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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全家畅游黄河口 李春懊悔寻短见

作品名称:飞雁滩(小说)      作者:苍茫黄河口      发布时间:2017-12-22 09:16:27      字数:5093

  第二天,太阳升起来后,一碧如洗的天空中漂浮着朵朵洁白的云彩,空旷的海面上微风徐徐地吹着。三子驾驶着自家的渔船从老大河出发驶入海中后逆流向黄河入海口驶去,急速而行的渔船将万顷碧波一分为二,船舷溅起一道道洁白的浪花。
  渔船行驶了两个多小时后,三子对站在甲板上的罗胜利说:“胜利哥,你和大爷把渔船后边的拖网给拽上来,里边肯定有货。”
  罗胜利闻言和玉栋老汉走向船尾,费了好大的劲才把拖在后边的一张大网给拽了上来。
  “三,网里有不少螃蟹和爬虾,还有虾。”罗胜利大声喊道。
  “你打上桶水来倒在锅里让嫂子烧水,咱煮螃蟹吃。记住,别放盐。”三子笑着说,“这海水煮出来的螃蟹和用淡水煮出来的不一个味,把爬虾也煮上,让孩子们尝尝鲜。”三子大声地说着,脸上洋溢着自豪的光。
  半小时以后,当一锅全身通红的螃蟹被端到甲板上来时,正在全神贯注钓鱼的罗朋和罗友急忙收拾起鱼杆走了过来。
  “呀,太好了!”罗友惊呼起来。
  “你俩小心点,别掉到海里去。”胜利娘不放心地嘱咐道。
  “大娘,你放心吧,没事,有我呢!”三子笑着说。
  “爷爷,奶奶,你们也吃。”罗朋笑着抓起两个个头最大的螃蟹递了过去。
  “罗朋,拣公的吃。这时节公的肉多。”三子边开船边用眼睛的余光看着高兴异常的一家人说,“吃完了咱们再逮。”
  “叔叔,这海里还有啥好东西?”罗朋吃着螃蟹问道。
  “黄河入海口好东西多了。前些年,这一带有一种形状像刀一样的鱼,叫做刀鱼,这种鱼海里生河里长,浑身白白的,鱼脊梁上是青中带黄的颜色,也就筷子那么长。每年一开春,刀鱼便逆流而上,到黄河的上游去产籽。别看这种鱼不大,但却是海中、河中的珍品,远远胜过黄河鲤鱼的名声,那味道真叫鲜美。放到锅里煎时都不用油。”三子兴奋地说道。
  “那用啥煎啊?”罗友不解地问。
  “它自己身上的油就足够了。你要是在晚上看这种鱼时,你会发现它的身上有一种兰色的火苗样的东西在燃烧。”三子卖弄起来了。
  “叔叔,那是啥东西?”罗朋被三子的话给深深地吸引了,他停止了吃螃蟹,眼睛瞅着三子问。
  “你都是高中生了,这么点事还不懂?”三子在吊罗朋的胃口。
  “啊,我明白了。一定是含磷特别多,磷能自燃。”罗朋笑嘻嘻地看着三子说。
  “对,终归是高中生,难不倒你。正像你说的那样,刀鱼身上含磷特别多,那是磷火在燃烧。哈哈哈哈……”三子笑了起来。
  “叔叔,今天真过瘾,我从来没有这么痛快地吃过这么多螃蟹。”罗友说着又揭开了一个螃蟹,把盖抛到了海里。“爷爷,你说是鲜鱼汤好吃呢还是螃蟹好吃?”
  “这咋说?”玉栋老汉给问得愣住了,“各有各的好吃法,不一样,没法比啊。”
  “要是边吃螃蟹边喝鲜鱼汤那是啥滋味?”罗友又问了一句。
  “哈哈哈哈,你这孩子啊……”人们被罗友逗笑了。
  又过了一个多小时,鱼船终于来到了黄河入海口附近。远处,但见宽阔的海面上,一条白色的曲线在蜿蜒跌宕,线前是耀眼的湛蓝,线后却是夺目的浑黄。这蓝与黄两种颜色,既不相掺,却又结合得天衣无缝;既泾渭分明,又坦荡如砥。
  “大爷,你们注意船下水颜色的变化。”三子高声说道。
  罗胜利等人这才注意到脚下的海水里已经不知啥时有一种黄色在涌流。乍一看,这黄流俨然是一脉绝对的黄,似乎与周围的青绝不混淆。然而,当你再仔细观看,眼前的河水已经变换成了另一种颜色。这颜色,是黄中带蓝,浊中带清,黄蓝相间、清浊相杂,是一种紫蓝,更是一种一会儿蓝、一会儿黄,黄蓝变换不定的魔幻色。
  天上,成群的海鸥展着翅膀不时地掠过水面,水中不时有鱼儿跃出水面在空中划一优美的弧线后倏地落入水中。此刻,已奔腾了5464公里的黄河仿佛疲倦了一样,河水是那样的平静,既没有惊涛,更没有骇浪,有的只是静默和舒缓。若不是亲眼相见,又有谁能够相信,那一泻千里奔腾咆哮的黄河在入海的地方竟以这样一副温顺的姿态,静静地扑入大海的怀抱,默默地与大海交融。
  渔船在黄河里行驶了一段距离后,三子将船靠在了一个小岛旁。他将锚的一头系在船头上,然后把锚抛向了小岛。待锚扎进土里后,他拽着绳子把船靠近了岸边,之后又把系在船上的绳子紧了紧,这才抱起一块木板搭在了船与小岛上。
  “走,下船,到小岛上玩玩去。”三子率先走了过去。罗朋和罗友先是望着颤颤悠悠的木板不敢过,之后在罗胜利和玉栋老汉的鼓励下才小心翼翼胆战心惊地走了过去。
  “嫂子,你和大娘也下来。”三子冲着坐在船上的大兰喊到。
  “我和我娘就不下去了,你们玩,我给你们做饭。”大兰摆了摆手说。
  “船舱里有呛螃蟹和毛虾,还有辣椒,你们看着做吧。”三子喊道。
  “哥哥,快来看,这里有窝鸟蛋。”眼尖的罗友惊喜地叫了起来。
  “这里也有!”罗朋也发现了一窝鸟蛋,他弯下腰把布满点状花纹尚带温热的鸟蛋拿了起来。
  “罗朋,赶快放下,你没听到天上的鸟急了吗。”罗胜利抬头看了看在天空中盘旋的两只正在尖声鸣叫的鸟说。
  “这种鸟叫苍鹭,土名叫长脖子老等,黄河口一带很多,咱飞雁滩也有。”三子说着用手一指,“看,那里还有一窝鹌鹑。”
  “还有野鸭蛋呢。”玉栋老汉扒拉开一丛茂密的芦苇,将四只周身呈绿色的野鸭蛋捡了起来。
  “看来这里是一片鸟的王国啊。”罗胜利环顾了一下小岛的四周,“三,咱们走吧,别打扰它们了。”
  “不行,我得拾上些鸭蛋,这可是好东西。”玉栋老汉说着低头在草丛中寻找起来,没用多长时间,他又先后找到了四窝野鸭蛋。
  等罗朋和罗友恋恋不舍地上船时,大兰已做好了午饭。甲板上摆放着一盘辣椒炒毛虾和一大盘呛螃蟹,那焦黄的蟹子甚是惹人眼馋。
  “大爷,这比去年暑假我爸爸带我到大连去玩好多了。我从没见过这么多的鸟。真有意思!”罗友兴致勃勃地说着,眼睛仍盯着岛上。
  “是啊,大爷也是第一次。这是一个孤岛,四面环水,平时很少有人上来。要不鸟儿们也不会把窝安在这里。”罗胜利在甲板上坐了下来。“其实,咱飞雁滩的鸟也不比这里少。每年冬季,成群结队的天鹅、丹顶鹤、白鹳都到那里呆一段时间,然后再飞往远处越冬。”
  “大爷,等放了寒假后我还来,到时候你带我去看天鹅。”罗友用乞求的眼神看着罗胜利。
  “行,大爷答应你。到时候让你爷爷给你逮上几只野兔子吃。”罗胜利说道。
  “下次我可不出来了,还不如在家里睡一觉舒服。”大兰笑着说。
  “你啊,就是受累的命,一霎不干活就难受得慌!我早就看出你和咱娘有点晕船了,但孩子们高兴。只要他们高兴就行了,一旦开学,他们就没时间再玩了。”罗胜利说着把一只硕大的呛螃蟹一掰两半。
  船上的所有人都笑了起来。
  
  李春对孙其久感情上的放纵,终于给自己带来了麻烦,酿成了苦果。当毫无经验的李春感觉到自己已经一个多月没来月经的时候,她已经怀孕快两个月了。这天晚上,李春回到家中没多长时间,轻车熟路的孙其久便溜进了她的家门。进门后便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一副非常疲惫的样子。此时的李春再也顾不上和他温存缠绵,一股脑地把她怀孕的事情给端了出来。
  “我还当啥事呢,这好办,拿掉不就完了,抽空我带你到别的县医院去做,保准出不了啥差错。”孙其久说着走了过来,一下抱起了泪眼婆娑的李春,“别怕,有我呢!”
  “有你就啥都行了?那我以后咋办?”李春在他的怀里挣扎着说道。
  “以后咱俩小心一点不就行了。这段时间忙煞我了,老娘生病住院还没好,老爹又病了。今天下午我把孩子送到了他姥娘家,医院里多亏有你嫂子照顾着我才得以脱身。我到你这里来就是想彻底地放松放松,你别再对我说那些丧气的话烦我了好不好?……”
  当孙其久满心欢喜地回到自己的家中拿出钥匙准备开院门时,见院门竟没有锁,他的神经不由得紧张了一下。于是,他三步并作两步地朝着自己的屋门奔去,用手轻轻一推屋门,屋门竟然也开了。此刻,孙其久顾不上多想,一下按亮了门后边墙壁上的电灯开关。
  眼前的情景一下子把他惊呆了。
  但见下午还躺在炕上有气无力的老爹,此刻正目光如炬地端坐在八仙桌旁,妻子素云正搂着孩子坐在一边的沙发上。
  “这——你们——”孙其久预感到了事情的不妙。
  “畜生,你给我跪下!”孙其久的父亲声如洪钟地说道。
  “咋了?”孙其久说着慢慢地向父亲走了过去,“你老别生气,有啥事不能慢慢说,发那么大火干啥?”
  “我问你,你刚才去哪了?”孙其久的父亲脸色铁青,嘴唇打着哆嗦地说。
  “我、我刚从大队部回来啊。”
  “放你娘的臭狗屁!你以为你爹和你老婆眼都瞎了,实话跟你说,要不是你媳妇给你留面子,我早就一脚把门给你们踹开了!你娘还躺在医院里,你竟然还有闲心去寻欢作乐?你也不瞅瞅,你娘住院这些天,你媳妇忙里忙外都累成啥样了。你这么做,对得起你老婆,对得起你爹娘吗?你吃着锅里的,占着盆里的,你还算个人吗?”
  “我、我——”孙其久扑通一声跪在了父亲面前。
  “起来,朝着你媳妇跪!”孙其久的父亲指着孙其久的手在一个劲地颤抖,“你他娘的别太得意忘形,要是没有你媳妇,你能有今天?你他娘的早就喝了药死了!有这么好的媳妇你还不知足,还出去糟蹋人家的黄花大闺女,你他娘的良心让狗吃了?你这么和人家的闺女胡搞,叫人家以后咋找婆家嫁人?操你娘,我看你纯粹是吃饱了撑的,当上这么个破大队主任你烧包啊?”
  孙其久不敢回一声嘴,任凭父亲将最难听的话一股脑地骂在他的身上。说实在的,这是自他记事起父亲第一次骂他。他更不敢瞅自己的老婆,他心里明白,今晚上的事情肯定是他老婆领着父亲去的,也肯定是他老婆给他留下了面子。否则,若真的在李春家闹将起来,后果将不堪设想。
  “你给我听好了,你好好地给你媳妇检讨检讨。要是出现啥事,老子死给你看!不信,你就等着!”孙其久的父亲说完,气呼呼地站了起来,倒背着手向门口走去。
  “爹——”孙其久猛地站了起来。
  “跪在那,我没有你这个有闲心寻欢作乐,却没时间伺候爹娘的孽种!”孙老汉说完猛地敞开屋门走了出去。还没等孙其久追过去,那被重重地甩了一下的屋门结结实实地碰在了门槛上,门上的玻璃哗啦一下震成了碎片。孙其久呆若木鸡地立在了那里,不知道该去追赶黑暗中的老父亲,还是留下来向自己的妻子赎罪忏悔……
  李春送走孙其久后正想抓紧时间把作业批改完,却发现一张纸条从窗户里飘了下来。她赶紧将纸条抓在手中,揉成了一团,拿起桌子上的手电筒大声吆喝了一声:“谁?”然而,院子里却静悄悄的,连一丝一毫的响动也没有。她这才紧张地将攥成一团的纸条打开,借着灯光看了起来。
  纸条上写着这样一行字:我终于明白你不肯和我深交的原因了。珍重!
  “难道我和孙其久的事他早就知道了?”此刻,李春的心里咚咚直跳,“若是这样,我以后可咋见人啊?”一行泪水顺着李春洁白的脸颊流了下来,是悔恨、羞愧还是兼而有之,李春已经无法琢磨清楚了。她呆呆地坐在临窗的椅子上,眼睛望着黛色的苍穹,任凭眼泪流个不止,思绪却在飞速地旋转着,以前生活中的点点滴滴不由自主地像演电影一样一幕一幕地浮现在了眼前……
  大约半个小时的工夫,李春站了起来,她走到脸盆架旁弯腰仔细地洗了把脸,然后又慢吞吞地走到大衣橱旁找出了自己平时最喜爱穿的一件上衣,把穿在身上的上衣替换了下来。等做完这一切后,她从桌子底下找出了半瓶原来她打药时剩下的1605农药,慢慢地把盖打开举到了眼前。此刻,她的眼前又仿佛出现了那一片绿油油的棉花田,棉花田中以前那个清纯靓丽的她仍旧背着喷雾器在专心致志地打药。
  “爹,娘,春不能孝顺你们了,我自己做错了事,无脸见你们,我先走了。夏啊,爹娘和弟弟就由你来照顾吧,姐对不住你了。”李春喃喃地说完后,将半瓶已经过期的剧毒农药一仰脖喝了下去。
  留下纸条后心情极度愤闷的赵大海无精打采地回到了学校的单身宿舍,他从床下拿出了两瓶啤酒砰砰地起开盖子嘴对嘴地灌了起来。喝着喝着,赵大海突然清醒了过来。他越想越觉得自己做的事情有点太离谱,越想越觉得事情的严重性和可怕性。他扔掉还没有喝完的啤酒,急急忙忙地推出了自行车,疯了一般地朝着李春家骑去。来到李春家后,他没顾得上叫门就从墙头上翻进了院子。
  此刻,李春刚刚将农药喝完正在地上痛苦地挣扎着。见赵大海闯了进来,她的嘴角浮现出一丝笑意,双手在胸前乱抓着说道:“大海,其实、其实我是非常、非常想和你呆、呆在一起的,对、对不起,下、下辈子吧。”
  “李春,你坚持一会,我马上就回来。”赵大海顾不上再听李春说什么,撒腿便冲出了门外,直朝着孙其久家的方向跑去。
  此时,孙其久正在小心翼翼地给他老婆忏悔。
  “孙其久,你赶快发动起你的车来。李春喝药了!”闯进门来的赵大海跺着脚说道。
  “你说啥?”孙其久闻听此言呼地一下站了起来。
  “你他妈的做的好事,若抢救不过来,看我以后怎么收拾你!赶快发动车,晚了就来不及了。”赵大海咬牙切齿地说道。
  “这么说今晚上是你到医院里给我送的那封信?”孙其久的妻子素云疑惑地问道。
  “是又怎么样?要不是这个王八蛋横刀夺爱,李春咋会这样。”赵大海怒不可遏地说道。
  几分钟后,一辆桑塔钠轿车沿着村中的柏油公路冲出了早已进入梦乡的罗家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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