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地》第27、28章
作品名称:死地 作者:李易峰 发布时间:2012-09-19 17:15:00 字数:8143
第27章
正如杜晓晨猜到的,关望确实是在思想对付汪思饮的办法。汪思饮对于关望来说,也曾有过提携之恩,但是关望宁愿把功劳归于岳父田荣也不愿提到他。掏心窝子说来,像汪思饮这样的流氓官吏,关望实在是打心底憎恨到了极点,但是身居官场,无论是资历还是经验,都让他不敢轻举妄动。可是眼下革命形势发生了逆转,权衡再三,关望认定自己要比汪思饮强那么一点,至少他跟马露露的关系已经被马书记老两口认可了——身在局内,是傻子时间一长也看得出,马书记老两口单单把左瘸子女儿留在清凉县,不就是要给他关望创造多接触马露露的机会吗?马向前就是马向前,处理问题就是不一般,他不急于带走关望,一来为的是查察一下关望到底对女儿如何,二来是考虑到时机还不成熟。关望真的要是爱恋女儿,那么无疑他跟关望就成了翁婿关系,这在官场上是会被人盯梢的。他刚升迁,可不想一下子成为靶心,被同僚们盯住了。在前文已经多次说到了,官场上的好多事情其实很微妙,单凭现象或是表象去做事,那常常都是要吃亏的,这样的例子在当今社会实在是不胜枚举,前事不忘后事之鉴,对于深谙此道的马向前来说,是成竹在胸的。只是关望到底还年轻,官场阅历还比较浅薄,所以一下子还看不透。
就在关望冥思苦想该如何对付汪思饮这条大色狼之际,这天一早,杜晓晨给他打电话说她可能再过两三天会被调到市里去任宣传部副部长,这一突如其来的消息让他既惊又喜。作为清水市原常务副市长之前跟马向前同步被提拔为清水市市长兼市委副书记的郝水清的准儿媳,杜晓晨升职是迟早的事,这在他的意料之内,他之所以惊讶是因为这个好消息来得真不是时候,正在他准备想办法给汪思饮颜色看的当口来,使他有失去臂膀的困扰。但是,凡事有弊就又利。杜晓晨是关望的中学同学和大学同学,也是他的初恋情人,在仕途上他俩也算得上是铁杆盟友,这让好些天来为升职伤透脑筋的关望顿时感觉前途也亮堂了起来。暂不说他的靠山马向前,就说杜晓晨,她高升了对他来说可是一件大喜事,他不愁仕途上她不帮他。
两天的时间很快,在杜晓晨离开清凉县调任市委宣传部副部长前去赴任的这天早晨,关望看到杨柳竟然也来送她的杜姐姐了,看着一双明亮的大眼睛里泪光闪烁的杨柳那对杜姐姐依依不舍的神情,他备受感染感觉心里堵得慌。再看前来欢送杜晓晨的官员,连宣政书记都来了,这场面可真是阔气。几十个清凉县官员全都笑容满面,在临别时刻都跟杜晓晨套着近乎,汪思饮竟然也在场,关望一脸温和之色,官场磨砺了他,使他即使对汪思饮再恨见面也还是一团和气。客套地跟汪思饮打过招呼,之后见杜晓晨临上车之时特意跟汪思饮握手言别,听着杜晓晨又把身旁的杨柳介绍给汪思饮说杨柳是她表妹,还请汪书记以后多多照顾的话,关望不由得不钦佩起杜晓晨来。这哪里是让汪思饮照顾她的“表妹”啊!而是曲线救国之策,他马上就理解到了,杜晓晨这一手可真是解了他干妹子杨柳的围了。她要去市里任职,虽然职务级别跟汪思饮不相上下,但是在市里任职可不比在县里任职,像杜晓晨这样的大龄未婚女子一下子能从一个县的团委书记升迁到市里去当宣传部副部长,这年头,背后要是没有后台怎么可能呢?欢送的场面热闹非凡,杜晓晨最后看了一眼在宣书记背后站着的关望,再侧身伸过左手给站在车门边的杨柳抹去眼泪,这才一猫身钻进了清水市市委宣传部专门派来接她的银白色轿车中。众人挥手,跟打开车窗也不停挥着手的杜副部长作别。眼看着迎接杜晓晨的车队远去,直到消失在视野中,关望这才跟着众人散去,他的心情久久不能平静,回想杜晓晨刚才挥手的样子,她那飘忽不定的眼神似乎在人群中搜寻着什么,他想与其说她挥手在向众人作别,还不如说在向他关望作别,他猜得出她一直在心里惦念着他,并祈祷着希望在不久的将来他也能像她一样得到升迁。
就这样,欢送杜晓晨离开了清凉县。初恋情人走了,起初几天,关望有种失魂落魄的感觉,老是打不起精神,去马露露家看望马露露使她误以为他生病了。他只是轻轻地向马露露摇了摇头,没有任何言语就在客厅的沙发上躺下昏昏地睡去了。马露露很是心疼他,随即拐着左腿去睡房拿来她用着的一床湖蓝色真丝夏凉被,给他轻轻地盖在了身上。而后马露露则依偎着沙发,尽量让自己跟已经熟睡过去的关望的身体靠得很近很近……对马露露来说,命运安排她跟关望相识相恋,她自我认识这是她的造化,是上天对她宠爱有加的结果。常言说:龙配龙,凤配凤。关望虽然出身不怎么样,但是经过这些年的奋斗,他也混出了点名堂,说他是一条龙为时尚早。马露露很有自知之明,认识到自己也不是什么凤凰,相貌平平不说,更让她伤感的是她左腿还残疾。愣愣地看着熟睡中的关望,他那起伏规律的宽阔的胸膛,他那宽大的额头和方正的脸盘,魁梧的身材不知让多少女孩子为此着迷,更不要说她马露露了。以至于在想象中,马露露毫不掩饰心迹,她想像他这样善解人意人情味十足的男人,即便他是离过婚的,只要他看上她爱她,她是绝对不会让他失望的。不知过了多长时间,马露露才从想象中回过神来,看着呼吸匀称的关望翻了个身又睡了过去,她的脸颊逐渐泛起了红潮。这对她来说还是第一次,是他撞开了她尘封太久的心扉,她的感情洪流已经为他涌动了很长时间了。追溯而去,在开明广场相遇以后,从起初对他的好感发展到今天的相恋,一切都像似经历了一场梦境,有些离奇,但是又是这般的自然而然,似乎冥冥之中上天已经为她和他安排好了一切,她只管照着上天的安排走下去就是了。思想中,马露露歪斜着身子靠着关望的身侧甜甜地笑着也睡着了。窗外,已是子夜时分,浩渺的夜空中一轮半弦月安详地照着大地。透过窗户射进屋子的月光,浸得马露露特别喜爱的蓝色壁灯柔和的光辉淡了许多。
或许是受到了杜晓晨升职的刺激,此后,关望只要一闲暇,就会去探望马露露向马露露套近乎。爱情使人发昏,尤其是对于像马露露这样的女子。她虽然也曾怀疑过关望对她好,不可能一心一意只是冲着她的人来的,而很大程度上不过是冲着她家的背景才屈就的,但是疑心归疑心,或许是因为考虑到自己是残疾之人,所以马露露的心态也就随着有点残疾起来了。她无数次地曾在心里对自己说过,哪怕跟关望只在一起待上一天,或是做夫妻也只是一个良宵,那也值。这可真是有点不可思议,不是正常人的思维,但在马露露看来,没有什么不可。就那么一个良宵,谁敢说她马露露不是美男子关望的妻子?在关望面前,马露露从不过问他的私生活,来去自如,她对他看得一点也不紧,这就使他游刃有余了。
两个人的恋情发展的很快,这一星期天马露露的母亲从市里回清凉县看望女儿,走进女儿睡房看到女儿笑着依偎着关望照的照片,那亲热劲让林静薇浮想联翩,当场她就决定等明天返回丈夫身边,她要把看到的和她心里已经决定好的心思说给老马。林静薇跟老马大学一毕业就在双方家人的催逼下结了婚,女儿已经不小了,虽然老马今年才五十岁出头,大女儿马露露却已经二十六岁了,能交上关望这样既有才能长相又帅气的男朋友,可真是她家露露生来的福分啊!
第28章
接下来才过了一星期,从未婚妻马露露那里,关望就得知了不久他就会被调到市里任职的消息。消息来源于清水市市委书记马向前宝贝女儿马露露之口,应该说是真实可靠的。关望甭提有多高兴了,一时兴起,那晚他宿在了未婚妻家,跟马露露同床共枕。一觉睡醒天已大亮,起床走在去单位的路上,关望忽然想到既然跟马露露的终身大事已经有了眉目,他就应该抓紧去办跟前妻离婚的手续了,要不然,他敢跟马露露结婚,一旦事情败露,那可是重婚啊!凡事要周全考虑,凭直觉和经验,关望自信马露露已经被他彻底俘获了。要想仕途顺当,跟马露露结婚是必须的,凭着马向前的权势,他关望还有何担心的?至此,一个心念猛然浮出心海,让他浑身一颤,就像在盛夏不经意间遭遇了严寒,使薄衣单衫的他浑身明显地抖了几下。一刹那间他又想到了愁眉苦脸的田甜还有儿子,儿子的啼哭仿佛就在耳畔,那么真切,真切的让他有种撕心裂肺的疼痛感。好在是清晨,街上行人寥寥,没有人在意他。之后他好好镇静了一下心绪,这才又迈着虚弱的步伐朝单位走了去。到了办公室,墙上挂钟的时间显示是七点二十,整个县委大院很安静,离八点上班还有四十分钟。
他走进办公桌,拿起放在办公桌上田甜离开清凉县去京城临走前让保姆交给他的信件,信件所彰显的亲情的分量压得他的双手有点哆嗦,少顷他的浑身再一次抖了起来。好不容易把翻滚的心潮控制住,他动作缓慢地打开信封从中逐一拿出他和田甜的结婚证,再拿出一份田甜亲笔写好的离婚协议书,还有一张写有儿子生辰八字的信签纸,此时他内心备受亲情的折磨,泪水瞬间如决堤的洪流,翻滚着涌出了他的双眼,激动之余他俯身趴在办公桌上又一次抽泣了起来。
中午关望赶在政府机关下班前一个小时去了县民政局,他找到了田甜的女同学师彩虹,那是一位见到他表情一脸茫然的女子,他被她的表情弄得有点尴尬。他送过资料,师彩虹只大概看了一眼,就在他跟田甜结婚证的扉页上盖了“作废”字样的章子,随后给他和田甜办理了离婚证。按照规定,夫妻离婚办理离婚证必须要两口子到场,师彩虹并不认识关望,但是她跟田甜曾经是中学同学,两人关系不错,念在之前田甜给她一再打过招呼的分上,虽然她心里极不乐意给田甜和关望办理离婚证,但是也无计可施,她真替同学田甜感到惋惜。看着眼前浓眉大眼、一脸漠然表情的关望,师彩虹给他离婚证时动作是那样的缓慢,好像两本离婚证有千斤重量,让她费了好大的劲才递到他的手上。“可惜啊!田甜,多好的人啊!怎么就离婚了呢?”师彩虹忽然语气伤感地言道。她两眼瞪着关望,像似自语又像似在询问他。关望此时只感觉脸上发烧,他没有做任何表示仍然只是一脸漠然的表情,直到转身离开时才微微侧头朝师彩虹轻声说了句“谢谢”就匆忙迈步离开了。他和田甜的爱情历程至此宣告了终结。
怀里揣着离婚证,关望步履沉重、茫无目的地走在大街上,他此时的心里就像被打翻了五味瓶,酸甜苦辣各种滋味都交相泛出,遥望前途,前路漫漫,他不知道昧着良心作出的抉择对他来说究竟是对还是错,或许,这需要他花费一生的时间去证明。他忽然凄然一笑,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他似乎有点神经质。
“关……关秘书!关秘书!关……关秘书!”身后传来的叫声惊扰了满腹心事的关望,他立定转头朝身后看了一眼,见一个衣衫破烂、神情沮丧的老人紧跟在他身后正在冲他笑呢。“关秘书,你还认识我吗?我……我是清河镇……两河村……的……张显望啊!”张显望边说边几步蹿到关望身前挡住了他的去路,主动结巴着向关望介绍自己道。
“张……张……张支书!?”记忆已经模糊了,在大街上猛然邂逅到张显望,让关望着实吃了一惊。说起张显望,留给关望的印象还不错。大学毕业那年他被分配到了清河镇镇政府上班,那天他扛着铺盖卷、拿着行李到清河镇报到,在清河镇镇政府前面的公路上下车,向路边一中年男人打听镇政府的具体位置,说明情况后得到了中年男人的热情帮助。中年男人顺路帮他把铺盖卷扛到了镇政府,后来他才知道乐于助人的中年男人叫张显望,是两河村的村支书。凑巧那天张支书正准备到镇政府办事,在公路边遇到了他,得知他的身份,打心里敬慕年轻大学生的张支书就兴高采烈地给他引路把他带到了镇政府。受人滴水之恩,当应涌泉相报。对于张显望的那次帮助关望一直还心存印象,只不过在心境很糟糕的时候邂逅张显望,让他有些打不起精神。张显望主动叫他,并拦在他的前面,看起来他像是有什么话要对他说。少顷,就在相互间站在街道边客气地寒暄过后,张显望拉着关望来到了一僻背的巷道,看看四下无人,他才开口对关望说他有事求助于他。岁月不饶人,看着眼前比记忆中老多了的张显望那紧张兮兮的样子,关望感觉好笑,要不是今天心情不好他还真有可能笑出声来。
张显望看来真的是有事找关望,并且事还不小。听他说他找关望已经找了好几天了,之前他也去县委找过,只是在县委大院门口蹲着等关望出来,然而一连几天没有见到关望他也就只好作罢,不曾想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今天在大街上竟然碰到了。张显望低沉着声音对关望说他的小儿子张水军在一个月前因打伤了清河镇派出所所长蔺权,被县公安局拘禁了起来,他想请他帮个忙想办法帮他把儿子从拘留所弄出来。关望就问他:“你儿子为何事打伤了蔺所长?”张显望随即流着老泪把来龙去脉向关望详细说了一遍。原来是这么回事:蔺权是前年年底才调到清河镇派出所任所长的,在一次下乡搞法制宣传工作中,他结识了张显望的小儿媳颜玉,被颜玉的姿色所迷。半个月后蔺权就心怀鬼胎托人给颜玉捎话,问颜玉愿意不愿意到派出所给民警做饭。听说一月有八百元工资,这让鄙视农业劳动又爱好穿戴享受的颜玉心下大动,她当场就应承了下来。第二天颜玉就去镇派出所上了班,当上了派出所的炊事员。也不知从什么时候起,颜玉竟然跟蔺权所长勾搭成奸,被村民传得沸沸扬扬的。这让张显望一家人感到脸面扫地,庄稼人一辈子不图荣华富贵,只求平平安安地过上一生,颜玉的所作所为伤风败俗,是张家人坚决不能容忍的。张显望的小儿子张水军也不是省油的灯,在当地他还是一混混头目呢。女人跟蔺权干出下三烂之事,在多次警告女人和蔺权无效的情况下,张水军大怒择机明目张胆地将出外搞法制宣传的蔺权截在半路上狠揍了一顿,打得蔺权住了医院。这一下张水军可是把祸惹了,派出所出警将他抓获,移交给了县公安局。尽管张水军事出有因,是被逼无奈之下不得已而为之,但是在千百年来官官相护的国家,张水军即便是地方恶霸,也奈何不了公检法。更何况蔺权的舅倌子时廉政还是县法院副院长。张水军被临时拘押之后,再有十天可能就要上法庭接受审判了,张显望通过各方人际关系已经打听到一旦上法庭,小儿子可能会被定性为“袭警罪”而遭到判刑。这可不是闹着玩的,先前明明是占着理的,现在倒好,反过来输理了。“这天下哪有公道可言啊!”涕泗滂沱的张显望说到激动时仰天低沉地怒吼道。
关望算是听明白了,张显望对他说这些就是想让他帮忙救他小儿子免受法律制裁。他稍加思考,认为这件事原本不是什么难事,对他来说也不过举手之劳,但问题是考虑到蔺权的舅倌子是县法院的副院长,他立即感到要随便给县公安局打声招呼释放张水军就有了难度。看着张显望可怜巴巴的样子,他大动恻隐之心,无论如何想到张显望在村里干了几十年村支书,老老实实干工作,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加之这个人厚道,平时不摆身架,初到清河镇不得志那两年,张显望来镇政府办事,有事没事都爱找他聊侃,这让他一直以来认定张显望并不是一个势利小人,在清河镇那几年他倒乐意跟他来往。现在,在面前悲哀地抽泣着的张显望虽然还没有低三下四地对他说出哀求的话,但是他已经预感到了接下来他一定会说的。这么一个实诚人,如今混成这般模样,怎能不让人怜悯,他也就是从张显望口中才知道在他调离清河镇之后的那年年底,张显望就被免去了村支书。即便这样,几十年如一日抱着跟党走的信念的张显望却没有一点怨言,反倒还挺高兴。因为接替他职务的是一个跟关望一样的年轻大学生,别看张显望是个土包子,文化程度不高,但是作为党员他还是很有见识的,见大学生出任村官,他真替党叫好。有知识的人多了,国家强盛那不过是迟早的事。张显望为这没有少在梦里拍手向党欢呼致敬过。但是现实是残酷的,即使清河镇经济发展起来了,全国经济发展形势也一片大好,然而存在于社会深层的官民之间的矛盾,却是愈来愈尖锐了。一句话,腐败官吏太多,以至于造成此起彼伏的民怨沸腾现象,其中张显望就有切身体会。
也就在张显望抽泣声放缓之际,关望替他想出了办法,他没有等张显望置尊严于不顾开口哀求他,就主动建议张显望说:“你……你不妨去县政法委找汪思饮书记看看,看他能不能帮你。他是县政法委书记,管着全县的政法工作,他要是肯出面说句话,水军就会很快获得自由。”官场之上,的确要时时处处小心再小心。如果说蔺权没有那个当法院副院长的舅倌子,对付一个乡镇派出所所长对于县委书记的秘书关望来说,那还不是小菜一碟,问题是周全考虑过后,关望有些担心他出面帮张显望的忙,势必要牵连到跟蔺权舅倌子的关系,这就不能不小心为妙。他经过三思之后,决定谨慎行事,张显望的忙他是肯定要帮的,他不是一个忘恩负义之人,追溯入仕历程,其中的酸甜苦辣让他回味无穷。不排除他干了不少昧心之事,远的不说就说近的吧,比如抛弃田甜和儿子,一直让他心痛不已。眼下,他因张显望注意力被转移了,从而才刚刚从跟田甜离婚的烦恼中解脱出来,他不想做一个不要天良的人,坏事是迫不得已干的,好事则应该能干就干。看来关望做人还是有原则的。
让关望不曾料到的是张显望一听到他给他介绍汪思饮,顿时气不打一处来,看去他更是伤心透顶了。
“怎么了!?”关望疑惑地问蹲下身子低头又开始急剧抽泣的张显望。
“甭……甭提他了。”张显望哭诉道,“在找你之前,我就去找了他,跟在清河镇比起来,汪思饮已经不是个人了。我好不容易在街上看到他在一个休闲会馆前下车,就上去想先跟他打个招呼,谁曾想他竟然不认识我了。我说我是原清河镇两河村的村支书张显望,他反倒更加生气地让他的手下把我当狗一样给撵开了!”
“什么!”关望倒吸一口凉气,要不是亲耳听张显望说,他还以为汪思饮不过就是好色之徒而已,然而张显望所言,又给他上了一课,让他更加认清了汪思饮的为人不但好色,而且还十分绝情。
“我说的全是实情,也就是三天前的事。现在,我没有必要在关秘书您面前撒谎,汪思饮真要是有点良心,能念在孟村长的女人皓月被他作践死之后我为他鞍前马后的效力,他也应该见面跟我打个招呼吧。说到帮忙,我也不是存心非要找他帮不可,人心都是肉长的,就是他帮不了我,我张显望一点也都不会责怪他的,可他不能那样对我啊!我难道连一条狗都不如!不就是官当大了点嘛,就不把自己当人看了!”
“真不是个东西!”张显望一席话激怒了关望,关望大骂了一声汪思饮,惊得张显望起身大睁着一双眼角糊着眼屎的眼睛望着他,一副不知所措的样子。沉默有十分钟,张显望才又颤巍巍地试探着问关望:“您……您……跟汪……”
关望领会了张显望要问他什么,看他结巴着半天说不出下文,就干脆地应道:“汪思饮的为人实在让我瞧不起他。说实话,我对他不过是面子上过得去而已,对他为官的一些做法,我非常反感,甚至我还特别憎恨他。”想到汪思饮拿自己跟杨柳做文章,关望一下子怒从心生。
“哦!”张显望轻声应道。随即他竟然脸放光彩,精神明显跟瞬间前不一样了。判若两人,这让关望看在眼里心中甚感诧异。
大约又沉默过十分钟,张显望起初像似在想心思,后来表现出心意已决的表情。这些都没能逃过关望久居官场练就的一双火眼金睛。他静静地看着张显望右手伸进怀中摸索了好几分钟,等手从怀中缩回来,他看到了他的右手上拿着一封没有封口的信。
就在关望思量着张显望葫芦里在卖什么药的时候,张显望竟然双手捧着信跪下朝东方磕了三个头,起身后,他则双手捧着信恭敬地把信呈给了他。关望不知缘由,没有敢轻易接。
见关望迟疑着不接信,张显望倒显得活泛多了,稍后他用泪痕斑斑的双眼望着关望,语气生硬地低声对关望说:“这封信是……”张显望猛然间神情郁愤,少顷抬高了声腔接着话碴说:“是孙家选给你的。”
“哦!?”关望浑身一抖,自调到县里来上班,虽然期间陪领导去过好多次清河镇视察过工作,但是每次去镇政府他都再也没有见到过给镇政府看门的孙家选,他隐约感到孙家选似乎在刻意躲他,心思归心思,因为工作也忙,他也就没有把孙家选故意躲他的事放在心上。当下他瞪着双眼看着张显望呈给他的信,心中暗想孙师傅怎么会给我信呢?这里面肯定有名堂吧?顺着思路,他疑心重重反问张显望:“信!孙师傅给我的?”
“是的。”张显望眼下的心情要比关望平和得多。他似乎什么都知道了,所以言谈举止间倒越发显得稳重起来。
既然事实摆在眼前,关望终于心一横打定主意从张显望手中接过了信。之后,就在他低头看着信封睖睁之际,张显望却不声不响地迈步走了。等到他回过神再看张显望,老人已经从容地快走到巷道口了,出了巷道就是街道。关望目送老人的身影消失在巷道尽头,这时他也才迈步朝街道走去。张显望给的信关望暂时没有看,想到在这样的境遇中,张显望能交给他一封孙家选的信,他断定信的内容肯定非同寻常,如果没有要事,孙家选是不会给他写信的。到底信有何内容?冥冥之中关望感觉事情重大,那当然在巷道里是不方便看的,所以他就把信装进衣兜,等着回到办公室再看也不迟。