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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憔悴叶青吐身世 罗朋罗友来荒原

作品名称:飞雁滩(小说)      作者:苍茫黄河口      发布时间:2017-12-21 14:22:13      字数:5305

  半个月之后,辛隆所在的钻井队被油田正式命名为“辛隆钻井队”。之后,油田上的领导连同被救援出来的17名钻井工人一起来到了飞雁滩对罗胜利和张宝山等人的冒死救援表示衷心的感谢,并由油田上的领导亲自将每人五万元的奖金交到了罗胜利、张宝山等人的手上。
  罗胜利和张宝山等人则在事后找到了失去男朋友的叶青,把油田上奖励的钱悉数交给了仍然沉浸在无比悲痛和伤心之中的叶青。罗胜利说:“叶青啊,我和你张大哥还是晚去了一步啊,要不也不会……”
  “罗叔叔,张叔叔,谢谢你们,谢谢你们。”叶青哭着将钱塞到了罗胜利手中。
  “叶青,你叫我啥?”罗胜利惊讶地问道,他闹不明白这个性格开朗的女孩是不是还没有从痛苦的梦魇中清醒过来。
  “我叫你罗叔叔。”叶青抹了把眼泪继续说,“因为你和我的亲生父亲李子喜是亲如兄弟的感情。”
  “啊?”罗胜利此时吃惊的样子真不亚于他刚发现飞潮上涨时的吃惊程度。“啊——难怪你和李夏长得那么像啊!”罗胜利长出了一口气,久积在心中的一个疑团也彻底地解开了。
  “罗叔叔,张叔叔,你们暂时得替我保密。我自己的事情自己来解决,好吗?”叶青恳切地说道。
  “好啊,好。我们答应你!”罗胜利看了看张宝山郑重地点了点头。
  “罗叔叔,公家奖给你们的钱我不能要,你们的心意我领了。你放心,我永远忘不了和你们在飞雁滩一起度过的这段美好的日子,也永远忘不了我的两位好叔叔冒着生命危险去救援辛隆他们的事情。”叶青说完,不待罗胜利和张宝山再说什么就哭着跑走了。
  又过了半月之后的一个上午,一辆越野吉普车停在了李子喜的家门口。车门开处,神情憔悴的叶青走下了吉普车。她慢慢地推开李子喜家那虚掩着的柴门晃晃悠悠地走了进去。
  此刻,李子喜的老婆正在院子里逗蹒跚学步的添乐玩。见叶青进来,李子喜的老婆赶紧抱起添乐迎了上去。她不知道叶青为什么突然来到了她的小院里,更不知道如何才能安慰叶青那失去男朋友的痛苦不堪的心灵。只是看到叶青的眼里噙满了泪水,她的眼里也很快淌下了热泪。
  “孩子啊,我都听说了。你要哭就放声哭一场吧,这样兴许能好受些。”李子喜的老婆说完默默地牵起了叶青那冰凉的手。
  叶青没有说什么,她默默地把添乐从李子喜老婆的怀里抱了过去,把她那张苍白憔悴的脸紧紧地贴在了添乐红扑扑的小脸蛋上。末了,她从衣服口袋里掏出了一个红包递到了添乐手里并对一直看着她的李子喜的老婆说:“大娘,我已经调离飞雁滩了,以后我再也不会到这里来了。你们不是一直打听我的身世吗,我今天就告诉你,我就是你们十九年前送出去的小女儿。”
  “孩子啊,你说啥?”李子喜的老婆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了。
  “这是真的,我早已经问过我的母亲,我那开明的母亲也跟我说了实话,说我的亲生父亲叫李子喜。”叶青的眼泪再一次地模糊了视线。
  “孩子啊,这是真的?”李子喜的老婆一下子紧攥起了叶青的手,生怕她一松手叶青就会消失似的,脸上的表情既有惊讶、高兴,又有痛苦与无奈。
  “添乐手里拿着的是三千元钱,就权当我这个做姐姐的给他以后上学时买个笔记本吧。这些年,我的养父母像对待亲生孩子一样对待我,含辛茹苦地把我养大,供我上了油田技校,让我参加了油田工作,他们的恩情不是一两句话就能说完的。你和我大爷就多保重吧,我走了。”叶青说完亲吻了一下添乐,把他慢慢地放在了地上,并从仍在发愣的李子喜老婆手中抽出了自己的手,然后头也不回地离开了院子。
  “孩子啊,你回来,回来啊——”李子喜的老婆哭喊着追出了院子。
  院内,添乐哇哇地哭了起来。
  
  七月流火。火红的七月中注定要有许多事情发生。
  罗朋以全乡第二的好成绩顺利地被县一中录取了。对于罗朋来说,这个暑假才是真正意义上的暑假。因为在这个假期里,既没有任何作业,又没有任何压力,大可以轻松愉快、自由自在地度过每一天。这天晚上,当罗胜双带着罗友开着吉普车来到老家时,罗朋和罗友竟软磨硬泡地缠着他让他连夜把他们送到飞雁滩去。见此情景,胜双的母亲也说那我们三个干脆一块去算了,孩子走了,我自己一个人呆在家里有啥意思,连个说话的人也没有了。于是,胜双的母亲立即着手收拾了一下,便动身赶往了飞雁滩。
  当吉普车行驶了将近两个小时,把最后一幢油田上的高楼甩在车后时,展现在他们面前的仍是一条返着青光似乎永远也没有尽头的柏油公路。公路上根本就没有来往的车辆,前大灯所射出的两道雪亮的光柱照出很远,一些夜行的昆虫不时撞在前挡风玻璃上发出叭叭叭的声响,偶尔有一两只野兔从路边茂盛的草棵子里钻出来,惊魂未定地张望着驶来的吉普车。
  “爸爸,轧死它!快点,快点!”车内坐在副驾驶员位置上的罗友急得几乎站了起来。
  然而就在吉普车要撞上野兔的一瞬间,野兔却突然一转身,向着公路边上的草丛中跑去了。
  “你真笨!连只野兔也撞不到。”罗友失落地埋怨着爸爸。
  “罗朋啊,你知道吗,咱们在公路上看到的这些野兔都是些非常有经验的野兔。它们每天晚上的这一时间几乎都会出现在这里。”
  “为啥?”罗胜双的话调动起了罗朋和罗友的好奇心。
  “这是它们长期以来养成的活动规律。”罗胜双开着车笑呵呵地说道:“你别看野兔满地里跑,但它们却都是在重复着同一条路线。也就是说,野兔离开窝出去的时候所走的路线,跟回窝时所走的路线是同一条路线。”
  “叔,这是真的?”罗朋疑惑地问道。
  “千真万确。不信,等到了飞雁滩后你们自己去问爷爷。他可是这方面的行家。是吧,娘?”胜双仍旧笑着说。
  “是啊,他打了大半辈子猎,对这些是再清楚不过的。”胜双娘说道。
  “爸爸,是哪个爷爷有这么神?我咋不知道?”罗友问。
  “罗友,这个爷爷你见过,他经常在咱家玩。”罗朋笑着说。
  “啊,我知道了,你们是说陈爷爷对吧?”罗友高兴地说道。
  “罗友,到了飞雁滩见到陈爷爷后别老是陈爷爷陈爷爷地喊,那样不礼貌,直接喊爷爷就得了。知道吗?”胜双嘱咐道。
  “知道。爸爸,那爷爷能给我打兔子吗?”罗友兴致勃勃地问。
  “不能。”胜双回答道。
  “凭什么?”
  “你大爷和爷爷所在的飞雁滩已经是国家自然保护区了。在自然保护区内是不允许打猎的。”胜双解释道。
  说笑声中,吉普车驶进了飞雁滩。
  “罗朋、罗友,你们看到自然保护区的牌子了吗?”罗胜双故意在一块硕大的白色牌子前减了减速,雪亮的灯光将上边的“飞雁滩湿地自然保护区”的红色字样照得明晃晃的。
  “爸爸,啥是湿地?”
  “你这家伙事就是多。”罗胜双将吉普车在牌子附近拐了一个将近90度的弯后继续说,“湿地就是沼泽地或者有水域的地带,其水位接近或处于地表面或有浅层积水。据资料统计,湿地覆盖地球表面仅为6%,却为地球上20%的已知物种提供了生存环境,具有不可替代的排毒、解毒、吸收二氧化碳、释放氧气等生态功能,是咱们人类最重要的生存环境之一,因此被誉为地球之肾。咱们国家的湿地面积占世界湿地的10%左右,位居亚洲第一位。”
  “叔叔,你咋知道得这么多?”罗朋用羡慕的眼神看着罗胜双。
  “我也是自你爹来到飞雁滩后专门查看有关资料后才知道的。”胜双笑着说道。
  “看来,我俩真得在这里好好地玩玩了。”罗朋望着车窗外黑漆漆的荒原若有所思地说道。
  “这么着吧,你好好地观察观察飞雁滩的一切,等你开学时给我交上一篇散文来咋样?”胜双说道。
  “行,没问题。”罗朋信心百倍地说。
  “爸,我的就免了。你可别再打我的坏主意。你说是不是啊奶奶!”罗友怕爸爸再给自己布置作业便立刻截住了话题。
  “这孩子!”胜双娘慈爱地摸了把罗友的头笑了。
  当胜双等一行人来到罗胜利的院子门前时,罗胜利正在和玉栋老汉在院子里喝茶乘凉。飞雁滩的夏季有一突出的特点那就是蚊子特别多,而且这里的蚊子个头比别的地方的要大得多。每当夜幕降临,栖息于杂草间、水边上的蚊子便成群接队地嗡嗡嗡地飞向有人和牲畜居住的地方,逮谁咬谁,逮谁盯谁,一盯就是一个大包。直至夜风起来以后,蚊子被吹得站不住脚了才稍微败下阵去。因此,在这里要想乘凉光有蒲扇还不行,还必须得看天气。倘若无风,任谁也不敢把自己置于蚊子们横行的天地里。
  见母亲和胜双以及孩子们到来,罗胜利赶紧从屋内扯出了根带灯口的电线,把灯泡拧亮。顿时,院子内亮堂起来。
  还没等胜利的母亲坐稳,大黄狗便摇头摆尾撒着欢扭着身子跑了过来,头不停地在胜利母亲的腿上蹭,嘴里发出一阵一阵的呜咽声。
  “狗通人性,看到老主人了,看把它给高兴的!”玉栋老汉说着在黄狗的身上轻轻地拍了拍。
  “爷爷,你会打兔子?”还没等大人们说几句话,罗友便迫不及待地问玉栋老汉。
  “呵呵呵呵,会啊,你听谁说的?”玉栋老汉笑了起来。
  “来的路上我爸告诉我的,他把你吹得可神了!我这次来非得好好跟你玩玩不可。”罗友一点也没有认生的感觉,倒是罗朋一会儿看看母亲,一会儿又看看父亲,显得心事重重的样子。
  “孩子啊,考得咋样?”罗胜利感觉出了罗朋的变化,以为罗朋这次考试没有考好便赶紧问道。
  “他啊——”罗胜双喝了口茶水高兴地说,“考了个全乡第二名,全县第36名。”
  “这么说上重点高中没问题了?”大兰追问道。
  “一点问题也没有!”胜双答道,“只要这家伙保持住这个成绩,三年以后,一定能考上一所名牌大学。”
  “那他咋不高兴?罗朋,咋了?”罗胜利回身看着罗朋说。
  “嗨,这还不明白,孩子是看着你们累成这个样心里不好受呗!你们是没照照镜子看看,哪还有一点人样了。满脸黢黑,头发一乍长,胡子拉茬的!”玉栋老汉不无责怪地说道,“胜双啊,活这么大年纪,我没见像你哥和你嫂子这样干活不要命的。一天到晚地长在地里,啥人受得了啊?就是块铁也得被太阳晒化了!”
  胜双抬眼看了看哥哥和嫂子,一种无言的辛酸顿时涌上了心头。其实,他哪里知道,这段时间以来,罗胜利两口子为了尽快把豆子地里的杂草清除掉,可以说是玩命地干。通常是玉栋老汉做好饭后久等不见回来,便到地里去催。没想到罗胜利竟然笑呵呵地说让玉栋老汉把饭直接送到地里来,这样也能节省时间好多锄几垄地。玉栋老汉心疼得不行,见这招不起作用,就干脆自己也扛起锄头也来到地里锄草。见此情景,罗胜利只好按时回去吃饭,但中间却把休息一下的时间给省掉了。玉栋老汉让他打除草剂,但罗胜利却坚持着把这第二遍地给锄完以后再打,说那样以后就省心了。要知道,这一百五十亩豆子地要想尽快锄完,仅凭两个人谈何容易啊?
  “爷爷,我这次来就不走了,你得好好地和我玩玩。”罗友顽皮地趴在玉栋老汉的腿上说。
  “行,爷爷答应你,让你玩个够!”玉栋老汉看了眼胜利娘后继续说,“今晚上你和哥哥陪爷爷一块睡咋样?”
  “好。”罗友痛快地说。
  “那好,现在爷爷带你俩到海沟子里抓嘟喽子去,也好让你奶奶他们说句话。”玉栋老汉说完站了起来。
  一听说去玩,罗友高兴得跳了起来,他飞快地看了看罗胜双的脸色说:“爸,我可去了?”
  “爷爷叫你去你就去,但必须听爷爷话,不许到处乱跑。”罗胜双嘱咐道。
  退了潮的海沟子里,泥泞的滩涂简直就成了嘟喽子们的乐园。它们纷纷从洞穴中爬出,以最快的速度抢食着潮水带来的一切可以吃的食物。罗朋和罗友哪见过这样的场面,没顾得上脱鞋就大呼小叫着跑进了松软的海滩里。正在觅食的嘟喽子见突然来了两位不速之客,惊吓之中慌不择路地向附近的洞穴里逃去。此刻的罗友一手拿着手电筒,一手将两个正因往一个洞穴中退缩而挤在一起的嘟喽子抓了起来。嘟喽子那肥厚有力的短钳顿时将罗友夹得嗷嗷怪叫起来。此情此景,直把个罗朋和玉栋老汉笑得前仰后合。
  “爷爷,快救我,它夹我!”罗友使劲地甩动着右手,但嘟喽子像是粘在了他的手上,任他怎样甩动就是甩不下来。气急之下的罗友把手电筒夹在了胳肢窝下,腾出左手将夹他的嘟喽子的钳子狠劲地掰了下来。“再叫你夹我,看看谁厉害!”
  不到一刻钟的工夫,罗朋和罗友的身上、脸上已经都沾满了黑色的淤泥。玉栋老汉看着两个孩子高兴地说:“孩子啊,过来,看爷爷是怎样给你们逮嘟喽子的。”说完,他把手电筒递给了罗朋,“给爷爷照着点。”
  但见玉栋老汉用两只手飞快地在松软的海滩上扒了个脸盆大小的坑,从衣服口袋里掏出了一块馒头捻碎后撒在了坑里边。
  “爷爷,你这是干啥?”罗朋不解地问道。
  “孩子啊,别说话。把两只手电都打亮,照着坑。”玉栋老汉说着将塑料桶提到了跟前。
  不一会,几只嘟喽子从窝内爬了出来,直朝着手电筒所照着的坑爬去。先是围着馒头碎屑慢慢地转了转,然后便挥舞起两只有力的钳子夹起馒头屑飞快地往嘴里送。罗朋和罗友笑着交换了一下眼神,忍耐住激动默默地等待着将要发生的一切。很快,一大群嘟喽子蜂拥而至,脸盆大的坑里边已没有一丝空闲的地方。嘟喽子你挤我我挤你,互相践踏、争抢,有的甚至肚子朝天了仍不忘争抢。
  玉栋老汉见时机已到便一下将塑料桶放倒,用手飞快地将仍在争抢食物的嘟喽子往塑料桶里划拉。仅仅两三分钟的光景,塑料桶里已有了小半桶嘟喽子。
  “呀,太过瘾了!爷爷,你真厉害!”罗友高兴得跳了起来。
  随后,他们一连换了几个地方,直至将塑料桶逮满为止。
  玉栋老汉用一块带松紧的网子罩住了桶子口后说:“孩子们,好不好玩?”
  “简直太好玩了!”罗朋笑着说,“爷爷,你和我爹是不是经常这样逮?”
  “孩子啊,大人们哪有这个闲心啊!”玉栋老汉长叹了口气摸着罗朋的头说,“罗朋啊,好孩子,你是好样的,给你爹和你娘争了脸,爷爷看着高兴啊!”
  “爷爷,我也不含糊!”罗友不甘示弱地说。
  苍茫的海滩上顿时响起了玉栋老汉那爽朗的笑声。
  等玉栋老汉领着两个孩子兴高采烈地回到家中时,罗胜双已离开多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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