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三月桃花开无声 碧波清水客泛舟

　　 天还是这么的热，心还是这般的冷。若是心里还存有一份牵挂，那活着也不会如此寂寞。冬天不知不觉的来了，越到年底过得越快了。只是依旧没有下雪。江南本来就很少下雪，只是对于在北方长大的人来说，冬天没有雪好像总是少了点什么。说不上是遗憾，只是觉得本该是有的，却还是没有来。
　　也不记得一个人走了多久，只觉得路似乎很长很长。街上是川流不息的人群，还有那望不到头打着闪光灯的绵延不断的车流。路过一家婚纱店门口，李凤不由得往里面看了看，时间过得好快好快。其实她觉得结婚离自己还很远，只是以前的朋友好多都结婚了，不由得自己不去想这些事情。
　　走着走着好像有点累了，找了家咖啡馆便走了进去。她找了个靠窗户的位置坐了下来，好像无论在那坐下她总是喜欢靠着窗户坐下。服务生是一个看起来比较帅的小年轻，他对李凤说:“你需要点什么，女士。”李凤抬起头说:“香草拿铁，中杯的。”他看到李凤的脸，不由得迟疑了一会。然后便红着脸说:“好的你稍等。”便匆匆的转身走了。李凤把头转向窗外，嘴角升起了一丝笑意，好腼腆的男孩子。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找她，只是觉得应该去找的。但若是去找她有什么事情，好像却没有任何事情。李凤对李琪说:“我们去坐轮渡吧。”李琪说:“可以，只不过你掏钱。”李凤说:“你居然让一个美女的掏钱而且就几块钱。”李琪说:“能省几块是几块。”李凤说:“我能陪你出来转，你就偷着乐吧，你看周围多少男生都是用羡慕的眼神看着你。”李琪说:“有啥羡慕你又不是我女朋友。”李凤说:“就你这么抠门，能找到女朋友才怪。”李琪说:“没办法我本来就长的丑，不像某人，天生丽质难自弃。”李凤说:“马屁拍的不错，我啥时候在公司给你瞅瞅看有没有合适的给你介绍下。”李琪说:“算了，一个人挺好。”李凤说:“为什么？”李琪说:“谈爱已老，谈死太早。”李凤说:“你还和以前一样神经，我们才二十几岁谈爱就已老了。”李琪说:“我觉得这句话好像就是说二十五，六岁的年纪，谈爱情已经不会再纯洁往往会夹杂很多东西，谈死又真的太早，人一过了三十那死就已经不早了。”她看着他，好像不太理解这些神奇的想法，但又说不出反驳的话。沉默了半天才说了句:“你太悲观了。”远去的船越来越小，直到看不见一点灯光。岸上的高楼大厦，还是那样灯火通明。
　　上班时间一长，好多东西就很顺手了。身边的人也越来越熟悉，只是偶尔会有的人来，有的人离去。李凤觉得每个人的心装东西的容量都是有限的，若是不把里面的东西搬出来，那很多东西就搬不进去了。这是多么奇怪的想法，只是她也知道也有很多人则会有这样的想法，必定这世界上的人太多太多了。她在整理自己桌子上的东西，速度越来越慢了。反正也不急着回去，还不如把这些事情做好，顺便看下今天有什么遗漏没。她看到有一个女子走了进来，不由得笑了起来。那是一个穿着不太显眼，却也全身散发着贵气的女子。那是老板的女儿，因为和她同龄现在是越来越亲密了。李凤说:“大小姐来了。”她走到李凤跟前，笑着说:“不准这样叫我，叫我小秋。”李凤说:“我可不敢叫你小秋。”她对李凤说:“那就叫吴秋。”李凤说:“吴秋大小姐，你来做什么？”她对李凤说:“今晚我以前的朋友聚会，我答应给他们带一个美女过去。”李凤说:“挺好，不过你别指望我去了，我明天还得认真工作不能和你们比。”吴秋说:“没事，我帮你已经请了明天的假。”李凤说:“这样不好吧。”吴秋说:“没事。”
　　吴秋指着大厅里，那几辆全球限量版的摩托车对李凤介绍着。李凤觉得很奇怪唱歌的地方，怎么会弄一些摩托车放在这里。当然她没有想多久就有一个男孩子向她们两个走了过来，她不由得多看了几眼，很干净很帅气也很高。他对着吴秋说:“你来晚了，呆会准备罚酒吧。”吴秋说:“我可是带了个大美女过来的，罚酒的话我们就直接走了。”李凤说:“吴秋你别瞎说。”他伸出手对李凤说:“你好，我叫韩俊。”她有点犹豫但还是伸出了手说:“李凤。”他看着李凤，似乎忘记周围的环境。吴秋说:“你们两个把我当空气了。”韩俊赶紧说:“哪敢，走吧他们都还在里面等着。”
　　他们刚走进包厢便有很多人走过来向吴秋过来打招呼，当然她也顺便把李凤介绍给大家认识。旁边还有几个服务生在等候着什么，韩俊对他们说:“你们先出去吧，一会有事再通知你们。”他们应了声，赶紧出去了。李凤坐在吴秋的旁边，便没有多说什么了。仔细打量了一下周围的人，不由得苦笑起来，感觉自己进大观园的刘姥姥。当然即使在这群男女中，李凤的美也是独一无二的，只是少了一种贵气。吴秋对李凤说:“你喝红酒吗？”李凤说:“可以喝一点。”吴秋说:“那行，大家都是朋友不用太拘束。”不知道什么时候韩俊也坐到了吴秋旁边，他对吴秋说:“小秋说的对都是些同学朋友不用太客气。”李凤说:“好的。”几个男孩子过来和李凤打招呼顺便要了她的电话号码，韩俊说:“李凤你真受欢迎。”她笑了笑说:“是吗？”然后便沉默了起来。她喝了些酒，然后便放的很开了。没有传说中的麦霸，大家轮流唱着歌。李凤点了首很老的歌，那还是当初初二时班上过元旦她唱的歌。唱完歌好多事情都浮入脑海里，一幕幕的。她忽然间想起，毕业的时候在五陵园上的分手，想起了那个虽然短暂却也停留过的男孩，想起了孙文。韩俊和吴秋在讨论着红酒，罗曼尼，康帝。她只是听到这个名字，便什么都没听进去。不知道为什么她想逃开这个地方于是给李琪发了个位置，说了句最快速度来找我，便没再说什么了，她知道他会来，虽然没有当初那样熟悉但她知道他肯定会来。
　　李琪看到消息的时候有点无奈，但还是立刻出门打车去李凤说的地方。他甚至穿的还是拖鞋，好像什么都无所谓的样子，这真是可怕的想法。一个钟头后李凤和吴秋正聊天的时候，收到了李琪的消息，我到了在工行大厦门口。李凤笑了笑，旁边的韩俊看见他的笑容，又多看了几眼。李凤对吴秋说:“我有个朋友来找我，要先走了。”吴秋说:“不是吧李凤，半途开溜可不好，还有你叫他一块来玩吧。”韩俊说:“是啊，叫他一块来。”李凤想了想，李琪那凌乱带白色的头发，那种随便的穿着然后笑了笑说:“算了，我怕他吓坏你们，我真的要走了你们玩。”吴秋和韩俊把李凤送了出来，她看到李琪穿的是拖鞋又笑了起来。李琪看到她身边的男女，忽然觉得很尴尬，但也只是一瞬间就觉得没什么了。李凤对吴秋说:“好了，我朋友也来了你们可以回去了。”吴秋说:“你也不介绍我们认识下就走。”李凤说:“这是我初中同学，李琪。”他们两个都看李琪，好像发现了新大陆，这世界上还有形象如此差的人，也便没有主动向前打招呼。李琪也没说什么，他已经习惯了这样。李凤说:“我们走了。”然后李琪就像个保镖跟在后面走了。吴秋还是多看了李琪，人对于新鲜的事务总是有点好奇的。
　　李琪说:“你早说你还有个美女同事在这里，我就不会穿拖鞋来了。”李凤说:“她啊，你就别想了人家的门槛比你的脑袋还高。”李琪说:“看来我今天没穿错，哈哈。”李凤说:“等到我五十岁的时候，再没嫁人我就倒追你。”李琪说:“还没喝多少就说梦话了。”他送她回到公寓门口，就走了。李凤觉得很多人遇见就是幸运，虽然只能是朋友，却也会觉得幸福。
　　周六的夜晚又下起了小雨，李琪坐在临湖的长凳上，偶尔漂进来的雨打在脸上。三年了，他原以为忘记一个人也就一两年的事情。却不想时间也许并没有那样厉害，或许是时间还不够长。或许只是因为没有新的开始。打开买的白酒喝了起来。
　　李宏志，看到李琪的时候。本来是不想停车的，但他还是停了。因为从这个人身上，看到了前两年的自己。一个人孤孤单单睡在路边。李宏志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做那么多坏事，更不明白为什么有那么多人像自己一样行尸走肉的活着。如果李宏志不停车，李琪可以平静的醒来，但事实是，没有如果的。李宏志才发现这个人不是自己前几天见的同乡吗？那是一个巧合，陕西面馆里面坐在彼此对面。那个衣冠整洁的小同乡。但为什么这个人，现在会是这个样子。李宏志真的很好奇，这个人背后的故事。过去对自己来说就是个噩梦。自己一直在逃避，但这个人却能让自己想到那个地方。李宏志踢了李琪一脚，但李琪没醒。犹豫了会，还是把李琪背了起来，扔到了自己的车上。湖边，不远的一栋别墅里。李宏志把李琪扔到客厅。自己为什么没会有做这种事，别人的事不是一直和自己没点关系吗?看着熟睡中的李琪，李宏志突然笑了。笑了会便哭了，也许哭比笑更好看。但这个没有人能看到了的。
　　当李琪醒来的时候天已经亮了，李宏志刚好走过客厅。他对着陌生的环境沉思着。李宏志说，你醒了。李琪忽然想起这个人是自己遇见过的老乡，然后说，谢谢你是的我醒了。李宏志说，遇到我你很幸运。李琪说，我从未幸运过。两个人都沉默了。李琪说，你的电话是多少?改天请你吃饭。李宏志说，我从不用电话的。李琪说，那有缘再见吧我先走了。说着便往门外走去，却只见两个人把李琪拦到了屋内。李琪笑着说这是什么意思。这时，李宏志说，你们送他出去吧。是的，宏哥。李琪便走了出去。沿着路不知走了多久，才遇上一辆出租车。李琪走后，李宏志才恢复自己本来的样子，眼神里没有一丝生机。平凡的生活不是每个人都可以拥有的，对李宏志来说，这简直太奢侈了，以至于从不敢想象。想了想今天该干的事情，急急忙忙的离开。在这里自己还没有一个可以完全信任的人，也许对这个社会来说，根本不会有可以完全信任的人。对李宏志来说，这是一个没有鲜血但危机四伏的社会，就像一个隐形的绞肉机。
　　两个不同世界的人，就这样很巧合的遇到了一起。其实人和人都是不同的，只是差异大小的问题。差异越大，站在一起就越怪异。
　　五陵塬最东面有几处小湖，当然若是让南方人说，那倒像是几个水池子。周围是望不头的桃树林，每到三月总是会有很多人来看桃花。李凤和李琪走在后面，孙文和朱婷走在前面。李琪说:“真搞不懂为什么要来这。”李凤说:“这是我最喜欢的地方，小时候无论心情再不好只要来到这里看着水，看着成片的树便没有一点不开心了。”李琪说:“不是吧，你家离这里这么远你咋来的。”李凤说:“就隔壁村啊，不远的。”李琪说:“我知道啊，但是还要上那个坡啊。”李凤说:“你咋知道的。”李琪说:“我还知道你老爸，以前卖过馒头。”李凤说:“这你都知道，服了。”李琪:“对我的女神，当然了解的很多。”李凤说:“别滑头了，真没想到他们两个都要结婚了。”李琪说:“没什么的，大部分人都会结婚的。”李凤说:“我也会，因为只有这样人生才能完整。”李琪说:“我实在想不出那样的男子能配得上你。”她摘了几朵桃花，然后扔向了天空，对李琪说:“随缘。”
　　四个人坐在一叶小舟上，划船的穿着很像古时候的摆渡人。李凤对朱婷说:“恭喜你们了。”朱婷说:“我等着你的喜讯。”李凤说:“我还早，估计李琪都比我早。”朱婷说:“要不你们两个促和下算了。”李琪说:“朱婷你终于说了句好听的。”李凤说:“他，要娶我等下辈子着。”李琪说:“好的，下辈子我娶你。”四个人便都笑了。划船的人说:“小伙子，这么漂亮的女孩子，你居然说要等下辈子，是我就天天缠着不放。”李琪说:“师傅，你是不知道我已经缠了十几年了，还没成这不就放弃了。”李凤看着他，忽然发现现在人撒谎都是不带脸红的。朱婷说:“李琪你还是别想了，我家小凤凰肯定会找个高富帅的。”李琪说:“你家小凤凰，我今天出门是不是没带耳朵。”孙文说:“不止还没带眼睛。”四个人又笑了起来，却也不知道笑什么。
　　小船旁边的鱼儿在水里，游来游去。好长也听到了这样别样的笑声，然后尽兴的配合着。李凤忽然有点恍惚，好像今天发生的事情曾经发生过似的。好像觉得这几个人再见，估计已经是很远以后的事情。其实好多人，何止是很久以后才会相见，而是一别便真的是一生。
　　
　　霾锁长安，
　　又是一冬来去。
　　若无飘雪，
　　西风只为谁恨。
　　
　　渭水易流尽，
　　寻遍天涯知音难觅。
　　孤舟荡客晚，
　　秦声依旧摆渡无人。
　　
　　杨柳残枝依旧，
　　燕去巢空，
　　春又能几回？
　　奈何离，
　　百年一梦，
　　曲尽入烟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