汀针适应症为适用于慢性肾衰长期血透病人因继发性肉碱缺乏产生的一系列并发症状。
　　在芬芳给周月仙下机的时候，周月仙的女儿也来到了床前。
　　周月仙大多是她的女儿或是女婿来接她的。
　　“今天血压有多少？”周月仙女儿在问护士芬芳。病人下机后必须量一下血压的。
　　“哦，月仙娘，你今天的血压好高呵，有195。”芬芳说。她已给病人下好了机并量好了血压。
　　“妈，你的降压药吃了没有？”周月仙的女儿在问。
　　“今天早上没有吃。”周月仙说。“降压药放在家里忘记带来了。”
　　周月仙家住乡下，也是星期一来城里住女儿家，星期五或是星期六又回家的。
　　“再在床上躺一会吧。”芬芳吩咐病人。“等会再给你量一下血压，待平稳了再起来。”
　　“躺着，不要坐起来。”周月仙的女儿也在一边观她妈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